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嘉七年初春,太皇太后忧心皇帝膝下空虚,诏令有司采选良家子,又礼聘贵女充实宫室,以为天子绵延子嗣。
手握兵权、官拜大将军的翼国公云钊,膝下嫡长女早在今上大婚时即封淑妃,主持彤霞宫迄今,另有庶女初长成,芙蓉如面柳如眉,尚未及笄提亲者已经踏破门槛。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风声才出,翼国公府就接了中官即将登门宣旨的通知。
虽然属于意料之中的事情,云氏一族还是纷纷登门道贺,以联络同族情谊。
“念萱,妆台上紫檀木匣子是我给卿缦预备的贺礼,你拿去后堂给姑姑,跟她说,我今儿个起来忽然头疼,得躺一躺。”早上,谢风篁散着一头鸦色长发,斜靠石青缠枝芍药引枕,懒洋洋的吩咐丫鬟,“就不跟他们一块儿去国公府那边了。”
又说,“跟姑姑说,我没什么大碍,千万别请大夫——国公府正有好事情呢,别触了人家霉头,咱们跟国公府可就隔一条小巷子!”
“婢子知道的。”念萱叹着气问,“可是您这次也不去国公府吗?婢子知道您忌讳自己不姓云,去国公府的家宴上不合适。然而国公爷膝下如今适合入宫的就四小姐一个,您跟四小姐自来要好,这会儿若是不去,怕是以后都没有跟四小姐照面的机会了!”
谢风篁摆摆手:“你当我没打听过礼聘的规矩么?又不是接了懿旨马上就进宫。等今儿个的热闹过了,我再去跟她道别,到时候没其他人在,我们说话还方便些。”
话虽如此,她心里还是很唏嘘的。
三年前因着谢家遭变,她在仓促之中被姑姑谢氏接来帝京抚养,因为谢氏的丈夫云钜是翼国公堂弟,祖宅就在国公府之侧,两家小辈常有来往,国公府的四小姐云卿缦跟谢风篁年岁仿佛脾性相投,迅速成为闺中密友,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
去年两人私下说笑时,还幻想着将来各自嫁人生子后结儿女亲家,谁知道转眼云卿缦就要入宫了,也不知道这姐妹此去是福是祸?
谢风篁想到前朝那些后妃的跌宕起伏,以及庶出长姐生前的提点,心中伤感更甚,只能自我安慰:“好歹翼国公身份地位在,卿缦的嫡姐云淑妃又是天子大婚时候就入宫的老人,有这两位庇护,想来没什么可忧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这儿辗转反侧的,到快中午了才施施然起身。
结果才叫念萱给梳了个流苏髻,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主仆正诧异整个云府除了他们跟下人外,都去国公府道贺吃酒了,这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擅闯后院,就见行色匆匆的谢氏鬓发微蓬,孤身一人一阵风的冲进来,直奔谢风篁跟前,抱住她就是嚎啕大哭:“可怜我的儿啊!”
谢风篁:“???”
“你姑父那个天杀的老贼!”谢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捶胸又顿足,“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他怎么还做的出来这样的事情?!要不是这老贼躲出去了,我非撕了他不可!!!”
虽然姑姑还没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拥有丰富贴心小棉袄经验的谢风篁觉得自己已经懂了,这妥妥的是云钜老牛吃嫩草,后院要起火啊!
她赶快劝:“姑姑您冷静点,姑父一向敬重您,做出这种事情来肯定是有原因的,没准只是却不过情面呢?”
“他刚才也跟我说是一时糊涂,可这么大的事情,是一句一时糊涂能揭过的吗?!”谢氏不依不饶,咬牙复切齿,“他以后要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谢风篁暗擦一把冷汗,心说姑姑您醒醒,且不说我爹娘远在千里之外,只怕是鞭长莫及,就算他们来了帝京,这世道,也没法管着妹夫不纳妾啊!
不过她也觉得奇怪,她姑父膝下五子三女虽然全部都是谢氏嫡出,但房里还是有俩姨娘的,隔三差五也会去过个夜,以前也没见谢氏反应这么激动?
难道这次的侍妾貌美如花又来者不善,让谢氏这种已经子孙绕膝的结发之妻都倍感压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风篁委婉提醒姑姑:“事已至此,与其不跟姑父罢休,倒不如想想以后怎么办?不管怎么说,您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凭她什么个来历法,进门之后,还能不给您立规矩?”
您这么哭着喊着闹着传了出去,按照如今的普遍观念,肯定是怪您不贤惠啊!
还不如大度的让人进门,回头那妾敢不安分,这么多下人调教多年还能不心领神会?后宅里残了废了失宠了暴毙了又不新鲜……自己福薄命短,同您这主母有什么关系!
“什么她?”谢风篁自认为这番劝解有理有据,姑姑谢氏也不是不懂事的年纪了,一定会听进去的!
事实也是如此,谢氏闻言稍稍冷静,却疑惑反问,“我在说你的事情啊,你在想什么呢?”
谢风篁愕然:“我?”
“是啊!”谢氏哽咽,“你姑父那个混账东西!前些日子喝醉了酒跟翼国公炫耀你才貌双全聪慧伶俐,结果翼国公同见过你的女眷打听了一番之后,给宫里云淑妃递了信,这不,今儿个国公府那边,懿旨礼聘入宫的人里添了你,还给你改姓云,列在了我们名下,以云氏贵女身份入宫为宝林……可怜你爹统共就两个女儿,你庶姐已经那样了,原以为将你接来帝京,就算从此远离故土,至少能博个平安顺遂,哪知道……哪知道……”
她话没说完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谢风篁则是一脸的晴天霹雳:“宫里已经有淑妃,这次又礼聘了卿缦,翼国公为何还要让我改姓入宫?!”
虽然她没见过云淑妃,可讲道理云卿缦姿容绝对不差好不好!
不存在进宫之后帮不了云淑妃的问题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不是为了皇嗣?”谢氏哭着说,“陛下十五践祚,迄今八年了,后妃虽然传过几次孕讯,却皆无皇嗣落地,更遑论长成!淑妃入宫八年,承宠次数不少,却一直无所出,八成是指望不了了。卿缦虽然貌美,是其同父妹妹,谁知道会不会步上淑妃的后尘?而你是我亲侄女,家中更有一干同胞兄弟,翼国公哪能不动心?”
拥有一个生下五子三女亲姑姑,跟一个生下四子一女亲娘的女孩子,子嗣缘分一准丰厚!
翼国公这逻辑没毛病——谢风篁按着胸口,忍住吐血的冲动,跟她确认:“当真懿旨已下?可我都不曾去接旨啊?”
“今儿个我们去给翼国公府道贺,懿旨到的时候,我跪在世子妇后头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谢氏吸了吸鼻子,肯定的说,“故此无心参加宴席,直接回来告诉你了。至于为什么没让你去接旨,许是因为懿旨是下给翼国公的,着他择日送卿缦同你入宫……今日就算卿缦都跪在了后头。”
她又哭出声来,说,“你跟卿缦礼聘入宫走的都是淑妃的路子,我的儿,这分明就是淑妃在给你们下马威啊!这还没进宫呢就这样了,等进宫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磋磨你们!”
“姑姑,也许淑妃娘娘只是敬重翼国公呢?”谢风篁深呼吸,心说事到如今只能往好处想,毕竟不管是她还是谢氏都没抗旨的资格,于是劝谢氏,“毕竟且不说淑妃娘娘同卿缦是亲姐妹,做姐姐的哪有不照顾妹妹的道理,就说淑妃多年无所出,岂不正指望妹妹生儿育女,给她挣脸?”
谢氏泣道:“你真是小孩子不懂事!淑妃这摆明了从起头就压住你们,回头你们即使生儿育女了,她也可以抢过去抚养,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过河拆桥,绝了皇嗣长大之后认回生母的可能……毕竟淑妃跟你毫无血缘,同卿缦虽然是姐妹,却不同母,她入宫之前,卿缦还是幼.童,纵然同父,又有多少感情?人家身为国公嫡长女,自来尊贵,哪里会高兴看到卿缦这个庶妹,还有你这个所谓的族妹跟她平起平坐,甚至是母以子贵的爬到她头上去?”
这些我知道啊!
我就是想自我安慰下,顺带安慰下您……您就不能配合点吗?
谢风篁默念一个小棉袄的自我修养,微笑:“姑姑您别担心了,就算淑妃指望不上,可宫里也不是淑妃当家作主的。且不说上头的太皇太后几位与皇太后,陛下跟皇后娘娘,还有贵妃娘娘,可都是淑妃娘娘也招惹不起的呢!我跟卿缦入宫是为了伺候陛下的,又不是为了伺候淑妃的,若是淑妃当真故意刁难,我们还不能找陛下做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结果这下子谢氏简直是捶桌大哭了:“你一介闺阁哪里晓得如今的前朝后宫?从太皇太后还是太后的时候摄政以来,纪氏的地位就水涨船高,陛下十五践祚,当时年岁是小了点,然而如今圣寿都二十有三了,却还被纪氏出身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吩咐进学,不允亲政!”
“若非翼国公力保,且摄政王出身宗室,纵然不忿当年纪氏强立当今陛下,到底也有几分叔侄之情……怕是后宫早就成了纪氏女的天下,哪里还有其他人家妃嫔入选的可能?”
“所以即使你跟卿缦得了陛下宠爱,陛下又能为你们做什么?”
谢风篁:“…………………………”
再次仰头看向房梁,忽然觉得这梁跟里间的白绫纱挺配的……如果再加一个自己的话,就更加合适了……
而谢氏似乎还嫌侄女自挂东南枝的决心不够坚定,还在继续诉说着给现在这位天子做妃嫔的悲惨之处:“你以云氏女的身份入宫,纪氏跟摄政王的人自然当你是淑妃一派,偏生淑妃看来不喜你,到时候,你若得宠,六宫皆敌!你若失宠,淑妃也不会放过你!你说你要怎么办?”
谢风篁:“!!!!!”
我要怎么办?
我现在就进去拿白纱行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氏在谢风篁跟前哭哭啼啼了好几个时辰,谢风篁怎么哄都哄不住,简直想陪她一起哭了!
最后还是她的表哥表嫂表侄表侄女们从翼国公府赴宴归来,一拥而上七嘴八舌才将谢氏劝回后堂。
“表妹,这事儿……”打发走谢氏,谢风篁的大表嫂蓝氏使眼色示意闲人退下,就留了几个妯娌下来跟她赔不是,说虽然公爹云钜没有故意坑侄女的意思,到底害得谢风篁要进宫,这事情是他们对不起谢风篁,万请谢风篁看在骨肉情分上海涵。
这番赔礼一半出自真心,毕竟谢风篁虽然只是表妹,然而跟她们相处都不错,并且对云家的婆媳融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几个表嫂确实舍不得她进宫去看人脸色;一半却是担心谢风篁记恨上自家。
如今谢风篁已经被翼国公单方面宣布是云钜夫妇的女儿了,与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万一她想不开来个抗旨,又或者得宠之后报复,对蓝氏等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索性这表妹表现的非常明事理,她甚至都没有哭一下以示委屈,开口就说事已至此,为了合家安危计,咱们还是赶紧打听下宫闱的消息,免得去了之后不知就里,得罪了贵人连累家族。
“这个表妹你尽管放心,咱们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到底是淑妃娘娘的族人。”蓝氏赶紧给她保证,“而且国公府那边的四小姐也要进宫,这些国公府定然是早就预备了的,咱们刚才就同国公夫人说好了,回头就将东西抄一份来与你。”
又委婉表示谢家送过来给谢风篁出阁的陪嫁,也会尽快拾掇起来,方便谢风篁携带入宫,“公爹方才吩咐了,若是来不及,就拿咱们家的东西先顶上,终归不能委屈了表妹。”
见谢风篁淡定颔首,也没有接口的意思,蓝氏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话题,尴尬的赔笑了一阵,只能起身走人,“我们不打扰妹妹休憩了。”
出了门之后她急三火四的问妯娌:“寻常女孩子家碰见这样的变故,只怕早已哭的天昏地暗了!咱们表妹又不是那种糊涂的惦记着入宫博富贵的人,怎么反应这样淡泊?该不会她已经把咱们恨入骨髓,故而心若死灰,所以平平静静?”
却不知道谢风篁正奄奄一息的瘫坐在榻上,有气无力的喊念萱捏肩捶腿,忿忿然说着:“先是姑姑,再是几位表嫂,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既知我这会儿心里不痛快,都不晓得给我静一静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就算起初没有心若死灰,被谢氏心疼之后再叫嫂子们补一回刀,这心啊也碎的不成样子了好不好!
念萱可没她这么平静,眼泪吧嗒吧嗒掉:“小姐好命苦……”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谢风篁受不了的把脑袋忤到她肩上,请求道:“祖宗,您消停会,好么?”
“婢子是真心觉得小姐命苦,小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怎么总是被旁人连累?”念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诉说道,“之前在家里是这样,襁褓里定的好婚事就此告吹;这两年在帝京平平静静,还以为没事了,眼看着姑夫人就要给您说亲,谁知道又来了这么一出……”
无怪她觉得难过,本来谢风篁作为北地大族的嫡女,还是亲爹亲娘连着有了四个嫡子之后才迎来的女儿,从落地起就是千宠万爱在一身。她又生的聪慧伶俐,勤奋好学,与年纪最小的兄弟共用一个西席,西席没少惋惜她是女儿身。
长到十二岁上,正是在当地出了名的才貌双全,门当户对的未婚夫家里对于早早定下两家婚事得意的不行,再三约定等准儿媳妇一及笄就过门——谁知道这眼接骨上,她爹另外个女儿,她庶出的长姐谢风鬟红杏出墙叫夫家抓了个正着!
谢氏女的名声无可避免的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作为谢风鬟血缘、关系都最亲密的姐妹,谢风篁难逃大劫,不但夫家悔婚,当地门当户对的人家没有一个愿意聘娶她的!
她爹娘到底疼她,舍不得把女儿随意低嫁或者打发去家庙,辗转联系了远嫁的谢氏,送来帝京寄养,原本打算路远迢迢,这边不清楚谢氏发生的事情,等出了阁,有了儿女傍身,再与娘家联系,到时候夫家也该知道她的为人品行,不会为谢风鬟的事情怀疑她……这番风波也就过去了!
结果主仆俩这两年都好好的过来了,偏在即将议亲的时候叫云钜坑了一把——念萱越想越恨,忍不住低声怀疑:“该不会是姑老爷贪图富贵,故意为之,却教翼国公担了这名声?左右咱们也不敢找翼国公去对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不要说了。”谢风篁其实也有这样的猜测,但闻言立刻警告丫鬟,“咱们如今尚且寄人篱下,扯这些有什么用?何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没有这一出,我正常出阁,其结果也未必是好的。不然前人怎么会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念萱哽咽道:“可您若是正常出阁,至少是正室。而且坊间夫妻,即使合不来,顶多少见面,总不至于似宫里那样,一入深似海,连性命都不在自己手里。”
……这丫鬟要不要换一个啊?
谢风篁盯着她在自己面前哭的一点一点的发髻,面无表情想:本小姐都这么努力的自我宽慰了,你倒是哪里痛往哪里扎???
索性念萱知她脾气,哭了会儿就不敢了,爬坐起来给她捏肩捶腿。
如此过了会儿,蓝氏又来了,带来了翼国公府的口信,说宫里明天就会派人来教导谢风篁一应礼仪规矩,让她做好准备。
次日一早,宫里果然来了一乘小轿,抬了个青衣宫女,三十来岁年纪,略有几分清秀,然而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怪严厉的。云家上下很是忐忑的接待了她,谢氏本来想多给侄女说几句好话的,可这自称名叫绣芙的宫人稍作客套就直截了当的表示不敢怠慢了淑妃娘娘之命,要赶紧的开始教导。
谢氏不敢阻拦,只好赔笑说:“我这侄女一向娇宠惯了,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您……”
旁边心腹丫鬟的银铤还没递上呢,就听绣芙不动声色的缓声纠正:“夫人说差了,奴婢奉命来教导的可是您与云老爷的掌上明珠,可不是什么侄女不侄女的!”
