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1 / 2)

>  啊呸!

同傅予湛并肩走在青玉长廊上,祁欢到底没有忍住,为自己的小肚鸡肠辩了两句。

“你最是知道了,我这人什么都忍得,就是受不了被拿来同丰乐比。就算我是臭水沟里的污泥,我也乐意,犯不着她天边小仙女纡尊降贵将婚事施舍给我。”

傅予湛静静听她说着,后面长篇大论都没听进去,只抓住了前边的重点,侧眸悠悠投过来一瞥:“说得是,你们之间的过节,我最是知道了。”

祁欢:“……”

这怎么,猝不及防就翻旧账了呢。

祁欢摸摸鼻子,心虚地不再说话了。

——

之后的日子慢悠悠过,祁欢每日都在傅予湛的压迫下艰难求生,治国手段没长进多少,耍赖撒泼的本领强了不少。

宫中各人见证着小女帝同太傅大人三天大吵两天小吵,吵着吵着都习惯了。

时不时掐指算一算,啊初一了,陛下该罢课了吧,哦十五了,太傅大人该罚站了哦……

期间倒是有个不大不小的插曲。

被勒令在玉昌寺吃斋念佛的祝知年祝小少爷……被阉了。

听到这消息时祁欢正恹恹地趴在玉石桌面上纳凉,手边一杯冰水往嘴里送,闻言噗的一声吐出来,瞬间站直:“你说什么?”

常安面色红润地凑过来,拢着嘴道:“是真的,昨夜的事儿了,听说今晨浑身血地给抬回府去了。”

祁欢不由自主想到了当年他自个儿放出的狠话:宁愿进宫当太监也不娶长乐公主。

呦呵,乌鸦嘴了。

祁欢乐呵呵地咬了两个葡萄,睨常安一眼:“见好就收,多了个兄弟也别高兴得这么明显啊。”

常安抿唇把笑压下去:“是。”

两个人交头接耳猥琐地笑了两声,祁欢忽然觉出不对劲来:“不对啊,这等奇耻大辱,祝老狐狸早该到朕面前哭惨讨公道了,怎么这会儿还没动静。”

“这……奴才也不知了。”

正好这时傅予湛过来,手中捧着十数个卷轴,随口问:“陛下想知道什么?”

“无事无事。”祁欢收了笑,正襟危坐。

然而看了两行,祁欢憋不住了,凑过去:“傅卿,祝知年的事你听说了吗?”

傅予湛睨她一眼:“嗯。”

“啧,你说祝麟安这回怎么如此沉得住气?难道不该上蹿下跳要把凶手斩于马下么?他这小儿子可是断子绝孙了啊!”

傅予湛皱了下眉,不大赞成她口无遮拦地谈论此事。

被她磨了一会儿,还是道:“案发当夜,祝知年正在禅房内……”他顿了顿,似是想找个含蓄的措辞,最终触到祁欢洞悉一切兴致勃勃的目光,放弃了,“……狎妓。”

祁欢啧啧啧:“敢在佛门清净地干这种事,我料想祝麟安也没胆子来我面前哭。不过这女子胆儿也够大,莫非是那几名枉死姑娘的亲眷?诶,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不对啊,说起来你当初加了这么不痛不痒的一条,是不是早料到这一天了?”

她的问题一个个蹦出来,傅予湛不答,只把手中卷轴往桌案上一撂:“功课。”

“……”

怨念地盯着眼前半人高的卷轴,祁欢问:“这是?”

傅予湛抽出绑带,展开的画卷上栩栩如生正是一副青年画像。

那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剑眉星目,英武不凡,唇角若隐若现的一抹笑意勾得人心头直跳。

祁欢眼睛蹭地一亮,一头扑上前去:“老师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一款的!嘤嘤嘤太感动了!”

还有两个月就是她的十九岁生辰。依照皇室传统,驸马的人选早两年就该定下了,可祁欢在宣景帝面前实在无甚存在感,眼看着姐姐妹妹出宫立府,她的婚事还没有个着落。

没想到,傅予湛这帝师之责尽得这般周到!连婚姻都包办了!

祁欢摸摸卷轴上的美男子,神采奕奕地问:“这位郎君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可有什么不良嗜好?”

傅予湛:“……”

他轻咳一声,打开另一卷,上头却是个年逾古稀的糟老头子,祁欢看着有点眼熟,正要说话,就听他道:“登基以来,陛下似乎还未将朝中百官记住?”

