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说,何苦用‘借’字?”胤禩看她目光流转,却不停留在他身上。
“我想借你南院儿的书房,就是头次奉旨去你贝勒府时住的那个院落。”
“那有何难?”他话一出口却觉得莽撞了,他原是丝毫不过问府里的事。
墨涵的话让人都大感意外:“只是不知没有皇阿玛的旨意,八福晋可许我住进去?”
他几人交换着眼神,面面相觑,连胤禩都不知该如何作答,实在是她的决定太过突然。胤禩太了解墨涵,也就更不能理解她此刻的想法,他盼着她能名正言顺的进府,却不是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
“绮云那里我去说就是了!”胤禟自告奋勇,他也不知墨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担心若是不顺她的意,闹起别扭来,胤禩只顾着哄她,再无心大事。
胤禩只点点头,还是不多言。
“要不在南院儿开个角门,进出也方便!回京时你还是住我们府上,等收拾妥当了再过去!”胤禟是知道胤禩与绮云的协定的,只当他不说话是单为此事为难。
墨涵却冷笑一声,不满的望着胤禩:“难不成我就那么不如八福晋,只配从小门进出?你心里想的也和胤禟一样么?”
“你这又是什么话?何苦自己找些闲气来受?”胤禩却没有往日的耐心来哄她,只拿了五更鸡里的药给她,“喝了早些睡吧!你乐意怎么着安排都随你,我岂有不愿你在一处的道理。”
她喝了药,又漱了口,站起来径直往内帐走,头也不回:“那就一言为定!回京我便随你一起过去!”
胤祯也觉着不对,指指墨涵,胤禟已心急要问,拉着胤禩就出了大帐,低声道:“八哥!墨涵是什么意思?怎么会——”
他并不作答,只沉思片刻,吩咐道:“太子那边已经投过来的人就由十四弟处理,也莫再往九弟府上去了。至于其余左右摇摆的,宗室的就由九弟去结交,让伍尔占也加紧些。朝中的我自有法子!”如今墨涵的举动让他由主动变为被动。
胤祯的悟性比胤禟高些,听了胤禩的安排恍然大悟:“墨涵曾请旨诛杀她赫舍里家的堂叔,这事朝中肯定会传遍!若墨涵住到八哥府上,太子的人哪里还敢自动投到门下?只怕胆子小的躲都来不及啊!”
胤禩苦笑着拍拍胤祯的肩:“凡事利弊参半,不是每个人都想得透!”
“是了!也会有人觉着墨涵是为了帮八哥才狠心除掉太子的左右,这样的手段且不论,外人谁不觉着她是太后、老爷子身边的红人,不定也能招揽些观望的人。”胤禟话一出口,惊讶的看着胤禩。“只是墨涵存的是什么心思?她——”
“你们都回去吧!回京后,去保泰哥那里聚聚,再看看天气好坏!”他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去。她,难道她会只看一层意思?实在是步步维艰的时刻,错一子,将满盘皆输,容不得半点羁绊,得静下心来,把计划再反复推敲,哪怕一个细枝末节都不能放过,否则失之毫厘,将谬以千里!
帐内传来她娇滴滴的呼唤,是了,她还要他随时在她眼前,他挑帘进去,已有主意,他不敢再迟疑。
墨涵正对镜拆着发簪,她喜欢素雅,不过是简单的玉簪,胤禩站到她身后,拿起梳子缓缓的梳理她长长的秀发,那每根青丝都牵扯他的心弦:“涵儿!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也会对二哥有个交代!相信我!”
她从镜中看到他的眼,黝黑的眸子,深邃的目光,这是她此生的檀郎,信念,怎样的信念?她不知道,只将手臂背转环住他的腿,将身体紧紧靠着他,她闭上眼,不知该何去何从,只觉着他的吻已覆上她的唇,一如往昔的温润、柔情,她却已无法热烈的回应。
皇子们先赶到行宫歇息,次日会合朝臣恭迎圣驾。胤禔则带着胤礽先行返京。墨涵想到多年前挨的那一顿板子,心中感慨良多,却不料有天大的惊喜在行宫等着她。
“格格,太后娘娘早传了懿旨让把宝相楼收拾妥当,算着御驾回京的日子,吩咐老奴伺候着两位小主子回来见格格。”
墨涵是打心眼儿里感激皇太后,在她心中最寂寥的时候把孩子送回来,三个月不见,两个小家伙都壮实不少,围着她爬来爬去,更有精神:“董嬷嬷,您老去歇着吧!一路劳顿了!”