压根没记住侄女已经被强行变女儿的谢氏:“……是,您说的是,是我口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绣芙领着谢风篁去了偏院,她就开始抹眼泪,“可怜我的儿!这还只是淑妃跟前的一个宫女,就敢当众落我面子了,何况是对风篁呢?这叫我怎么对得起兄嫂?”
蓝氏等人头皮一麻,赶紧拥上去劝,越劝谢氏哭的越厉害,于是只能陪她哭,哭到一天一夜没敢回家的云钜悄悄溜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屋子女眷抱在一起嚎啕的样子,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道风篁想不开,没了?!”
“你还有脸回来!!!”谢氏听到声音,抬头一看,顿时大怒,抓起拂尘抽的云钜满屋子乱蹿,“我叫你害风篁,我叫你害风篁!我今儿个一定要打死你给风篁出气!”
蓝氏等人虽觉公爹活该挨揍,作为晚辈到底不好就这么看着,只能拿捏分寸的上去拉架,既要让婆婆出气,又不能让公公当真被打出个好歹来……他们忙忙碌碌的时候,谢风篁正又双叒叕被绣芙纠正行礼的姿态:“您这福下去的速度太快了,显得不够端庄从容,得这样。”
绣芙面无表情的做了个万福,不疾不徐,庄重典雅,宫廷特有的森严与禁锢气息扑面而来,让谢风篁又往肚子里咽了把眼泪。
接下来几日绣芙早起晚睡,全方位多角度的对谢风篁展开特训,力求将之打造成符合宫闱要求的完美娴雅妃嫔。
这中间谢风篁想请假去找云卿缦都被她否决了,说云卿缦也在进宫之列,如今肯定也在接受训练,怕是没空跟她见面。再者两人都是云淑妃的姐妹,入宫之后多的是时间说话,何必急在一时?
万一因为耽误了这会子功夫,导致规矩没学好,进宫之后冲撞了太皇太后太后娘娘皇帝陛下皇后娘娘等贵人……怎么办?
一番话说的谢风篁固然无言以对,辗转打听到的谢氏私下又抱着侄女大哭一场,言辞凿凿的说果然淑妃对娘家姐妹不安好心,派来的人连俩女孩子进宫前见面都不许,还不知道宫里头预备了什么阵仗等着云云……谢风篁……谢风篁望天,好想求这个姑姑别再心疼自己了……她这哪里是心疼,她这是唯恐侄女不自挂东南枝啊!
索性绣芙虽然不让谢风篁去翼国公府,其他上面倒也没什么故意为难的意思,谢风篁试探着问起宫里的情况,她也愿意说几句:“宫里这几年都没进过新人,陛下大婚那会儿的妃嫔,中间殁了几位,如今还在的,皇后娘娘以下,正一品的只得贵妃与淑妃两位娘娘。其下为悦妃、馨妃两位娘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国朝沿袭前朝制度,但稍有更改。
后宫之主自是皇后,为超品。之后是正一品的贵淑德贤四妃,从一品的妃,二品的夫人,从二品的九嫔,三品的婕妤,从三品的贵嫔,四品的嫔,从四品的贵人,五品的美人,从五品的才人,六品的承闺,从六品的宝林,七品的御婉,从七品的奉衣,最末是八品采女。
淳嘉帝的后宫现在人真的不多,高位更少。
主要当年大婚的时候就人数不足,八年下来由于各种原因去了一批,如今更是凄凉的紧:妃位往下,夫人这一级就一位瑶宁夫人,九嫔也只立了昭媛,是太皇太后、皇太后以及皇后的同族小纪氏。
底下婕妤、贵嫔、嫔、贵人都空缺着,到五品美人才有两位,还得算上此番被礼聘的云卿缦。
之后的低阶妃嫔倒是有几位,然而绣芙一带而过,看她神情不以为然的样子,估计都是出身不怎么样也不得宠的,无须费心。
……当然无须费心的必然是云淑妃,对于谢风篁而言,却未必敢不放在心上。
无奈绣芙懒得讲,她也不敢追问,只默默思索着进宫之后若是云淑妃当真如谢氏所言为难自己……该如何是好?
日子一转眼过,就到了入宫之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不亮谢风篁……不,从此该叫云风篁了,便起了身,按着规矩梳妆打扮一番,同云钜夫妇拜别,就带着念萱坐了宫里来接的四望车出了门。
之前淑妃派来教规矩的绣芙是提前一日回去复命的,这会儿没有宫里人的陪伴在侧,没进宫之前还好,在宫门口汇合了其他礼聘贵女鱼贯进宫之后,从摇晃的车帘里看着巍峨庄重的宫墙,以及一列列戒备森严的甲士,慢说念萱噤若寒蝉,就是云风篁也有点紧张。
自从当年庶姐谢风鬟被当着她的面沉塘后,她已经很少会产生紧张的情绪了。
马车辘轳着碾过宫砖,四望车的四面都有青色毡布遮的严严实实,只缝隙里偶尔折射些许钗环的光泽,想是都记得学规矩时的教导,这会儿没人敢吭声。车队沿着巷道不紧不慢的行驶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下。又过了片刻,外头传来寺人略带尖利的嗓音,请众人下车,入内给太皇太后叩恩。
说起来这位太皇太后是从做太后的时候就不怎么管事了,这次居然会接受新晋妃嫔们的拜见,一则是礼聘的懿旨出于她,二则怕是真的有点为淳嘉帝的子嗣担心了。
毕竟先帝,也就是太皇太后的亲子孝宗皇帝陛下,就是无子驾崩,这才不得不过继了原本是扶阳郡王的堂侄登基。
而这位年号淳嘉的皇帝承位八载,膝下连位公主都没有,很难不让人担心他会步上先帝的后尘。
“风篁!”一群贵女陆陆续续下了马车,就见面前矗立着一座高大巍峨的宫殿,金漆殿匾高悬“庆慈”二字,正是国朝历代太后所居的庆慈宫……当然这会儿里头住的是太皇太后。
按照寺人的指示排列成行,这期间认识的人免不了互相打招呼,云卿缦就利索的走到云风篁跟前,激动的想说什么——只是话还没开口,不远处寺人就扫来严厉的一眼,云风篁赶紧示意她先排队,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见贵女们都排好队伍了,门口的宫女又进去请示了一回,出来后就让她们分批进去谢恩。
云卿缦毕竟有个国公爹,还是淑妃亲妹妹,是第一波入内的,同她一块进去的想来也是出身高贵,故而被太皇太后留了许久才出来,个个手里都拿了不少赏赐,看面色轻松之中略带矜持,想来太皇太后是极和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少对她们是极和蔼的。
云卿缦出来之后想继续等云风篁的,然而到底被宫人催促上车走了,只能在临走之前给云风篁使个眼色,表示自己有话跟她说。
“莫非是为翼国公的事情?”云风篁对此并不意外,不管自己入宫是云钜有意还是无意,没有翼国公,这事儿都成不了。云卿缦为此感到愧疚,或者为翼国公辩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云风篁早就思索过要怎么处理,这会儿也没什么百味陈杂的,心思倒更放在了马上就轮到自己的谢恩上。
太皇太后对待新晋妃嫔们的态度显然跟出身有着直接的关系,云卿缦那一波时间最久,接下来每一波都比上一轮用时更短,所以很快就到了云风篁。
居然是最后一场!
出身真正高贵的都走光了,落下的不是家世踩线过关就是云风篁这种水货贵女,尽管也是穿金戴银的装扮富贵,气势上就透露出怯弱来。
云风篁在心里叹口气,拿出这段时间突击训练的成果,莲步姗姗,低眉顺眼入内。
转过殿门口黄花梨镂刻五福捧寿嵌云母琉璃屏风,猩红地缠枝番莲纹鹤鹿同春氍毹蔓延的尽头是描金丹墀,其上安放了一个雕龙刻凤的宝座,此刻宝座前正垂着一袭明黄素纹百褶裙,裙摆下露着一双青色凤履的云头,金银线绣着富贵牡丹图,边缘还镶了一溜儿珍珠……想来就是神宗皇帝陛下的发妻、先帝孝宗陛下的生母、当今太皇太后了。
这位太皇太后长相如何,云风篁因视线不敢继续上移,匆匆一瞥也没看清楚,恭恭敬敬的行礼毕,就听侍立在太皇太后身侧的宫人清声禀告她们四人的身份,以及入选的理由……入选的理由基本都是千篇一律,不外乎秀外慧中温柔体贴出身高门配得上伺候皇帝。
“都是好孩子。”太皇太后的声音有些疲惫,恹恹的像是凤体违和,似乎视线挨个扫了一圈,跟着就缓缓道,“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与同伴连忙盈盈拜倒,温声细语的谢着恩。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接了赏赐就被打发了。
云风篁怀疑,不,她肯定太皇太后根本没记住她们四个人长什么样……
果然姑姑说的没错,给今上做宫妃,没有强大的娘家,简直前途无亮……
她心里唏嘘着,等出去之后,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在哪后就更唏嘘了:“斛珠宫,惜杏轩?这位姑姑,我听说斛珠宫乃是悦妃娘娘主持?”
宫人看她的眼神透着同情:“没错,悦妃娘娘为人和蔼可亲,宝林去了之后,想必很快就能适应的。”
“……”云风篁抬头看天,片刻,才皮笑肉不笑的点头,“借您吉言。”
当她没听绣芙讲过吗?
悦妃袁氏,论位份仅在皇后以及四妃之下,在宫中地位也不低了,论宠爱也能是名列前茅,但为人……和蔼可亲反着听还差不多!
说起来这也不能怪袁氏脾气不好,毕竟她是袁太后,嗯,就是淳嘉帝原本的嫡母,扶阳袁太妃的亲侄女,淳嘉帝自幼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按着规矩,她才应该是正位中宫的皇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淳嘉帝登基全赖纪氏之力,纪氏又正好有着跟淳嘉帝年岁仿佛的嫡女,理所当然掌了凤印,甚至因为袁氏跟淳嘉帝青梅竹马,担心她依仗旧情威胁纪皇后,四妃都没给,初封仅仅是夫人,这妃位据说还是几年前因故才封的。
袁氏心中的愤懑可想而知,她娘家在扶阳封地算是大族,搁帝京就翻不起什么浪花了,所以即使同皇帝两情相悦,也不敢拿纪皇后等高门贵女出身的后妃怎么样,一腔怒火都朝没什么依靠的低阶妃嫔而去。
据绣芙委婉透露,这两年后宫没了的低阶妃嫔,大半都拜袁氏所赐。
现在云风篁被分到这位的宫里,已经不是前途无亮的问题了,这根本就是凶多吉少……
斛珠宫在宫城的西北角,远离皇后所居的延福宫,更远离御寝所在的太初宫,四周宫室不是已然废弃就是空置多年,甚至需要经过一段比较荒凉荒僻的路,方能抵达。
宛如孤悬海外。
足见纪氏做主的后宫里,对这位封号为悦的妃子多不喜悦。
而悦妃娘娘对分在自己手下的妃嫔更不待见。
云风篁在正殿门口足足站了一个多时辰,才有个板着脸的粉衣宫女出来,不冷不热的说:“我家娘娘让宝林进去说话。”
“你就是此番礼聘入宫的云宝林?”云风篁与念萱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小心翼翼的行礼……行礼半晌都没被叫起来,眼看她们站的摇摇欲坠快坚持不住了,上首才有女子冷哼一声,语气很不好的说,“淑妃娘娘的族妹,本宫可不敢得罪,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忙说不敢,又福了福才在旁边的玫瑰椅上战战兢兢的坐了。
有宫人手脚麻利的沏上茶水,趁着低头道谢的光景她扫了眼不远处的袁氏。
这位悦妃娘娘二十出头的样子,衣着华丽,妆容精致,长相其实没有口碑那么锋芒毕露,反倒是圆脸圆眼身材娇小,若非眉宇之间的戾气,看着其实挺平易近人的,甚至颇为可爱。
她此刻一手撑在小几上,一手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面前的茶碗,偏着头打量云风篁:“长的跟淑妃娘娘不像。”
“妾身与淑妃娘娘并非亲姐妹。”云风篁心说本小姐……噢不本宝林跟淑妃压根没关系,要是长的像才怪。
“难怪她把自己亲姐妹分在彤霞宫,却将你打发来了本宫这儿。”袁氏嗤笑了一声,仔细观察云风篁,见她保持着低眉顺眼的姿态纹丝不动,像是没听出这话里的挑拨,嘴角扯了扯,转头跟自己的大宫女吩咐,“你同她讲一讲本宫这儿的规矩。”
斛珠宫的规矩多的很,早晚请安是基本的,其他还有一系列按照悦妃喜好来的细节,譬如说不许在宫里弹琴,原因是悦妃不喜欢听琴声,再譬如说也不许在宫里练舞,原因是悦妃不喜欢……你说关起门来偷偷练,不妨碍悦妃娘娘的眼?
那也不行,这斛珠宫,悦妃就是主人,她说不行的事情,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都不行!
另外悦妃不喜欢吃的食物宫里人也不许吃,悦妃不喜欢的摆设,宫里也不能有——简单来讲,这斛珠宫可以说是悦妃的小天地,什么都得围着她转。
“小姐,咱们现在可要怎么办?”悦妃看着大宫女口若悬河教训了半柱香功夫,总算说完了自己的规矩,这才搁下茶碗态度傲慢的送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云风篁住的惜杏轩,念萱连行李都顾不上归置,就急的团团转,“悦妃娘娘这儿拘束这许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以后可要怎么办?要不咱们请云四小姐,啊不,是云美人帮忙,同淑妃娘娘求求情,让您搬去彤霞宫吧!”
云风篁脸色也不太好看,之前听绣芙说悦妃不好相处,然而没见到真人终归抱着一线指望,结果现在发现悦妃比绣芙说的还难伺候——但对于丫鬟说的跟淑妃求情她是不赞成的:“你没听悦妃娘娘说?咱们来她这儿,八成就是淑妃娘娘的意思。既然如此,托卿缦跟淑妃娘娘求情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之前姑姑也讲了,卿缦跟淑妃娘娘到底不同母,别到时候连累了她……虽然悦妃娘娘规矩多,可咱们小心点,不去犯不就是了?”
然而说是这么说,真正遵守起悦妃的规矩来才知道多难熬:这天傍晚的时候,云风篁跟念萱指挥着惜杏轩这边的一个粗使宫女跟一个跑腿内侍,总算将她们带进宫的东西弄好,结果正殿那边就来了人,让云风篁过去伺候悦妃用膳。
这也就算了,大户人家儿媳妇常要伺候公婆,云风篁这种正统大家闺秀不是没练过。问题是她跟悦妃头次照面,哪里知道悦妃的喜好?
所以伺候的过程里不是被悦妃嫌弃这个就是嫌弃那个,一迭声的尖酸刻薄奚落说的云风篁越发手足无措,最后一个失手,竟将一碗不那么烫的汤翻在了悦妃的袖子上!
“贱婢!”悦妃勃然大怒,猛的站起,抬手就要掌掴她!
