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等父亲的事告一段落,我和他的这桩婚姻必定会有很多种方法去破裂。
有了这幅心态,我便觉得,当下所受的拘束和不自在,也就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因为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伸了伸懒腰,起身拿来经常翻阅的画册。
十点多的时候,我院子里头有人声,大概是两位老人做礼拜回来了。
我对他们的了解也仅限于昨天的一面之缘。若说还有其他,也就是在生意场上听过一些关于黎家的传言。
我不知道,为何在我看来的平静安稳的一个家庭,能够让那么多政界甚至商场上发人都耳熟能详。
那些饭后闲聊的事情很无奈地闯入我耳朵,我当时不甚在意。
现在,我进入了这个家庭,同样地,却也还没有走进。
“——铛铛”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传来,我放下画册走下床。
打开门,我很诧异,居然是黎岸的母亲。
我口拙地喊,“阿——”然后想了想,很快地改了口,不习惯地喊了一声。
“。。。。。。妈。”
老太太与昨日的严肃端庄的神情不同,眼带笑意地打量了我,然后我闪开身让她进了屋。
我关上门,老太太转身,拉着我走到房里的沙发上坐下。
我看了一眼她覆在我手背上的手。
我不知道她来是什么用意,便跟着坐下。
我不是会闲聊家长里短的人,我想我们之间是无话可说的,在她心中我也许是个笨拙的媳妇儿,我正尴尬着,老太太却先开了口。
黎母拉着我的手问,“还习惯吗?”
我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嘴角保持微笑的弧度。明明昨日看起来很严苛的婆婆,今天却忽然这般和蔼地拉着我,一时之间我还真摸不出她的脾性。
黎母欣慰地叹了口气,又说,“嗯,习惯就好,老三虽然。。。不比腿脚健全的男人,可心地却是我三个儿子中最温厚的,从他断了腿,我这些年盼着他能找个姑娘成了家,今个儿终于算是了了这桩心愿,所以我一大早就跟他爹去礼拜,谢谢主还了我的愿。呵呵。。。。。。”
黎母看着我,又说,“看着你也是个精致的人,黎家的规矩也不多,我和孩子他爹老啦,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想,但是大媳妇儿二媳妇儿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想着你也应该不犯难。”
黎母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这个新房啊,里头的摆设,可还是百年前的样儿,黎家的子孙成婚,都在这个新房里住过,黎家从清朝时就是大家族了。家和万事兴,祖宗说,都是因了一份好姻缘,才能有得好前程,便嘱咐后辈们,把每一代的喜气儿都传下来,妈也希望你们能过得和和美美的,夫妻之间互相关爱体谅,这多了一个人可不比自个儿过。你这做媳妇儿的,多担待些。呵呵,结了婚在家里先住上半个月,再跟老三回东区,啊?”
我心里明了,原来老太太此刻来,是为了儿子。
话里话外,无非是让我做个好妻子。
就像是黎家几百年来传下来的喜气儿不能从我这里断开了。
“嗯。”我点点头,“我嫁过来,也是想大家都过得好好的。”我看着她,抿着唇笑开,我知道,黎母定是明白我话中的意思。我父亲的事情解决了,我不会不识好歹。
黎母听了我的话,也微笑着“好,老大家媳妇儿在这里,你们妯娌多说说话,有什么不懂,也好让她帮帮你,我和孩子他爸也就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儿了,呵呵。。。。。。你先收拾收拾,到时间了下来吃饭。”
我微笑送走了黎母,关了门,呼出一口气,竟有种比工作还累的感觉。
假装确实不是我的强项。
还有半个月,我在心里默念。
。。。。。。
我本以为,在黎家的半个月是很难熬的,但日子却出乎我意料过得飞快。
那日黎岸问了我的意见,我们两人在工作上似乎都达成了一致。
回过门,歇息了一天,便都各自开始了工作。
我们两个人也许都没有度蜜月的情趣。
而黎家显然也是不在意这些的。
要说有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每天早晚,有一个人和你一起起床入眠,然后有一家子人围在一个圆木的餐桌上开始吃饭。
然后,车子的后视镜里,往往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和你一起从北区到东区,历时将进一个小时的车程。
但是,我唯一觉得很难做的就是,我像是必须学着做饭。
我明显地觉得每每黎母看着我,再看看自己的大媳妇儿,说得那些意味深长的话,就是逼迫着我去学会做一个贤惠的好妻子。
我有时甚至想,黎家的大媳妇,会不会就是拿来给我一个下马威的。
我会做的饭不多,下面已经是我的极限。
往常的早上,我都不习惯吃饭,一杯咖啡或者果汁就打发了。
可黎家的早餐似乎讲究许多,非得做出香喷喷的一桌子,清粥小菜很是别致。
我被迫跟着他们一起,吃这种程序很繁杂的早餐。
然后丢脸的是,第一次竟让刚盛出来的热粥给烫了舌头。
黎岸当时看了我半响,递来微凉的水,说我吃得急了。
我的确是个急性子的人,然我觉得我已经掩饰得很好了。
通常随性优雅,开会迟到,甚少在意什么的言布施,应该不会给人一种急性的感觉吧。
这一点,与黎家的大媳妇儿相比,我承认算是给彻底地比下去了。
我看着她能一会功夫就做上满满一桌子小菜,而我只有慌忙地帮着打下手反而还有些帮倒忙的意味儿。这个我只能望洋兴叹。
但是,我必须做给黎母看,我想。
那就学吧,学习应该不是难事,而我也没有特别地讨厌做饭,只是苦于没有时间去想这些琐碎的事,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林璇,就是黎家的大媳妇儿,很温婉的一个女人。
她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把米洗净,如何把粥熬得粘稠,还有如何去做简单的小菜。
我看着自己笨拙的产物,还有林璇很无语的表情,我便知道,我天生不是做饭的料。
我知道黎母必然也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我这个新来的儿媳,我破罐子破摔地想,黎家大概没料到会娶进来一个食指不沾阳春水的媳妇儿。我应该也不会因为不会做饭面临被黎家人唾弃的危险。不会做就不会做吧,大不了多受一些责难。
但令我很诧异地是,我没有受到任何的苛责。
反而那次是黎岸看着我被烫伤的手,皱了皱眉,说让我别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