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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记 第93节(1 / 2)

阿素知道如今长安初定,百废待兴,李容渊方登基,定有许多事要做。她乖乖地躺好,疲惫一阵阵涌上来,隐约听到帐外有脚步声和话语声,似乎是李容渊离开了,另换了人守着她,只是她没什么力气再坐起身去看。

不过也并没有让阿素揣测很久,很快帐帘被掀开了,望着在榻边坐下的一双关切人影,阿素一下开心起来,原来阿耶和阿娘竟一起来了。

第167章龙凤

元子期身披银甲,面容染血,身上犹带着硝烟的味道,然涤荡的烟尘中凝视她的眼神却是柔和的,令人安心。

止住阿素欲言的话语,元子期低声道:“可好些了。”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和自责,显然是后悔没有照顾好她,安泰的眸子里也带着泪光,满是疼惜。此刻阿素忽然体会到,耶娘爱她一如往昔,即便她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在元子期和安泰心里,她依旧还是那个偎依在身边撒娇的小女儿。

一颗心被涨得很满,阿素有些哽咽道:“一切无虞,请耶娘务必安心。”

虽听得她这么说,元子期依旧没有放下目光中的隐忧,这时阿素方发现,他的左肩似是被箭羽贯穿,有鲜血透过重甲缓缓渗出来,无怪方才她似是闻到那么重的血腥气。

惊得猛然起身,阿素感到肩膀上的重量,安泰用湿帕子给她擦了把脸,将她重按回榻上,嗔道:“起来做什么,这会可不能受风。”

见阿素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元子期安抚道:“小伤而已,算不得什么。”

听得他的声音中气沉稳,阿素略微放下心,安泰笑道:“瞧你们爷俩,皆是一般的顾人不顾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是打趣儿,她的眸子里却泪光盈盈,这会阿素打心里生出一股死里逃生的庆幸来,也许冥冥中真有神明,保佑这来之不易的团聚。

许是感到她方才的不安,外间隐隐响起婴儿的啼哭,元子期和安泰对视一眼,表情是期待而惶急的。

阿素百感交集,低声唤人,身材健硕的妇人小心翼翼抱着两个襁褓走进来,正是方才那个奶娘。柔软的锦缎中露出两张红润的小脸,初生的婴儿尚不会睁眼,吃饱了在奶娘怀里不安地蹙眉。

阿素撑着起身,两个孩子已叫元子期和安泰接了过来,意外地,婴儿竟停了哭闹。

见耶娘那样认真地哄着自己的孩子,阿素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元子期稳稳地抱着襁褓,奶娘瞧见他眸中欣喜,在安泰身边道:“一位是小娘子,一位是小郎君,当真是龙凤成双。”

第168章惊变寰极之上那样冷清孤寂的地方,她……

安泰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忽然就想起自己生下阿素那年,也是这样将她疼惜地抱在怀里,心中感慨万千。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小女儿也为人母。而这其中的经历,岂常人可以承受,好在上天庇佑,让他们一家人团圆。

阿素见安泰泪光闪闪,心中也有说不出的滋味,如今当真做了母亲,她终于懂得了耶娘的不易。见两个孩子都睡得安稳,阿素忽然想起少了些什么,从方才到现在,她都没有见到元剑雪。

再环顾了一周,果然并不见元剑雪,阿素禁不住惶急道:“阿兄可好?”

安泰将孩子交还给乳娘,拿帕子给她拭了拭额上的细汗道:“别忧心,你阿兄一切皆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阿素还是不肯放心,安泰轻声解释道:“突厥人冲进城的时候,他去寻了永仙,方才报信来,已将人妥善安置,这会又在城外布防。”

阿素一怔,心中想,阿兄果然是既重情义,又有担当。

如今家人皆好,她一颗心也可以放回肚中,有心要好好抱一抱自己的孩子。

终究是拗不过她这个亲娘,奶娘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小小襁褓都放在她怀里,阿素用力搂着,望着怀中两张娇嫩的小脸,一时间觉得便是为他们豁出命来也值得。