但云风篁恰在此时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哽咽求饶:“娘娘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
悦妃一巴掌落空,不肯罢休,甩开宫女的搀扶,从座位上站起来,打算继续教训跟前这小小的宝林,谁知道这会儿外头传来寺人拉长声调的通传:“皇上驾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束发践祚的淳嘉帝虽然已经在至尊的位子上坐了八年,却尚未亲政,每日里除了在后宫消磨时间,不过是去御书房听几位太皇太后指定的大儒讲课。
许是这个缘故,他通身没多少生杀予夺的凛冽气势,望去修眉朗目丰神如玉,眉宇之间一派谦和冲淡。若非刚为贵女们入宫之事祭祀过宗庙,以求子嗣,结束后直接来了这边,身上尚穿着天子衮冕,看着仿佛只是一介饱读诗书的富家郎君。
“楝娘。”进殿后看到狼藉的一幕,皇帝微露讶然,“这是?”
袁悦妃乳名楝娘,自入宫以来,也只袁太后与淳嘉帝还会这么唤她。
原本气势汹汹,听了这话,眼圈儿一红,刚刚抬起来的手臂顿时放了下去,她倒不是要在淳嘉跟前扮贤惠不敢动手了,而是觉得委屈:“恭喜陛下又得佳人!妾身这又老又丑又不会哄人的黄脸婆,合该早早自请而去的,总好过如今当众受一个才进宫的小小宝林的欺凌好!”
话音未落,云风篁已经膝行几步从她身侧出来,给淳嘉帝磕了个头,泣道:“妾身不敢,妾身冤枉!”
因为知道悦妃这主位难伺候,她这会儿过来伺候用膳,穿戴自不敢招展,粗看打扮没准还以为是殿上的宫女,然而女孩儿生的好,泪落纷纷之际愈显肤白发乌,齿皓唇丹,仿佛是一枝春日清晨蘸露的杏花。
娇怯怯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辩解,眼底的仓皇忧恐尤其招人心疼,不止淳嘉帝凝眸了一瞬,原本只是说气话的悦妃低头瞧见,心口也不禁硬生生的一痛,真真正正感受到自己的确不那么年轻了……至少没有跟前这花精似的小东西年轻!
“当着本宫的面也敢勾引陛下,不要脸皮的东西!”悦妃心口痛了,那就更加不肯让云风篁好过了,不假思索就抬脚踢过去,骂道,“就算你家里没规矩,合着这些日子的宫规都学到狗身上去了不曾?!”
悦妃虽然才照面就阴阳怪气的说云风篁乃是淑妃族妹,自己不敢得罪,但其实没怎么把这新晋宝林放在心上。特别是云风篁看起来挺柔顺挺好欺负的,她此刻打骂起来就更加肆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知道腿才抬了点,云风篁已经哭天抹泪的扑上来求饶,嘴里说着“娘娘息怒”,手上却一点不含糊的将悦妃的裙摆狠劲一扯——毫无防备的悦妃不但被扯了个踉跄,下一刻,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伴随着嵌宝石镶玉金厢石榴七事坠地的动静,绛紫底绣葡萄牡丹芙蓉裙吃不住力道,哧溜一下滑落下来!
斛珠宫正殿顷刻之间杳无声息!
连九五之尊的淳嘉帝都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是怎么都想不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身下骤然一凉、当众裸.露出双腿的悦妃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而始作俑者云风篁,在震惊刹那后,倒抽一口凉气,蓦然起身,直奔殿外而去!
见这情况,悦妃终于回神,顾不得提起裙子,凄厉喊道:“快将那个贱婢给本宫——”
千刀万剐的话尚未出口,就听到殿外传来一道重物落水声,须臾有宫人面色惶恐的进来禀告:“陛下,娘娘,云宝林投水了!”
悦妃正要爆发的愤怒瞬间被卡在嗓子眼里:她顶着淳嘉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兼未婚妻的身份,为人处世也跟贤惠可亲半点不沾边,在这宫闱里还能混到现在且稳居妃位,当然不是全不长脑子的人。
所以知道云风篁这个所谓的云氏养女,甩脸色可以,一定的磋磨也成,但真将云风篁逼死、还是进宫第一天就闹出人命的话,彤霞宫的主位就算不为了心疼这族妹,为了自己跟云家的面子,也一定要跟她要个交代!
更何况比起同为妃嫔的云淑妃,六宫之主的纪皇后,对袁楝娘更膈应。
……总之这事情一旦闹大的话,云风篁什么下场且不说,悦妃是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宝林云氏初入宫闱不熟路径,误踩湖石,不慎落水,还不赶紧救人?”宫人入殿禀告的时候,淳嘉帝已迅速脱下外衫遮住悦妃,此刻缓声开口,“云氏年少,听闻朕来,误翻酒菜,弄脏了爱妃的衣裙……”
悦妃听到这儿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怒目喷火!
她肯定是十万分的不想放过云风篁,但思及一旦今日之事流传出去,纵然杖毙了这贱婢,自己也要成为六宫的笑料——甚至还会被太皇太后、皇太后以及皇后这纪氏三代召过去训斥,质问她为何不将腰带系的牢固点?一扯就掉什么的……还是在皇帝跟前掉的,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对于悦妃这种出身而言,这种话脸皮稍微薄点的都可以去自挂东南枝了!
因此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吞,默认云风篁只是在伺候自己用膳的时候笨手笨脚,弄脏了她的衣裙……帮着这贱婢将事情遮掩过去!
悦妃出身扶阳郡望族,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辈子就没受过什么委屈——而眼下这次的憋屈程度,四舍五入已经可以跟当初被夺走凤位比了!
毕竟纪氏的权势地位真不是袁家能比的,没纪氏原本的扶阳郡王也坐不上天子之位,她输的不冤枉。然而云风篁……这贱婢算个什么东西?!论出身论身份论位份哪一点能跟她袁楝娘比!?
可她偏偏还不得不顺着淳嘉帝的话头大事化小:“陛下放心,我自不会与这不懂规矩的小小宝林一般见识!”
“一般见识”四个字,她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于是,小半个时辰后,进宫第一天就泼了六宫公认最不好惹的妃子一身汤,还当众让悦妃走光的云宝林,已经神清气爽、怡然自得的靠坐在惜杏轩的隐囊上,嫌弃的看着念萱匆忙端来的姜汤:“你家小姐的水性你还不知道?就在荷花池里那么点功夫,能有什么事?拿走拿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念萱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小姐好生命苦,咱们这进宫才一天,竟就遇见了这样的事情……”
哭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感发自肺腑,就好像这会儿快被气疯的人是她家小姐而不是悦妃一样。
而且她还很有以泪洗面的理由,“虽然这次悦妃娘娘为了自己的体面考虑,没拿您怎么样,可刚才送您回来的宫女讲了,娘娘体恤您落水受惊,让您好生休养个几日,明儿个给皇太后还有皇后娘娘的请安您都别去了,她会给您告假的——可谁知道她到了这两位娘娘跟前会怎么说?到时候两位娘娘误会您骄横无礼怎么办?”
“再者,奴婢听说,休养期间也不可以伺候陛下,免得过了病气给御体……”
本来她们主仆进宫就够懵的了,这会儿淑妃指望不上,主位不但人狠路子野,还刚刚被云风篁狠狠得罪了一把。眼瞅着唯一的出路大概就是获得淳嘉帝的宠爱了,结果人悦妃直接拦着不让侍寝,这还怎么弄?
念萱越想越觉得自家小姐岌岌可危,哭哭啼啼没完没了,弄的原本挺得意的云风篁笑容渐渐消失,觉得自己当初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把这专业败兴十年的丫鬟带进宫,早知道不如打发了她临时买个嘴甜的新手!
她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贴身丫鬟,整个背影都在散发着嫌弃。
“真不知道翼国公是怎么想的。”念萱压根没意识到主子已经后悔带她进宫了,还在忠心耿耿的绞尽脑汁,“既然指望您进宫来给淑妃娘娘做帮手,却不叮嘱淑妃娘娘护着点您,这到底是几个意思?还是淑妃娘娘在宫中能力有限,有心无力?”
云风篁面朝墙壁翻了个白眼,心里呵呵哒。
念萱继续:“小姐,要不这样,明儿个奴婢打听下彤霞宫在哪,去找云四小姐,啊不,是云美人求求情,请她在淑妃娘娘跟前为您美言几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当皇宫是咱们家,由着你到处乱跑?”云风篁受不了的扭头提醒这蠢丫鬟,“尤其你家小姐我刚刚得罪了悦妃娘娘,你是觉得悦妃堂堂一宫主位,玩不死我这新晋宝林,也玩不死你一个才进宫就冒冒失失的下人?况且你不去找卿缦,难道她就不帮我求情了?”
见蠢丫鬟眼巴巴泪汪汪的看着自己,那神情沉痛的仿佛自己现在不是高床软枕,而是身处冷宫,指不定哪天就会获赐鸩酒的那种,云风篁受不了的扶额,“你少在这儿犯傻了:咱们没分到彤霞宫,来这斛珠宫才是对的。要是真去了那彤霞宫,那才叫糟糕!”
“为什么啊?”念萱迷惘。
云风篁正要解释,她忽然眼睛一亮,开心问:“是不是悦妃娘娘其实跟淑妃娘娘是一伙的,今天为难您只是做戏?奴婢就说嘛悦妃娘娘的名声那么凶狠,就算为了她自己的面子着想,顶多不当众罚您,怎么可能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
云风篁:“……”
这么蠢的丫鬟现在打死还来得及吗???
深吸口气,忍住手刃近侍的冲动,云风篁面无表情:“因为咱们并非自愿入宫,乃是被云家坑进来的。甚至云家还强行更改了我的姓氏……你觉得若是咱们被安排到彤霞宫,从开始就有淑妃娘娘的照拂,咱们会对淑妃娘娘,对云家感恩戴德?”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皇权不曾旁落的时候,也不是人人都想入宫蹚浑水呢,何况如今皇室式微,外戚、宗室、权臣、宦官斗成一团,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淳嘉帝的后宫有多不好混——云风篁莫名其妙被推进这个火坑,不恨死云家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感激?
“心不甘情不愿进宫的咱们或者会对云家、对淑妃的庇护泰然接受还满腹怨气,但经过这斛珠宫主位的各种折腾之后心惊胆战诚惶诚恐的咱们……”云风篁说到这儿嗤笑了一声,“面对淑妃娘娘伸过来的援助之手,只怕会喜极而泣吧?”
假如,她只是个寻常娇养到十五岁的女孩儿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念萱脸上的神情渐渐从懵懂化作惊恐:“他们……”
“他们应该没想着过河拆桥,至少暂时没这么想。”云风篁拿食指点着自己的腮畔,边思索边说,“不然根本不需要兜圈子收服我,毕竟以淑妃的位份跟资历,还有翼国公府的分量,我纵然诞育了皇嗣,又能如何?所以咱们来斛珠宫,看似前途叵测,实际上淑妃应该还是盯着的,譬如说今儿个陛下来的那么巧,八成是我那便宜族姐的手笔!”
否则她方才也不敢那么对悦妃……?
嗯,摸着良心想了下,云风篁收回这句话。
是的,就算没有淑妃这个后台,她刚才的操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毕竟在庶姐偷人事发之前,她从落地就是被整个家族乃至于未婚夫家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心头肉,一大票长辈眼瞎似的偏心厚爱下,别管在外的名声怎么个知书达理贤淑温柔,都掩盖不了内里专横跋扈不肯吃亏的本质。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于云风篁来说,不搞事情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尤其如今她改换身份成了云氏女,都不会连累真正的父族谢氏,那就更加可以放飞自我了!
“赶紧的去睡吧!”此刻所以一身轻松的挥手,“咱们以后的热闹,多着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次日悦妃领着云风篁之外的几个低阶宫嫔到延福宫请安,替新晋宝林告假的话还没开口,云淑妃已经问起自家族妹为何不见踪影?
“昨日落水感了风寒,今早说是起不来了。”悦妃斜睨她一眼,要笑不笑道,“妹妹的脾气姐姐也知道,如果是别人,那肯定是不依的,毕竟这才进宫的宝林,哪能误了觐见皇后、太后娘娘呢?但既然是姐姐的族妹么,妹妹也不好太拂了面子不是?所以就顺着她了。”
这话只差明着说云风篁娇纵任性,自恃淑妃族妹的身份,怠慢觐见皇后……嗯,四舍五入下,可见淑妃对皇后也不是那么的尊重?
然而云淑妃闻言就跟没听见后头的话一样,来个花容失色:“什么?本宫那族妹昨天还好端端的进宫,怎么会又是落水又是风寒的?”
跟着转向纪皇后,“娘娘,妾身似乎没听说昨儿个斛珠宫召太医……”
纪皇后不待悦妃回答已然命身侧大宫女:“着个太医去悦妃宫里瞧瞧。”
又说悦妃,“你也是宫里老人了,云宝林年纪小,又才进宫,怎么也不知道照顾些?”
“娘娘,妾身冤枉。”悦妃暗暗磨牙,心念一转就道,“妾身也不知道云宝林才进宫就到处乱走,还在妾身殿前落了水啊!当时陛下就在殿中,妾身听到禀告后也是立刻着人将她救起,本打算立刻召太医来着,可云宝林坚持说自己身子骨儿好的很,不必为她惊扰了圣驾……妾身实在拗不过她,这才不得不应下。哪知道今儿个她就起不来了,妾身方才还想着等会要私下跟淑妃姐姐说道说道,请姐姐帮忙劝说云宝林莫要为了面子罔顾身体呢,结果这会儿全成了妾身的不是了!”
言外之意云风篁之所以会落水,乃是因为听说淳嘉帝在凝碧殿上,于殿外窥视徘徊,这才出了岔子……兴许原本不会出岔子,是故意用这法子引起皇帝注意?事后不肯让太医看,那当然是怕被判定身体有恙无法侍寝。
总之悦妃摊上这么个不安分的宫里人,简直倒霉透顶了!
云淑妃自不肯承认自家族妹是这样的人:“本宫这族妹最是乖巧懂事又老实,怎么可能到处乱走?悦妃妹妹素来天真烂漫口无遮拦,却也不好这么乱说话的。”
“姐姐这话说的,昨儿个进宫的新人这许多呢。”悦妃嗤笑,“怎么其他人都没落水,就云宝林出了事?难道姐姐怀疑是妹妹推她下去的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要问妹妹了。”淑妃淡淡一笑,“这些年来,妹妹宫里人出事的次数是最多的,本宫那族妹不是第一个,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以纪皇后为首的后妃们也不掺合也不阻止,乐呵呵的捧着茶碗看热闹。
半晌有宫人从后头出来,悄没声息走到皇后跟前低声禀告数语,皇后才点一点头,道:“召她进来罢。”
又扫一眼淑妃悦妃,微笑说,“两位妹妹稍安勿躁,太医给云宝林看过了,道是没什么大碍。如今人就在外头候着呢,究竟怎么回事,叫人进来问问就是。”
闻言悦妃面色一冷,就有些坐立难安的意思:既怕云风篁禁不住皇后等人盘问说出真相,使她丢人现眼;又想着这小贱人坑自己不轻,如今还是被皇后的人带过来,天知道中间有没有教她什么不该说的话来算计自己?
早知道还不如忍下这口气,照常带了那小贱人过来请安呢!
悦妃越想越忐忑,暗自发誓,不管今儿个这事情怎么了结,回头定要尽快料理了这贱婢!
片刻后云风篁被宫人带进来,规规矩矩的到殿下行礼问安,她生的好,在这满殿芳菲中间都是最出挑的几个之一,然而因为举止并不轻浮,是正经大家闺秀的样子,世家出身的纪皇后对其第一印象不坏,柔声叫了起,就和颜悦色问落水之事的缘由。
“昨日妾身伺候悦妃娘娘用膳,中途陛下驾到,妾身便到殿外听候吩咐。”云风篁就说,“哪知……”
悦妃听她前头两句,虽然恼这小贱人暗讽自己小气,见着皇帝到了就把新晋宫嫔打发出殿,生怕被分了宠爱去,倒是松口气,心说算小贱人识趣,乃是按照昨日淳嘉帝的说辞来。
谁知道云风篁跟着露出惊恐之色,怯生生说:“哪知……哪知妾身侍立池畔之际,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因而落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答案一干后妃都没想到,连纪皇后都怔了怔,才问:“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云风篁开始抹眼泪,煞有介事的样子,悦妃都恍惚了下,怀疑了一瞬是不是心腹宫人背着自己给这小贱人颜色看了……但是等等!昨天淳嘉帝驾到时,她压根没打发这贱婢出去,是这贱婢自知罪大恶极奔出殿外投水自.尽好不好!?
