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赖骏仁眼中从错愕再到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我有些心疼,但却忍住没伸出手,好像只要再多一点触碰就会被灼伤似的。
他点点头,竟在元旦的阳光下重新绽开了笑容,“我想也是,我们还是慢慢来吧。”
“慢慢来也是没用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这冬天的风一样冰冷,“我已经花了十年的时间喜欢你,就算再怎么喜欢也还是经不起你一再的伤害。我累了,真的,算我求你,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我好不容易才终于稍微走出了失恋的伤痛,这人却像没事人一样出现在我面前,说要复合。有谁能这么没神经的说:好,我们就复合吧。
“如果你说的是许庭玮的事,那我可以解释。”
“解释也是没用的,不如说,已经无关紧要了。”我从他眼里看见一脸疲惫而厌烦的自己,看起来有几分憔悴,我口中继续说着伤人的话,“你只是让我看清楚了我们这段感情多么脆弱,脆弱的只要我一放手就散了。我们就这样吧,再下去也只是互相折磨而已。”
骏仁他拉住我冻坏的手,我想也不想就甩开他。但他也不生气、不急躁,“那也没关系。小惠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我犹豫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是很想。”
“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他转身就走,走的决绝。却看不见我在他身后,无力地颓然倒下。
我坐在原地擦干眼泪,骑上车沿着大路骑回民宿。下车前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看起来没有哭过,才踏进店里。
结果才刚踏进店里,就看见赖骏仁和少安两个人在那谈笑风生,仔细一听那对话,差点为此绝倒。
少安用闪亮亮的眼睛直视着骏仁,激动地紧紧握着他的手,“骏仁大哥,我的田野里还没有同志的样本,拜托你让我访谈吧,可以录音吗?”
“少安,我记得你的论文题目不是做这个的吧?”我说。
“小惠姊,我第一次遇到这么直白坦率的同志,我觉得这是很难得的经验。”
我决定放弃跟这个写论文写到快崩溃的研究生沟通,放任他们两个“交流交流”去了。
这两天骏仁规规矩矩地在民宿里住下,缴了房钱,每天就看他在附近悠晃,让我替他煮饭泡咖啡,偶尔指点两下,但也就仅止于此。付了钱的就是客人,没做什么踰矩的事,也不能赶人家走。
有天骏仁技痒露了一手泡咖啡的绝技,就连对咖啡挑剔的老板都眼睛为之一亮。明明是同样的豆子,在他手下泡出来就是香气格外浓郁,层次感也格外丰富。
老板说,“一个人泡的咖啡会反映出一个人的心境,这人一定有颗非常美丽的心。”
“不,老板您真的误会大了。”我说。
骏仁却笑得很开心,“老板您才是真正懂咖啡的人。”
我只能在心中猛翻白眼。昨天才说着要复合的赖骏仁,如今没事就把少安堵在店里,进行着没完没了的“交流”,甚至还偶尔出声调戏人家,害的少安羞红着脸逃出门去。
我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喂,赖骏仁啊,你对清纯少男手下留情点好不好?”
“哪里,我现在是在对廖小惠你展开攻势啊?你都没感觉吗?”
有人对异性展开攻势的方式,是对另一个同性表示好感的吗!我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厨房忙去了。
这天晚上赖骏仁的假似乎终于用完了,于是前来道别。
临走前我忍不住说了一句,“别再开夜车了,很危险的。”
骏仁回过头开心的说,“你这是舍不得我走吗?还是我把车放这,有空再来拿?”
“那你回去用车怎么办?”
“那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了,我们路上可以轮流开。”
“啊算了算了,当我没说,你快回去吧。”
赖骏仁笑着被我推出门,临走前还不忘问我,“我下周再来可以吗?”
“你有这么闲吗你?”
他只是含笑不语,拉上车门、发动引擎向北奔驰而去。看着那因离去而扬起的风沙,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寂寞。就像目送每个客人离去一样。经营旅店大概就是这样,人来来去去,总没一个可以留下的。
我本来并不期待他会再来,毕竟这里可是离他工作的城市有六个小时的车程啊,并不是想来就可以来的距离。结果我们民宿在周五的半夜就被敲响了,拉开门就看到赖骏仁一脸倦容的问,“不好意思,请问还有空房吗?”
这人还真的一下班就飞奔而来,到底该有多傻?
“客人您是不会先打电话来预约的吗?”
“我怕你看到我的名字会拒绝订房。”
“今天客房满了,你看是要睡车上还是找别间店吧。”
“我搭火车来的。况且都这么晚了,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开门。就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收留我一晚吧。”
看着他一脸可怜的样子,我却只觉得他欠揍。其实说满房那只是气话,这里的房间几乎从来没满过。
我只得退了一步让他进来,拿了一间空房的钥匙给他,“上楼吧,四楼还有间空房。明天的房间真的是满的,你再慢慢找地方住吧。”
他开心地揽过我,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小惠你人真好。”
看到平常如此意气风发的赖骏仁如今却如此委曲求全,感觉有些微妙。我看着他上楼,重新把大门锁好,躺在床上想着他来的这么匆忙,有没有带够衣服啊?是不是在洗澡了呢?脑中想着那具结实的身体,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隔天早上推开房门,就看到赖骏仁坐在店里悠哉地看报纸喝咖啡,空气中弥漫着我所熟悉的那股咖啡香,一时有种时空错置的感觉。
“你醒啦?”他抬起头来,依然那么轻浅好看地笑着。
“怎么这么早?”我有些恍然,不小心就恢复了平时说话的口吻。
“我想吃你做的早餐哪。”他笑的有些宠溺,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默念着来者是客来者是客,就钻进厨房里忙去了,没想到一回头就看他屁颠屁颠地跟了进来。
“你不是要吃吗?跟来干嘛?”
“来当厨艺指导啊。”他就这么自然地把锅铲接过去,一边回头问我,“今天要煮什么?”
我看着他一脸开心的样子,一时不知该从何阻止他。
我把熬好的稀饭端出门,点起电磁炉保温。明雅也来了,但她对在厨房里忙的不意乐乎的赖骏仁竟没表示任何意见,好像他本来就该在那一样。
少安又没神经地晃来蹭饭,吃了一口就说,“喔?今天的龙须菜怎么炒的特别好吃?烂的恰到好处,连盐的份量都拿捏的很好。以前的太淡了一点。”
“因为是我煮的吧。”骏仁从厨房里出来,笑的一脸灿烂。
“哇,骏仁大哥你怎么这么贤慧啊?小惠姐你什么时候才要娶他进门?”
我顺手抄起手边的菜单K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