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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皓看看我,清晰地答:“那是因为你吃过最好吃的,是么?”
我一怔,不再回答。前方胡皓不再微笑,眼神严肃起来。
“我走了。”
我转身,没有回头,落荒而逃。
第7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得到了充分地验证。
胡皓不但没有被打击得溃退,反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像受到了鼓励似的,想不通!这男人的心思简直不能用常理推断。
他开始每天打电话骚扰我,时间捏得精准,我甚至怀疑公司有内奸,把我的休息时间全部知会了这家伙。
“司秋,今天累吗?晚上来点意吃饭吧,今天有——”一周里的第6次。
我忍无可忍了。
“胡皓!”我冲到公司走廊里,对着话筒吼,“我最后说一遍,我不要!”
“来嘛~~”
“再罗嗦,当心我拆了你家店!”
“那再好不过了,晚上我在店里等你,就这样。”
“什么!喂!喂——”
“嘀嘀嘀嘀……”
对方已然挂断。我一把合上手机翻盖,声如爆竹。
回到办公室,一群人的目光聚集过来,很有些惊惧。
小钱两眼都是敬畏:“什么样的黑店,连哥们你都爆发了!”
我硬着头皮,耸耸肩坐下,而后露八齿冷笑,在电脑上开了点评网。
“最差是——咦,不能打0颗星?”我嘿嘿出声,“那就1颗吧。极差,嗯。叫你再打电话,拆了你的破店!砸了你的招牌!让你一家露宿街头!哼哼!”
整个办公室的人一整天里看我的眼神都是极其复杂的。
没想到的是,胡皓下班后直接等在了我的车旁。
我掉转头就走,他一个箭步跃到我身前,身形笔直。他怎么做到的??
胡皓微微笑着看我:“不是说要去拆店?要什么工具么?我厨房里铲刀大勺都可以借你。”
我咬了咬唇:“胡先生,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你想听好笑的吗?”
“够了!”
他突然两手抓住我的肩:“跟我吃饭,就这一顿,不行么?”
这句话……哪能这么耳熟……
“亲我一下,就这一次,行么?”
“抱我一下,就这一次,行么?”
“xx一次,就这一次,不行么?”
原来是这个经典句型——
豁然开朗。
我忍不住哼了一声。
“你笑了,”他立刻笑起来,眉眼弯弯,“你笑了!”
我怒:“我没笑!”
他从我手里拿过车钥匙:“走吧,我请你吃饭。”
原来,冰山的外表下还有一颗无赖的心。我不噤唏嘘。
只是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心脏有那么一丝,一丝丝的,雀跃?
就好像这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似的。
主厨亲自掌勺,南瓜汤浓郁甜美,麸皮一点点没入,我的心也便跟胃一起饱足起来。
胡皓坐在对面凝神,嘴角似有弧度,仔细看却又没有。我有些不自在,他却突然拿起一张餐巾纸。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用纸巾一角蹭了蹭我的嘴角,很轻的一下。他袖口散开,拂过我的鼻尖。
我愣了一下,耸耸鼻子,说:“你的袖子一点油烟味都没有啊。”
他也愣了一下,然后嘴角真实地向上弯起:“我烧菜有穿工作服啊。”
“笑什么?你今天怎么总是笑?”
“今天没有螃蟹。”
“嗯。”
“快冬天了,蟹不肥美了。”
“不要紧。”
“最近很忙,也没能去找好的材料。”
“你到底——”
“司秋,司秋,”他下巴搁在交叉支起的双手上,眨眨眼睛,睫毛细长,“你没有生气,我帮你擦嘴,你都没有瞪我骂我。”
我呆了一下。
“我以后也帮你擦嘴,你吃饭,我烧,我善后,好不好?”他继续眨眼睛,灯光柔和,瞳仁像黑宝石似般璀璨,“以后你做什么,我都帮你善后。”
他——竟然说出这么像个小孩子的话。
人界的小说中说,恋爱中的人连性情都会变,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心,最细微的表示都可以被理解为最火热的承诺。
我原以为只有我是个傻子,原来事事都没有绝对,这就叫做“无独有偶”。
他的眼神清澈。我的耳边慢慢清净,这才发现,服务员与其他顾客竟都不在我们座位的周围。这里就像是被特意清过场。
胡皓一只手覆上我的手被。我蓦然抬眼,餐刀当啷一声,清脆地敲击在盘沿。
“以后你做什么,我都帮你善后。晚下班,我接你。喝醉酒,我照顾你。胃痛的话,我来煮养胃大餐。还有什么吗?”
我的嗓子有些涩,发不出声音。
他的嘴角、眼角、眉梢,全是笑意。眼睛里,却是满溢的认真,深邃得看不见底。
“要我承诺个时间吗?”他笑着,靠近,用嘴型轻声说出“一辈子”,然后接着问,“够吗?”
我舌头僵硬,脑中一片短路的蜂鸣,叉子也从手中脱落。半晌,才艰难发声:“我有什么好?”
他伸手,拿过我手里的刀叉,开始慢条斯理地切香草派,边切边说:“什么都好。全部的。”
“是么?”我失笑。
“嗯,最重要的是,”他抬头飞快看我一眼,“长得好看啊。”
一个岔气,我立刻竖起眼睛:“什么!”
“来来,张嘴,”他叉着一小块饼送到我嘴边,“生气就不好看了。张嘴,啊——”
我刚打算反驳,就被他瞅空把饼塞进了嘴里。
“呜——你——”
“不说这个,”他放下刀,随意斜垂着叉,另一手轻支脸侧,“好吃么?”
“嗯——”我努力咽下去,眼睛却有些移不开。
这个动作,真是——好帅啊。
我果然仍然是个以貌取人的人。
他的下巴微微扬起,笑得璀璨。
第8章
不经意之间,又一个月从指缝滑过。我下班回家打开门,就见焉甄若有所思地坐在客厅沙发里,面前放着杯没了热气的茶水。我放下包甩掉鞋子,走过去探探水杯,说:“就算是仙人也不要在冬天喝冷茶,我这个老胃病在这里给你现身说法——还是说你在帮我省电费?焉甄?”
焉甄抬头看我,目光幽深:“好久没见你开玩笑了。”
我一愣,笑意凝结在嘴边。
“焉甄,我现在不过是个凡人了。”
“我从没在意这个,”焉甄站起来,一身素白衣,端庄高贵,“为什么这么说?”
我笑笑:“我记得,我不会忘记。我这里——”我比比心口,“我这里有个洞。我无法像仙人、像言皓一样超脱。”
焉甄目光微怔,轻声说:“仙人,超脱么?”
“当然!言皓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可以为了占有而破坏我的一切,他不懂爱。但是凡人懂。”
“凡人懂?”
“嗯,”我仰起头,“景页懂。”
每每想起景页,便觉得世界都是明亮的,我的脸颊也像是能反射出温暖的亮泽来。
焉甄盯着我,不说话。
“景页懂,”我继续说,“景页爱我——”
“司秋,”焉甄叹气,“景页已经不在了。”
我别过头,有温热的东西一而再地涌上眼眶。
“你听说过么?有的人虽然死了,却永远存在。”我按着胸口,“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