悦妃进宫这许多年,在皇后以及诸高位妃子手里尽管不是没吃过亏,可收拾起低阶宫嫔来绝对是得心应手,还是头一次被个小小的宝林噎的一口气上下不得的!
这会儿怒极反笑:“这么说斛珠宫有人要害你?你一个小小宝林,初入宫闱,算个什么东西,需要别人这样见缝插针的算计你性命?!”
“原来妹妹还记得本宫这族妹初入宫闱,只是个小小的宝林?”结果旁边云淑妃立马接口道,“妹妹刚才言辞凿凿的说宝林在斛珠宫乱走,还试图窥探帝踪,仿佛宝林多厉害似的,才进宫就这么大胆子,还有那本事打探到帝驾所在!”
悦妃冷哼一声:“寻常宝林当然没有这么厉害,可云宝林是寻常宝林吗?”
她意有所指,“方才皇后娘娘都不曾开口呢,淑妃姐姐就笃定妹妹昨儿个不曾为云宝林召太医了,姐姐如此耳目聪明,妹妹当然是防不胜防!”
“悦妹妹这可真是太冤枉淑妃妹妹了。”见状淑妃还没出言反驳,一直在看好戏的郑贵妃忽然开口,“淑妃妹妹若真对你的斛珠宫了如指掌,何以族妹还会被人害到落水的地步?”
悦妃双眉一扬,道:“贵妃姐姐慎言!云宝林落水乃是为人所害,这是她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本宫绝不相信本宫宫里头会有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公然谋害陛下妃嫔!”
她虽然易怒了点,却不是傻子。
即使这些年来斛珠宫里折损的宫嫔不是一个两个,可场面上都跟悦妃没什么关系,不是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就是想不开自己了断的。哪怕六宫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却也不好问悦妃谋害妃嫔之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云风篁倒好,只字不提悦妃,只一句“妾身是在斛珠宫为人推下水”,悦妃这斛珠宫主位不管是否掺合是否知情,总之难逃干系!
最要命的是因为悦妃一贯的为人,这新晋宝林轻飘飘一句话,崇昌殿上的后妃们,十个里倒有九个已经是相信了。
此刻贵妃就说:“本宫觉得云宝林所言应是属实。”
她笑意盈盈的看向上首,“娘娘,云宝林位份虽低,却是太皇太后亲自下旨礼聘入宫的人,太皇太后明察秋毫,岂是她一个才及笄的小丫头能够糊弄的?若云宝林真是那种颠倒黑白无事生非之人,怕不早就在庆慈宫觐见时就被太皇太后赶出去了,娘娘您说对不对?”
太皇太后是纪氏显赫的开端,是纪皇后的嫡亲姑祖母兼夫家皇祖母,也是纪皇后执掌凤印最大的靠山……纪皇后哪怕知道太皇太后只怕压根没记住一个小小宝林姓甚名谁,这会儿却怎么可能反驳贵妃?
尤其她跟悦妃之间还有着凤位争夺之仇,那就更乐得给悦妃找麻烦了:“太皇太后的眼力,必然是不会有问题的。”
这话不仅仅是肯定了贵妃之语,也是委婉刺了悦妃一下:因为高位妃子里头,悦妃是唯一一个不经太皇太后拍板,甚至可以说是顶着太皇太后反对入宫的。
“娘娘这是认定了妾身指使人谋害云宝林了?”悦妃昨日就是一肚子的气,这会儿被群起围攻,更觉悲凉,虽然竭力忍耐不欲在皇后跟前示弱,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落了下来,盛怒之下,腾的站起,快步朝云风篁走去,切齿道,“妾身怎么说也是斛珠宫主位,这云氏区区一个宝林,何德何能才进宫就让妾身为了她触犯宫规?!也未免太过看得起自己!”
她走到云风篁跟前,原本打算一脚踹过去好好出口恶气的,可云风篁立马跪下来哆哆嗦嗦的“娘娘息怒”,双手也顺理成章的去揪悦妃裙摆……这举动简直是!!!
悦妃顿时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确认云风篁无法抓到自己衣裙了,这才戟指怒吼,“你这贱婢不妨睁大你的眼睛瞧瞧这殿上,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倾国倾城举世无双,六宫就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值得本宫才见着你就下毒手?!”
“妹妹这是做什么?”淑妃见状赶紧也站起来,将云风篁挡住,道,“皇后娘娘跟前,岂容你如此放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淑妃妹妹说的是,悦妹妹,你逾越了!”贵妃好整以暇的扶了扶鬓边金钗,嫣然道,“国有国法宫有宫规,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纪皇后从善如流:“斛珠宫袁氏殿前失仪,苛刻宫嫔,着禁足一月,月供减半,以儆效尤!”
扫了眼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云风篁,挑了挑眉,“宝林云氏受委屈了。”
随手赏了些东西,不外乎是衣料首饰之类,不算多,却代表着皇后的态度。一时间,殿中被后妃争执吓的噤若寒蝉的宫嫔们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待云风篁欢欢喜喜的谢了恩,悦妃也被打发人送回斛珠宫开始受罚,她临走之际愤怒到几近变形的面孔让皇后心情不错,扫了眼淑妃身后面色焦急的云卿缦,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既然斛珠宫主位不在,云宝林且跟着淑妃就是。”
“风篁!”于是去纪太后所居绵福宫的路上,云风篁与云卿缦顺理成章被淑妃一块儿带到步辇上说话,一坐进去,云卿缦就迫不及待的握住她手,急切道,“没想到悦妃这般狠辣,你有没有事?”
“这事儿尚未结束,卿缦你且等等。”云风篁还没回答,淑妃已经拧着眉头沉声问,“风篁是罢?本宫听父亲说过你,是个极聪明的。如今时间紧急,也不赘言。总之你昨日落水乃是为人所害,究竟是真是假?”
淑妃说这话时目光紧紧的盯住了云风篁的面容,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声不可察道,“皇后厌烦悦妃,只要能给悦妃添堵,就不欲细究。可咱们这会儿是去给纪太后请安,太后娘娘跟前,却没有这么好糊弄!”
纪太后除了自家那一派的后妃,对其他派别的妃嫔,包括云淑妃在内,没有一个看的顺眼的!
哪怕纪皇后才罚了悦妃,只怕这位太后也不肯就这么了结,说不得横生波澜,将云氏在宫里的三姐妹也扯进去收拾一顿……淑妃三言两语说明利害,正色道:“本宫须知道事实真相如何,才能确定待会儿见了太后之后,该如何分说,兹事体大,你当知轻重,不可自作聪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云卿缦觉得淑妃这番话说的太严厉了点,本来翼国公先斩后奏送云风篁入宫,她就很过意不去了,此刻生怕云风篁难以下台,忙偷扯淑妃袖子,低声道:“姐姐!”
“你道纪太后跟姐姐一样好说话呢?”淑妃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语气倒是温和下来,正欲说几句软和话,云风篁已然爽快道:“落水是真事儿,被人推是没有的。”
“什么?”云卿缦瞪大了眼睛,“风篁你居然……”敢公然栽赃妃子,还是自己宫里的主位!
饶是她素知自己这手帕交颇为大胆,这会儿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不止云卿缦,云淑妃也是微微皱眉,道了句:“你这胆子,可真不小。”
“妾身自己哪儿敢?”云风篁闻言一脸委屈道,“还不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宫人……”
她话没说完,但淑妃姐妹已经了然,纪皇后对悦妃的怨念,这宫里都知道。
虽然皇后靠着纪氏稳居上风,可悦妃同淳嘉帝究竟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淳嘉帝尊重皇后之余,对悦妃不无回护,这就让皇后更讨厌悦妃了。今儿个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云风篁坑悦妃一把才怪……实际上淑妃之前向皇后提及太医,不无给皇后做手脚的机会的打算。
“姐姐,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那太后娘娘想必不会计较了吧?”云卿缦听了这话就是欢喜,问淑妃,“太后娘娘是皇后娘娘的亲姑姑,总不会拂了皇后娘娘的面子。”
淑妃却依旧皱着眉,道:“真是小孩子家话。风篁固然是受了皇后娘娘暗示才会栽赃悦妃的,可这有什么证据?”
云卿缦愕然:“这……这要没皇后娘娘跟前的人暗示,风篁哪儿敢做这样的事情?”
“那也得太后娘娘信啊!太后娘娘不相信,别说没证据,就算有证据那也是假的。”淑妃叹口气,“谁叫咱们爹爹跟纪氏不是一路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翼国公作为保皇党的中流砥柱,这些年来没少被纪氏示好,光是联姻的提议就好几次。可惜这位国公对公襄氏忠心耿耿,压根不予理会不说,近几年还三番两次提出要让淳嘉帝亲政……淳嘉帝或者对他心存感激,纪氏理所当然恨死了这老家伙。
恨屋及乌,在纪氏三代执掌凤印的后宫里,云氏女的处境可想而知!
这会儿淑妃虽然没说云风篁行事孟浪,硬生生送了个把柄给纪氏,愁眉不展的样子也足够亲妹族妹双双跟着提心吊胆:“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云淑妃凝神片刻无奈说,“但望明惠公主在场,能给咱们斡旋一二吧。这位公主殿下虽然是纪太后的亲生女儿,性情却最是柔顺和善不过,如今满宫里除了太皇太后之外,也就她的话,纪太后能听的进去。”
言外之意,纪太后却不是那么柔顺和善的人。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皇后领着一行人到了绵福宫,行礼如仪毕,上首纪太后眼皮一撩就问悦妃怎么不见人影:“她都是在宫里多少年的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小家子气,半点儿宫妃该有的气度都没有?皇帝至今膝下空虚,哀家与太皇太后每每想起都心急如焚,她这陪着皇帝长大的人不说加倍体贴,竟然吃醋吃到哀家跟前来了?”
就问纪皇后,这么没规矩的妃子怎也不给点颜色看看,没的叫新人笑话,以为高位妃子都是悦妃一样的货色!
纪太后跟纪皇后到底是亲姑侄,眉宇之间足有六七分相似,都是靡颜腻理瑰姿艳逸的美人,纵然太后年岁稍长,想是养尊处优之故,望去却与皇后仿若姐妹,世代簪缨家族栽培出来的雍容气度,经过长年宫廷熏陶之后,愈显凤仪天成。
此刻虽然未作雷霆之怒,数句诘问,也令弄柔殿上下静可闻针。
“母后不知,悦妃如今是被儿臣关斛珠宫去反思了。”纪皇后神色淡淡的说了片刻前延福宫里发生的事情,纪太后听着,原本轻蹙的双眉不但没有展开,反而用带着几许责备的语气说皇后处置的太轻了:“斛珠宫一向多事,到底怎么个情况,差不多人心里都有数。皇帝同悦妃青梅竹马,袁太后呢更是悦妃的亲姑姑,看在他们两位的面子上,哀家平时也都装聋作哑。本想着悦妃有朝一日有所触动,会的洗心革面好生伺候皇帝孝敬袁太后……谁想她居然变本加厉,连才被太皇太后亲自诏选入宫的宝林都敢动!怎么她自己生不出来,就也不许别人为皇帝延续子嗣?若是连这样的事情都轻拿轻放,六宫纷纷效仿,岂不是要让皇家血脉断绝!”
这话说的很重了,纪皇后连忙跪下来认错,自承处置不当。
郑贵妃、云淑妃、馨妃、瑶宁夫人等高位妃嫔也纷纷拜倒,齐声道:“妾身不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这些低阶宫嫔老老实实的跟着跪下去,扎着脑袋作鹌鹑状……就听后妃们同纪太后又是请罪又是保证的,好半晌才让纪太后消了气,哼一声吩咐:“都起来吧。”
然后就开始商议悦妃做这些事儿到底该怎么处罚?
这中间云卿缦脸色苍白,是想着果然这太后如姐姐淑妃所言,不肯轻易息事宁人,也不知道火会不会烧到云风篁头上?
万幸她低着头位份又不高,大家都没注意到,也就旁边云风篁发现,悄悄伸过手去握了握她手腕,示意她别怕。
她们都走了下神,再听的时候,纪太后已经在做主了,说新晋宝林受到谋害的事情务必彻查到底!毕竟宝林位份虽然不高,却是伺候淳嘉帝的人,今天能对宝林下手,明天是不是就能弑君了?再者,这宝林还是太皇太后挑的,此举是不是因为对太皇太后不满?
总之纪太后认为这件事情证据确凿性质恶劣影响极大,绝对不容轻忽,必须深挖到底以求水落石出,六宫上下不得有误!
在这个基础上,她跟着让人去斛珠宫将悦妃召过来,当着六宫妃嫔的面劈头盖脸的痛骂了一顿,末了打发袁氏去宫门口跪着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起来!”
悦妃险些没气疯掉!
她要是当真找人谋害了云风篁,东窗事发受到这样的惩罚她也认了!
可她什么都还没做呢!
甚至仔细论起来昨儿个的事情,明明吃亏的是她好不好!
现在纪太后口口声声的让她想明白,口口声声要悦妃幡然醒悟彻底坦白痛改前非……她这会儿冤枉的恨不能六月飞雪,明白个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辈子都不可能明白的好不好!
可纪太后压根不给她分辩的机会,住了话语往后微微靠坐,就有身强力壮的宫人心领神会,上前捂了悦妃的嘴将人强行拖出去。
兴许悦妃歇斯底里却无可奈何的神情很是愉悦了纪太后,她接下来的心情都不错,是正常和蔼太后的模式,跟皇后以及几个高位妃子寒暄了几句,挑了几个出身高的新晋宫嫔,比如云卿缦,以及分在昭媛小纪氏所主持的素荣宫的美人薛氏之类出列打量了番,说了些勉励的话,给了若干赏赐……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就松弛下来,渐渐的都能听到一些欢声笑语了。
眼看时间过去,纪皇后算算差不多,也就起身告退。
纪太后颔首:“你们去罢,太皇太后这两日身上乏,就不必打扰了。”
皇后恭敬称是,于是跟来时候一样,领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妃嫔浩浩荡荡离开。
出门之后纪皇后就让她们各自散了,云风篁理所当然又被淑妃带着。
这次上了步辇,云卿缦就很高兴:“姐姐,太后娘娘刚才没提风篁呢,是不是不计较了?”
结果就听淑妃冷笑了一声,道:“纪太后这是……”
她看了眼云风篁咽下到嘴边的话,只叹口气,跟云风篁说,“春慵宫的袁太后,你知道罢?”
云风篁也叹口气,能不知道吗?毕竟不是每朝每代都能凑齐三位太后共存的局面的……噢国朝太后上头还有位太皇太后!
