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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迅速围了上来。
原来,劫匪当街抢包,便有人打了电话报警。不要看老区地方小,人少,却比一般地方要团结许多。事情一出,一些身强力壮的大汉闻讯赶来,同时还有当地的几个片儿警。大家一哄而上,有些冲动的,已经围成圈对着贼匪就是通拳打脚踢。
混乱间,方泽被人拉起,还顺便被夸了几句。
方泽却没有心思管这些,他扒拉开人群,在黑暗的小角落里将黑乎乎一团的大狗捡起。
“馒头?”
感觉到怀中的重量抽了抽,大狗哼的喷出一口气,便恹了下去。方泽隐隐感觉不对。
激愤的群众还在殴打贼匪,几个片儿警急的团团转,打人不好拉又拉不开,场面一时控制不住。有人看见方泽,过来拽他:“小伙子……”
方泽把大狗拖起来,急的声音都变了味儿,带着点哭腔:“我的狗好像受伤了,要去医院,请你们帮个忙……”
拽他的正是个年轻的小片警,闻言一拍脑门儿:“你见义勇为,这个必须帮!”小片警帮忙将大狗抬起,“我送你去!”
然后两人拖着一狗从其他人背后溜过。
小片警开着巡逻的警车载着方泽往最近的宠物医院赶。他不安的从后视镜里瞄了方泽一眼,说:“你要不要先去医院看看,你自己……”
“不用,只是擦脏了一些。谢谢你。”
小片警见方泽一身脏污,脸上手上都有不少擦伤,特别是胸口一块,衣服都被刀划破了。他有点担心,但看见方泽一门心思抱着自己的狗,眼泪汪汪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脚下狠踩油门,“不用客气,叫我小周就好。你的狗……不会有事的!”
方泽点了点头。之前四处昏暗,看不分明,等到了光亮的地方,方泽才惊觉馒头的情况不妙。
那劫匪不知什么时候砍了大狗的一刀,正在脖子上!
红色的血流上金毛,粘成一块一块,湿漉漉的让人见了心惊肉跳。方泽吓的发抖,却不敢用手拂开伤处,看一眼伤口到底多深。
形状不容乐观。大狗窝在方泽的大腿上,毛发间乌黑的血水弄脏了男人的衣摆,它奄奄一息,呼吸间有噪音。
馒头时不时会抽搐一记,方泽能感受到它的痛苦,可馒头很乖,一声不吭。芳泽摸着它的毛,心里发涩。
“馒头,馒头……”
大狗抬起黑葡萄一样的大眼望着他,模样安静又温顺。
望了一会儿,它有些累,便又闭上眼睛。
“医生!医生!”
这个点,宠物医院里没几个人。唯有几个值班的医生,闻讯慢悠悠的赶来。
穿着白大褂额医生将馒头来回拨弄了几下,对方泽摇了摇头:“没救了。”
“什么?!”方泽和小周同时惊叫。
“你们可以给宠物办理安乐死,这样去的比较没有痛苦。”医生漠然道:“小型犬50元一针,看你这狗的体型必须加量,80元就够了。”
方泽面色铁青。
片儿警小周也看不过去,怒道:“你这医生怎么回事?一点医德都没有!”
“不要乱扣帽子!我实话实说!”医生也气了。
方泽将大狗抱起,一句话不说掉头往外走。馒头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眼睛耷拉着,表情木然,终于又闭上。
小周赶紧追出去。
很快,附近的几家宠物医院都被奔了遍。价钱有高有低,说辞有这有那,但总归一个结论:馒头没救了。
最后一家宠物医院门口,方泽站在苍白的路灯下。他气色灰败,脸上是一片水渍。馒头蜷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方泽茫然的望向小周:“我要怎么办呀……”
第十三章
小周最后送方泽回了幸福小区,一路上气氛沉重谁也没有说话。方泽要求医院给馒头做了简单的处理,现在大狗躺在他的怀里,出得气比进的气多。
“那个,你没事吧?”下车告别时,片儿警小周还不放心的问道。
方泽摇了摇头,夜晚街道的路灯昏暗,藏了他太多的表情。“谢谢。”方泽说,然后抱着馒头兀自上楼去了。
小周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挠了挠头发,觉得心里不是那么爽快。那个男人的狗要死了,挺可怜的。他想。
方泽将馒头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完全不理会对方身上的血污将干净的床单弄脏了。
他顺了顺大狗的毛,轻声道:“馒头,我们回家了。”
一时间,方泽突然心酸的不行,眼角瞬间湿了一滩,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淌。他的馒头受伤了,快要死了,可是两个小时前,它分明还是活蹦乱跳的模样。
“馒头……”
过大的动静将大狗吵醒了。它睁开眼,正好看见方泽泪水朦胧的脸。
方泽跪在地上,伸出手臂刚刚好环住窝在床上的大狗。它看见那双总是温和包容的眸子里盛满了哀伤,突然又生出几分力气,昂起头,在男人的身上无言的蹭了蹭。
方泽哭的更厉害了。
大概大狗自己也明白是要离开的时候了,所以一向活泼捣蛋的金毛,自受了伤后,就变的格外安静和温顺。
现在,它睁着一双水葡萄般的双眼看着方泽,意外的深沉。眼角处的绒毛被里面淌出的水侵湿成一道泪痕。让方泽觉得,其实馒头也很舍不得他。
方泽心疼无比。没有人会怀疑狗对自己的忠诚,在这个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年代里,能见到如此一双毫不掩饰感情,真诚的眼睛。是狗又怎么样?
方泽珍惜它,他想要大狗陪伴他更长的年岁,可看样子是不行了。
强压下喉咙处苦的发疼的情感,方泽小心的挪上床,将大狗揽到胸前。
“馒头好乖。”他顺着大狗的毛,下巴顶着它的发旋儿。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哽咽难忍。
大狗在他的怀里拱了拱,最终无声的睡去。
那夜方泽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孤老无依……
第二天,刺目的冬阳将方泽叫醒。
方泽的头有些疼,积累了一宿的疲累压得他神经发麻。下意识的,方泽紧了紧怀中的重量。
……没、没有毛?
方泽陡然睁大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脑袋一蒙,直接呆掉。
一个男人,一个□的男人枕在他的胸前,自己的双手还环着对方的腰,而本来应该在的馒头,不见了!
方泽的手开始不可抑止的发抖,他能感觉到对方胸膛的起伏,虽然缓慢微弱,但确确实实,是个活的……
如果是一般情况,一个人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的怀里睡了个陌生人,一个陌生的裸男。第一反应,八成是一脚将其踹出,然后尖叫着逃跑。
但方泽没有,他甚至没有松手。就着环抱住对方的姿势,全身僵硬如同一块雕塑。
他低着头,眼神发直的盯着裸男的脖子看,似要盯出一朵花儿来。
那是一条长长的刀疤,很是新鲜,皮肤周围还粘着结块的血渍。甚至是床单,还有方泽昨夜来不及换下的衣服上,都沾染了这种发黑的红色。
心头一动,他突然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而不可思议的是,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男人偏着头,睡得很死,或者说,是晕了过去。他的半张脸落在方泽的眼里,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两天前,同样的一张脸,对着他露出了那种脆弱又哀伤的情绪。
要疯了……
方泽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着唇,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起来。动作间小心翼翼,就怕惊动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