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他杀的?你别胡来,小心狗急跳墙,伤着你!”
“伤了我?那就等着他的新主子收拾他!”墨涵胸有成竹,“别给胤禩说,我不会拿自己去冒险!”她想想又问:“胤禩是有什么事逆了大阿哥的意么?”
“嗯!老大的一个门人在户部有些旧账不干净,被八哥查出来,却没帮忙遮掩。”
“惠妃是什么意思?”
“这个倒没听八哥说起。佩兰跟你过慈宁宫来了?”
“是啊,别的人我用着不踏实。”
“她必然知道你和八哥的一切。”
“瞒得了别人,也瞒不了她啊!再说,好些戏还是她配合着唱的。”
“墨涵,你别低估了人心,佩兰心里一直揣着一个人。”
“谁?”
“大阿哥!”
墨涵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佩兰关心不够,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没发觉。佩兰在惠妃那里常见的阿哥无非胤禔、胤禩,她既对胤禩无意,胤禔不就是不二人选么?
老康带了人马西巡,胤禩当了跟班,眼看被老爷子重视起来。
墨涵立刻就依着天寒放了足球队的假,去钦天监打听到次日就要下大雪,就游说太后移驾汤泉。太后也难得动,知道她贪玩,就放她出宫。墨涵倒真想重温儿时的趣事,约了胤祥、胤祯同去。三人还是先去逛了天桥,聊起儿时的趣事就乐开了怀。
“过了年,我们就没那么多功夫陪你了!”胤祥忽然说。
“为什么?”
“皇阿玛让十三哥去吏部,我去兵部,九哥去工部,十哥料理旗务。”
墨涵看看他俩,眼前还算和睦,只是这反目已越来越逼近了。每个人都在成长,她也无法避免,可她实在舍不得儿时的纯真,她还抱着内心的希冀:“胤祥、胤祯,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好,行么?”
两个已经比她高出一截的男人都伸手来揉她的头发:“傻瓜!当然没问题!”
哪怕只是虚幻的承诺,墨涵也宁愿在此刻深信不疑。
到了汤泉,当真有些物是人非的味道,许顺已不在了,据说是出宫一年后就去世了。墨涵还记得他曾好心提醒自己夏至的风俗,可如今却已阴阳相隔,人的命就是这样的不济。她用手摸到小腹,她那个还不曾来到这个世界就回程的孩子,是幸,抑或不幸呢?不管眼下的局势是否允许她和胤禩拥有一个孩子,至少在她自己都觉得还未准备好。墨涵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错乱符号,她都在被动的承担一切,虽然她好希望能诞育属于她与胤禩的共同的生命的延续,可这个更未知的符号能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么?墨涵没有任何把握。
墨涵不愿意去思考这些问题,太沉重,想起初来时给自己设定的限期,康熙四十七年,已经不远了;雍正四年,留给她与胤禩相守的时日还算足够。
墨涵在温泉中略泡了一会儿,换上宽大的袍子,胤祥和胤祯早已备了酒菜等她。她已饿得乏力,手指做筷子就抓了片肉放入嘴里。
“十八年的女儿红,和你俩的岁数一样!”胤祯把温好的酒用大杯斟了。
墨涵正色道:“这第一杯纪念我们永不褪色的友谊!”
三个人推杯换盏,行着墨涵教的数七的酒令,一直喝到都趴到地上,不省人事。
新故
酒有时候真是件好东西,可以帮你暂时避开一切的不开心,只记今朝的欢笑。可一旦酒醒,墨涵便发觉头有千斤重,嗓子也干得难受,她翻身起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黑暗中她也懒得点灯,光着脚就下了地。守夜的宫女已在外间睡得呼哧呼哧,墨涵自己摸索着倒杯水喝,凉水下肚,人才慢慢清醒。看来酒量是可以锻炼的,喝到如厕都没吐,本事是见长了。
只是醉酒后做些奇怪的梦,居然梦见自己搂着胤禛的脖子背诵《将进酒》,拉着他去那个凉亭,拉着他去温泉池,真是荒诞不稽。第一次见到胤禛就在汤泉,难道是这个缘故才会故地重游梦见他?他其实也有诸般的好,性子虽燥,若有人能规劝着也是好的,只是娴宁连孩子的游戏都要做假,估计是不会好生劝导胤禛的。
墨涵从窗户望出去,虽还是无月的寒夜,却泛着白光,她推门一开,沉醉中,瑞雪急来,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墨涵见到的光亮正是雪的煞白泛出的光芒。她还穿着昨夜的宽松袍子,墨涵试着光着脚去感受积雪埋到踝骨的冰凉,她张开双臂,衣衫跟着风飞舞,衣袖被风鼓满了,呼呼作响,仿佛借着风的力量,她就能飘向天际。飞舞的雪花洒落在肌肤上,融化为水,流出的痕迹让她还能感知自己的温度。她如同是被漫天的风雪施了魔咒,任由热量流逝,这样的感觉竟比醉酒更好,凉凉的醉意,却少了酒的燥热。她无意识的久久的,久久的矗立着──
再醒转时,墨涵已躺在床上,睁开眼就看见胤祯眼睛红着:“你都有儿子了,莫再哭哭啼啼的了。”
“墨涵,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把性命当作儿戏?”