这些就算她之前没想着进宫的时候都有所耳闻,接旨后,蓝氏更是从翼国公府打听了许多比较深刻的消息,一股脑儿的塞给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国朝如今的三位太后,存在感最强、身份最高的当然是她们刚刚觐见过的纪太后,太皇太后亲侄女,纪氏嫡出,先帝孝宗皇帝的元后,全称是母后皇太后。
还有两位,则是淳嘉帝没登基前的嫡母袁氏,被尊为慈母皇太后;
及生母曲氏,原王府侍妾,是为圣母皇太后。
本来按照过继的默契,她们是不会被带来帝京,更遑论双双尊为太后的。
这里头据说涉及到皇室、宦官、群臣、纪氏之间的角力,具体细节却不是云风篁这会儿所能够了解的。总之袁太后进宫以来虽然与曲太后一样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一年到头也就在大典上露个面,但稍微了解些内情的人都不敢小觑了她……因为她是三位太后里跟淳嘉帝感情最深厚的。
淳嘉帝是庶出子,一落地就被嫡母抱在膝下抚养,无所出的袁太后待他视若己出,倾尽心血抚养,母子俩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相比之下曲太后还要靠后,更别说淳嘉帝登基之后才照面的纪太后了。
现在因为淳嘉帝尚未亲政,更谈不上大权在握,袁太后地位也不显,自不敢与纪氏女争锋。
可收拾云淑妃这仨云氏女嘛……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毕竟纪氏也巴不得支持淳嘉帝的势力窝里斗呢,若果袁太后出马为侄女找回场子,纪氏绝对拍手叫好。
“……你道纪太后方才为什么会说皇后处置太轻?”淑妃语重心长的教导亲妹妹,“她哪儿是落皇后面子呢?她就是唯恐悦妃姑侄不恨上咱们姐妹,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
云卿缦忧心忡忡,正待说话,云风篁却抢先一步噙了泪,楚楚可怜问淑妃:“娘娘,那我要是继续呆在斛珠宫,岂不是要跟之前那些宫嫔一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娘娘您能帮我换个地方吗?哪怕是那种年久失修的偏僻角落也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淑妃闻言一愣,云卿缦倒是立马附和:“是啊是啊姐姐,您昨天说风篁不同于之前的那些宫嫔,乃是太皇太后亲自下诏礼聘入宫,悦妃娘娘一定不敢怎么样她的,可现在看着,悦妃娘娘心胸狭窄,风篁现在又卷进了皇后太后与悦妃姑侄之间的角力,若是不将她弄出斛珠宫,可要怎么办啊?”
“……先回彤霞宫再说。”淑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云卿缦,深吸口气,低声呵斥,“本宫说悦妃几句也就算了,你一个美人,有什么资格妄议一宫之主?跟你说了,这宫廷不比家中,时时刻刻,都要记着谨慎言行才是!”
云卿缦笑呵呵的挽住她手臂,撒娇道:“知道知道,这不是有姐姐你在么?姐姐肯定不会让我们被欺负的对不对?”
边说边给云风篁使眼色,云风篁只是低眉顺眼的笑,并没有跟她一起挽住淑妃另外一边的手臂的意思,毕竟云卿缦跟云淑妃纵然不同母,也是同父所出的亲姐妹,她同亲姐姐撒娇卖乖理所当然,自己这个所谓的族妹什么情况大家心里有数,何必画虎不成反类犬?
片刻后步辇停在彤霞宫正殿乘彩殿外,云风篁跟云卿缦扶着云淑妃下了步辇,后头跟着的一干彤霞宫宫嫔纷纷上来请安,淑妃好声好气的同她们说了几句,让她们各自回住处了,这才带着俩人走进殿中。
彤霞宫自来是高位妃子的住处,整座宫殿富丽堂皇之余又不乏大气华美,但乘彩殿的布置却十分低调,清雅里透着朴素。
似乎淑妃不是那等看重享受的人……当然这个朴素是相对于四妃的位份而言。
“昨日你们才进宫,风篁还不在本宫跟前。”云淑妃命宫人上了茶水糕点,就打发了左右,只叫两个妹妹落座,推心置腹道,“所以也没跟卿缦细说这宫闱里的情况,今日你们都在了,那本宫便给你们说说外头不知道或者不好说的一些事情。”
淳嘉帝这后宫,估计是国朝最复杂的一个后宫。
甚至放眼有史以来的朝代,论到水浑的程度,也必定名列前茅。
首先这位皇帝乃是继嗣,他之前跟先帝孝宗的关系是堂叔侄。孝宗膝下只有三位公主,驾崩无子,过继侄子原本理所当然……问题是,孝宗是没有儿子,但他有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亲弟弟,也就是神宗皇帝的幼子,就是原益王、现在的摄政王。
摄政王虽然跟孝宗一样子嗣不丰,却是有儿子的,就是现在的摄政王世子。
所以当初孝宗病危,宫中传出打算过继子侄正位东宫时,呼声最高的,就是摄政王父子。结果太皇太后与纪太后还有纪家却以摄政王只有一个儿子,需要继嗣生父,不可过继给孝宗为理由,过继了血脉更远的淳嘉帝……问题是,淳嘉帝也是他生父扶阳端王的独生子,还是个庶出子,在嫡母袁氏百般算计下才得以继承扶阳王爵位的那种。
这叫摄政王父子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淑妃说到这儿,声不可察道:“宫禁之中有着传言:先帝卧病之际,其实根本没提过继之事,倒是更希望立摄政王为皇太弟……但被太皇太后严厉驳斥了。”
云风篁心想太皇太后会答应才怪。
纪氏能有现在的显赫,就是从太皇太后被册为神宗皇后开始的。摄政王不但不是太皇太后亲生,摄政王妃出身寒微,跟纪氏更是毫无关系。关键是摄政王年岁已长,身强体壮,还去边军磨炼过,就算他肯抛弃结发之妻迎娶纪氏女为正宫,哪有现在淳嘉帝这么好控制?
总之孝宗皇帝没能立成皇太弟,但生前应该给了这个弟弟一定的支持,淳嘉帝登基后,这位就成了摄政王。
这中间的互相妥协怎么回事,连淑妃也不清楚了。
后宫原本是围着皇帝转的,偏现在这位皇帝自己身世复杂,形同傀儡,所以如今的六宫,看似不算充实,实际上山头林立,各为其主。
皇后纪凌紫跟昭媛纪暮紫自不必说,出身就注定了必然会接替太皇太后跟纪太后成为外戚擅权的重要保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下的贵妃郑裳楚是权宦侄女,伯父郑具是伺候过神宗皇帝的大太监,如今官拜骠骑大将军,执掌禁军,可以说皇城安危就在此人一念之间;
而淑妃云霜腴自己呢,作为翼国公的爱女,理所当然被看成保皇党的代表;
再下面,馨妃崔怜夜的祖父不但官拜礼部侍郎,更是海内闻名的大儒,算是文人领袖,清流魁首;
悦妃就不用多说了,淳嘉帝的青梅竹马,慈母皇太后的亲侄女,从立场到感情都是淳嘉帝的嫡系;
之后的瑶宁夫人顾箴,是摄政王的铁杆支持者、定北军统帅昭武伯顾芳树的掌上明珠,属于摄政王一派的人。
以上就是这后宫大概的局势,外戚,权宦,朝臣,摄政王还有淳嘉帝自己……要是将翼国公这种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谁坐帝位他支持谁的保皇党算上,淳嘉帝倒也不算太危险,但要是只看淳嘉帝本身的势力的话,毫无疑问他是最弱的。
淑妃讲到此处,端起茶水呷了口润润嗓子,这才说起云卿缦跟云风篁入宫之后分配的住处:“你们都知道,此番礼聘贵女,还有采选良家子,都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原本太皇太后久不问世事,纵然忧心皇嗣,也只是督促太后皇后上心,之所以会绕过这两位亲自传下懿旨,是因为一件事情:前不久,斛珠宫没了个采女。”
这采女原本是斛珠宫的宫女,据说是偷偷爬床才被晋封成采女。
就悦妃那脾气,她爬床成功没被当场打死还得了正经册封,八成是纪皇后等人故意弄出来恶心人的。那么悦妃找机会弄死她也不奇怪了,只是皇后等人存心给悦妃添堵,颇为维护了几个月,等悦妃找机会将人活活打死的时候,才发现,这采女居然侍寝了一次就有了身孕!
她被打死的时候,腹中胎儿已经成形,还是个男胎……这事情辗转传到太皇太后耳中,一直为淳嘉帝子嗣忧心的太皇太后顿时大怒,将纪太后纪皇后还有袁太后悦妃都召到庆慈宫大发雷霆!
据说两对姑侄都被骂的在庆慈宫长跪不起,战战兢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后就是太皇太后下诏充实宫闱,不管这四个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当时的情况下是肯定不敢多嘴的。
只是她们不敢对懿旨多嘴,却不代表不能做点其他小动作,比如说纪皇后就当场跟太皇太后诉苦:“悦妃是陛下的青梅竹马,又是慈母皇太后的亲侄女,孙媳纵然知道她脾气暴烈些,却哪儿敢下重手管教?可话说的轻了,她又听不进去……”
袁太后闻言忙拉着悦妃继续请罪,又委婉表示自己侄女其实也是被人算计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整个就是纪皇后设的圈套,不然悦妃想弄死那采女几个月了都没成功,怎么忽然就顺利得手不说,甚至在把人打死之前都不知道采女有孕?
八成是纪皇后发现了采女有孕,这才撤掉了对其的保护,现成借悦妃之手下毒手!
“孙媳所以想着,此番入宫的新人,寒门良家子出身的那些也就算了。”纪皇后权当没听出来袁太后的意思,自顾自的跟太皇太后请求,“礼聘的妹妹们,就不要安排去斛珠宫了吧?不然,悦妃妹妹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叫六宫看了笑话事小,伤了前朝忠臣的心,这?”
她不说斛珠宫这次要不要进新人还好,她都这么说了,袁太后哪能不帮着侄女要人?否则真按皇后说的这么办了,前朝后宫还不得落实了悦妃刻薄寡恩、心狠手辣的名声?
于是袁太后使出浑身解数,先是指出那采女被活活打死乃是咎由自取,因为按照宫规这种贸然勾引皇帝的人本来就该被处置的,纪皇后之前不但没有支持悦妃当场处理了她的要求,还将人提了采女,这本身就不合适!
当然了,袁太后理解皇后为什么这么做,因为皇后温柔善良宽容大度嘛。
既然如此,纪皇后也不能只对采女温柔善良宽容大度对不对?我这侄女,你正儿八经喊妹妹的悦妃,也很需要你的温柔善良宽容大度……是,她是不太懂事,之前家里也没想过她能做宫妃,这不是给宠坏了么?所以更加需要皇后你温柔善良宽容大度的教诲啊!
因此关于新人入宫的安排,尤其是礼聘的贵女们的分配,斛珠宫不但不该被放弃,反倒应该被重点关照才是!
反正一番唇枪舌战下来,最终纪皇后勉为其难同意了袁太后的要求,答应安排礼聘的妃嫔时不会遗漏了斛珠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皇后娘娘就选了风篁?”云卿缦听到这儿不解的问,“为什么?”
“……皇后娘娘选了你!”云淑妃无语的看了眼自己的亲妹妹,“理由是本宫性格温柔娴淑,想必你这妹妹也是个柔顺的性情,比较能跟悦妃和睦相处,而且,出身够高,悦妃就算脾气不好,也该有所忌惮,不敢肆意妄为。”
云卿缦一怔,下意识的看云风篁。
云淑妃没什么表情的点头:“没错,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事儿,本宫才跟爹爹商量,再送一个云氏女进宫,将你替换下来!悦妃是什么人本宫很清楚,你这个性.子去她宫里,她纵然不敢伤你性命,磋磨的你哭天喊地却不难……你是本宫同父所出,又是本宫亲母养大,与本宫的胞妹也没什么差别了,本宫怎么舍得你受这个委屈?”
虽然说云氏一族除了云卿缦之外,也不是就没有适合入宫的女孩子了,可现在后宫水这么深,要不是没办法,谁愿意将亲生女儿送进来?正好云钜家里养了个远道而来的妻族侄女,年岁容貌都恰好,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不谢风篁变成云风篁,现成来宫里给云氏女顶缸?
淑妃端起茶水呷了口,看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云风篁,坦然自若道,“至于你,你从北地来帝京之后,是靠着同卿缦成为闺中密友在帝京大家闺秀里迅速站住脚的,这三年来,卿缦不管有意无意,都帮了你很多。这是其一。”
“其二,你那庶姐的事情,不止造成你远走帝京,谢家在当地也受到了很多影响。本宫决定让你进宫取代卿缦后,已经知会翼国公府在北地的人,对谢家加以照拂!”
“所以,你当本宫挟恩图报也好,当本宫威胁也罢,总之,事情的来龙去脉,本宫都已经告诉你了,作为本宫与皇后妥协的结果,本宫现在是不可能将你从斛珠宫弄到别处去的!”
说罢,淑妃再次端起茶水,眯眼等待云风篁的反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云风篁思索片刻,抬头问:“娘娘现在不能将妾身弄出斛珠宫,那么以后呢?”
“以后如果有机会,本宫当然也不想让婶母跟卿缦伤心。”淑妃赞赏的看她一眼,放缓了语气,“毕竟你虽然不是我云氏女,本宫婶母的亲侄女,也算本宫的表妹了。若不是迫不得已,都是自家亲戚,本宫何尝想为难你?”
“娘娘。”得了她这句话,云风篁仿佛暗松口气,胆子也更大了点,目光闪动,试探着问,“虽然斛珠宫听着犹如龙潭虎穴,悦妃娘娘也的确不是宽容和善之人,如今妾身又大大得罪了她……然而娘娘既然愿意与妾身细细分说,想必,妾身如今也未必面临着必死之局?”
不然左右是个死人,还浪费口舌干嘛?
淑妃眼中的赞赏更多了:“这也是本宫属意你入宫的缘故之一……你实在是个聪明的。”
她指点道,“这件事情归根到底是纪皇后给悦妃姑侄挖坑惹出来的,同咱们原本没什么关系。悦妃性情冲动,见谁都是吃醋为先,袁太后却不是糊涂的人。当初袁太后信誓旦旦要给斛珠宫安排礼聘贵女,图的就是证明她侄女不是那等心胸狭窄容不下人的妒妇,虽然悦妃是个蠢的,不懂她姑姑的苦心,可经过今儿个这么一闹,袁太后还能不看着点?因此你如今也不须太过害怕,悦妃究竟还是拧不过袁太后的。”
……云风篁在云卿缦一迭声的愧疚歉意里出了彤霞宫,回斛珠宫的路上,听主子三言两语说了片刻前殿中交谈经过的念萱将信将疑:“真有这么简单?那翼国公府干嘛还要让您给云美人垫背?婢子觉得淑妃娘娘该不会是在哄咱们吧?”
“那也没办法。”云风篁懒洋洋说,“咱们进宫的突兀,哪里知道那许多?眼下没旁的门路打听消息,还不是淑妃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左右昨儿个才出了我落水的事情,这要是跟脚又有什么三长两短,悦妃跳太液池也洗不清的,冲着这一点,淑妃的话倒也有些道理。”
只不过这也只能保得一时平安罢了,不是长久之计。
念萱听了暗松口气,但转念一想又是皱眉,“淑妃娘娘提到了咱们家里,这?”
她可不觉得淑妃说的照顾真是照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啧!”云风篁根本没把淑妃那番委婉的威胁放在心上,嗤笑了一声,道,“咱们那儿是定北军的地盘,翼国公府想把手伸过去可没那么容易!再说我如今可是翼国公亲自宣布的云氏女,云家要真敢对谢氏做什么,信不信我明儿个就去行刺皇帝、皇后,送他们一场株连九族?”
念萱急道:“这怎么行呢?云氏哪儿有您要紧?”
这么蠢的丫鬟……算了,好歹还算忠心。
云风篁在心里叹口气,面无表情:“你还真以为云淑妃会为了我派人跑去北地拿捏谢氏?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家宝林了!”
她打赌云淑妃纯粹就是随口一提,能吓住云风篁最好,吓不住也无所谓。
至少暂时无所谓。
毕竟云风篁这才进宫,以后能不能派上用场都不好说,翼国公府的人手也不是那么闲的,目前就她的分量,顶多派人打听着谢氏的情况以备后用……云风篁不达到相当的地位,云淑妃自己就能在宫里弹压住了,还要兴师动众的去北地做什么手脚?