长安城中经历如此浩劫,离乱的百姓更需要圣明的英主,就在孩子出生的第二日,李容渊在太兴宫中正式登基,李氏王朝迎来新的主人。

而她也不再是魏王妃,而是要做他的皇后。

如今李容渊的兄弟之中,李承平与李延秀身死,李静玺通敌叛国,终身圈禁于高墙之下。

这一世诸人虽经历不同,但结局却何其相似。只是再次走上这个位置,阿素的心境却有极大的不同。

自古皆云君王为孤家寡人,寰极之上那样冷清孤寂的地方,这次她不愿他一个人。

唯一的遗憾是,她没能将这样的心意,告知她最爱的阿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窦太后薨逝是在孩子出生那日,安泰怕她忧思过重,将这事瞒下来,自己哭得不能自已,在阿素面前却一点儿没流露,直到孩子要行洗三之礼。

因她早产,身子尚弱,又为景云帝守孝,册后典仪便延后。但孩子的洗三之礼不可不办,阿素也想让阿婆添一添喜气,然而同安泰说起时,却发觉她的阿娘红了眼眶。

心中隐隐有个预感,阿素想开口问,望见安泰的神情,心中已然通晓了,最爱她的阿婆也已不在了,眼泪便簌簌流了下来。

这可叫安泰更心疼,见阿素不知所措地抱着孩子,眼泪却止不住流,心里更有说不出的滋味。

好在身后有人扶住她,是李容渊。

他一来,阿素便尽力止住哭,她不愿他忧心。李容渊却很懂她的心事,命奶娘将孩子抱起,又宽慰安泰道:“有我在,姑母可放心。”

安泰也知道,若她在这,更惹阿素伤心,便与奶娘和孩子同去。

李容渊走到榻边,阿素不愿让他见自己憔悴的样子,别过脸去,却感到他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靠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阿素忽然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她难过伤心的时候,他总是这样陪着她。

温热的泪水浸润了他的肩头,李容渊低声道:“想哭便哭出来罢,九哥哥在,九哥哥陪着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素鼻腔一酸,更多的泪水涌出来,然而却感到释然,在那一刻,他们是心意相通的,她的悲伤,他感同身受。

执意为窦太后守丧,阿素取消了册后典仪,只受皇后的金印宝册。窦太后的离世是阿素心中最大的伤痛,但见阿娘悄悄落泪,她反倒坚强起来,知道这时需成为阿娘的依靠。

但孩子的洗三之礼不可不办,这也是窦太后的遗愿。

到了洗三的正日子,阿素先焚香祝祷,向天告念,方让奶娘抱走孩子。

太兴宫中早已一切齐备,因在国丧,一切从简,但毕竟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重要的仪式,大赦天下,群臣均上表,恭贺连得皇子皇女之喜。而到了正礼的时候,先是由宫官主持祭拜天地,然后由安泰抱着两个孩子,亲手放入金盆之中,那里面早盛好了用艾叶煮的香汤,侍女们轻柔地为婴儿们擦洗,之后再由安泰抱着,接受内外命妇们献上的金银锞子、金锁片、金手钏等响盆之物。

等到这一通繁琐的仪式折腾下来,即便有阿娘料理一切,阿素仍累得精疲力竭。这会安泰与元子期已经回府,李容渊批完文书,见她靠在榻上,明明已困得睁不开眼,还强撑着给孩子打扇,不免有些心疼。

青窈是极晓事的,见状便上前,唤了两个奶娘一前一后,将孩子抱了起来。那日阿素被李承平抓走,青窈拼死相护,磕得头破血流,幸得未死,叫入城寻永仙的元剑雪救起,得以回到阿素身边。然而琥珀却香消玉殒,叫阿素难过不已,安顿了她的老父,又为她立坟迁葬。

青窈带人走后,阿素感到点动静,一下便清醒了,蓦然坐起身子,却感到李容渊在她身边坐下来,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阿素赧然,确实没什么经验,如今照顾两个孩子,已够叫她手忙脚乱。

她还想再抱回孩子,两个奶娘已看着李容渊的意思,将孩子们抱到外间去哄着喂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素这才放弃,一低头却看到了他手上缠的白纱。

李容渊的右手似乎伤得极重,这会仍是用纱裹着,阿素忽然就忧心起来,她想拆开那纱仔细瞧一眼他的伤,却见李容渊察觉到她的目光,兀自将手抽走。

他越是这样,阿素心中越是发急,不禁道:“让我看看,你这伤,究竟好了几成。”

