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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1 / 2)

>个孤独寂寥的三十女人,她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羞涩轻灵的少女。

“咱们互相望着,可谁也不欠谁!”他舍不得离去,却怕日落后的山风让她受寒。

她才觉得脸发烫,所幸夜色中他不会觉察她的猴子屁股脸,为了掩饰窘迫,她故意大咧咧的说:“我祝你娶个大肥婆!”墨涵费劲的搬来块大石头砸在卫康叔面前,“这样实在的厚礼可还受用?”

下山时已难以辨清道路,他还是走在前,一步一步慢慢探路,不时深一脚浅一脚,却低声提醒她。几次见她踉跄,他都试着扶住她的胳膊,夜色中,手偶尔触到一起,她都能感到他指尖传来的温柔。他回身看她,一不留神踏虚一步,她连忙拉住他的手:“小心!”

“没事!”他不容她挣脱,只紧紧回握柔荑,携手而行,她也任由他指引前路。

山下竹心已等得焦急,二人倒害羞的丢开手。行不远,进城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竹心找来一大一小两个碗,大的碗里盛着热水。他取出个皮囊,倒了些黑糊糊的中药在小碗里,又把小碗置入大碗中,想是要把中药托热。

墨涵好奇心顿起:“这是什么药啊?苦不苦?”

“这是爷的药,我也不知道苦不苦。反正总共得喝九天,每天晚饭前喝。”竹心倒是有问必答。

墨涵将食指伸进碗里,蘸了点药,刚要把指头送进嘴里,卫康叔抢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拿出手帕给她擦干净,“我没见过你这样淘气的,药都是乱吃的么?”他拍拍她的肩,“别嘟着嘴了,你先同竹心去吃饭,我喝了药就过来。”

墨涵见他皱眉眯眼的端起药碗,几次都快送到嘴边,又拿开了,再看竹心,显然是对这样的情形习以为常。实在有些小孩子习性,今日,可是见识了他藏着掖着的真性情。

“墨涵姑娘,你千万别说让爷怄气的话,他以前喝了药,稍微不对也会吐的,这药可是救命的。”竹心小心翼翼的叮嘱墨涵。

卫康叔却凶巴巴的用满语吼了竹心几句,竹心连忙使眼色央求墨涵出去。墨涵也害怕康叔真的把药吐了,见他主仆二人的样子,这药似乎十分紧要。遂一言不发的把饭吃完,不敢生事。但心里毕竟好奇,私下对竹心几次使眼色,竹心都悄悄摆手示意让她别再追问。

待饭后饮了茶,墨涵估摸那药是肯定已经消化了,八卦劲儿又冒出来,开始活动舌头:“竹心,我嗓子疼,给我也喝点药吧!”

竹心现在是听见墨涵叫他就发怵,连忙躲到卫康叔身后。他却咳嗽一声,起身进屋,竹心连忙说:“小姐,我们爷身子虚,这是大夫开的一剂补药,你是不能喝的。”卫康叔介意竹心整天把墨涵的闺名挂在嘴边,悄悄吩咐他改了口。

墨涵听了大笑不止,用手按着肚子还止不住,竹心忙问:“小姐,怎么了?”

“我说他是柳下惠,你还不承认。”

竹心现在显然已被洗脑,他也觉得那柳下惠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姐,不要再说爷是柳下惠了。我们爷喜欢你,你看他对你多好啊。你给他说点好听的不成么?”

墨涵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强忍笑意,装得一本正经,对竹心说:“我这不穿着男装么?你们爷对我好是因为他喜欢男孩,他不喜欢小丫头。长的帅的男人往往都最在乎自己的样貌,会自恋,发展下去就只能喜欢男人了。他保不准还喜欢你呢?你有没有这样的爱好,你喜欢他么?”说完却实在忍不住了,自顾自的狂笑起来。再看竹心,怎么脸色刷白,哦,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有张铁青的脸。

次日起身,墨涵还站在天井里发呆,徒劳的回忆夜间所梦,就被卫康叔板着脸拉到一家绣庄。他用满语叽里咕噜的吩咐老板娘一大通,墨涵就被老板娘迎进里间,两个小丫鬟也不顾墨涵的反抗,三下两下就除了旧衫子,给她换了身柳绿色的裙装,又重新梳了头,前面束了两个小鬏,后面扎成两股辫子,辫稍系了桃红的丝带。

到得外间,她的焕然一新令卫康叔竟看得呆眼,墨涵被他打量得有些羞怯,他才过来扶着她的肩走到铜镜前,墨涵走得近些,泛黄的铜镜中却有仕女图里的芊芊少女走来,墨涵见了暗自神伤:“都说红颜薄命,难怪这个墨涵小小年纪就魂魄离去,我寄身于此也是难料祸福啊!”

