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扶着眼镜左右看看,笑道:“哪有嫌弃自己儿子的额娘?小鲁一看就是爱新觉罗家的儿子,小愚么,是更像你些。你再瞧瞧,胤禩的眼睛倒不像他们兄弟的小眼睛,更像良妃!不过是不如你好看就是了!你和太子的眼睛都像极了芳儿!”
墨涵心中一紧,是的,芳儿,仁孝皇后的闺名。她最初猜不透为何那香樟木盒上要刻上睡莲,直到在景陵她重新拿到那盒子,看到赫舍里芳儿最后写下的“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凌波仙子不就是睡莲么?
胤禩一声惊呼,墨涵才回神,难得她男人也有慌乱的时刻,她茫然的问:“怎么啦?”
太后道:“看你一惊一乍的,孩子尿尿有多大的事?也不怕吓坏你儿子?”却是小鲁在太后衣服上画起了地图,虽然秋风已起,墨涵却坚持不让嬷嬷用尿布裹住孩子的小屁屁,反正她定的事,谁也改不了。
墨涵倒无所谓:“阿奶,小孩子的尿不臭的,干了也不容易有印迹!只要不大便就好!”
话音未落,小愚已经行动了,太后杏黄色的旗袍上顿时狼藉,小鲁的动作很迅猛,爬过来就要去研究黄色的便便,墨涵立刻指挥:“胤禩,你这个阿玛不是白当的,快抱走!”她抢先抓住还算干净的小鲁,“阿奶,得劳您驾,去换衣裳了!”
胤禩平举双臂抱起小愚,看着那小花屁股却无所适从,无助的看着墨涵,还是乳母赶紧过来抱走孩子。
太后笑看着他俩道:“回去吧!就让孩子陪哀家几日!”
二人跪安出来,胤禩很严肃的说:“涵儿,你教我吧!我也要会照顾咱们的儿子!咱们离开这里了,你一人哪里顾得了十个八个?”
虽然知道此刻要离开有多么的艰难,墨涵还是被他的爱所感染,逮住他胳膊,摇晃着说:“好哦!等十个八个都带大了,你就学会了!”
他还是很认真的样子:“涵儿,你不会真嫌我眼睛小吧?”
“嫌!不过只要你乖乖的,只看着我和儿子,我就可以容忍了!”
“我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眼里只有我!”
胤祥、胤祯冷冷的看着他们,胤祯脸皮终究厚些,上前笑道:“八哥,做人别太霸道,好歹她眼里还有我们几个做弟弟的吧!”
“走吧!皇祖母还等着呢!”胤祥对他们淡淡的一笑,拉着胤祯进屋,羡慕的看着被日光投射在地上的那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八哥,你若是有丝毫犹豫,怕此刻咱们兄弟也不能安然坐在这里说话了!”胤禟听完胤禩的叙述,心底寒意顿生,老爷子的偏心素来令他不满。他老九不是没有上位之心,可这心早就在一次次的忽视中暗淡,如今方知一切皆是空,任他们再努力,都敌不过那嫡子的名分。
“九弟,你说他会怎么辖制老四?”胤禩倒有考较他的意思。
“老四?”
“不错!难不成你以为,老爷子只能看见老四吃斋念佛么?”
胤禟思筹一下,望向胤禩,料知未猜错,感叹一声:“老爷子是瞧得起老十三啊!想来我和十弟根本不曾入他法眼,否则也该先收拾我们,再来胁迫八哥。”
胤禩神色凝重:“九弟,老爷子肯定知道是你撺掇着十三去跪宫门的,你要当心,切莫与十三再有纠葛。”
“你担心老爷子拿我当棒槌使?哼,总算能有他用得上的地方!是我老九的福气!”胤禟的愤懑已压抑太久。
“九弟,咱们此刻管好自己的事要紧!别让墨涵知道十三的事,你知道她的性子。”
“八哥,莫说我没提醒你!老四那样清醒的人,还看不清局势?他去宫门口跪着,怕不是求老爷子开恩,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胤禩岂有不知,墨涵见了胤禛时的那种感激与歉疚,令他若芒刺在背。他看着左手拇指上的倒刺,墨涵喜欢用葵花籽油给他按摩指甲边缘,说是能防止倒刺。如今出门在外,又适逢多事之秋,哪里还顾得这细微末节,竟又冒了出来,他随手扯下,带出一个小小的血点,先觉心脏紧缩,手上的刺痛才慢慢散开。她说倒刺是心底的自卑,不去触碰便相安无事,直面时才会察觉那痛楚,他闭上眼,用玉扳指压住那血点,让痛楚漫延开——
“九爷,福晋那里传饭了!”