第169章茫茫语中竟有托付之意

拉扯之间,阿素已拽住了李容渊的右腕。感到阿素的用力,李容渊也不再挣,而是安静地望着她,任她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解着缠绕的白纱。

阿素的心跳得很快,还没什么力气的手指一点点将白纱扒开,透出点肌肤的颜色时,一颗心悬得更高。

她忽然很怕,很怕李容渊的伤再也好不了了,很怕如今这样安宁的日子不过是场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然而出乎阿素意料的是,她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李容渊腕上的箭伤恢复得很好,甚至说几乎痊愈了也不为过,只有道不算浅的痕迹,泛出淡淡的粉色来。

见阿素愣怔的样子,李容渊抚了抚她的脸颊,微笑道:“还要再看仔细些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不上品味他言语中的调侃,阿素攥着他的右手,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见手腕灵活,与先前并无两样,显然是已养好了的,心下蓦然一松,但仍是抬起头,乌黑的眸子望着李容渊道:“既好了,那你还躲什么?”

她的语气很认真,李容渊却莞尔,俯下身望着她湿漉漉的睫毛道:“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般好骗。”

阿素气得狠狠咬了他一口,原来他是故意逗她,是专门要引她着急。

感到阿素仍旧握住他的手腕不放,李容渊用力回握,将她环在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道:“累了罢,今日早日歇下。”

阿素轻轻点了点头,知道如今百废待兴,千头万绪都压在他一人身上,每日都要处理政务到深夜。她是帮不上他什么的,只能顾好自己不让他再分心。

李容渊抽出手,将那截白纱也仔细收走了,为她掖好锦被,又放下帐子,望了眼远处被奶娘哄睡了的孩子们,这才转身而去。

感到周遭一片寂静,阿素这才睁开眼,帐内的夜明珠泛着微光,她掀开被子坐起来,乌黑柔顺的秀发滑落下来,她却并不在意,只是抬起手,用力吮了吮指尖,然后泪珠便顺着粉面落了下来。

她虽不懂医,但却懂香,方才掀去那白纱时她便闻到股微弱的苦味,在李容渊腕上握了会,

她的指尖也染上了那药味,虽不知是什么,阿素却品得出其中有味用来解毒的牛黄。

若不是李承平的剑上真淬了毒,为什么鲜于通要给李容渊用这性凉微毒的牛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伤得这么久了仍需用药,怕是余毒缠绵难清,便是鲜于通这样的神医妙手也束手无策。

外殿中,李容渊负手立在案前,听到声音转身的时候,正看到迎上来的安泰。

“睡了吗。”安泰望了眼内殿,轻声道,李容渊默契与她对视一眼。

安泰这才放心,她身后还跟着捧着药匣的鲜于通,见到李容渊行了礼,便放下药匣为他诊脉。

待鲜于通放下手,安泰便有些焦急道:“如何?”

鲜于通望着李容渊,摇了摇头,安泰的心沉了下去道:“难道这毒竟无法可解?”

鲜于通道:“此毒非中原之物,而是由突厥人从波斯传来,一时间很难溯源,也就无从可解。”

这话安泰虽不止听过一遍,但想到至今蒙在鼓里的阿素还有襁褓中的孩子,此时心头火更甚,拂案道:“阿兄当真生的好儿子,外通突厥,内残手足,若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生养这个祸害。”

知道她说的是李承平,李容渊按住她的手,使她平静下来,沉声道:“姑母莫忧,我会安排妥当。”

说罢,他拿起写好的封笺,交给安泰道:“即日起,万骑便交给鲤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出他语中竟有托付之意,从内殿走出来的阿素终于忍不住,从立柱后现身。

瞧见个披头散发的身影,李容渊和安泰都是一惊,阿素却顾不得那么多,光着脚奔向李容渊,扎进他的怀里。

李容渊下意识环住她的腰,感到掌心下单薄的腰身微微发着抖,他的心也蓦然痛起来。

第170章只要肯付出代价,什么……

阿素哽咽道:“这样的事,为什么瞒着我。”李容渊能感受得到,她连呼吸都带着痛,却不愿他分担。

这回他知道,无论再说什么,恐怕都哄不好人了,干脆揽着阿素,俯在她耳畔道:“别叫姑母忧心,我们单独说。”