“我怎么了?这不好好的么?”
胤祯怨气冲天:“你都昏迷了三天了!若不是胤祥那天看见你发疯了一般站在雪地里,你早就冻死了!”
墨涵是记得下雪,可别的事却丝毫不记得,似乎是睡了很久,就如那日酒醉时一样,梦里还是不断的见到胤禛,梦见他抱着自己,温柔的看着自己,难道胤祯说的“发疯”是被他镇魇了?或是汤泉就是他的法力范围?她觉得这样的联想奇怪之余,着实太小人之心,可笑!
“你还笑得出来?我和胤祥轮流守着你,担心死了。胤祥说是把你放进温泉里才缓过劲儿的。”胤祯又吩咐宫女,“去给格格熬点瘦肉粥!”
墨涵四肢乏力,可脑子却不糊涂,胤祥显然是在说谎,汤泉的水温接近五十度,真要把她给放进去,只会死得更快,哪有生还的转机。其实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用人体自身的热量慢慢暖和冻僵的人,或者胤祥说谎就是为着隐瞒这“男女授受不亲”的救助。这点算是想明白了,只是墨涵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为什么会站在雪地里。
墨涵挣扎着起身:“胤祯,我躺得浑身难受,你扶我起来走走!”
胤祯拿床被子垫在她身后:“乖乖躺着,安分的养几天,脚都冻伤了,还走什么走?”
墨涵在被子里略微动动,还好有知觉。
“你不会思念过度了吧?八哥这才走几天啊?要不然你就是中邪了!”
墨涵无奈的对他笑笑:“我没事了,你也回去歇歇吧!对不起,害你们操心了!”
“嗨──,还在下雪,可再不许光着脚去踩雪了!”
“知道了,婆婆妈妈!”
等胤祯走了,墨涵还是穿了衣服起来,脚还有些肿,勉强可以塞进鞋里,走几步试试,却也无大碍。她出得门外,果然雪还下得欢,她乍一出门,呼吸了冷空气,顿觉心悸。难道那天也是如此么?昏暗的天际吐出一丝红线,已快天明。墨涵朝着胤祥的屋子而去,也不知他为了救自己有没有感染风寒,他对别人在意,于己却最为大意。
胤祥屋里还点着灯,隐约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墨涵轻轻扣门,竟是他亲自来开的门。
“胤祯怎么不守着你?醒了就下地来走,还穿得这样单薄?”胤祥看似没睡,还衣衫整齐。
“怎么连个值守的太监都没有,还要你自己来开门?”
“我──你快些回去吧!才好点,别又冻着!”他把门只开了一半,还挡在身后,没有待客的意思。
“看你精神如常就好。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我作什么?”
墨涵总不好直说“你帮着暖和我冰冷的身子”之类的话,只笑笑离去,回头再看,胤祥却是欲言又止,谨慎的看着她走远。墨涵暗自猜测,难不成是藏了个女孩子在屋里,才这般拒客于门外?
她才回到屋子,宫女就端了粥进来,墨涵吩咐再去生个火盆子来。片刻,两个宫女合力抬来个大火盆,火苗噼啪作响。
宫女正要退出去,被墨涵叫住,那日睡觉打呼的宫女脸上却留着手指印。
“你过来!”
“格格有什么吩咐?”
“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奴婢不小心撞伤的!”
墨涵仔细留意,明明是五指印,这宫里虽有体罚,可鲜有往脸上下手的:“胡说!你敢情我在别处问不出来么?”
“格格,那日奴婢守夜,睡得太沉,连格格起身都没察觉,奴婢该当受罚。”
“为这个,没事,我不怪你了。把我妆匣里的海棠胭脂膏拿一盒去,里边有冰片,擦了好得快些!”墨涵倒觉得不是她的过错,这样暴躁的事肯定不会是胤祥,“下次见了十四爷躲着点儿就是了,他性子急,但心不坏,过几日也就不记得了。”
“格格,十四爷没打奴婢。”
墨涵笑笑:“难道是十三爷?”
宫女摇着头说:“也不是。”
“那是谁下这么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