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好友刘科长找到孙主任:“下午你疯啦?”
老孙嘻嘻一笑:“确切情报!”而后痛快淋漓地呼出一口气,悄声说:“李局座退位的文件上级批复了……”继而,爆发出一阵更加爽朗的笑声。
列车上的闹剧
每年的一度的春运高峰,到处是人满为患。尽管政府作出了极大努力,可一些车站码头仍在不堪重负中痛苦地呻吟。
九号车厢里人头攒动,嘈杂拥挤,像雨前的蜂巢嗡嗡嘤嘤,纷乱得理不清眉目。
“哎哟——嗨!瞎了狗眼,往姑奶奶脚上踩。”有位衣着时髦的女郎,以其尖厉的喊叫声,震得满车厢的人直发愣。犹如一鸟入林掩住百鸟之音,鼎沸的车厢顿时归于平静。
“对不起闺女,我不是故意的。”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大爷赔着笑脸说。
“不是故意的,说得轻巧,一句话就打发了?”时髦女郎甩掉高跟鞋,神情夸张地揉着脚,摆开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式。
“闺女,看在我上了把年纪、行动不便的份上,求您……原谅……”未等老人把话说完,时髦女郎便接住话茬。
“别倚老卖老,年纪大怎么啦?年纪大就可以踩别人的脚?踩了就可以不负责任,是吧?”
憨厚朴实的老大爷,没想到自己遭遇了难缠户,一时茫然不知所措,嗫嚅着说:“那……哪,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恐怕连时髦女郎自己也说不出个名堂。索要钱财未免过份,包工养伤又没那么严重。怎么办?怎么办?围观的人们被女郎咄咄逼人的气势吊起了胃口,竟然忘记了好言劝解,一颗颗好奇的心正急待着故事的结果。
一出小小闹剧的高潮即将到来。
时髦女郎不愧是惯于撒泼出气的主儿,竟能毫无羞色地说:“怎么办?很好办!我要以牙还牙,踩你一脚!”口气强硬得吓人,毫无玩笑的成分。
此语一出口,众人皆愕然。若不是亲眼目睹,真不敢相信这花花世界上竟有如此荒唐而又可笑的人和事。
老大爷哭笑不得,正所谓人在旅途,身不由己,那就息事宁人吧,只得尴尬地站起身,用力扶住座位的后木背,慢慢伸出一只脚,微闭了双眼,颤声颤语地说:“那好吧,你……你愿踩……就……就踩吧。”
时髦女郎一不作二不休,快速蹬上高跟鞋,鞋跟尖利如獠牙,可不是吃素的。她绷紧脸,蹩足劲,狠狠实实地向老人的脚上踩下去。
“咔——嚓”,随即又是“哎哟”一声尖叫。时髦女郎猛然蹲在座位上,抱着秀脚直“哎——吆”。再仔细看去,尖尖的鞋跟已崴掉,齐茬齐口的极恕!?br />
闹剧进入尾声,被摆平的老人若无其事。
眼前的一幕,令围观者几乎背了气,醒过神来又莫名其妙:这老头儿使的啥魔法?
这事很快被一位好奇而好事的小青年揭穿了密秘:老人那只脚是不锈钢做成的假肢,着实把撒泼女郎的脚硌了个痛快。
楼道门声
楼道门声
午夜时分,西伯利亚寒流突然袭击了鲁西平原上的金山镇,呼啸的北风夹着雪花,吹得镇政府办公楼瑟瑟发抖。
这是个星期天的晚上,整个办公楼里就住着3个人,都睡在4楼上。一个是小车司机申伟,出车回来晚了,没有赶回家。一个是镇政府办公室秘书岳强,担任这晚上的值班任务。一个是农经办的统计员韩祥,单身汉,镇政府就是他的家。
风越刮越大,气温愈降愈低。“咣—当”一声炸响,楼道的边门开了。边门处在4楼的西山墙上,穿过边门是个阳台,住在4楼的人,打开边门可以晒鞋子,凉衣服。大风吹开了边门,肯定是哪位马大哈,进出边门时没有栓牢。这样的事以往也是经常发生的,可遇上这样的大风天,就显得有些麻烦了。
“咣—当”,又是一声炸响。这已是第几次响声了,谁也没记清。但要说明的是,从边门的第一次响动起,睡在4楼的申伟、岳强、韩祥3个人都被震醒了。醒了以后,又都不想去关上那扇无辜的边门。可怜的门儿只好任由寒风的抽打,咣咣当当的响声,似在绝望地发出求救的呼喊。
离边门最近的申伟,被响声惊醒之后,本想去关上门的,可他一寻思,又打消了念头。我不过一介车夫,白天为领导服务,累个半死,晚上还要侍候一扇破门,没那好事!你岳强,堂堂大秘书,又是今晚的值班员,关门属于你的职责。你不关谁关?申伟扯扯被子,蒙上头,想一睡了之。可他无法入睡,门声太响了。