望见安泰忧虑的眉目,阿素努力控制好心绪,站定唤道:“阿娘先回去罢,明日我再带孩子们给耶娘问安。”

都说为母则刚,她的语气坚定,叫安泰感到安慰。这会她心中明白,这样的境况,她实是不适合再多留了,便接了李容渊给的谕旨道:“臣妇告退。”

等待安泰的身影看不见了,阿素转向李容渊,目光落在他依旧握着的白纱上,轻声道:“九哥哥,你说罢,无论是什么事,我都受得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李容渊没有说话,而是牵起她的手向内走,到了寝殿中将宫灯都点上了,方松开掌中的白纱。

阿素见右手并无事,但那团揉皱的雪白中正有片干涸的红,微微露出铁锈的颜色,似乎还带着咸腥的味道。

是咳出的血,这会已经干了。

阿素蓦然抬眸,望着李容渊的嘴唇,那处果真发暗,而他英俊的面目也隐隐泛起苍白的病容。

因生母是高昌人,李容渊本生得白皙,且这几日她的注意力皆在孩子身上,竟未发觉他的变化。虽已有心理准备,但阿素还是嘴唇打颤,努力平复心情道:“那剑上是什么毒?”

李容渊摇头道:“如今还未可知。”

阿素抿唇道:“鲜于医正怎么说。”

她明明已是听到了,鲜于通说这毒无法可解,但仍不甘心,须得再确认一次。

然结果并没有意外,李容渊道:“以鲜于通的医术也束手无策,不过延缓毒发而已。”

虽尽力克制,阿素还是感到眼眶酸得厉害,她不死心,用力望向李容渊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再次摇头,李容渊道:“吃了药,也许还能再延缓个十天半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素道:“那十天半月之后呢?”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做到平静的问出这句话,李容渊沉默地望着她,之后用力握住她的手。

阿素却挣开他,一定要逼问出个答案来,李容渊最终道:“会死。”

他可以坦然地说出这两个字,阿素的眼泪却夺眶而出,她想不明白,明明他们已重头开始,弥补以前的遗憾,又刚刚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为什么竟还会是这样的结局。

死亡是什么,阿素没有概念,毕竟对于她来说,一切都像睡了一觉那样简单。

她忽然在心中想,若李容渊死了,会不会像她一样,一睁开眼,又回到了过去。而那时她会在哪呢?阿素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无论她在哪,她都是爱着他的,她都会努力去寻他,就像……他曾经寻找她一样。

回握住他的手,阿素道:“九哥哥,咱们做个约定罢。”

李容渊深深望着她,阿素道:“如果你死了,无论醒来后在什么地方,你都要记得我,我会去找你的。”

李容渊想笑她傻,然而还未开口便感到心痛,她并没有真正了解死亡。那是一种永远沉寂的,孤独的黑暗,他曾经远远地触及过,虽然那次没有彻底地坠下去,但这次是不一样。

在想要保护她和平等地对待她之间犹豫了许久,李容渊终是道:“不是所有人都有第二次机会。”

阿素睁大眼睛望着他,李容渊狠下心道:“我说的死,是真正的死,没有重来的机会,也没有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李容渊忍不住抚上她的面颊道:“别哭。”

他低声道:“一直以来,我知道总会有这样一日,但没有想到,竟来得这样快。”

在他的指腹上蹭去眼泪,阿素忽然感到有了力气,望着他道:“不,你不许这样想,还有时间,总还有机会。”

李容渊笑了笑道:“不说这些了,去看看孩子们罢。”

阿素点了点头,两人携手走到寝殿深处,看顾的奶娘们退开了,阿素低头见两个婴儿的脸红扑扑的,吃饱了奶连眼睛都不睁,这会含着手指,睡得更香。

望着孩子,她心中又涌起浓浓的怅惋,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李容渊低声道:“如今局势方定,我们的孩子还这样小,恐怕日后朝中大事要落在你身上。好在岳丈大人有经天纬地的才能,对你又是真正的疼惜,再加上远之辅佐,我想总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阿素这才明白,他是已经打算好了,立储,之后让阿耶摄政,姜远之辅佐,所以连万骑也交给了她的兄长,这是对于她而言最好的安排。

