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安仙寺南边有个菴村,村里有个姓菴的老汉。娶了三妻六妾,一心想生出九个儿子来。到头来,孩子倒是生了九个:八男一女。看看自己年已花甲,再也生不出儿子来了。心想,常言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也算贴了儿子的边儿,我何不把女婿也算上,凑成九子,去捞那口人人想捞不能捞的金钟!主意打定,便买了香火供品,到安仙寺里进了香,祈祷说:“安仙姑有灵,老纳已生有九子并养大**,今来捞取金钟。望仙姑保佑。”祈祷毕,又命“九子”在仙姑神像前磕了头,便去捞金钟。
“九子”下到井底,不一会儿就捞着了。金钟露出水面,金光万道,直射天空。把个老菴头高兴得直蹦高。当金钟快举到井口时,“九子”累得气喘吁吁,怎么也举不动了。老菴头一看,急了,手拍**嚷道:“他姐夫,你使劲儿举呀!”一句话说露了馅儿,那金钟一下子从九人的手中滑了下去。再下去捞,怎么也捞不着了。
人们说,老菴头以八子一婿充九子,冒渎了神灵,所以,金钟再也没现身。
井中有宝的传说一直吸引着人们。
人们为了实现“捞金钟”的梦想,又因为“九”在数字中最大,属“阳”数,人们就给自家的男孩起乳名儿叫“九”。
大凡人们给孩子起乳名儿。都是头一个叫“大”。第二个叫“二”……依次往下顺延。安仙寺周围村庄地人家为了能占住“九”字。同时也寄希望能生出九个儿子来。头一个儿子起乳名儿叫“九”。第二个叫“八”……依次往下倒延。所以。男性乳名儿叫“九”地特别多。
当然。也有不信这一套地。王长道就是个例子。因为他在兄弟行中是老幺。此是扁外话。
农村一般过了重阳节。也就地净场光。到了农闲地时候。劳作了一年地庄稼人。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沐浴着温暖地秋阳。在大街上说说笑笑逗乐和。
这天。王长道也夹个小板凳来到大街上。凑到一伙儿老头群儿里拉闲呱。
艾九也在场。说着说着。就说到打“讳九”赌上去了。
王长道自是自豪。一副洋洋得意地表情。
艾九虽然服输,但看不惯王长道这种自命不凡的神气。心想:赢了也不是你自个的能耐!咱俩八两对半斤(注:指过去的老称。一斤十六两。),谁不知道谁这两下子!想起王长道平时说话总爱带个“哪有这事”的口头语,就故意挑起话头说:“王老九,四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往后说话也该注意着点儿了,别一天到晚的光‘哪有这事’‘哪有这事’的了。真岂有此理。”
王长道笑笑说:“真是老鸹落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了看不见自个黑。你的‘岂有此理’说得也很有水平啊。哪有这事。”
艾九眨巴眨巴眼说:“你看,咱俩都有个口头语,净惹人笑。我下了老长时间的决心了,怎么也改不了。这样吧,咱俩一块儿改,行么?真岂有此理!”
王长道说:“行啊。不就一句话么,记着就行了!哪有这事?”
“可不像你说的这么轻松。这玩艺不疼不痒的说改还真不好改。我看咱俩动真格的,赌一条罚规,谁要再带口头语就罚谁。怎么样?岂有此理!”
“行啊。赌什么呢?哪有这事?”
“咱就赌今天中午这顿饭。我再说‘岂有此理’,今天中午你到我家去吃。我让我最小的儿媳妇给你端菜漫酒;你再说‘哪有这事’,今天中午我到你家去吃,你让你最小的儿媳妇给我端菜漫酒。怎么样?岂有此理。”
“赌就赌呗,还捎带上儿媳妇干什么?哪有这事。”
“不叫你为为难,你会长记性?岂有此理。”艾九坏笑着说。
其实,艾九心里另有打算:他是在找机会想办法接近梅兰花,试探试探看能不能说出“九”字音来。如果说出来了,那上次的赌就不能算他输!梅兰花在王家是最小的儿媳妇,所以才提了这个条件。
原来,越是上年纪的人越把脸面看的重要。东西上吃点儿亏不要紧,要是面子上吃了亏,比剜他的心头肉还痛。艾九虽然输得服服帖帖,心里难免不别扭。这次主动提出和王长道比改口头语,也是为了往回找平衡。
王长道是赢家,自然不会考虑这些事。反正是逗乐和,也就没当回事,应了下来。
人们继续说着话拉着呱儿。
艾九和王长道可就都加了小心,避免自己再带口头语——都年级一大把的人了,就算是个游戏,也不愿当着众人的面输。
艾九有意挑起话头,说:“你说怪不怪,我家的公鸡下的都是双黄儿蛋。”
人们一下哄笑起来。知道这是和王长道逗闷子哩,都用眼睛望着他。
王长道一听逗话哩,也随话打汤浪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昨天,我家的公牛下了一头小母牛。”
艾九说:“八月十五那天晚上,拿出月饼正要吃,我表侄儿来叫我,说我那守寡二十多年已经六十多岁的大表嫂要生孩子了。我想去看看,一出门,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赶忙提着一个灯笼照着去了。嘿,还真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王长道说:“去年腊月三十晚上,我表哥肚子痛来叫我,我走了去的。那大月亮天,铮明瓦亮的跟白天一模一样。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婴儿哭,原来呀,是我表哥一下生了一对双胞胎。从来没有生过孩子的表嫂,喜得后脑勺子都砸着脚后跟了。”
艾九眼珠一转,“嘿嘿”笑了一声说:“咱别再说了,瞎话说多了脑袋会掉下来的。”
王长道把头一摇说:“哪有这事?”
艾九笑道:“赌哩,你输了,今天中午我到你家去吃饭。”说着看看在座的张老九和李老九,对王长道说:“让张老九和李老九也一块儿去,好给做个证见。老张老李,你说是不是?”
本来就是个乐和事,张老九和李老九也都笑着答应了。
王长道(炫)恍(书)然(网)大悟,坐了一会儿便早早回家准备去了。
按照赌的要求,午饭得由四儿媳妇梅兰花亲自端菜漫酒。王长道觉得有失脸面,怎么也说不出口。可事到临头又不得不说。就把事情的经过对老伴儿王施氏说了说,央老伴儿给四儿媳妇说过去。自己倒在炕上生起闷气来。
梅兰花听婆婆一说,觉得很好笑:真是“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老头们打赌也这么认真。输就输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走过去说:“爹,这是你们老人们说笑逗乐子的事,有什么不好!不就是一顿饭嘛,我来侍候不就得了。你老可别往心里去。”
王长道说:“我也不在乎这一顿饭。只是赌得让人堵心。”
梅兰花见说,知道公公在乎的是输赢。又说道:“既是赌,就有输有赢。我们何不再赢回来?两下里兑了,再吃饭就没这些说道了。”
王长道一听来了精神,忙问四儿媳妇如何还能再赢回来?
梅兰花“如此这般”地对老两口一说,自己进伙房做饭去了。
艾九、张九、李九在大街上跟人们聊了一上午,看看天近中午了,三人溜达着来到王常道家。见大门闩着,就敲门喊“王老九”。
王长道听见喊声,就照四儿媳妇的话趴到院里的水缸上,半截身子探进缸里。王施氏则赶过去开门。
三个“九”进到院里,看见王长道正在水缸上趴着,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