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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了晨露儿——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是的，原来这个世界上他最最对不起的就属她了。如果说王柏军和马小潘真的将他们吃进去的财物又能吐出来的话，那么真正使他升牵的原因就只有露儿的牺牲了。
唉，他不敢奢求露儿能来看他了。虽然从内心深处来讲他是爱她的，但是他却做了很多让她伤心的事情。那份从内心深处涌动的爱情已经被他沾满鲜血、铜臭和私欲的双手模糊得失去了颜色。想着想着，一种从内向外的后悔使他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这时候，忽然有人告诉他说他的妻子来看他了，他赶紧抹干了眼泪来到会见的地方。是的，是她，她还是那么美丽、迷人、成熟、富有魅力。她来了，她是看他来的，她——居然还记着他……
“你——终于来了。”他说。
“我来看看你。”
“我——对不起你。”
“我们已经扯平了。”
“你一定能拿出他们不法行为证据的，你要帮我。”
“我很伤心，你到现在都不能正确认识你自己的问题，这的确太出乎我意外了，我原以为你会对我说你错了的。”
“可是我明明亲手毁了那些证据的！”
“但是你不能毁掉你犯罪的事实！既然有事实存在就必然会留下证据。”
“是谁会这样缺德？”
“是我。是我把证据拿出来的，你不能白白拿了这么多钱还伤了一条人命就这样逍遥法外了吧，如果这样的话老天真是瞎眼了。我真弄不清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我还不是为了你和雷子？”
“你——最好别提我，更不要提雷子，你不配。好了，我看我还是走吧，免得我再次伤心。看来我必须从内心深处再次认识认识你了，你居然顽固得这么彻底，没有人能够救你了，除了子弹……”
“露儿，你不要走！”
雷明钦拼命地、大声地叫住了晨露儿。晨露儿慢慢地扭转过头，她听见雷明钦大声地向她呼喊着：“露儿，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是爱你的！”
晨露儿转过身大踏步地朝前走了，把雷明钦的喊叫声远远地扔在了身后空洞的走廊里，形成了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回应声……
第四十九章
雷明钦吐血而死的那天晚上晨露儿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沉沉鸟。
她以前从未听说过这种鸟的名字，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鸟的样子，但是梦中的清晰却如清醒一般，她分明看见自己浑身携带着沉重的负累，那羽毛被这种负累染成了紫中带黑，黑中带红，红中带青的颜色，她不知道这种颜色叫作什么，上帝告诉她说这种颜色就叫愧疚和不安，人类以前从未见过的，那是她内心的一种发明。晨露儿没有说话，她发现她早已不能讲话，不会讲话了，她只是用心在聆听着上帝的教悔。上帝说：我的孩子，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和理解都是片面的，你没有了解到生活的真谛。所以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真正的爱情存在的，你被欺蒙和诱惑迷失了方向，蒙蔽了眼睛，不知道这原本就是一个真情的世界。
可是这个真情的世界里却还有人出卖真情。
是的。世界的繁华无奇不有。就像我被尤大出卖一样，但是我却用我的鲜血拯救了我的臣民。你的真情被人出卖了，但是你却因此得到了更多的真情。
这是一个令人难堪的话题。
这个世界只要事出有爱都不是难堪的。爱的本身就是一个圣物，一种至高，一种至纯，一种伟大。爱的人不论年龄、不论贫富、不论贵贱都是高尚的，只要他们的爱不是因为罪恶，不会助长罪恶，那么会有什么样的难堪产生呢？相爱着的人应该感知的是幸福、愉悦、快乐，对世界的赞美，我愿我的臣民永远处于这样的氛围当中而永享幸福，这便是我十字架上铁钉换来的理想。
但是爱是要相互碰撞的。
不错。爱是要相互碰撞的。但爱在很多时候的表现都是单方面的，这种单方面所表现的正是一颗颗永恒的爱心，只要爱，只要爱了，就会幸福，就会快乐，如果所有的人都付出这种爱，以顽强的执着和不变的信心永远地为爱付出，那么我相信你浑身的羽毛会多彩无比、鲜艳无比、美丽无比，你会在飞翔中把你最快乐的鸣唱洒向大地，你会在那个时候望见一个冰清玉洁的圣殿一般金碧辉煌的人间天堂。
但是我却以为他们都是污浊的，所以心儿总是羞于见到他们，她会哭泣的。
