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未免也亲热过余了!”胤禟一贯是不请自来,“八哥,雅齐布惹事了!”他自去斟茶喝了,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墨涵制止。
“我出去走走,你们也聊着方便!”
“涵儿,没什么要避你的,一起听听!”胤禩着意挽留,她仍旧是淡淡一笑,独自去了。
“你们是怎么了?”胤禟不解的问。
“说正事吧!”他迷惑的望着墨涵的背影,心里猜到了几分,只深情凝视,却再无片语。“京里部署得如何?”
“万事俱备!”
“拿银子打点兵部的人,别做得太张扬!”蓄势一发,时机可妥,他暗自揣度着。
胤礽正在睡觉,墨涵略看看就要走,却被胤禔叫住:“七妹,多谢你的保举!”
“直郡王!我没有信得过的人来守护表哥,至少你不会存心害他!你不必谢我!”
“以前我是错看了你,你——”
“你现在依然没看清楚!我并不是要借机向你示好,若不是为着惠妃娘娘,若不是为了佩兰腹中的孩子——”墨涵看着他衣襟上绣着兰花的荷包,忍下气,“王爷,那能阻止血液凝固的粉末几时能赏些给我!”
胤禔愣住,她是从何得知?
“你放心,就我知道,我给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明白,我们此生都是敌人,是为着表哥才会联手。”
“你这样的女人心机太重,只是你连老八都信不过?”他实在觉得看不透。
墨涵冷笑着:“哼!有时候我连自己都信不过!”
她早知有这样的一天,可胤禩、胤礽之间,她是无法做出抉择的。她夜审太医和伺候的人,问出的结果竟是太子的药被八贝勒买通小太监,加了一味粉剂。墨涵果断的直接用匕首结果了太监的性命,她很快明了她下意识举动的含义。
腹中的孩子已经有了生命的迹象,墨涵不知手染鲜血的自己是否还有资格做一个母亲。她全然没有了头一次杀人的恐惧,只有解决问题后的解脱。是这个嗜血的环境造就了一个新的嗜血的墨涵么?
可实在很讽刺,这一次又被胤禛遇上,他依旧默默帮忙料理了尸首:“你不该来问的!知道了反而为难。我早同你说过,胤禩的心已不安于做一个贤臣了。”
“你知道?是了,你怎会不留意这一切?”
“有人抢在我之前出手,不是很好么?”胤禛毫不隐讳,“我们都有这样的心,绝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若没有你的通融,表哥也不能准确走到龙帐吧?他哪里寻的匕首上演好戏?你以为老爷子瞧不出么?”只怕一切都会穿凿附会在胤禩一人身上吧。
“我实在很羡慕太子,你处处为他申辩,饶是这样曲折的事都被你编的一个个巧合糊弄过去。皇阿玛至少在明面上是信了!”胤禛的话倒是发自肺腑。
墨涵瞪视着他的眼睛,毫不留情的道:“为什么表哥前几日的食谱里都选了醋作调料,为什么安神的病人却在喝浓茶,这些不是胤禩做的吧?四哥,没有谁的手是干净的,你不用在我面前掩饰,我若安心去揭发,谁也拦不住我!”
老康信了么?信了还会着手废太子么?弘皙得了几分真信儿呢?
“涵儿,这是什么地方?干嘛非要大冷天沐浴、更衣啊?”胤礽把玩着梳子,从镜子中打量着墨涵。
一到布尔哈苏台的行宫,墨涵就让太监侍候胤礽洗干净,换了崭新的衣衫,还亲自为他梳理发辫。士可杀不可辱,即便此刻胤礽是无视这些虚无的外表,她改变不了历史,能为他做的也就是尽力维护他作为人的尊严吧!“表哥,涵儿喜欢看你穿得干干净净的样子!”她第一次见他时,是一身枣红衣衫,今日依旧如此。头发已经梳理通顺,白发藏在黑发下,分成均匀的五份,她纤指灵巧的来回翻飞。或许胤礽在这样的状况下宫门听训更好。
“涵儿,那个男人真的是大哥么?大哥怎么一下子变老了?”
“那当然是大阿哥!你忘了?自从万黼过世,大阿哥就同你最要好。”一根根白发不时冒出来,刺着她的眼睛。
胤礽一说起大阿歌,眼中顿时有了神采:“我当然记得,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大哥待我最好了。”他忽然有了悲切,“可是,可是皇阿玛不许我们在一处玩儿!”
墨涵赶紧岔开话题,在匣子中选了枣红色的辫穗儿:“这个可好?和表哥的衣裳正配得上呢!”
他无意识的点点头,墨涵拉他转身,让胤礽看着自己:“表哥,皇上不许你和赫舍里家的男人玩儿,要当着好多人的面骂他们教你不好的东西。你可不许哭闹,也别害怕,听着就是了!”
“我,我不哭闹,我听你的。可我们不帮着他们求情么,万一皇阿玛要责罚他们怎么办?”
胤礽的话只令墨涵对那名义上的额其克痛恨不已,胤礽神智不清之时尚存着护短之心,可那二人却已见风使舵,想要转投胤禩门下。胤禩啊胤禩,你究竟网罗了多少心,你究竟存了多大的心,你可知这样危险会来得更快?她无法相信最终对胤礽的致命一击却有胤禩的暗算在里面。
“涵儿,要是皇阿玛要杀了他们怎么办?”
墨涵没好气的答道:“杀就杀!有什么要紧?他们是叔公的儿子,不过是姑母的堂兄弟!”
他忽然孩子气的说一句:“对,小妈生的!”
想起沃和纳曾说胤礽这样说绮云那个奉为神明的舅舅伍尔占,墨涵一下子笑起来。
“涵儿,你该多笑才是,别成天板着脸!”他拿梳子给她刮着刘海,墨涵心中酸楚更甚。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初四,布尔哈苏台行宫外,老康痛哭流涕的陈述了胤礽的罪状,陪伴着哀嚎的文武百官为数不少。墨涵与胤禔一左一右跪在胤礽身侧,二人对视一眼,只关心那句将废太子交由胤禔监管。
“涵儿,怎么皇阿玛伏在地上哭啊?”胤礽倒有上前相劝的意思,墨涵直叫胤禔拉他离去。
果然百官劝慰之后,老康已经恢复精神,大声下旨处置所谓的胤礽党羽。胤礽身边得力的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都跑不掉,全赐死,罪轻者遣戍盛京。轮到赫舍里家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时,格尔芬、阿尔吉善早已吓得发抖,老康着意看看墨涵,那二人都跪过来要她帮着求情。墨涵冷冷的看着,只是不动声色的默默看着摇尾乞怜的人,甚至有几分畅快在心中。
胤禩却不明其意,开口刚要求情,却被墨涵抢先跪到君父跟前:“启禀皇阿玛,索额图乃大清第一乱臣贼子!皇阿玛宽仁待下,才赦免其子之罪。然格尔芬、阿尔吉善不思悔悟,结党营私、祸乱朝纲,其罪当诛!”
弘皙也跪到她身侧:“启禀皇玛法,孙儿附议!”
这是多好的局面,皆大欢喜么?所幸有胤禔提防,胤礽性命无虞,新换的太医每日以汤剂辅以针灸,病情似有好转,却起色不大。墨涵想起所谓以毒攻毒的法子,却下不了狠心。与胤禔私下商议一番,总算定下计策。
见了胤祥,她也反复叮咛,要他处处提防,胤祥却是云淡风轻、不以为意。
眼看回京在即,墨涵只愿胤禩能主动言明一切,可二人相对依旧只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