“八哥,走吧!有些事本不是起于一时,急不来的!”
胤禩却有些迷惘,不解胤禟究竟指的是何事,二人穿廊到了花厅,却只见兰兮。
“咦?墨涵去哪儿了?”胤禟问。
“不知是谁传信,她风急火燎的就去了,还让我转告八哥一声。”兰兮握拳,翘起拇指、小指,“这是什么意思?”
胤禟笑着搂住她:“烟斗的意思!”
“墨涵比划的?”胤禩问。
“是啊,她看信的时候就不自觉的这样比划着敲桌子。”
胤禩肯定的说:“是六!”
“六?小十六?”
“曹六!”
“该是在海善手里吧?墨涵要管这闲事也该商量一声吧!”
胤禩叹口气,道:“她想必不愿我们插手,她自有使唤得动的人。你让人盯着她,别出事就成,劝是劝不住的。”
“慎之再慎,多与十四呆在一处,莫独行!”
“四哥,太子那里会出什么事?我总觉得墨涵焦虑不安,整日盯着太子!”
“她的事你莫再与我提起!”
“四哥!”
“好了,去吧!”
胤祥欲言又止,悻然去了。
胤禛起身往香炉续了香饼,刚要靠在圈椅中小寐,李氏抱着弘时来请安,他接过孩子放于腿上,问:“弘时,告诉阿玛,今日都做了何事啊?”
五岁的孩子还算伶俐:“阿玛,儿子今天随十八叔去给皇太后、皇玛法请了安,皇太后赏了儿子一个荷包。”
“什么样的荷包啊?”胤禛暗笑,难道这是她让十八跟着他的缘故。
弘时却不知该如何形容,李氏要插口,却被他制止,耐心的听弘时结结巴巴的描述。
“嗯!明日让师傅教你学着写‘寿’字,把写得最好的给皇太后、皇玛法送去。”
“儿子知道了!”
“还做了何事啊?”他耐着性子问,手指香炉,让李氏封上内盖,那香是宁神的,于小孩却不利。
“儿子遇见十叔了!十叔送了一对南边儿才有的鸟给儿子,那鸟叫得可好听了!”弘时立刻兴奋起来。
他声音却是冷冷的:“什么?”
“嗯!阿玛,十叔说那鸟的名字不好记,汉人管那鸟叫八哥儿!”
弘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顿在地上,亏得李氏扶住才没跌倒,胤禛的教训已劈头盖脸而来:“就这样一个都不知好好教导,小小年纪就不上进!以后交给福晋,免得给我宠溺出个只知道玩鸟玩蛐蛐的败家子!”
弘时是嚎啕大哭,李氏也是跪在地上泪水涟涟,娴宁已闻讯赶来,劝了胤禛,又哄住弘时,要李氏收声止泣。才安稳,太监陈福来给娴宁回话,见胤禛气头上,略一迟疑,就见他逼视的目光,赶紧道:“爷、福晋,奴才着人在院子里寻遍了,都不见十八爷的踪影。”
胤禛怒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照顾胤校矗俊?br />
娴宁忙解释:“晚膳时,十八弟还跟着我一处,也就转眼的功夫,耿妹妹身子不爽,我去瞧了瞧——”
胤禛已懒得听她诉说,吩咐道:“多派人出去,悄悄在行宫各处打听,不许张扬!”
他心烦得挥手屏退众人,重新点了香,凑近些深吸口气,脑海中灵光闪现,奔了出去。他径直往老九的院子而去,走到假山处,就听见她与胤校纳簟K厣碓诩偕胶螅诺盟咳岬纳簟?br />
“乖!解开领口,我瞧瞧你脖子!”她到底在担心何事,胤禛实在不解,听她又嘱咐胤校疤娇砂词比デ肓似桨猜觯课腋愕男〗疰犠蛹堑糜美创蛏停茄虐焓虏啪⌒摹!?br />
“七姐,我真的好好的,你别一见我就像嬷嬷寻虱子似的折腾我!”
“真有虱子,我还不知躲着你么?进食可如常?睡得好不好?”
“七姐,若皇阿玛知道我天天传太医,还以为我怎么了?到时候不许我去打老虎怎么办?我就要八岁了,还没见过虎、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