徐如徽坐在偏远的一旁,逐渐身子冰冷。 直到电视机里彻底没了节目,她才伸手去摸小太阳照着的地方,掌心之下滚烫温暖,就好像赵酉识没走过。 就好像那年被子底下,她偷偷牵过的赵酉识的手。 其实徐如徽也曾因为和赵酉识断联产生过很浓的戒断反应,很多次周末她都无所事事,明明是趴在自己书桌前写试卷却哪哪都不顺手。 她费了很大的劲才适应这一切。 酉识才真正意识到徐如徽和他断联的决心。 这时他又不想打徐如徽了。 他只想把徐如徽叫到跟前,问她一句:徐如徽,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想过一次又一次,如今过去一年又一年。 可每当他站在徐如徽面前,看见徐如徽抿起唇的动作,他又只能无可奈何地把无数次想脱口质问的话咽回去。 然后故作轻松地告诉后来者:“人与人的交往多半肤浅。只有在比较肤浅的层面上,交往是最容易的。一旦走向复杂,人与人之间就是相互麻烦的迷宫。比起麻烦,我大概还是更擅长孤独。” 可是徐如徽原以为,孤独已经是独行最大的代价了。 如今骤然感知到冰冷和滚烫的温差,她才蓦地发现,原来这代价里,还有一份隐秘的伤心悄然来临。 她静静地坐着,就在她几乎要把这份伤心全然吸收之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眼下烟花不知何时已经落尽,城市再度陷入沉寂。 电视机里的春晚早已数完了倒计时,在播的是新的节目。 这是新的一年。 新的一年里,赵酉识在相距很近的距离外看着徐如徽,看着她眼里的恍惚和茫然,与她一同沉默不久,留给自己一句新的:算了。 赵酉识走后,沙发前的小太阳还在亮着。 徐如徽盯着他悬在空中的手,最终还是握了上去。 “冷吗?”赵酉识反问她。 徐如徽动动手指,说:“挺冷的。” 赵酉识似是轻哂了一声,“说实话,没有我的心冷。” 徐如徽抬眼看向赵酉识的眼睛。 徐如徽看过去。 半晌,手机再次响起。 徐如徽没有接通来电,而是直接起身去开门。 楼道很黑,赵酉识的家门大敞着,里面也没有一丝灯光。 距离赵酉识离开差不多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这半个小时,赵酉识居然没有开灯。 他眼睛里有一层无可奈何的笑,好像很浅,徐如徽却看得清楚。 “徐如徽。”赵酉识唤了一声。 楼道里风很大,两家门都敞着,显得更冷。 徐如徽的心像被风卷起来,高高悬着。 徐如徽目光挪到赵酉识脸上。 他身上还是那件毛衣。 徐如徽又把目光落到赵酉识垂在两侧的手上,黑暗里,她也能捕捉到其肤色有些发红。 “你不冷吗?”徐如徽问。 赵酉识抬起了手。 但是赵酉识看到她眼睛在问他:然后呢? 赵酉识在此刻见缝插针地回忆了下过往数年岁月,意外地发现这似乎是徐如徽第一次“反问”他。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没出息地更紧张,他心脏乱跳地盯着徐如徽,憋半天憋出一句。 “我怕我这次如果再算了,你明天就邀请我去参加你和万里的结婚宴了。” “我不会。”徐如徽说。 她盯着赵酉识,在短暂的几秒沉寂后,听到赵酉识说:“我刚刚跟你说了,新年快乐,所以徐如徽,在这新的一年里,我赵酉识的第一愿望,还是希望你能快乐。第二,我才想为自己考虑考虑。我本来是想像之前一样算了的,毕竟你这人好像天生有会拿捏我的本事,你露出那样的表情,我都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但是我刚才又想了想,我上一次‘算了’的时候,你转身就去西京谈了两年的恋爱,是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那个时候吧。” 徐如徽的心仍在半空中。 她还握着赵酉识的手,她的手和他的手一样开始变红,变冷。 她猜赵酉识说这些话是有些紧张的,否则他不会任由她的手就那么冷在风里。 她感受着两个人的冰冷,想了想,问了句:“我露出哪样的表情?” “我不信。”赵酉识说。 徐如徽点头,表示理解。 她过去的所作所为,理所应当让她在赵酉识那里没有任何信用度。 可赵酉识却误会了。 赵酉识闭上了嘴。 他沉默几秒钟,像在消化某种无语的情绪,说:“你别管。” 徐如徽笑了下,并不恼怒。 “哦。”她说。 然后继续看着赵酉识,什么也没说。 他好像在这个新的一年,变回了从前那个少年赵酉识。 可是徐如徽很清楚。 不管是少年时期,还是现在,她每个决定,都不是任性妄为的。 她一直很清醒。 清醒到纵使后悔,也只是后悔没能斩钉截铁地和赵酉识断干净。 他明显愣了下,随后问:“你点头是什么意思?你有过这种打算?” 徐如徽很无辜。 “没啊。” 赵酉识到底是大少爷,再紧张也紧张不了几秒。 更何况对方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从而拖拖拉拉消耗了赵酉识那么多年。 应该很辛苦吧。 徐如徽在心里想。 喜欢她,等她,应该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你最好真的是。”他口吻开始有了威胁意味。 徐如徽又笑了笑。 她松开了赵酉识的手,赵酉识似乎这才意识到刚刚两个人的手一直握着,他手在空中抓了下,没抓到,愣了下,徐如徽看他一眼,下一秒,赵酉识就十分强硬地再次把她的手抓了回去。 徐如徽愣了下。 似乎是至此,徐如徽才真的意识到,赵酉识这次真的没打算再“算了”。 赵酉识:“那你知道我以前就喜欢你吗?” 徐如徽知道。 这些年,外人对徐如徽的评价无外乎是内向,文静这些。 只有舅妈曾认真评价过一句。 她说徐如徽是个很聪明的人。 她没有很薄赵酉识脸面地再把手抽回来,她就那么让赵酉识暖着,然后说了很冷他心的话。 “赵酉识,我不瞒你。 “我没有过跟任何人进入婚姻的打算。” “恋爱……”她顿了下,说,“其实也没有。” 赵酉识握她的手动作一紧。 徐如徽在心里认同这句评价。 所以在她眼里,赵酉识才是那个笨蛋。 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他手很大,也许只是轻轻一紧,徐如徽却觉得骨头有些疼。 她没有露出疼痛的表情,口吻也很淡。 “对不起。” 赵酉识看着她,没有接她这个最后的审判,而是问了句:“你知道我刚刚那些话,其实跟表白是一个意思吗?” 徐如徽默了几秒,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