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他心里很丧气,又不好对外人讲,只得继续挖。田成终于挖出一只粗瓷碗,用手揩了又揩,摸了又摸,喜滋滋地揣进怀里,连夜跑到懂行的亲戚家鉴别。行家看过之后,结论令人捧腹:粗瓷碗竟来自上世纪的1958年,是吃大锅饭年代极流行的一件普通餐具。田成沮丧地说:“他奶奶的,让爷白费力气!”骂归骂,宝还是要挖的。
田成和他的邻居们,个个像意志坚定的老愚公,每天挖宝不止,却又无甚收获,就此罢手呢,又不那么甘心?但见田成狠劲地挖,别人也就顾不得许多了。田成见邻居们干得欢,就又来了劲,胆子也越来越大,不仅晚上行动,白天也放胆大干起来。挖宝热从地下转入地上,干得愈加热火朝天。令人奇怪的是,政府并未下决心制止,只象征性地驱赶了事。
政府的无所作为,反倒引起田成们的猜疑。正在纳闷儿,突然间来了一帮人马,拆掉铁丝网,撤走了哨兵,把帐篷搭在河堤外的一片洼地上。令人惊奇的是,文物挖掘点竟离开原来的禁区足足有800多米远。
省城来的考古队,很快挖出大量珍宝,仅战国时期的文物就有300多件。田成和他的邻居们深感失落,莫名地懊悔与烦恼。可这又能怪谁呢?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车案
汪家疃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小山村。在往昔的岁月里,青山绿水间曾发生过许多悲壮的故事。如今虽经风雨沧桑,仍不失山乡人那淳朴正直的民风。当我们《龙山飞虎》摄制组一行五辆轿车,亮铮铮地停在村口时,率真而好奇的村民们立即围上来看新鲜。性急的年轻人冲在最前面,孩子和老人紧随其后,一双双探寻的目光极想瞧出些名堂。在他们看来,村口一次出现这么多轿车, 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说不定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呢。
导演老杨最后一个从那辆红得刺眼的轿车里钻出来,独特的派头立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人群中很快发出清晰的议论声:
“看那矮老头,多像个日本人。”
“什么像不像的,我看就是个十足的日本佬!”
我回过头去仔细打量杨导演,果然发现这位老先生的确很日本。短小的身材并不臃肿,鹤发童颜风度翩翩,眼睛不大却极有神,尤其那两撮经过精心修剪的小胡子,简直是地道的东洋特产,怪不得剧组的小青年都叫他可爱的龟田老师。这不仅因为杨导在上世纪60年代那部家喻户晓的抗战影片中扮演过日本宪兵队长龟田,关键是他的形貌气质极像个日本人。
我们拍摄外景的一班人马,说笑着向汪家疃村委会走去。这时,一个穿夹克衫的小伙子挤到我跟前,神秘兮兮地问:“你们来村上干么事?”面对这位唐突得有点可笑的小兄弟,我忽然生出幽他一默的念头。于是,我指着身边的杨导说:“这是咱们的日本朋友,龟田老先生,专程来村上考察的,他要在这一带投资开发旅游区。”
杨导会意地笑笑,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的,很神气。我知道,他老兄也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我的假话说得很认真,声音宏亮且带着几分自豪。老实厚道的山里人爱当真,经我一渲染,他们倍儿相信了自已的判断力。顿时,人群中关于日本阔佬的议论高一声低一声,几个天真而莽撞的年轻人把杨导团团围住,争向一睹东洋人的尊容,更为日本大款能看中他们这个小山村而自豪。围追杨导的人越聚越多,以致每前进一步都有些困难。解铃还得系铃人。我提高嗓门说:“乡亲们不要挤,这样多没礼貌,日本客人是会不高兴的。”假戏真演,还真把他们唬住了。年轻人和孩子们立即规矩起来,为杨导自动闪开一条路,只是站在外围的老人们仍在指指点点地议论着,让人觉得不舒服。
在村委会议室里,我们见到了好客的村主任。他给我们让座、递烟、沏茶,听说我们要在村上拍电视,更是兴奋得不能自已。饶有兴味地介绍村上的风土人情,地形地貌,不时抛出一串串荣光而豪爽的笑声。
