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着腰腿,阮黎望便又想起了菱儿,这要是菱儿那丫头在身边,早就有眼力见地过来给他捏捏了,这么贴心的人儿,怕是再不会有第二个了吧。斜睨了眼孙福圆,又朝着他勾勾手指,让他附耳过来,问道:“菱儿那还好吗?没哭坏了身子吧?”
孙福圆不敢再说不知,只好道:“奴才伺候完万岁爷早膳就过去看看。”
阮黎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让人服侍着漱了口,又净了面,懒洋洋地走到餐桌边等着早膳。
早膳还没到,苏悦菡便已经回来了,跟阮黎望请了安也坐到了一边,阮黎望忍不住问道:“梓童这么一大早去做什么了?”
苏悦菡微笑着回道:“臣妾去探了七皇叔的病,看着祈年殿那边收拾地差不多了,就让人把皇叔从乾昌宫搬去祈年殿了。皇叔看着气色尚好,只是原本说是今日启程回封地,怕还是得再调养些时日。”
阮黎望点点头,面无表情。心里却暗暗失落了起来。自己到底是多不招皇后待见啊,这才一个晚上留宿鸾阙宫,皇后一早就马不停蹄地给淮王挪走了,意思很明显的便是告诉他,你那边收拾好了,别跟我这赖着了。这让年轻的新帝阮黎望,人生中第一次有了种挫败的感觉。并不强烈,却委实堵的难受,这一刻,便愈发的思念起菱儿巧笑嫣然的谦卑与温存恭顺的体贴。
早膳就在阮黎望的自艾自怜与对乔羽菱的思念中一一端了上来,苏悦菡看阮黎望对着满桌的饭食发呆,忍不住开口说道:“皇上可是身体不适?大约是昨个夜里没歇好,都是臣妾服侍不周了,您吃过早饭先去上朝,下朝回来传太医先瞧瞧吧,龙体可别有了什么闪失。”
阮黎望听了这话忽然就委屈了起来,在苏悦菡面前惯常端着那副天子嘴脸,这些时日下来其实也深感挫败。饶他是再如何高高在上,疏离淡漠,却也在苏悦菡身上看不到一丝的畏'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惧和惶恐,她从来就是那个从容而不卑不亢的样子。这一刻的阮黎望突然便也不想再费力地去扮演那个父皇曾经说过的,喜怒不形于色,不怒而威的皇帝模样。到底,在苏悦菡面前,他总还是显得道行不够,屡屡败下阵来,那又何必强作那份气势呢。
“朕不舒服啊,朕今天不想上朝,想休息啊。”阮黎望片刻间做了决定之后,便干脆摆出了一副耍赖嘴脸。他这语气里明显的撒娇意味,倒是让苏悦菡有点摸不着头脑,笑盈盈地端详他半晌,反倒拿捏不好自己的态度。
阮黎望这下子倒开心了起来,原来还是有一种方式能让他的皇后不知所措的,于是更加卖力地撒娇起来:“朕头疼,就这。”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处,“一跳一跳地疼。”然后又瘪瘪嘴,捏着自己的胳膊说:“还有这,酸疼酸疼的,根本都抬不起来了嘛。朕得好好休息下才行,今天不去早朝了吧。”
苏悦菡面对忽然变身为三岁孩童般撒娇耍赖的阮黎望还不待有所表示,身后却忽然传来了扑哧一笑的声音。帝后二人回头望去,伺候在一边的春暖和孙福圆,却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口的呆滞表情,没有一丝的笑意,倒好像刚刚那一声响纯属错觉似的。
阮黎望瞪视了春暖和孙福圆几眼,看不出什么破绽,回头便又对苏悦菡说道:“梓童啊,朕用了早膳先去补个觉,你帮着朕去找人传旨,就说今日的早朝就免了吧。”
苏悦菡的眼底也有了深深的笑意,表情却比刚才反倒严肃了几分,关心地说道:“皇上身子不妥还是得让太医问诊下的,可不能就这么着耽搁着。至于早朝,皇上身体实在不适,就让人去传旨免了吧。可是,今日该是还有许多事得等着皇上定夺,单是营造司那边紫寰宫的整修问题,还得皇上看看从哪里拨款,头先,臣妾还听说邻国有使臣近日过来,礼部大约也要皇上商妥下接待要务。臣妾才出去时听说,今天一早,候在殿外的几位老大臣好像都是带了不少的折子,该也都是急事。要不臣妾替皇上传旨下去,今日早朝就免了,找皇上有要事的,都到后殿来见驾,皇上看这样可好?”