用力掐着李容渊的手,阿素含泪道:“你想得到美,我阿耶辛苦了这么些年,难道还不能歇一歇么,为什么要替你做这些事,是你自己要做皇帝的,朝堂上的事,自然要自己料理。”

但她说的话,甚至不能令自己信服,哽咽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听得出发颤的尾音。

李容渊见又要惹起她伤心,不由转话道:“不说这些了,我选好了几个字,给咱们的孩子做名字,你瞧好不好。”

阿素并不上钩,只瞧着他道:“这会急什么,待到满月再细细地选也不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叫她抢白了两次,李容渊便不再说了,牵着她的手宽衣上榻,靠在床栏上将她揽在怀里道:“那你喜欢做什么,九哥哥便陪你做什么。”

阿素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鎏金的帐顶,夜明珠泛着柔和光芒,她没有回答李容渊的话,只是环住他的腰,暗暗用力。

醒来的时候阿素只觉得头痛,一切似乎都是场梦,然而当她转身面对李容渊时,望着他沉静的睡颜带着病容,一颗心又用力沉下去。

这是第一次,她在他身边醒来时,他还没有醒来。

阿素不由恐慌起来,推着他用力唤道:“九哥哥。”好在她的声音唤起了他,李容渊缓缓睁开眼,淡色的眸子凝视着她,阿素长舒一口气。

一切并不是梦,但又过去了一日,距离他们的分别便又近了一日。

接下来的半日里,阿素专程去找了鲜于通,得到的说法却是这样的毒根本无法可想。阿素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太兴宫中藏书颇丰,她又懂制香,通药理,这几日不眠不休,几乎将宫中所藏之书翻阅一遍,就连冷宫也没有放过,只因那是李容渊的母亲最后住过的地方,她曾从高昌带来数箱古籍,是用高昌语写就,阿素命人一一翻译,想找出有关波斯毒物的记载,却一无所获。

李容渊也并没有闲着,阿素知道他已拟好了立储的诏书,交与中书门下,各种权力的交接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虽未到那一日,他却做了最坏的打算。

这样的变动自然是瞒不过人,朝堂之上隐约传出些言语来,好在有元家稳定局势,不至于人心惶惶。

而直到这会阿素才发觉,在天命面前,人力有多渺小。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李容渊在身边沉睡,她都会感到焦虑和无助。

直到那一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李容渊醒来的时间已越来越短,阿素看见他握拳抵唇,低头掩饰咳嗽,顺着指缝留下的鲜血却骗不了人。

但在她面前,他总是乐观的,两个人默契地不提将要到来的某个节点,这更令阿素绝望,甚至想要求助起神明。

就在这时,阿素忽然想起来,在长安城下的地宫里,她曾见过的那位祆祝。

虽然阿素并不懂那时她说的话,但若李容渊所中之毒是从波斯传来的,而祆教也源自波斯,或许那些教徒有什么解毒的法子。

可是阿素将这想法告诉李容渊,李容渊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他的表情令阿素心中明白了,若是这条路有用,他早该尝试过了。

但她仍不死心,质问李容渊道:“难道真连你母族信奉的祆神全无办法?你不是说,它曾实现过你的愿望?”

李容渊轻声道:“对于祆神而言,一切愿望皆有代价。”

阿素敏锐道:“那是不是说,只要肯付出代价,什么愿望都能达成?”

猜出她在想什么,李容渊止了她的话道:“你也不用去,我母族信奉的祆神,并不是什么献祭都肯收,如你这般的外族人,祈愿也无用。”

他说得有恃无恐,阿素却不愿信这就是真相。但要继续深究时,李容渊却剧烈地咳了起来。

这次他口中的鲜血几乎是喷涌而出,阿素用力扶着他,惶急唤道:“传尚药局奉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鲜于通匆匆地来,诊了脉便命人煎药。待药端上来后阿素一口口喂李容渊喝下去,看他渐渐入眠。

这药似乎有安神助眠的效力,望着鲜于通欲言又止的神情,阿素将人屏退道:“你说罢。”

鲜于通道:“如今陛下身上毒已入四肢百骸,若是再发一次,恐怕难以压制。”

阿素明白他的意思,望着李容渊苍白的面容,她在心中默念道:“九哥哥,我会治好你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请你不要怪我。”

李容渊并不能回答,但阿素心中已拿定主意。

李容渊既然曾为她向祆神祈愿,或许这次他所中的毒,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这一切皆是因她而起,也该由她来偿还。

在心中做了个决定,阿素唤人备了车,离宫去了兴道坊。

在坊门外停了车,迎出来的人是元剑雪。他高高骑在马上,见阿素扶着青窈从车上下来,不禁道:“怎么竟自己回来,身边也不多带些人?”