秘书岳强醒来以后,先是骂某个粗心人。他娘的,怎么不把门栓牢呢?继而骂寒流,骂大风。早不刮晚不刮,偏偏在深更半夜偷袭来了。最后是埋怨申伟。这小子,真他妈懒虫!边门离你那么近,不过举手之劳,还非攀靠着别人吗?那好,你不关,我也不关,看噪扰哪个王八犊子。岳强扯扯被子,蒙上头,想一睡了之。可他睡不着,门声太响了。不对,是天太冷了。从边门刮进的寒风,顺着楼道一灌到底,比夏天的中央空调还厉害,能不冷吗?岳强伸手拽了一件棉大衣,护在身上,还是无法入睡。他又在骂边门,骂寒流,小车司机申伟仍是被讨伐的对象之一。
听到楼道的门声之后,统计员韩祥比较沉得住气,他没有怨天尤人,他论的是理儿。想想看,小车司机、办公室秘书,都是领导身边的红人,遇着机会,得利的得利,升官的升官。你们可以不把公家的东西当回事,我更不用说了,就算是忧国忧民吧,还轮不上咱这默默无闻的小统计员哩。再说啦,你们离边门都比我近,按方便程度也该你申伟,或是岳强这小子。对了,他还值班呢。哼!你们是英雄,是好汉,不怕噪不怕冻,难道我韩祥是孬种,是熊包,不信咱就比一比,看谁熬得住!韩祥紧了紧被子,却没有蒙头入睡,大不了睁眼到天亮吗。
“咣咣——当”,“咣咣——当”。楼道门声响得更频繁,也更凄惨了,还夹带着咔咔嚓嚓地杂音。楼道的寒风吹得更猛了,已听到嗖嗖的哨鸣声,细碎的雪花早已钻进来,加快了降温的速度,整个4楼像一座冰窟。
翌日晨,风息云散,东方升起火红的太阳。申伟、岳强、韩祥各自从被窝里爬出来,揉着猩红的眼睛,先后走向楼道的边门处。看一眼被大风刮散架的边门,又狠狠地踹上一脚,再骂上一句:奶奶的,都是你,弄得老子半宿没睡觉。
早饭后,镇机关召开全体人员会,尽管镇长在台上的演讲很精彩,可申伟、岳强、韩祥3个人,总是瞌睡兮兮,还不住地流眼泪,打喷嚏,全是一副有病的模样。
童心
童心
苗苗六岁了,还是第一次坐火车。火车真大,车上的人真多,苗苗觉得很好玩。她想到处走走看看,可妈妈不许,妈妈说走丢了,就见不着爸爸了。苗苗很听话,她想见到爸爸,就乖乖地坐在妈妈身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苗苗醒来的时候,妈妈正睡得很香呢。苗苗有点儿饿,想吃东西,她知道提包里有熟鸡蛋,可苗苗不想吃鸡蛋,她想吃鸡,那种很香很好吃的烧鸡。记得爸爸回家时,买过一只烧鸡的,味道可好了。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呢。
苗苗看见周围的人,都在不停地吃东西。有吃面包的,有吃水果的,还有嗑瓜子的。对面的胖叔叔打开一个纸包,有股香味扑过来。哎呀!是一只烧鸡。苗苗看得清楚,正是爸爸买过的那种烧鸡,油汪汪红嘟嘟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胖叔叔撕下一只鸡腿,狠劲地啃下一大口,极响亮地咀嚼着。苗苗见胖叔叔吃鸡的动很夸张,很有意思。便站起身,向前挪了两步,站在走道一侧,小手扶在椅背上。好奇而细心地看着肚子鼓鼓的胖叔叔,怀疑他能不能吃下这只大烧鸡?
空空的人行道上,有位穿白大褂的阿姨,推着一辆售货车走过来。胖叔叔放下正在啃食的烧鸡腿,用纸擦擦手,从上衣兜里掏出钱包,又向推车的阿姨招招手说,来两瓶啤酒,一包香烟。售货的阿姨拿了啤酒和香烟,接过一张红艳艳的纸票,对着窗口照了照,又抓起一把钱数了数,递给胖叔叔。胖叔叔接过钱,很随便地塞进了上衣兜。胖叔叔赶忙打开啤酒瓶,对着瓶口猛喝一气,咂咂嘴。又撕下一只鸡翅,咀嚼的声音更响了。
苗苗低下头,蹲下身,又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胖叔叔,很想对他说句话。可胖叔叔啃一口烧鸡,喝一口啤酒,连吃带喝,有滋有味,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苗苗实在插不上话,可这句话又不能不说,她只有耐心地等。等着等着就有点不高兴,就不想再等下去。苗苗瞅准胖叔叔咂嘴的那一瞬间,怯怯地叫道,叔叔……叔叔……你的……。胖叔叔瞪了她一眼,把脸扫向车窗的一面,装做没听见。苗苗不敢再叫了,若误了叔叔吃东西,他会不高兴的。
此时,在苗苗幼小的心灵上,萌动着些许委屈。胖叔叔不理人,怕我要他的烧鸡吃?哼,小气鬼!我才不要哩。妈妈经常说,小孩子不要嘴馋,随便吃别人的东西,人家会笑话没出息。我都六岁了,我是大孩子,你就是给我,我都不会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