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抬起头直视那双可以看到人心底的眼睛,死命地抠着地上的砖缝,回道:“回皇阿玛,儿臣请皇阿玛赐明尚额驸家的郭络罗氏为妻。”说完这句话,我憋了很久的眼泪还是落在了光滑的临清砖上。我只是把原本低着的头伏得更低了。皇阿玛听了我的话,半天才说:“知道了,你先回吧,朕好好想想。”我就势在地上磕了个头,然后弓身退出了乾清宫。
出了宫门,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九弟站在门口等我,看他张口想问什么的样子我摆了摆手上了他府里的车,跟他说了句回我府,然后便闭上眼睛开始回忆我与涵儿的过去,回忆四哥那次回来时将负屃给我时对我不冷不热的嘲讽。
很快,车便到了我在朝阳门附近的府邸,我下了车,十弟和十四弟又从我府里迎了出来,看来是早来了,唉,还怕我能跑掉吗?我带着他们进了书房,一路无语。看他们急切的眼神我知道他们都想问什么。我勉强打起精神笑着说:“哥哥今天出丑了,去乾清宫求皇阿玛赐婚了。”看到老九和老十都松了口气的样子,可老十四的脸色却更难看了,我却实在没有精神解释我到底向皇阿玛求的谁了。老十四别扭地把脸扭到了一边不看我,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呆呆地望着墙上一幅涵儿仿的董其昌的字出神。
书房里一直都是静静的,连我们的呼吸声都很轻,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我回头望去,是竹心。他忐忑地看了看我们,然后低下头低声说:“爷,圣旨到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转身说:“竹心,放炮,开中门,摆香案,接旨。几位弟弟,我去去就来。”略整了整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朝服,我出了书房。
“……皇八子胤禩自由聪敏好学,自办差以来勤勉踏实……朕思其开府多年却未有嫡妻,府内无人照管,今有额驸明尚之女郭络罗氏端庄贤淑……”接过旨,我着人给过李德全赏钱,便带着那道明黄地近乎晃眼的圣旨回到书房,推开门我忙不迭地把那道明黄扔给九弟,便坐在了书桌前。待他们看过圣旨,九弟和十弟都露出了笑容,而十四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今天天色已晚,第二日我进宫谢恩。在皇阿玛那里依旧是磕头说几句颂圣感恩的话,而皇阿玛也只是照例吩咐了几句话就退了出来。去了额娘那里,额娘叹了口气,说:“禩儿,我真的是没有想到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既然这样,那……那就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不要像……”额娘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住了,然后扶着我的胳膊出了屋。多久没有跟额娘这样亲近了啊,原来不知不觉间我的个头早就长过了额娘,低头看额娘时,原本如玉的脸庞已经过早地生出了细纹。额娘,原谅我,今天我的选择只是为了他日我足够强大,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不需要再被别人左右。
(一年后成婚时)
看着洞房里满眼的红,我告诉自己,他日,我要那天再遮不住我的眼,地再挡不住我的脚步,我要实现我的一切抱负,要让我的额娘为我骄傲,我要让涵儿知道,不是只有四哥才能跟她比肩同立于最高处的,我,同样可以给她她要的……
死士
“三位舅舅,你们得帮我出这口气!反正太子倒了,没谁为她撑腰了。别的事我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可要进府来,绝对不成!”