……主仆二人溜溜达达的回斛珠宫,走到一半,四周正是荒僻无人的时候,云风篁眼珠一转,忽然站住脚,让念萱找找附近有没有干净一点的地方,她打算坐会再回去。
念萱看了看宫道两旁草木茂盛的样子,就是迟疑:“宝林,这里头会不会有蛇跟虫子啊?您要是累了,咱们再往前走一点,婢子记得有个凉亭?”
“听话就是了,自作什么主张?”云风篁一皱眉,摘了臂上披帛下来,边抽打草木以惊走蛇虫之属,边走了下去,没多久就找到一处木槿花篱后的草丛上将就坐了。这处花篱看得出来从前应该是绵延数十丈的一道,花开之际想必是很美的。但因为年久失修,如今就剩了大概三四丈的长度,这季节报了嫩生生的叶子,在风里招摇,煞是可爱。
虽然还不够茂密,但主仆穿戴都不算华贵繁复,藏身其后想必宫道上的人不绕过来是看不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利索的坐下后,茫茫然跟着坐下的念萱正待开口,却被狠狠剜了眼,示意噤声!
念萱不解其意,乖乖儿保持安静片刻,却不见四周有动静,想说点什么,抬眼瞥见主子没什么表情的面孔,缩了缩脑袋,忍住询问的冲动,百无聊赖的扯着面前的青草。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斛珠宫方向有人嘻嘻哈哈的走过来,中间夹杂着宫人的哭叫喊冤,很热闹的样子……念萱不禁住了扯草的手,下意识从木槿枝叶的缝隙间偷窥,就见她越看眼睛瞪的越大,甚至屏息凝神,半晌这一行人走远了,她小心翼翼用口型问能说话了不?
“说吧。”云风篁怡然自得的站起身,“刚都看到谁了?”
“打头的好像是皇后娘娘跟前的一位姐姐。”虽然云风篁说可以说话了,念萱还是唯恐被谁听到似的低声道,“他们抓的那些……是斛珠宫的宫人,为首那个,是悦妃娘娘跟前伺候的。”
云风篁对此并不意外,轻笑了声,说道:“我就想着皇后娘娘都带咱们这些人告退了,纪太后还压着悦妃不放,要么就是等着袁太后过去求情,要么,就是调虎离山,方便皇后代悦妃肃清斛珠宫了。”
谁叫悦妃管宫无方,弄出了新晋宝林被谋害的事情呢?
这可是要伺候皇帝的人,是要给皇家延续血脉的,结果才进宫就被推下水了……这能不彻查到底?
而斛珠宫虽然有主位,可是主位当时人也在宫里,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显然悦妃在这件事情上的能力不足以服众,这么着,皇后作为六宫之主,理所当然的帮忙追根究底了。
“这下子悦妃娘娘的心腹怕不是要折的七七八八。”念萱眼睛一亮,欢喜道,“之后就算补充人手,谁知道会是谁的人?到时候纵然想为难宝林您,怕也是有心无力!”
她正觉得自家宝林果然才思敏捷聪慧机智,就听云风篁淡淡说:“这也没什么好高兴的,以后悦妃是不敢贸然对咱们做什么了,可其他人就说不定了,比如说皇后娘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念萱愣道:“皇后娘娘……?”
“皇后能弄个爬床采女给悦妃添堵,难道不能让斛珠宫死个新晋宝林顺理成章问罪一宫之主?”云风篁嗤笑了一声,道,“要不是你家主子我反应快,一看自己分到口碑最不好的斛珠宫,知道八成有问题,趁着皇后召见的机会编了个被人推下水的事情,你信不信咱们这两条命,这会儿就被皇后安排的七七八八了?”
没错,被推落水的事情是云风篁自己编造出来的,压根不是皇后近侍的暗示。
这说辞云风篁不确定能不能骗过淑妃,毕竟云风篁是顶着云氏女的身份进的宫,而云氏跟纪氏在前朝立场有异,两家女儿在宫里的关系想也知道不可能太融洽,这种情况下皇后怎么会信任才进宫还不知道性情为人的云风篁会配合自己栽赃悦妃?
实际上皇后的人只是让云风篁到了殿上不必惧怕悦妃,有什么说什么而已。
本来淑妃都主动对悦妃发难了,皇后乐得居中调解,顺势打压自己更加看不顺眼的悦妃,犯不着多此一举。
如果说悦妃跟淑妃都相信了自己的鬼话,云风篁心说,这说明这三位之间对彼此的防备跟怀疑,比她估计得还要深厚。
更意味着她们背后朝堂势力之间难以弥补的裂痕。
这想法在心头一闪而过,前朝目前还不是云风篁能够染指的,她现在主要面对的是六宫之事。
“之前没有淑妃解释这六宫局势,所以只能先扯了个被推落水投石问路。”云风篁整理了下自己的打算,低声说给念萱听,没办法,这丫鬟虽然不够机灵,但好歹算个忠仆,目前这宫里她也就这么一个手下能够指望的,不给她解释清楚,谁知道会不会帮倒忙,“没想到歪打正着,倒是无意之中挑起了纪太后与袁太后这俩对姑侄之间的争斗……现在悦妃落在下风,就算她想动咱们呢,袁太后也肯定会压着不许,甚至陛下也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是纪太后跟皇后娘娘,左右已经抓了悦妃苛刻宫嫔的把柄在手里,这时候只要斛珠宫宫嫔出现任何死伤,都可以栽赃在悦妃头上,尤其是我这个自承受到过斛珠宫宫人谋害的宝林。”
因此相比之下,对于云风篁而言,如今纪太后姑侄的危险性更高。
最要命的是这两位身份地位比袁太后姑侄更显赫,在宫闱里的势力也远在后者之上!
被她们瞄上,云风篁的处境可想而知!
见念萱脸色微微发白,她忙加快语速,“好在袁太后姑侄在这宫里也不是孤立无援,还有一位是无论如何不会看着她们倒台的!”
念萱下意识问:“谁?”
云风篁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当然是……陛下!”
淳嘉帝八成是不会在乎一个新晋宝林的死活的,尤其云风篁还当着他的面让悦妃好大没脸,冲着对悦妃姑侄的重视,尤其是对袁太后的尊敬,他也肯定站袁氏姑侄。
可谁叫现在大家都知道云风篁曾被斛珠宫的宫人推下水呢?
这位宝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袁氏姑侄头一个跑不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淳嘉帝除非不管她们了,否则纵然心里不乐意,也不能不将云风篁的性命安危放在心上!
不过说实话,云风篁不是很信任这位至今未曾亲政的皇帝的庇护,她现在图的主要是,“陛下纵然为了袁氏姑侄不得不妥协,堂堂九五至尊哪里有那许多工夫花在我一个小小宝林身上?”
所以可想而知淳嘉帝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尽快找借口将云风篁打发出斛珠宫。
只要人不在斛珠宫了,以后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想碰瓷悦妃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然而后宫妃嫔的衣食住行一向都是皇后做主,淳嘉帝虽然贵为帝王,如今尚无权力在手,可没法越过皇后一言而决……云风篁左思右想,这位皇帝也只有一种方法来委婉达到目的。
半晌后主仆俩优哉游哉回到斛珠宫,知道凝碧殿那边这会儿八成乱七八糟的,也不去讨嫌,绕了点路回惜杏轩。
云风篁才坐下来喝了口茶呢,外间粗使就领着个小内侍进来,说是奉了淳嘉帝跟前大太监姜览之命,前来通知云宝林预备晚上侍寝。
按照默契,新晋妃嫔的侍寝都是皇后安排,一般来说,要么按照位份高低,要么按照父兄官职,要么按照皇帝本身的偏好……反正哪种云风篁都不占魁首。
索性淳嘉帝也有个她自己送上去的理由点名:“陛下说宝林昨日落水受惊委屈了,所以今晚先来看看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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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淳嘉帝不得不点名自己侍寝的心情可能不怎么好……
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准皇帝不怎么高兴的过来,看到自己漂漂亮亮的样子就心软了呢?
她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再者,宫中虽然有着低阶宫嫔侍寝之后一般会晋位的潜规则,云风篁到底也才见过淳嘉帝一面,不太清楚这位皇帝的性格:万一他来是来了,却故意找茬,问自己个帝前失仪、伺候不周的罪责,贬出斛珠宫怎么办?
当然这种可能性不高,毕竟纪太后刚刚敲定了悦妃心胸狭窄容不下新人的“事实”,淳嘉帝这会儿可没资格跟这位母后皇太后唱反调。
但云风篁还是尽职尽责的收拾起来,免得功亏一篑,再生波折。
于是傍晚的时候,淳嘉帝由内侍簇拥着到了惜杏轩,看到的就是极尽妍姿艳质的女孩儿,于灯下盈盈拜倒的一幕争如娇花照水、弱柳扶风……年轻的皇帝尽管生于富贵,自幼见惯各类颜色,此前也曾在凝碧殿上对这宝林有过匆匆一瞥,这会儿也是下意识的屏息了一瞬,才微微颔首:“平身罢!”
语气很和蔼,是那种大人看淘气小孩子的和蔼,不像是有什么不满或者恼怒的情绪的样子。
至于说这种表现是基于看云风篁年纪小不计较还是不想触怒纪太后那边……云风篁就不管了,反正确认这位不打算为难自己、至少场面上不打算为难自己就行。
她于是立马站直了身体,朝淳嘉帝嫣然一笑:“谢陛下。”
“宝林多大了?”淳嘉帝果然没有怪罪的意思,缓步入内落座,摆手让云风篁也在下首坐了,轻笑道,“朕瞧你跟明惠差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妾身比公主殿下虚长一岁。”明惠公主是纪太后的亲生女,先帝唯一的嫡出血脉,前朝后宫都很有存在感,云风篁才来帝京时就听说过这位公主的情况,当下就说,“方才从延福宫去绵福宫的路上,淑妃姐姐还提到公主殿下,说殿下钟灵毓秀、温柔端庄,可惜妾身今日在绵福宫只拜见了母后皇太后,无缘一睹殿下的仙姿佚貌。”
淳嘉帝闻言分明的怔了一下,才轻笑道:“昆泽昨儿个贪嘴,今早起来就有些不舒服。明惠同缙云、蓬莱一起去看她了,故此不在。平时她一向都在绵福宫的,以后去给纪母后请安时自然会碰见。”
他说的昆泽是昆泽郡主,原扶阳王遗腹女,淳嘉帝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昆泽郡主的生母产后血崩而死,当时还是王妃的袁太后因为已经抚养了淳嘉帝,兴许是不耐烦养这个庶女,又兴许是为了弥补当初从曲太后膝下抱走孩子的亏欠,总之将她交给了曲太后抚养。
淳嘉帝登基之后,嫡母生母都来了帝京做太后,总不能把这当时话都还说不清楚的妹妹丢在扶阳郡不管,于是一块儿捎了过来,还晋了郡主。
郡主今年十一岁,跟先帝的三个亲生女儿,明惠公主、缙云公主还有蓬莱公主一起长大,感情素来不错。她吃坏了东西,也难怪三位公主会联袂前去探望。
尽管对这位跟着曲太后深居简出,在后宫基本上没多少存在感的郡主兴趣不大,但既然淳嘉帝提了起来,云风篁还是立马做出关心之态,关切问:“昆泽郡主玉体不适?不知道可要紧吗?”
“太医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淳嘉帝含笑道,“只是被曲母后嗔了好一会儿,让她以后别那么贪嘴……”
他惟妙惟肖的模仿了一番昆泽郡主撒娇求饶的场面,逗的云风篁掩嘴娇笑不已不说,左右侍者纵然顾忌御前不敢失态,也都露出忍俊之色。
惜杏轩的气氛一下子松快起来,淳嘉帝似乎挺重视几个妹妹的,这会儿如数家珍似的说了一些妹妹们的趣事,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公主们的课业上,顺口问云风篁会不会下棋?
云风篁虽然不是真正的云氏血脉,却也是正儿八经大家闺秀出身,琴棋书画自然都有所涉猎,淳嘉帝闻言就来了兴致,卷了卷袖子命人摆上棋盘:“朕考校你一番。”
老实说这位皇帝的棋艺很是平平,云风篁觉得自己拿出真本事的话分分钟杀的他片甲不留……不过她好歹还有点良心,再傀儡也是九五至尊,对她和和气气的,犯不着故意当着一干侍者的面让皇帝下不来台不是?
再说这么做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又不是前朝的人才要跟淳嘉帝展示真才实学以简在帝心,做宫嫔嘛,争风吃醋积极宫斗才是正经事情。
于是云风篁收敛了真实水平,故意让自己落在下风。
淳嘉帝边慢悠悠的落子,边随口问她些话,比如说在家里都学过些什么啊,进宫来习惯不习惯啊,有什么个人爱好啊,想不想父母啊……他态度很是散漫随意,本来就不紧张的云风篁就更自在了,想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甚至不经意间还提到过几句:“北地那边……”
听到念萱不安的轻咳,才弥补似的加上,“妾身听家里去过北地的人说的。”
“嗯?都这个时辰了?”淳嘉帝也不知道听没听出破绽,笑了笑,将手里的棋子扔进棋篓里,瞥一眼屋角铜漏,“安置罢。”
这话来的突然,饶是云风篁沉得住气,也不禁微微一怔,捏着棋子的手指下意识的用力,指尖所以显出几分苍青之色,目光也有些飘忽。
她分了下神,淳嘉帝却已经站起身,率先朝内室走去。
左右赶忙以眼色示意云风篁跟上。
俩人一起入内后,侍者们正待上前伺候,却被在黄花梨透雕四季花卉纹鸾首衣架前站定的淳嘉帝挥退,见状忙识趣的将门合拢。
不算大的内室里顿时就剩了二人,碧纱灯下,年轻的帝王长身玉立,面容似莹然生辉,秀挺清举,风姿隽爽。
云风篁究竟年少,未经人事,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刻也难免有些手足无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定了定神,就见淳嘉帝背负双手,侧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她本能的低了下头,旋即抬起,轻笑着上前:“妾身伺候陛下更衣。”
然后……然后自诩聪慧机智的云宝林,足足花了一盏茶时间,连淳嘉帝的腰带都没能解下来。
没办法,她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向来都是被伺候的,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更衣?
尤其淳嘉帝贵为帝王,哪怕今日身着常服,一应穿戴也自有讲究,光是琳琅满目的佩饰就够她拆的头晕眼花,偏偏夜色已深,内室之中静可闻针,俩人还站这么近,呼吸可觉,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已经让云风篁频频走神,而淳嘉帝比她高了一个多头,这会儿就利用这份优势,居高临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那目光中的探究与若有所思让云风篁如芒在背,鼻尖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本来就不算利索的动作越发溃不成军。
“算了,朕自己来吧。”大概是实在看不过她的笨手笨脚,淳嘉帝终于开口,自己三下五除二解了衣袍,他动作利落神情闲适,云风篁却在瞥见一片精赤胸膛的时候急忙转身,交握的双手绞来绞去,正强自镇定的考虑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结果又听淳嘉帝带着无奈的语气,“怎么?你自己的衣裙也不会?”
云风篁尴尬的不行,正要否认,谁知道皇帝已经走过来,再次动作利索神情闲适的帮她解下衣裙……
次日天蒙蒙亮,不必侍者提醒,淳嘉帝就将身侧的宝林摇醒,轻声道:“该起了。”
“……唔。”被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的云风篁好容易睡了会儿,被弄醒后头一个反应就是大发雷霆,索性借着起夜用的厚纱灯笼看到近在咫尺的面容后总算及时找回理智,顿了一顿,忍着身体的不适爬坐起来,“多谢陛下。”
她到底睡意朦胧,道了谢之后,竟忘记按照宫规该从榻尾绕下地去,竟直接手足并用打算从淳嘉帝身上爬过去……淳嘉帝看着她的举动,露出啼笑皆非之色,许是昨晚过的不错,这会趁势将人搂到怀里亲了口,安抚道:“不必心急,皇后性情宽仁,便是去晚一点也没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提皇后还好,一提皇后云风篁就是一惊,瞌睡瞬间不翼而飞,忙不迭的挣开他膀臂,跳到地上!