阮黎望听了苏悦菡的话,神色顿时一肃,一本正经地说道,“朕想了想,每日里早朝是我朝立朝时便有的规矩,不能随便荒废,坏了祖宗的礼法。朕虽身体有恙,也还是勉为其难地去上朝吧。”
☆、争如不见
阮黎望麻利地吃完早饭,一刻也没耽搁地便去上了早朝。他前脚才一走,春暖便忍不住地笑出了声,苏悦菡睨她一眼,嗔道,“你个丫头,刚才就是你笑出了声吧,要是被皇上捉住,看他怎么罚你,本宫可是不会替你说情。”
春暖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意,说道:“娘娘可是冤枉奴婢了,刚才是孙福圆那厮笑的,难为他笑纹收的倒是快,差点栽赃给了奴婢,奴婢可是忍的肚子都疼了呢。”
“哪就那么好笑了?”苏悦菡吩咐着宫人撤了早膳的残羹,走到铜镜前,自己对着镜子往脸上又扑了层粉,几乎是一夜未眠,这会儿的黑眼圈却是盖也盖不住的了。
“奴婢以往看皇上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倒不知道撒娇起来,也跟个孩子似的。”春暖过去帮着苏悦菡打理着脸上的妆,一边小心地触碰了下苏悦菡的脸颊问道:“娘娘,还疼吗?看着倒是大好了,不仔细瞧,瞧不出有什么异样。”
“嗯,也不怎么疼了,冯太医的药还是管用的。对了,春暖,去冯太医那问问,今天什么时候过来给菱儿问诊,该开的药可别落下。”
春暖几乎还是笑着出了殿,苏悦菡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地淡了下去。其实她倒是相信阮黎望今天真的是不舒服的,因为,她也不舒服,额角也是一跳一跳的疼着。一早去盯着收拾好祈年殿,全都停当了,又去探淮王的病。这个谦谦君子般的王爷,有时却也难缠的紧,明明是礼节周到、客气又谦卑,可是只是让他从乾昌宫搬去祈年殿这点儿小事,居然也是纠缠了半天才解决。这帝王家的男人,看来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苏悦菡叹气,只觉得这累,似乎不是四肢百骸之中传来,而是从心底一点点散开。
不多时,春暖再又回来说道:“娘娘,冯太医说,看您方不方便过去下太医院,一个是菱儿的方子,一个是淮王千岁的方子,说若是您看着行了,当场抓了药,倒也省的耽搁时间。”
闭合了会儿有些酸涩的眼睑,苏悦菡站起身道:“好,那咱就过去吧,你让人盯着点紫寰宫那边,紧着把能收拾的收拾了,皇上的旨意一下来咱们就赶紧要重修,明年开春前,总是都要拾掇好的。还有……”苏悦菡的声音稍微低了些说,“找个信得过的,仔细地给本宫查明白紫寰宫的失火原因。”
春暖点点头,遣了人去传懿旨,不多时便回来陪着苏悦菡去了太医院,太医院在御花园的正东边,穿过已经渐渐葱郁起来的花园,空气里的清新味道让苏悦菡精神一震,又想起几日前让园丁去栽的兰花,问春暖道:“咱们那院里的兰花可是种下了?”
“嗯,奴婢看园丁忙了几日,该是已经栽下了。”春暖答道。
“居然还没发芽吗?难道真的是种不活?”苏悦菡忽然有了些失望。
“娘娘,这才种下的,总得过几日才知道能不能活的,您这会儿倒成了个急性子的人儿。”春暖掩面轻笑。
苏悦菡听了,便也跟着笑,“是啊,本宫什么时候也急脾气了起来啊,准是这春干物燥的,生了火气,一会儿还得让冯太医弄些去火的方子。”
苏悦菡才笑得开怀,抬眼间,脸上的笑容却迅速地隐去。
御花园的尽头,太医院的门外,那熟悉的一抹藏蓝色立于一棵遒劲的苍柏下,微风照旧撩起了袍摆,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为他抚平。最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