祁欢又心虚了。

前几日,中丞大人的独子在烟花巷醉酒闹事,被御史台弹劾了。傅予湛在晚间略提了提,让她第二日上朝时敲打敲打,顺便立立君威。

彼时,祁欢窝在龙床上昏昏欲睡,随口就应下了。

结果第二日,她呔地一声指住前边头发花白的郑太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骂了他一炷香,直把这三朝元老骂得浑身发颤两眼朝天。

末了,祁欢还得意地冲傅予湛抛了个眼风,咋得,朕是不是特有气魄!

傅予湛……哦,傅予湛压根就不想看她。

最后这场闹剧在太师扬言撞死在金銮殿上时匆匆结束。祁欢现在还能记得那老头羞愤的眼神,认真道:“是朕愚笨。”

傅予湛点头:“这里是现任六品上官员画像,请陛下明日务必背完。”

“好的好的。”祁欢乖乖应下来,顿了顿,看一眼外头高挂的日头,“怎么是明日背?现在有事?”

傅予湛扫她一眼:“今日端午,晚上还要设宴,陛下忘了?”

祁欢眼神一飘:“没忘没忘,朕记着呢。”

身边所有事都有傅予湛打点着,她还真没放在心上。

祁欢摸摸鼻子,想起方才另一件事:“依傅卿所言,那名俏郎君也是我朝中官员?朕怎么毫无印象?”

“他是邹钰。”

简简单单四个字,立时把祁欢的花花肠子拧碎了。

邹钰!

不就是那个实力强悍、后台□□、妥妥的前任储君吗?要不是因为顾忌他,她当初也不会答应做这个皇位了。

啊!人生真是树敌如牛毛啊!

见祁欢一副蔫蔫的样子,傅予湛无奈地弯了弯唇,这幅色令智昏的模样倒真是像极了宣景帝。

他敲了敲桌沿,道:“待陛下生辰过后,微臣便命礼部将京中适龄男子拟定一份名单。”

祁欢眼珠子一转:“要长得俊的!”

“嗯。”

“得有几分文采!”

“好。”

“不能太老了!”

傅予湛不冷不热地觑她一眼,祁欢便不敢得寸进尺了,干笑道:“傅卿这样的就很好,按你来按你来……”

第8章

晚间暮色渐深,宫宴开场,一群衣着清凉的舞姬翩然起舞,为大家热场子。

祁欢龙袍层层叠叠穿在身上,内心宛如一条垂危的死狗,面上却还得雍容大度坐在堂前。

羡慕地扫一眼舞姬若隐若现的曼妙身线,祁欢偷偷摸摸地拽起腿上的布料。

一寸。

两寸。

祁欢激动地吸了一口气,晃了晃闷出汗的足踝,正准备再往上拉一小截,手腕一疼,她低呼一声,刷地收回手。

傅予湛手中又是那把无处不在伸缩自如的小戒尺,眉头紧锁:“成何体统!”

祁欢摸着手,可怜巴巴地:“热死了。”

已经入夏,端午宴上是不必穿朝服的,那些平日里之乎者也礼仪廉耻的老匹夫,一个个轻衫博带,恨不得袒胸露乳卷着裤腿躺倒在地。

一经对比,里外五层的祁欢就俨然是全场火炉一般的存在。

她羡慕地看了眼傅予湛的青色衣袍,看着就很透气。

她巴巴地看了两眼,道:“傅卿这身衣裳料子挺好。”

看她这样,傅予湛心里又觉有些好笑。

垂眸望见她额角薄薄的汗,往身后使了个眼色,两个宫女拿着羽扇凑近了一些。

祁欢鼓了下嘴,小声说:“桌子底下也闷。”被他一瞟,哼哼唧唧地坐回去了。

如此,熬过歌舞曲乐,便是大家一同喝雄黄赠艾叶了。

祁欢站起来干巴巴地念了两句古语,缅怀了下先皇,端起杯盏一饮而尽。

剔透的“酒液”入口,祁欢呆了一呆。

臣子们一无所觉,跟着举杯,而后开始恭维:“啊我们陛下风姿绰约”“我们陛下酒量惊人”“我们陛下一杯雄黄下肚眼睛都不带眨的,实乃女中豪杰让臣等惭愧啊”……

祁欢:“……”

惭愧你奶奶个腿。

她面无表情地摇了摇桌前的酒盏,看一看方才亲自端酒过来的常安,又看看身边这人。

明明举着和她一样的清水,却怡然自得毫无破绽如喝着酿下二十年的女儿红,怎一个装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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