淳嘉帝:“……”
我这么做是不是太伤这位陛下的自尊心了?
瞥见皇帝面上的无语之色,云风篁沉痛反思:好歹是一国之主啊,新晋妃嫔对他的敬畏远不如对皇后……这?
算了今年都是淳嘉七年了皇帝一定已经习惯了!
索性她很快就找到了理由为自己开脱,你看,他别说生气,那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要么皇帝早就习惯,要么就是他压根不在意……嗯,总之她刚才下意识的动作也没什么,对不对?
愉快的说服了自己,云风篁自去外间喊了念萱进来为自己收拾,低声叮嘱她就用昨儿个皇后赏赐的那几件首饰。
讨好皇后的用意可以说是非常明显了。
不远处的淳嘉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因为主位悦妃还在禁足之中,云风篁收拾好了之后就带着念萱去了彤霞宫。
“你待会儿悠着点。”淑妃听到禀告后立马让她进去了,边梳妆边叮嘱,“本来皇后那边打算安排昭媛宫里那位头一个侍寝的,招呼都打过了,结果陛下忽然说要去看你……美人薛氏才进宫什么性情本宫也不晓得,她那个主位可不是省油的灯。”
要是普通宫里人纪昭媛也未必这么上心,关键这个跟云卿缦一样初封美人的薛氏,父兄权势显赫且不说,论血缘更是纪昭媛的亲表妹,纪昭媛为她出头的可能性很高。
云风篁一脸的委屈:“妾身也没想到陛下昨儿个会去惜杏轩……妾身也不能说让陛下别去啊!”
跟着就眼巴巴的看牢了淑妃,可怜兮兮道,“娘娘,到时候您可一定要护着点妾身,昭媛乃是九嫔之一,还是皇后娘娘的堂妹,若是想为难妾身的话,岂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见淑妃点头应允,她心满意足的露了个笑,暗道自己没有直接去延福宫,而是先来彤霞宫拖上淑妃这个挡箭牌真是太机智了!
她们这种名义姐妹没多少共同话题,云风篁达到目的就端着乖巧的姿态保持沉默了,没多久收拾好的云卿缦过来,看到她就是欢喜:“风篁你来了?怎么样?昨儿个悦妃娘娘有没有为难你?”
“昨儿个回去的路上恰好碰见皇后娘娘的人押了许多凝碧殿的宫人离开,吓了我跟念萱一大跳。”云风篁看一眼不远处的铜镜,镜中照出淑妃雍容华贵的面孔,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她露了点笑,努力按捺住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之后凝碧殿那边一直没动静。”
云卿缦愣了愣,忧心忡忡说:“这……悦妃娘娘暂时是没动静,可以后会不会变本加厉啊?”
“淑妃娘娘不是说了吗?”云风篁信心满满道,“袁太后肯定会看着她的,再说再过点时间,没准淑妃娘娘就能找到机会把我换到其他宫里去了呢,对不对娘娘?”
淑妃端坐不动,和声道:“是这个理儿,卿缦你就别操心了。”
见云卿缦还要说什么,云风篁岔开话题:“对了,等会儿请安的时候,你可要帮我挡着点。”就说了淑妃刚才的提醒,“……我压根就没想到陛下昨儿个会去我那边,也不知道纪昭媛跟薛美人会怎么刁难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卿缦就是气愤:“她们好歹也都是大家之女,纪氏更是后族,怎么这点儿器量都没有?”
就转头缠上淑妃,要她答应待会儿务必护着云风篁。
淑妃叹着气答应,又嗔她们俩感情这么好:“竟跟个亲姐妹似的,倒把本宫这亲姐姐给比下去了。”
“哪有啊,这不是知道姐姐疼我们嘛!”云卿缦同她撒娇,“再说我们三个现在就是姐妹来着……姐姐你最好了!”
她其实也不是不知道淑妃对云风篁没有对自己这么亲热,只是云风篁本来就是她的知交好友,又是为了代替她进的宫,心中自觉亏欠,不免想方设法的补偿。
淑妃刚刚梳妆好呢,被这妹妹腻在怀里一顿揉搓,眼见着钗环就松弛下来,不禁哭笑不得,点了点她额笑骂了句“小坏蛋”,待云卿缦站好了才让宫女上来重新给收拾,末了在两个妹妹的陪伴下用了早膳……早膳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然而淑妃压根没怎么动牙箸,略吃几口就接过茶水漱口,看了看殿角的铜漏:“时间差不多,走罢!”
彤霞宫的宫嫔是早就聚集在外头了,只是未得淑妃准许不敢进入殿中,这会儿见着淑妃出去,忙上来见礼。
淑妃跟她们略说几句,主要是跟打头的几个年轻宫嫔嘘寒问暖了些话,就上了步辇。
一行人到了延福宫,宫人进去通禀,迅速得到了皇后的召见。
这会儿人已经来的七七八八了,只差一个郑贵妃跟贵妃宫里的一干宫嫔,淑妃在皇后右手落了座,同皇后说了几句,话题就扯到了云风篁身上:“……悦妃如今在禁足之中,按说她的宫里人未得姐姐您的准许,也不该到处乱跑。只是姐姐您也知道,昨儿个陛下歇在了惜杏轩,这不,云宝林不敢不来谢恩,故此天蒙蒙亮就寻到了彤霞宫。”
纪皇后闻言瞥一眼云风篁,见她模样乖巧,装束得体并不张扬,又有左右之人附耳告诉了这新晋宫嫔发髻上的钗环来历,可见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总归态度表现出来了,嘴角就扯出个笑容来:“是个懂规矩的。”
就命人赏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忙上前跪倒谢恩。
“宫中惯例,新人承宠之后,若是伺候陛下用心,都有晋封。”纪皇后和蔼道,“虽然陛下这会还没话过来,但本宫瞧着你这讨喜的样子,想必陛下不会反对。”
就当场给她升了一级,为正六品的承闺。
见状附近些个侍立主位身后的宫嫔,不少都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神情。
但一个六品宫嫔搁皇后、淑妃这种大佬面前真心不算什么,所以皇后说完,看着云风篁磕了头,连走过场的训话都懒得讲,摆摆手让她退回淑妃身后,继续同高位妃子们聊天。
轻描淡写的姿态让云风篁想起自己还是谢家掌上明珠时,因为觉得有个粗使丫鬟做事麻利,随口提拔了一下,但对方狂喜的跪倒在地拼命磕头表忠心,而她却已经不在意的转身离开……要不是今儿个场景重现角色还互换了下,她都要忘记这事情了。
当家作主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云风篁由衷的想,可惜自己命途多舛,原本按部就班的平坦大道半途夭折,这会儿只能在这宫里做低伏小。
而且看起来这种做低伏小的日子还会很长很长……
真是想想就心疼自己。
“云宝林。”她还觉得委屈呢,然而有人却觉得她未免太过得意了点,缓声开口,“哦不,是云承闺了,本宫听说,承闺的闺名很有意思?”
说话的正是淑妃之前提醒过的纪昭媛,作为纪太后的亲侄女之一,纪皇后的堂妹,她有着与太后、皇后相似的眉眼,平心而论姿容是很出色的,气质尤其的华贵,是那种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大户人家养不出来的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拿了个橘子,一边慢条斯理的剥着,一边缓声说道,“云风篁,是吧?”
云风篁眯起眼。
她这闺名是跟着庶姐谢风鬟起的,谢风鬟的闺名来自生父谢蹇对生母秦氏热恋期间的一句夸赞,说秦氏风鬟雾鬓立于庭中等待他时简直神妃仙子……之后谢风鬟出生,谢蹇激动之下就给女儿取了这名字作为纪念。
后来谢家不是没人觉得这名字过于柔弱跟风尘,不是很吉利,然而在人丁兴旺的谢氏,一个庶女并不起眼,所以即使有人想起来也懒得为她专门开这个口。
至于谢蹇的正妻、云风篁的生母江氏,她属于想提又不方便提,毕竟这名字的来历她又不是不知道,秦氏都没说什么,她说了被认为嫉妒怎么办?
虽然说谢风鬟是江氏当亲生女儿一样养大的,跟云风篁这个亲生女比起来到底是有着区别的,江氏于是权当没发现,只是到自己亲生女儿取名字的时候,她虽然为着姐妹亲近,决定让女儿随着谢风鬟起名,却专门择了“篁”字来配合周转无定的“风”字。
篁者,竹田也。
竹子未出土而有节,乃凌云而虚心,寓意向来不错,而且易生长,春雨过后漫山春笋……在江氏看来简直各种满意。
至于说“风篁”二字相连之下谐音凤凰,那时候谁会想到云风篁会进宫?
北地天高皇帝远的,对于皇室的敬畏本来就不如帝京这种京畿之地浓厚,所以谢氏上下压根没考虑过这名字犯忌讳了。
实际上如果云风篁一直是谢氏女,前朝后宫也不会觉得这名字犯忌讳,毕竟谢氏的实力放在那里,有什么好疑心的?民间多少某龙某凤的名字,也没见朝廷申斥阻止。
可现在她顶着云氏女的身份,纪昭媛就有的说道了:“云氏门第显赫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不然何以会有淑妃跟云美人在此?只是两位的闺名也就算了,云承闺这闺名未免让人有些多想了。按理来说,翼国公这样的老臣,家中侄女取名,不该有这样的岔子,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而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云氏觊觎凤座。
“昭媛妹妹怕是误会了。”淑妃含笑解释,“风篁这名字虽然谐音凤凰,可本意却是风吹篁林,说起来古人记载凤凰高洁,非梧桐不落,非练实不食,这练实就是竹米。如此风篁这名字纵然与凤凰有关,也不过是祈求为皇后姐姐侍奉膳食罢了。”
大户人家侍妾伺候主母用饭理所当然,搁后宫里,妃嫔为皇后服侍用膳也是分内之事。
甚至以云风篁现在的品级,能够为皇后端茶倒水,可以说是一种允许她亲近的恩赐。
淑妃三言两语化解了纪昭媛的诘问,纪昭媛却不肯罢休,将剥好的橘子殷勤递给了上首的皇后,抽出袖中丝帕擦拭着指尖,似笑非笑道:“淑妃姐姐真是伶牙俐齿,只不过云承闺这闺名虽然无意冒犯中宫,到底有些冲撞了?”
“昭媛妹妹说的也是。”淑妃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微微侧了点头——在她看来云风篁的机灵应该立马答应改名,甚至还打蛇随棍上的请求皇后或者自己赐名。
结果云风篁沉默了下,抬起头来,却说:“妾身窃以为昭媛娘娘这话不对。”
淑妃一愣,正要出言呵斥,纪昭媛已然猛然转过头,动作之急促,鬓侧一支鎏金烧蓝镶玛瑙宝相花珍珠流苏步摇激烈摇动,折射出星星细碎光芒,与昭媛眸间寒色相互辉映,愈显冷厉:“噢?”
她吐了这么一个音节之后,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懊恼,是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亲自回应云风篁简直过于屈尊纡贵了!
索性左右懂事,立马厉声叱责云风篁:“贱婢无礼!我家娘娘与淑妃娘娘说话,你一介小小承闺算什么东西,何敢插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妾身虽则卑微到底也是礼聘入宫的宫嫔。”云风篁平静道,“此刻两位身为奴婢都能开口,妾身为何不能说话?”
她转向纪皇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妾身只是觉得,皇后娘娘出身望族,与陛下少年结发,乃是天生真凤,尊贵非凡,哪里是区区谐音的闺名就能冲撞的?若果如此,那那些制作凤钗凤袍的宫人又何以自处?遑论天下姓氏为‘龙’、‘凤’者,岂非也都要改姓了?”
要避讳,一起来啊。
龙凤姓氏从古到今都多少朝代了,也没见人家前朝帝后为此上纲上线——国朝因为纪氏三代为后,在坊间已经有了外戚擅权的传言,这要是再叫人改个姓,纪氏的名声可想而知!
再说不管是内官外臣,八成都懒得陪纪氏这么胡闹的。
以前那么多皇帝皇后都没计较的事情,就国朝容忍不了,这不是赤果果的让后来人嘲笑公襄家没器量、嘲笑他们这些臣子庸碌奸佞不知道劝着点吗?
“云承闺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淑妃心念转了转,含笑帮腔,“皇后姐姐,您看这?”
纪皇后懒洋洋道:“可怜见儿的,一般是妹妹,没能被你带在身边够委屈的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一个闺名罢了,不想改就算了,多大点事?”
这话说的漫不经心,淑妃脸上却僵硬了下,皇后这话明摆着说她对两个妹妹厚此薄彼……虽然这是事实,但皇后当众点了出来,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因此生事?
她暗自皱了皱眉,稍微走了下神,云风篁已经忙不迭的屈膝谢恩。
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又等了会儿郑贵妃才姗姗来迟,一进门就告罪,说本来已经准备出发了,结果到了宫门口才发现裙摆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块污渍,为免失仪,折回去换了一身,这才耽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纪皇后自不可能为这么点小事责怪贵妃,意思意思的说了几句,这才起身,领着妃嫔们去绵福宫。
云风篁这次倒是见到明惠公主了,也明白为什么当初她跟淳嘉帝表达自己没见到明惠公主的失落之情时为什么皇帝会发怔:盖因这位公主殿下的确通身一派温柔恬静……但是!
她长的实在是……太胖了!
跟云风篁差不多的年纪,比云风篁矮了半个头,体型却有两个云风篁还多,尽管首饰穿戴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养尊处优之下的肌肤也是雪白.粉嫩,但都掩盖不了这位金枝玉叶活脱脱移动的肉球的事实。
此刻被一群娇怯纤弱的后妃们簇拥在中间说话,对比愈显惨烈。
也是皇帝性情宽厚,不然凭着云风篁那句“钟灵毓秀、仙姿佚貌”,八成要怀疑她在故意嘲讽公主殿下……没办法,云风篁的姑父官位低微,她亲姑姑谢氏还有一干表嫂表姐的都没觐见过公主,翼国公府的人倒是对公主不陌生,然而公主身份尊贵,他们自不可能跟云风篁一个外人妄议天家血脉。
是以云风篁先入为主,觉得纪皇后跟纪太后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明惠公主想也差不到哪里去,就算姿色平凡点吧,反正女孩子嘛往好看的说准没错。
谁知道公主会长成这个样子……
当然胖归胖,公主到底是纪太后唯一的亲生骨肉。
纪太后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听这女儿跟身份高贵的几个后妃闲聊上,全程慈眉善目口角含笑,半点不见昨日训斥悦妃时的威严冷漠,可以说是相当爽快的结束了请安。
出门之后纪皇后照例也是放人各回各宫,淑妃含笑跟皇后、贵妃几人寒暄了几句,带着两个妹妹上了步辇,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怎么回事?”路上云卿缦看情况不对,忙不迭的撒娇弄痴,试图缓和气氛,然而不管淑妃还是云风篁都面无表情不予理睬,回到彤霞宫之后,淑妃清了场,就开始发火,“只是改个闺名而已,让纪昭媛出了这口气,也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现在好了,你一顿伶牙俐齿,将昭媛给堵了回去,好威风啊是不是?素荣宫算是记住你了……昨儿个明明那么聪明,为什么今天就能蠢成这个样子?!”