生存是有规则的，游戏也是有规则的，没有规则不成方圆。你看见的是一个巨大的花园，人们都在这个花园中以自己的方式生活着，但是花园是有主人的。它的主人就站在高高的看台上看着花园里生活的人们。这里的人们因为劳作儿获取着，因为获取儿幸福着。此时花园的主人便很欣慰，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并不说话。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站在了高高的看台上，他看见的只是人们获取的快乐，于是他想：这么多人都在获取着，而我就怎么不行？于是，他也去了加入到了获取的行列汉中，于是他的肚子饱了，口袋塞懑了，甚至连他的腰间都挂满了果实。于是，便被主人看见了，主人会说：我的孩子，拿走你该拿的就行了。但是那人却说：人们都在拿。主人便会呵斥他：别把属于别人的也拿走！那人便问为什么不把他们拿走的夺回来？主人说：他们只拿了属于自己的，我的孩子，别把肚子撑破了。那人不信，果然肚子就破了，鲜血流得满地都是……也许，我的孩子，你也恰恰看到了人们获取的日子，忘记了他们的劳作。
我的上帝，你这样一解释，我的羽毛会更紫、更黑、更红、更青，我想他们会变得相当可怕的。
不用害怕。飞到他们身边去吧，把那真情的表白带回来，你会快乐的。
不，我只能更加羞愧。
不，是因为有你，他们才产生了爱，是因为你的美丽单纯与睿智才使他们扬起了爱的风帆，不必羞愧的，世界上任何美好的东西都要有所负载的。
可是心儿太沉重了，不能飞翔的。
不要这样，我的孩子，闭上你的眼睛，用心儿去飞翔，你一定会成功的。去他们的窗檐站一站吧，你会听到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心声。
沉沉鸟终于飞起来了。她先是扇动着翅膀慢慢地试探，接着便飞了，不久便停了下来，后来她终于又鼓足了勇气勇敢地飞翔了。
到你熟悉的窗口！上帝在她的身后向她大声地呼叫。
这时候她看见了一双经历过风霜的眼睛，他向窗外望着，他的身体是成堆的文件和书籍。看来他太疲劳了，他想休息一下。这时候她来了，站在他窗前的白玉兰树上轻轻地鸣叫了一声。
他笑了，揉揉他发红的眼睛说：小鸟你好！你能告诉我她去哪儿了吗？——当然，你是不知道的，你怎么可能知道她上哪儿了呢？她总是给人这种梦幻般的感觉，让人的心总为她而动。可能她是不肯再见我的，因为她的美丽影射了我的丑陋，但是我真的有那般可恶吗？不，事情原本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上帝安排她来到我的身边我的人生可能会画上一个非常圆满的符号，但是，因为她的出现便有人说我是养了情人的。但是我并不反对“情人”这个非常时兴的词汇，它终是好的，因为有个“情”字，有情人才叫情人——你觉得可笑吗？其实我们只有三四次的接触。因为我忙，因为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因为我肩上的担子太沉。但是，足够了，有情岂在乎朝朝暮暮？况且我从没有向她说过情字和爱字的。但是，在每一个夜晚我工作劳累时我便会想起她、念起她，这不会是一种故作的多情吧？我想绝对不会。那应该是内心深处的那份真正的琴弦在拨动。好了小鸟，好好在我的窗前为我歌唱吧，让你的歌声陪着我，看着我工作、拼命，看着我这把老骨头全都在这些纸堆里消融之后再去安然超脱吧，如果你能够见到她就告诉她我这一生是有过错误的，这个错误便是被遮盖了眼睛才造成无幸的魂灵遭到不幸，我应该向那位机智又勇敢的秘书表示我的歉意和敬意的……好了，我要开始工作了，与你交谈之后我的心情轻松多了。
沉沉鸟无言地飞走了，她发现她的心中有种隐隐的东西在动。这时候她远远就听见了一个人深情的呼唤声：露儿，你在哪里？这满天的星晨到底哪一颗才是你呀？
沉沉鸟站立在他窗前的护栏上，流着眼泪看着他。
“你这只小鸟，如果你是懂得人类语言的，你就该飞到她的窗前告诉她我是多么深情的爱恋着她。一个人到四十岁才获得真正的爱情是很不容易的，身处爱情之中的人很难理解没有爱情的痛苦，而这些没有爱情的人一旦拥有了爱情他们便会牢牢地抓住不放。我就是那位想抓住爱情永不放手的人。小鸟，请你转告她，我会永远把她的呼唤、永生把她寻找。明天，我就要走上一个几乎没有什么权力只和档案和古纸打交道的岗位去。事业对我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获得了爱情的机会，我会去找她的，不断地寻找，直到她愿意出现在我的面前为止……怎么，小鸟，你哭了？你果真是有感情通人性的，那么请你无论如何告诉他，永远有一颗心在一个角落里把她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