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打算坐起来,刚起了个身,又被什么东西拉着不得动弹,我适时才发现,我的身上插了很多冰冷的机械管子,管子的另一头的银白色的巨大机器。
我感到浑身发冷,冷到心里去了。
我记得我是差点死掉的人,可是此刻我并没有那么虚弱,这太不正常了。
身旁的一个显示屏上,有蓝色的条码在跳动,都已经达到MAX这一栏了。
“小言。”摩卡推了门进来,她穿着白色手术服,上面沾染着点点血迹。她连声音都是哽咽着的。
摩卡走到床前,哀哀地看着我,“琚零打电话来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他把你送过来,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和上次那个孩子是一样的死法……但是你伤得更重,没有办法用上次拼接器官的方式让你存活……”
所以说你们就在我体内植入了强化型的器官,让我和你们一样了是吗?我很想这么问,但是我发不出声音。
“所以,只能让你吸收强化器官,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不公平……我和方糖、冰晶都有试着阻止过,但是……琚零他执意要这样做……”
大脑仿佛短路了一般。
我只是个普通人,琚零也明明知道负荷的结果是怎么样的,可是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如果我坚持不住就这么死了,我是不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信任的人原来并不在乎我。好吧,虽然我应该早就死了。
成为生物人之后,就死不了了。这样他们也省得为我这个普通人而担忧了。多好啊,我成了他们的同类了。
可是我不想这样!摩卡、方糖、冰晶,包括琚零,他们都在战战兢兢的生活中度过,还要想着哪天器官衰竭了就会成为那些瓶瓶罐罐中的某一个试验品,没有感情,不会去爱身边的人,人的生命在他们的眼里如草芥一般……
我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身上的枷锁,那些又细又长的管子脱离我的肉体,溅出血来。这一刻我想着,干脆就这么逃跑吧,跑到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去!
摩卡尖叫着来拦我,我跳下床,脚下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再一次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一双大手突然接住了我,耳边传来呵斥:“你在干什么?”
Chapter。27
“这是摩卡,就是她带你进实验室的,记不记得?”穿着米色衬衫白色休闲裤的男人坐在我面前,还很不老实地捏我的手。
我抬头,迷茫地看着他。
他叹气,看向身旁的蘑菇头女人,那女人也只是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然后他们就走了。
我松了口气似的摊在床垫上。
现在我还是没有办法自由行动,手腕上拷上了锁链,身上的管子一根不少,我每天的活动范围都只是在这单人床上。
琚零每天都会来问我一些问题,试图唤醒我的记忆,他却不知道,其实我根本没有失忆,我对实验室里的人已经完全不信任了,面对他们也只会尴尬,所以干脆抛得一干二净。竹马博士以为是强化器官不能在我的身体里兼容,造成失忆的副作用,可他全然没有负罪感的表情让我特别想抽他。琚零却不那么好骗,他不相信我,提出要用测谎仪。他的不信任更加让我心寒。然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测谎仪竟然也测不出来我在说谎,我甚至偷笑,这大概是天助我也了。
于是我的日子简单而乏味,躺在床上,除了睡觉,没什么事情好做。我的身体经历这样的改装时,人变得格外疲乏,睡觉也不是那么难的事,只是太无聊了。
这天下午,摩卡来了。她经常来看我,偶尔也会有其他我没见过的人受摩卡的嘱托来看我,我那时才明白,原来竹马博士手下有这么多人,我一直以为只有摩卡、方糖、冰晶他们三个呢。从那些甲乙丙丁的口中我得知,现在我们都是在总部。
摩卡的神情不自然,她每次看到我都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冲她笑了笑,她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用一种很深沉的语调对我说:“这已经是第几天了?琚言,他们看不出来,我还不知道吗?”
我盯着她,表示不理解她在说什么。
“够了,别装了,你以为没有我的帮助,测谎仪会测不出你在搞什么飞机吗?”
“……”我别开脸,“想说什么?”