她憔悴的容颜令元剑雪的心沉了沉,未及开口却听阿素道:“阿兄可还记得,长安城中那座祆祠在何处?”

第171章那声音令阿素感到莫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元剑雪自然明白阿素说的是什么。长安城中的义宁坊有座废弃的寺院,其下暗道直通一座祆祠,便是阿素曾经被劫的地方。

但元剑雪不明白的是,那座祆祠究竟有何要紧,竟惹得阿素深夜出宫,刻不容缓地去寻。

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见阿素神色凄惶,顿知她定不愿耶娘忧心,未告知安泰与元子期,而是安抚她道:“莫急,万事有阿兄在。”

他的声音带着沉稳的力量,行事又与她心意相通,阿素眼眶发热,用力握住他的手道:“阿兄带我去义宁坊罢。”

说这话时,阿素声音发颤,如今除了耶娘阿兄,她没有别的倚靠,但她要做的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耶娘知道的,只有阿兄,从小爱她护她,能满足她异想天开的每个要求。

果然,听了她没头没尾的话,元剑雪没有再逼问,而是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将她裹好道:“上车。”

牛车继续动起来,望着车外元剑雪高大的背影,阿素裹紧披风想,即便这一世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的阿兄还是同小时候一般,无条件包容她的任性。

但当他们真到了义宁坊,却毫无所获。

原先那条通往地下的暗道还在,元剑雪举着火把,阿素跟着他小心地向下走,两边华丽诡谲的壁画依旧如前,甬道最深处的地宫空无一人。

墙上的阴影闪烁,阿素猛然抬头,才发觉是悬垂的白纱随着燃烧的火焰微微颤动。她走近那座曾经躺过的祭台——上面空空如许,只余一朵干枯的沙棘花,微微散发出异样的草木香气。

熟悉而危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纤细的手指抚过上面薄薄的尘土,阿素终于确定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如今这座祆祠,已经被废弃,她在这里找不到那个周身蒙着白纱的祆祝,也无法为李容渊解毒。

看得出她的失望,待走出地道,元剑雪没有骑马,而是同她一起上了牛车,坐在她对面,低声道:“究竟是怎么了?”

望见他温柔眸色中掩不住的忧心,阿素这才将这几日的情形和盘托出,元剑雪道:“原来已到了这样的地步,无怪耶娘日夜不休,长安城中重兵集结,各道城门紧闭。”

阿素这才知道,原来这几日她在宫中照顾李容渊的时候,耶娘是按最坏的情况来打算,想来他们也认为李容渊的事不会再有转机。

只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人告诉她。

见她难以接受的神情,元剑雪并没有说那些安慰人的话,而是攥着她的手道:“若真有不测,你的儿子便是新君,你要……”

他的话没说完,阿素便猛烈地摇头道:“不,不会,我会治好九哥哥的。”

元剑雪用力握紧她的手,似是怕他不信,阿素嘶哑着声音道:“我一定能做到。”

她的声音虽发颤,却十分坚定,元剑雪沉默了会道:“咱们回家罢。”

阿素眼眶一酸,但忍住没让眼泪流下来。阿兄虽然没有反驳她,但她知道,他是并不信她的话的,只是不忍她难过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挣脱他的手,阿素高声道:“回宫。”牛车转了向,她平静对元剑雪道:“九哥哥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声音很轻,语气却出奇的平静。牛车缓缓从朱雀门驶入太兴宫,元剑雪扶阿素下了车,见内廷中一切有条不紊,宫人们在紫宸殿中进进出出,却并无慌乱失措,想来是阿素安排有度,心下稍许安慰。