“云丫头,这可是要紧的时刻,你可不能让老八为这些事分心。再说了,赫舍里家虽破败了,可索尼当年的威名还是被宗室亲贵看好的!”伍尔占倒是特意赶到八贝勒府,不为给绮云撑场面,实在是要好好见识一下这位恩古伦格格的。虽见过几次,也没觉着有什么特别之处,论样貌,绮云与她也是不相上下的。直到,太多的耳闻,保泰曾将老裕王的评语告之伍尔占,她料理凌普的手段也不一般。按照他的心思,不愿将宝押在一处,可太子的高傲直刺他三兄弟的弱势,他几番示好却被讥诮,他额娘不过是索尼的妾室所生,嫁到安亲王府也只是个填房。如今与胤禩算是坐在了一条船上,可显然胤禩的心不在绮云身上,若真的费尽心机把他拱上高位,可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玛尔浑和经希互望一眼,却是无奈,绮云是打小那几年被岳乐宠溺坏了的,凡事都称心如意,偏偏在这终身大事上栽了大跟斗。
经希忽然没头没脑冒一句:“按说论起亲来,那丫头也该称呼咱们一声表叔的!”他三人一母同胞,算起来与墨涵的阿玛是姑表兄弟。
绮云一下子就火冒三丈:“舅舅,她可不是心软的人,这会子同你们认什么亲。我可听说了,赫舍里家,她正经的两个叔叔就是她请旨诛杀的!”
三人中玛尔浑袭的郡王爵,说起话来也最有底气:“不过是宗室外没爵的人,杀了就杀了!她不认又如何,还能请旨来治咱们兄弟的罪!她得先掂量掂量!”
正说着,却见墨涵笑盈盈的将手操在狐裘套中缓步进了正厅。绮云果然是管着整个贝勒府,竟在二门外大方待客。胤禩半道上被老爷子急招进宫,要她等着他忙完再一同回府。墨涵却支走跟着的胤禟,趁机先来与绮云相见,由竹心带着进府,不曾叫人通报,却意外的撞上如此的好戏。
伍尔占一把按住要蹦起来的绮云,只看墨涵的反应,她既然听见了,倒不必再费唇舌。
墨涵却显得比他们更有耐烦心,选把椅子坐下,唤了董嬷嬷进来吩咐事情,心中却也盘算着该如何应付伍尔占,显然这个没爵的人却是这三兄弟的主心骨。若要回绝不过一句最简单的话,胤礽的话,“什么姑太太,小妈生的!”只是这话未免把胤禩也添了进去,造次了。
董嬷嬷仗着在太后跟前的体面,还真不把绮云当回事,进出几次向墨涵奏请杂事。待竹心再入内,绮云的火气哪里还压得住,冲将出来训斥道:“你个死奴才!她是你哪门子的主子,要你这般殷勤伺候?”
墨涵满不在乎的笑笑,打发竹心走,才对他几人道:“表叔说得对,关起门儿,可不就是一家子?只是如今皇阿玛封我做了郡主,倒不知该是称呼叔叔还是表叔?”
“你——你不要脸!”绮云却是没料到墨涵会如此轻易松口,安郡王府的声势亦大不如前,几次论罪降爵,原封郡王的又过世几位,伍尔占早给她挑明利害。她原觉着能借此辖制胤禩,如今看来却是相互依存。果然经希已站出来打圆场:“说起来你们都是小辈儿,就卖我一个面子!”
墨涵倒不以为意,她不上心的人哪怕指着鼻子辱骂,她也能置若罔闻:“八嫂,你怎么还是这样的脾气?”她望向经希,“表叔,还请您帮着劝解八嫂!”她一口一个表叔,眼睛里带着笑意,倒让伍尔占觉着糊涂。
玛尔浑立刻以尊长的身份站起来发话:“好了,既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绮云,你和老八多年的夫妻,也替他想想!恩古伦,你既然一心跟着老八,就该对绮云礼敬些。如今太子废了,正是推立新太子的关键时刻,你们都该多尽心才是。”野心□裸的昭显出来让墨涵惊觉他们是否真的已有恃无恐。
她玩弄着手指甲,用眼睛的余光留神伍尔占,那头也是如她般掩饰着的打量、揣摩,显然这样示弱讨好是不能取信于伍尔占的。她忽然很傲气的抬起头,正色道:“有我能出力的地方就请表叔吩咐,只是今后的世子、太子必须是我的儿子!这个得请三位表叔做个中人!”她刻意不去瞧伍尔占,只望着为首的玛尔浑。
果然,经希得到伍尔占的示下,把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