当摄制组满意地回到村头的停车点时,小小的悲剧发生了。杨导乘座的那辆红色奔驰遭人袭击,挡风玻璃、前大灯、后尾灯,凡是能砸烂的部位均已粉身碎骨,倒车镜也不翼而飞。
摄制组的先生女士们,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杨导不知是急还是气,两手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额上立时冒出了汗珠子。尴尬至极的村主任,铁青着脸直说对不起。事已至此,在场的人毫无办法。好在车子未动着筋骨,虽是遍体鳞伤却能开得动。我们怀着懊恼的心情回到县城,出面接待的是分管文教的李县长,他已从电话里得知这个令人不快的消息。县长不无歉意地告诉我们,案件已交给公安局,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3天过去了,破案的事迟迟没有回音。摄制组离开县城之前,李县长拿来一本厚厚的县志,郑重地摆在杨导面前,尔后幽幽地一笑说:“非常抱歉,毁车的事,只寻到一些线索。”说完,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杨导,又看看我,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未开口。他缓缓地翻开县志第352页,双手递到我和杨导面前。“七月惨案”四个黑体字触目惊心,接下来是几行划了横线的楷书:1943年7月26日,日本宪兵队血洗汪家疃,一次杀害村民275人……”
我和杨导相视无语,心照不宣地苦苦一笑说:“实在对不起,给咱老区的百姓添乱了。”
童心
苗苗六岁了,还是第一次坐火车。火车真大,车上的人真多,苗苗觉得很好玩。她想到处走走看看,可妈妈不许,妈妈说走丢了,就见不着爸爸了。苗苗很听话,她想见到爸爸,就乖乖地坐在妈妈身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苗苗醒来的时候,妈妈正睡得很香呢。苗苗有点儿饿,想吃东西,她知道提包里有熟鸡蛋,可苗苗不想吃鸡蛋,她想吃鸡,那种很香很好吃的烧鸡。记得爸爸回家时,买过一只烧鸡的,味道可好了。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呢。
苗苗看见周围的人,都在不停地吃东西。有吃面包的,有吃水果的,还有嗑瓜子的。对面的胖叔叔打开一个纸包,有股香味扑过来。哎呀!是一只烧鸡。苗苗看得清楚,正是爸爸买过的那种烧鸡,油汪汪红嘟嘟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胖叔叔撕下一只鸡腿,狠劲地啃下一大口,极响亮地咀嚼着。苗苗见胖叔叔吃鸡的动很夸张,很有意思。便站起身,向前挪了两步,站在走道一侧,小手扶在椅背上。好奇而细心地看着肚子鼓鼓的胖叔叔,怀疑他能不能吃下这只大烧鸡?
空空的人行道上,有位穿白大褂的阿姨,推着一辆售货车走过来。胖叔叔放下正在啃食的烧鸡腿,用纸擦擦手,从上衣兜里掏出钱包,又向推车的阿姨招招手说,来两瓶啤酒,一包香烟。售货的阿姨拿了啤酒和香烟,接过一张红艳艳的纸票,对着窗口照了照,又抓起一把钱数了数,递给胖叔叔。胖叔叔接过钱,很随便地塞进了上衣兜。胖叔叔赶忙打开啤酒瓶,对着瓶口猛喝一气,咂咂嘴。又撕下一只鸡翅,咀嚼的声音更响了。
苗苗低下头,蹲下身,又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胖叔叔,很想对他说句话。可胖叔叔啃一口烧鸡,喝一口啤酒,连吃带喝,有滋有味,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苗苗实在插不上话,可这句话又不能不说,她只有耐心地等。等着等着就有点不高兴,就不想再等下去。苗苗瞅准胖叔叔咂嘴的那一瞬间,怯怯地叫道,叔叔……叔叔……你的……。胖叔叔瞪了她一眼,把脸扫向车窗的一面,装做没听见。苗苗不敢再叫了,若误了叔叔吃东西,他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