“桃花红粉姿,杨柳绿烟丝。我舍得去做柳下惠么?”卫康叔痴看着镜中倩影。

墨涵心里却难受着:“这杨柳、桃花都是易谢伤感之物,杨柳更是满含离别之意,他怎么未觉呢?我原姓柳,也是含着这样的意思么?”但她原是个豁达乐观的人,这样的愁绪稍纵即逝,转身,眼中已挂着笑意凝视他的欢颜,感受着他的柔情。

“既然记不清家世,何故要说姓柳!”

“折柳相送才有再聚,杨柳千万枝,何处不相逢?”

“吾心唯一柳!”

这样的情话当真入心,她回应道:“杨柳依依!”

邢沅

凉风夹杂着毛毛细雨,墨涵却裹着卫康叔的袍子睡着囫囵觉,浑然不觉寒意,摇晃的马车更易催眠。睡梦中很多遥远的陌生的景象走马灯似的在墨涵脑中闪现,她仔细的在画面中找寻自己的影子——

那是已经过世的妈妈,妈妈给墨涵做了第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墨涵高兴的穿着又是照镜子,又是转圈,每旋转一圈,妈妈的笑容就在眼前浮现一次,“妈妈,我美吗?”妈妈语重心长的说:“墨涵,人的美不是一件衣服就可以突现的,内心的美才重要。”她似懂非懂,还来不及体会妈妈说的很多道理时,就不再有人教她这些。墨涵只知道妈妈是爱自己的,妈妈的话总是对的。妈妈有很素雅的旗袍,墨涵能留下的遗物也就只有一件墨绿色的旗袍。

一个娇媚的旗装少妇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孩子面色苍白,少妇哭泣着喃喃低语:“宝贝,你一定要好起来。天神腾格里啊!我愿意用我的命来换我女儿的命啊!”少妇亲吻着孩子的脸庞,“有额娘在,你不会有事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温柔,很低沉:“涵儿,我会保护你一生的!我发誓。郭罗妈妈去了,安布也去了,只剩我们了,我会穷我一生来呵护你的。”

怎么又传来卫康叔的歌声,用的是墨涵听不懂的语言,歌里的意境却是不羁的自由,就如同野马奔跑在无边的草原上,又有缠绵的情意蕴含其中。

忽然这些画面消失了,墨涵仿佛又站在了清晨的铜镜前,里边的少女泪眼婆娑:“我要陪我额娘去了,我舍不得她。你要替我、替你自个儿好好活着!他不爱我,还有什么意思,我走了,我走了——”

墨涵明白,那是这里的墨涵,大清的墨涵,她伸手想去抓住她,却反被抓住,一下醒转过来,却见康叔关切的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柔情蜜意,手正是被他攥着,“你就这么皮,睡觉都不老实。”他用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鼻梁,安抚她的心绪。“做梦了?”

墨涵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梦里听见你唱歌了,所以醒了!你唱的是什么歌?”

“我哪里会唱什么歌?比不上有些小妖怪把天上飞的地上爬的都能唱出来。再给我唱一个,可好!你唱歌的样子神气十足,歌词又古怪,我从来没听过,真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

他竟不承认,难道是幻听?墨涵知道他逗自己,也不气恼:“我是百草仙子,你告诉我的,我是从草丛中蹦出来的啊!”

“涵儿,我在想,你应该不是旗人。旗人家的女儿不是你这个样子。但你又不曾缠足,我都很困惑。”

“为什么?那个玉佩不是满文的么?”墨涵想起梦里的情形,心知这个墨涵肯定是旗人,她的额娘不是也穿的旗装,“腾格里是谁?”

“你知道腾格里!这是关外各族信奉的萨满教里的天神。你既知道这个——但你不懂满文、蒙文,你的骑术实在不敢恭维,我们八旗儿女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可你又懂萨满教,我实在是糊涂了。等京里的消息吧,哪家走丢这么大个人肯定会四下找寻的。”

墨涵也不着急这事,心里还是想着她去了什么地方找她的额娘呢,谁不爱她,如此的姣妍,竟有人舍得下,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男人又是谁?为什么这样多的疑问,墨涵晃着头,甩开这些,仔细研究握着的手,右手——看着那一条条清晰的纹理,指间有薄薄的茧,指甲却修得难看。

墨涵撇撇嘴,又看他左手的指甲,略齐整些,丢开他的手:“你的指甲是咬出来的么?”

“谁说的,我自己铰的。”他瞧瞧,是很不雅,“我手拙,左手不及右手灵活!”

“就不求人么?”墨涵瞧瞧自己的指甲,这小家伙身体的所有设备显然都是认真养护的。

他拉着她的手:“求你可好?”

墨涵看看他的笑脸,如今他当真进益不少,笑得那样自然,与先前判若两人,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吧,企盼柔情、涓涓蜜意。她重新摊开他的左掌,用指画着掌线,又不时点点手丘,故作老练的说:“公子的手相当真妙啊!”

康叔忍着笑,配合她的胡诌:“敢问妙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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