“我没想说什么,只是想告诉你,琚零最近很不在状态,昨天他在外面被不知名生物袭击了,回来的时候胳膊被划伤了。”她说。
“哦……然后?”我镇定地回复。
“算了……没什么。”她忿忿地看了我一眼后就转身离开了。
麻木了已经。
反正琚零又死不掉。
可是我实在没办法冷静下来像往常一样睡觉。
“我要解手!人呢!”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穿着白色大衣,人高马大的貌似小伙子的人进来了。他们也不多说,训练有素地开启连接在我身上的机器的离线状态,拔掉管子,领着我去厕所,比看管犯人还专业。
走廊上遇到很多来往急匆匆的人,他们都一副火烧屁股的模样,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力默!”迎面跑来一个女孩,满头是汗,小脸红扑扑的,“快点去B2实验室!增生剂泛滥了!”我身旁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拔腿就要跟着女孩跑,临走前还不忘关照我一句:“上好厕所赶紧回去啊!”我点点头,悠哉悠哉地找WC。
总部其实很大。走廊都是交错纵横的,地面上铺着白得泛冷光的瓷砖,给人心悸的感觉。这里也没个标牌,我奇怪了,他们就不怕在这里迷路吗?从我呆的实验室里一出来,直走就可以看到厕所了,所以我一般不会走丢。
呆在厕所的隔间里,还能听到其他隔间里的人的交谈声,我甚至听到很多匪夷所思的消息。
“博士说那个很厉害的生物人投靠到他的死对头烛血那里去了,现在是那个死女人手下的得力‘大将’呢。”
“怎么?他们俩是打算分个高下,要打起来了?”
“打么,有什么好怕的,而且烛血那个死女人很早以前就开始弄些下三滥的活儿,做完了还推搡到竹马博士的偷上,搞得我们在行里到处受排挤。”
“那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我搞不懂,研究出来厉害的生物人有什么用啊?”
“不懂了吧,这用处大着呢,垄断地下行业啊,没准哪天还能到媒体曝光,光明正大地进行研究……”
交谈声渐行渐远。
从这段屁话超多的交谈中,我大概明白了些什么。最让我震惊的是,琚零——他们口中那个很厉害的生物人,竟然去投靠烛血了!那个女人不是打小就在虐他、拿他做实验吗?他怎么这么、这么作死啊?
竹马和烛血这两个人,根本不值得评判好与坏吧,要我说,那就是沆瀣一气,完全是一个类型的,每一个好东西。
我突然觉得很烦,但是讲不出来到底哪里烦了,只是觉得我现在的处境好像很糟糕,琚零是我的朋友,等同于是我引入的,他现在叛变了,我该怎么办?逃吗?肯定行不通,我连这里的路线都不知道!难怪他们看守我,原来是为了不让我逃走,我还被蒙在鼓里。
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还要回去吗?
我蹲在马桶上纠结着,外面的门开来关去,我无暇管那杂乱的脚步声,只想着等会怎么办。
可就在这时,我蹲的隔间外站了个人,那人无声无息地,我通过门下的空隙才注意到有人站在那里。他也不敲门,似乎就是等着我出去,我一时间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我不知道外面站着什么人,现在进也不是,退也没得退!完了完了!跳窗逃跑?开玩笑,你告诉我这里哪里有窗!?
令我最最最意料不到的事情就是此时我看着我的门锁它窸窸窣窣地自动转了起来,好像是要开了……我真的连撞墙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这么诡异?自动解锁?百变小樱?
门微微地开了,一个人影迅速闪了进来。
我一看到对方是谁,就愣住了,下一秒,是想要大叫。对方似乎看出了我想做什么,立刻从抽纸盒里抽搐一坨纸塞进我的嘴里。
琚零背靠着门锁好,把我按在马桶盖上坐好,对我做出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我。
我还想这么问呢!
我吐出嘴里的草纸,低着嗓子骂道:“上厕所!不然来干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果然平时一副温顺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啊,小样,老师说你是不是装着失忆的?”
我瞪着眼,想骂什么,但觉得还是闭嘴比较好。
这下我的许许多多疑问也不能一下子抛出来了——如果我还想继续演下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