“格格,恕老奴多嘴,宫里什么都便利,下月太后娘娘就也要回京了,总好护着格格和小主子,何苦要去八爷府上?老奴本不该嚼舌头,只是听人言,那八福晋是个极刁蛮的主儿。”董嬷嬷对墨涵倒没什么心思,实在是那两个小家伙招人疼。
“没事!咱们单在南院儿过,不碍着她什么事,您几位都是阿奶身边的老人,她若是敢无礼,我一定为您讨个公道。”已许久未见绮云,大家各过各的日子,相安无事,胤禩是绝不会在墨涵面前提起她的,不过是偶尔听胤禟说上几句。何焯丁忧三年,再回京便缠绵病榻,想来绮云也是命苦之人。“您老也给那几位嬷嬷叮嘱一番,断不可去招惹府上的人,谁要是坏了规矩,我就把人还给阿奶!”
嬷嬷答应着还不及踏出门儿,就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人未到,先闻声,胤禩已在打赏太后派来伺候的人。但见他兴冲冲的奔进来,眼里全是笑意,乐滋滋的看着他的儿子。
他是个细致的人,立刻上前将董嬷嬷扶起来,又将张银票交给她:“有劳嬷嬷费心了!”
“涵儿,你别说,看我能否分得出小鲁、小愚?”他也不嫌脏,就势坐在脚踏上,与他的儿子保持一个水平位置。两个豆丁立刻好奇的看着他,爬过来打量他,见胤禩一张笑脸,立刻对他上下其手,摸他的鼻子,抓他的耳朵。胤禩笑得更厉害:“这可是学的你的习气!”
墨涵忍不住笑起来,拉着他的手给他挽好袖子:“去把手洗干净,再来抱你儿子!”
胤禩边起身,边不舍的看着儿子:“小家伙怎么越长越不像了?眼睛大的是小愚吧,就他像你些!”
她此刻倒没有耐心同他解释遗传的XY理论:“我倒觉着就他们都像你!仔细瞧瞧,你们家的薄嘴唇,薄情寡义!”她话一出口,顿觉失言,这话他俩玩笑话中也说过,只是此刻说了怕他多心。但回神想想,几时对他说话还要如此瞻前顾后,难不成这夫妻已到了话未出口留七分的地步了?
胤禩也是一愣,倒没把情绪写在脸上,那种隔阂让他这几日实在是食不知味、寝不能寐。
一时场面有些僵硬,董嬷嬷还在一旁侍立,趁二人沉默的空隙道:“太后娘娘常说,弘昢小主子生得像格格,弘昫小主子更像八爷!”
墨涵与胤禩对望一眼,心底都有数,显然太后已默许了老康的旨意,要把两个孩子留在宫中抚育,才会用老康所赐的名字。
打发走了董嬷嬷,墨涵只和胤禩聊些孩子的事,对于旁的,只字未提。九个月大的孩子已添了辅食,用骨头汤熬的菜粥。墨涵的耐性倒不及胤禩,她抱着弘昢喂了不到三勺,那小子就晃动着不肯就范,也不愿老实的呆在她怀里。胤禩则边对着弘昫呓语边逗弄着他张嘴吃粥,眼看那小碟碗已要见底。乳母在一侧要抱孩子,墨涵却只把碗递过去,抱起弘昢,让他面向自己:“饿你一顿!还挑食,就再饿一顿!”弘昢伸出小爪子来抓她,一双眼睛贼亮,样子可爱之极,舌头也探出来四处舔。
弘昫已经搞定菜粥,胤禩拿绢子小心的给他擦干净嘴。弘昫是一脸的满足,惬意的打个嗝儿,脑袋在胤禩身上到处蹭。
“我来喂吧!你是身子乏,才这么烦躁吧!”胤禩看着弘昢的好动劲儿,十足一个墨涵。
“以后就让小愚做哥哥,好管着小鲁!”墨涵让乳母把碗递过来,接着喂,“小鲁,你听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吃,就没得吃了!”
门外已是笑声不断,是胤禟他几个来瞧孩子,人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