青窈叫奶娘们把襁褓里的孩子抱来,阿素亲自接过来,将两个孩子都哄睡了,方轻手轻脚去看李容渊。

隔着屏风,望着阿素坚毅的嘴唇和柔和的侧颜,元剑雪在心中想,他的阿妹,不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而是位妻子与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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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御榻上的李容渊依旧未醒来,发乌的嘴唇泛起灰沉沉的白,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宣告一线生机,但随着越来越浅的呼吸,这仅有的生机似乎也在悄悄流走。

阿素轻轻为他拉拢锦被,屏退了身遭所有的人,连元剑雪也遣走了,方低声道:“出来罢。”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任谁听到都要吃惊,然而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逶迤的帷幔之后,竟真有个裹着白纱的身影缓缓走出来。

那是个身形窈窕的女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沙棘花香。正因阿素闻到这若有似无的气息,才知道她藏身于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打小惯弄香,阿素对各种香味极敏感,数日之前她已感到这紫宸殿中隐有异香,只是无暇顾及。直到今日到那祆祠之中,阿素才真正确定,她在紫宸殿中闻到的便是沙棘花的香气。

这说明那祆祝既不在义宁坊内,便有可能是在宫中。

只是阿素并没有想通,她为何会藏身于此,如今又为何轻易现身。

但阿素隐约预感到,李容渊所中之毒,她当有法可解。

见阿素一瞬不转地盯着自己,那祆祝也没有抬头,只是缓缓走到她身前,俯身望着李容渊道:“他就要死了。”

阿素的心猛然一沉,嘴唇微微发抖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法子救他?”

听了她的话,那祆祝方抬眸,一字一句道:“我为什么要救他。”

虽是番邦女子,她的汉话却说得非常流利,每个字音都透着典雅,完全不似异邦之人,反倒像是曾在长安久居,甚至……那声音令阿素感到莫名熟悉,这感觉比上次还要强烈。

而她身上的沙棘花香,也触动了她封尘已久的记忆,她一定在别的什么地方,闻到过同样的香气。

诡谲的感觉再次涌上来,阿素努力在记忆的深处搜寻,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身影浮上她的心间……

但怎么可能呢,那个人明明已经死了,很多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忍不住上前一步,阿素用力掀了她的面纱,

就在她的心要跳出胸膛的时候,眼前那张脸逐渐与记忆中的美艳面孔重合了。

竟真的是她。

抬眸望向那祆祝,阿素在心中默念出那个名字。

棠蕊。

第172章还愿大结局

“阿姊”,试探着,阿素轻轻地唤她

棠蕊明媚的眼眸蓦然睁圆了,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沉沉地探究她的身份。

阿素这才想起来,这一世她丝毫不知前情,自然不识得现在的她。如今敌我不明,这倒也不是件坏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棠蕊的目光停留在她眼下的那点朱红之上,最终抬起眸子,那样犀利的眼神让阿素觉得,她已猜出了什么。

果然,棠蕊凝视着她道:“永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她为县主时的封号,幼时棠蕊便如此唤她,阿素并没有应她,但就是那点迟疑,叫棠蕊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原来十二岁时她并没有淹死在冰湖中,而是以五娘的身份活了过来。

若是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原来李容渊付出那样大的代价,竟是为了她!

见棠蕊讶异而怅惋地望着自己,阿素一时间不知,是该把她当作那个自己熟悉的幼时玩伴,还是义宁坊中那个狠辣的祆祝,毕竟那会她是真的要杀了她,且如今阿素也没有十足把握,她究竟能不能救李容渊。

感到阿素的紧张,棠蕊反施施然走近,目光掠过李容渊的面庞,望着他兀自沉睡的样子,淡淡重复道:“他就要死了。”

阿素攥紧了拳,抬眸见棠蕊正望着自己,那目光满是深意。

忽然有些明白了,阿素回望她道:“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救他?”

这句话说出口,阿素反倒轻松了,这会她看得出来,棠蕊并非不能救李容渊,只在于她愿不愿意施救。

见棠蕊不开口,阿素迫切补充道:“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听了她的话,棠蕊竟笑了笑,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阿素不肯罢休,执着地求恳。

似乎看到了她的决心,棠蕊最终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两人,只能活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她这么说,阿素竟松了口气,一命换命,这事并没有那么难。李容渊为她做了那么多,她自然也会为他不惜一切。

见她抉择得如此爽快,棠蕊冷笑道:“恐怕你并不真正明白,“死”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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