云卿缦慌慌张张的拉住她:“姐姐你别这样说,风篁也不是故意的……”
“本宫看她就是故意的!”淑妃没好气的甩开她,“她觉得我们云氏给她改了姓氏心里不痛快,所以明知道会得罪昭媛也不肯改名字……这么明显的事情,也就你这个小傻子看不出来!”
“归根到底还是昭媛太霸道了啊!”云卿缦坚持不懈的又拉住她,“这宫里谁不是伺候陛下的?皇后娘娘都没说什么呢她掐什么尖?风篁也是气不过,她就算是皇后的堂妹到底只是一个昭媛,风篁今天好歹是跟着姐姐你过去的呢,昭媛还要找她麻烦,这不是不给姐姐你面子是什么?”
淑妃阴着脸,再次甩开她:“本宫就知道你们俩才是一伙的!天天姐姐长姐姐短,无非是图本宫给你们做挡箭牌呢,要不然哪里还想的起来本宫来?”
云卿缦索性一把抱住这嫡姐撒娇:“我们俩在这宫里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可不是什么都只能指望姐姐?风篁今儿个敢将昭媛堵回去,也是知道姐姐到底疼我们啊!”
“……你这性.子万幸就在本宫手底下,不然在这宫里可怎么办哟!”淑妃神情变幻片刻,到底敛了怒色,叹口气,拍开庶妹的手,对云风篁说,“本宫知道你心里委屈,也有怨怼,不必分辩,这都是人之常情,本宫之前跟你坦白了你进宫的来龙去脉,就没在乎过……只不过今儿个这事情本宫让你退让是为你好!皇后是打小就被纪氏照着母仪天下的要求栽培的,执掌中宫这些年,除了对袁氏格外不喜外,对其他妃嫔都还算公道。”
毕竟淳嘉帝这后宫也不是纪氏一家独大,权宦跟外朝的势力也是需要平衡的。
所以纪氏送进来做皇后的女子,肯定不会是那种自恃娘家横冲直撞的人。
倒是那位前几年被单独礼聘入宫的昭媛,“纪昭媛不比皇后,性格很有些跋扈,从来不肯吃亏!自来发生龃龉,她若是占了便宜也还罢了,一旦落了下风,哪怕只是些许口舌,也要记在心头,非连本带利的讨回去不可……你说何必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云风篁低眉顺眼作乖巧状,心里想着这可真是巧了,她也是这种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在淑妃看来,云风篁没资格做这种死要便宜不吃亏的人,至少目前没有。
所以恨铁不成钢的呵斥了一番,见她安分守己的样子觉得应该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才挥挥手叫散了。
云卿缦忙送云风篁出去,路上安慰她:“你别放在心上,姐姐也是怕你以后不当心着了昭媛的道儿,毕竟人家是皇后的堂妹。”
“我哪不知道淑妃娘娘为我好呢?”云风篁点头,小声说,“当然你对我最好了。”
云卿缦讪讪说:“我……嗯,要不是我的话……你都不要进宫里来呢。”
“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云风篁道,“不能怪你的。”
云卿缦悄悄松口气,看了看左右无人,又告诉她:“听姐姐说,陛下今晚就会去素荣宫薛美人那,这样明日请安,昭媛应该不会针对你了。”
云风篁关切道:“那后日就该是你了?”
“……不知道呢。”云卿缦有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低声说,“姐姐没讲……嗯……那个……嗯……”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彤霞宫门口,云卿缦该留步了,却踌躇不已。
云风篁心里有数,含笑道:“陛下性情温和,待下宽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附耳低语,“陛下若是去看你,淑妃娘娘肯定会交代的,你听娘娘的就是……我估计也就是明后天的事情。”
跟面红耳赤的云卿缦道别后,回斛珠宫的路上,念萱小声说:“真看不出来云美人对您还有几分真心……婢子还以为,她早知道云氏拿您给她当替罪羊的事情呢。”
甚至没准这就是云卿缦自己提出来的,毕竟没有云风篁的话,云卿缦就得去斛珠宫了。
“她是嫡母养大的庶女,打小就注定了不是进宫也是联姻其他门当户对的人家。”云风篁半眯着眼,从路边折了枝垂柳,边随手编成柳帽,边淡淡说道,“能多复杂?”
关于嫡母养庶女,她还是有点心得的。
毕竟她庶姐谢风鬟,就是她亲娘江氏一手养大。江氏对谢风鬟非常宠爱,公认的视如己出,从衣食住行到针黹女学,样样上心,甚至很多待遇上云风篁这个亲生女儿都要让着点。
然后呢?
谢风鬟遇人不淑,回娘家求助的时候,江氏一推二六五,全部交给谢蹇跟秦氏处理,自己只是搂着这女儿落泪心疼,里里外外的表示爱莫能助;
轮到亲生女儿云风篁被悔婚了,顶着满城风雨以及众多族人的压力,江氏简直是将刀拍在谢氏上下面前:谁敢动她女儿一下,她跟谁拼命!
……江氏对谢风鬟其实没什么恶意,毕竟她跟谢蹇门当户对,又有四子一女撑腰,在夫家向来很有底气,不需要将秦氏母女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看待,多年的精心栽培也不是说一点感情都不曾投入,谢风鬟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也心疼,也哭的死去活来过,但终究不能跟亲生的儿女比。
在云风篁看来,翼国公夫人对云卿缦这个庶女也是差不多的态度,可以宠,可以纵容,待遇上可以一切向亲生女儿看齐,甚至日常超过一些都无所谓,但也就是这样了,涉及到重大利益时,那还是毫不迟疑的支持自己的血脉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怎么可能将云卿缦养的城府深沉?
一个很有主见很有手段的庶女如果联姻其他高门也就算了,毕竟需要翼国公府撑腰一日就一日翻不出浪花来,问题是如果也进了宫,同淑妃共侍一夫,却比淑妃年轻了好几岁,谁知道会不会威胁到淑妃的地位?
虽然对于翼国公府而言嫡庶有别,可对于翼国公来说都是他的亲生女儿,就算当父亲的也不愿意看到姐妹相残,万一云卿缦有那本事拉下淑妃自己上位做了云氏在宫中的代表,翼国公还能不认这小女儿不成?
届时吃亏的还不是翼国公府的嫡系一脉?
翼国公夫人要防患于未然,自然是索性将庶女养的天真烂漫知恩图报,从根源上杜绝云卿缦跟自己亲生女儿竞争的可能。
只是这么做的弊端,就是以淳嘉帝后宫局势之复杂,云卿缦这种,只能做云淑妃的附庸,根本没法独当一面。
……云风篁思索着云氏姐妹,慢慢走进斛珠宫,在岔路口上想了想,决定先去凝碧殿外请个安。
嗯,虽然悦妃还在禁足,不过可以在殿外行礼问候嘛,她云承闺就是这么有规矩!
绝对不是为了顺便告诉悦妃自己晋位的消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过来做什么?”凝碧殿的宫人看到云风篁主仆就没好气,“娘娘这会无暇召见你,你自去做你的事!”
云风篁笑吟吟的绕着她走了一圈,理了理袖子,漫不经心道:“你都没进去通禀,怎么知道娘娘无暇?莫不是看娘娘这会儿在禁足之中,奴大欺主,竟然替娘娘作起主来了?”
宫人被气了个倒仰:合着你还知道悦妃正在禁足啊?
虽然宫里禁足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召见宫里人,可潜规则就是禁足期间除了近身侍奉的宫人外一律不见,以示专心悔过,无暇他顾,所以宫人压根不需要进去请示……再说这要是其他人来了也还罢了,可现在来的这小云氏,悦妃只怕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这进去禀告了不是触霉头吗?
悦妃跟云风篁的矛盾正在风口浪尖上,再气再恨左右定然要拦着不让悦妃在这眼接骨对云风篁做什么。可到时候这传话的宫人会不会成为出气筒就不好说了……悦妃不是没有这样的前科。
“昨个儿延福宫里,皇后娘娘亲口吩咐娘娘这几日待在凝碧殿,你装什么糊涂?!”宫人心念转了转,压住怒火,低声恐吓,“你非要见娘娘也行,婢子这就找人去回了皇后娘娘,就说你擅闯凝碧殿,执意打扰悦妃娘娘!”
云风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瞧我这记性,昨儿个起光顾着惦记伺候好陛下,竟把这事儿给忘了……咱们娘娘正在禁足呢,我这会求见可不是为难娘娘吗?”
宫人吓的赶紧左右顾盼,悦妃平时脾气就不好,现在受罚期间那就更加的暴躁了,这云风篁有恃无恐言谈无忌,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可不敢乱说话,忍不住跺脚催促:“祖宗!婢子喊您祖宗了成么?您赶紧的走吧!”
她心想这小云氏到底是傻大胆呢还是不怕死?
在凝碧殿前提及悦妃禁足之事已经很拉仇恨了,还要提给淳嘉帝侍寝的事情——这宫里谁不知道皇后贵妃淑妃她们斗,主要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悦妃呢,图的是争风吃醋。
别说侍寝了,就是淳嘉帝无意之中夸了别人一句,悦妃都要闹心半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前她那些宫里人,最怕的就是被淳嘉帝注意到,一旦被注意到,离各种暴毙也就不远了……云风篁拿这事情挑衅,这是唯恐悦妃不生吞了她?!
“方才是婢子糊涂,不该那样跟您说话。”宫人心说得赶紧把这家伙打发走,不然她在这凝碧殿前肆无忌惮的一通说,万一叫里头悦妃听到动静,喊自己进去细问,可不就成了替罪羊?
于是语气立马软和下来,苦笑着福了福,“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快走吧好么?”
云风篁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人一点儿也不想告诉她,但这会又不敢不说:“劳宝林见问,婢子贱名轻蝶。”
“我记得之前过来伺候悦妃娘娘用膳时,看门的不是你?”云风篁轻笑一声,“这会可是才提拔上来的?”
轻蝶不解其意,谨慎道:“原本看门的姐姐有些事情,这两日是婢子守着。”
“只怕不是有些事情,是很有事情吧?”云风篁呵呵一笑,凑过去附耳道,“要不是我冒险跟皇后娘娘揭发了这斛珠宫有人胆敢谋害宫嫔,悦妃娘娘左右哪里会被皇后娘娘的人带走盘问?那样你这小丫头哪儿有这出头之日哦?你不感谢我也还罢了,居然还要一个劲的驱赶我,你说你这是不是恩将仇报?”
“……”轻蝶原本不是悦妃近侍,自然是不知道昨日斛珠宫大批宫人被拿走的来龙去脉的,以为只是皇后跟悦妃之间的争斗,这两位勾心斗角不是一次两次了,论出身论位份也的确是一个层次的人,谁输谁赢都没什么好奇怪的,可云风篁?!
一个才进宫的宝林居然就能掺和进这样的事情里去,还让自己的主位吃亏吗?
思及此处,轻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看云风篁,全没了片刻前的蔑视与不耐烦不说,甚至下意识的打个哆嗦,小声道,“婢子……婢子什么也不知道!”
云风篁低笑着,语气甜蜜,道:“我也没问你什么呀……你之前又不是悦妃的心腹,你能知道什么?再说悦妃那脾气,没事都能把身边人打死了玩,遑论你出卖她?我虽然没有皇后娘娘那样的慈悲心肠呢,可也不喜欢牵累无辜。”
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把轻蝶的面颊,含笑说,“乖,不逗你了,你继续给悦妃守着吧,我走了啊!”
轻蝶一动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这才长出口气,只觉得里衣都被汗湿了。
她举起袖子胡乱擦了把脸,正待离开,结果却见云风篁重新折了回来!
“!!!”轻蝶下意识的想跑!
但才跑了两步又想起来自己如今是凝碧殿的守门宫女,能跑到哪里去?
万一闹出动静来惊动了里头的悦妃,那才是自寻死路——正进退为难之际,云风篁脚下生风,已经走到她面前,稀奇道:“什么急事呢?都看到我了还走那么快?”
轻蝶简直想哭了:“宝林还有什么吩咐?”
她就知道这种进宫没几十个时辰就开始搞事情的宫嫔,不会轻易放过她啊!
“别这样紧张嘛!”云风篁施施然拍了拍她肩,道,“我就是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了……你等会也给悦妃娘娘转达下:就是我昨儿个为陛下侍寝,皇后娘娘说陛下很是满意,因此给我晋了位,如今已经是承闺。你以后可别喊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轻蝶几欲吐血:“是是是,恭喜承闺,贺喜承闺!”
云风篁声音一低:“对了,此番新人入宫,本承闺是头一个侍寝的,也是头一个晋位的,怎么说也是给咱们斛珠宫争光添彩了不是?今儿个早上素荣宫的纪昭媛还不高兴呢!咱们娘娘跟纪昭媛关系怎么样?肯定不好吧。我是说,我这回可是替娘娘挣了脸的,娘娘那边,有没有什么奖励之类?我也不贪心,我觉得皇后娘娘之前赏我的东西就挺好。”
“……”轻蝶很想问她奖你早登极乐要不要?
这方面悦妃是熟手,保证死的迅迅速速合情合理——但这肯定不是云风篁会满意的答案,急于将这瘟神打发走,宫女急中生智,“那个,婢子之前不是悦妃娘娘的近侍,所以也不太清楚。要不等会婢子换班的时候,帮您问问娘娘的左右?”
只要躲过眼前这一劫,她以后保证看到这祖宗就绕路走!
绝对不要再跟她碰上了!
实在不行她宁可去浣衣局啊!
云风篁很高兴:“你真是个好人,不枉本承闺想方设法的抬举你,好好干,以后悦妃娘娘左右,迟早有你的一席之地!”
说着仗着比轻蝶高了一个头,摸了把她脑袋,才大摇大摆的离开……最可恨的是,走到长廊拐弯处,还忽然又回过头来打了个招呼,“我这次真的走了哦!”
轻蝶:“……”
不是,你刚不是说了不逗我了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不不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要说的好像我是你的人、能给悦妃守门是你给安排的一样好不好?!
你还记得刚要不是我告诉你我叫什么你压根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吗?!
轻蝶简直绝望:太皇太后这回找的都是些什么新人?说好的礼聘入宫都是出身家教礼仪谈吐脾性都有保障的大家闺秀呢???
这不要脸的程度恍惚让她回忆起刚入宫时那几个死要钱的管事……不,应该说比那些管事还难缠……
她定了定神,觉得刚才这些话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悦妃,不然悦妃暂时没办法云风篁,说不得就要发泄在自己身上。
嗯……可回头云风篁亲自去跟悦妃说,淑妃知道自己的隐瞒怎么办?
这种事情这新晋承闺未必做不出来啊!
小宫女再次急中生智!
“就说她是骗娘娘的!”轻蝶握拳,心道,“反正娘娘恨死了她,肯定不会相信她的,至于我……我好歹伺候了娘娘这些年……”
这绝对不是觉得自己跟悦妃有着主仆情分,而是觉得自己平时的表现,怎么也比云风篁这种才进斛珠宫就挑衅主位的有诚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这儿她提着的心略微放下,但立马又想起来云风篁刚才那句“悦妃左右迟早有你一席之地”,这话几个意思?难不成这宝林,噢不,是这承闺还想继续搞事情?!
负责遴选的人到底收了翼国公府多少好处,这种祸害也敢放进宫里来?
轻蝶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等会下了差,必须立刻申请调换到浣衣局啊!
而此刻,云风篁已经心情不错的回到了惜杏轩,跟留守的粗使宫女还有粗使内侍说了自己晋位的事情,俩人忙不迭的上来道喜,又讲了许多奉承的话……不过这俩人也不是什么口齿伶俐的人,口才有限,翻来覆去几句云风篁也就听腻了,挥挥手让念萱给他们拿了些碎银子,也就打发出去。
“承闺好厉害!”念萱给她沏了壶茶上来,高兴道,“之前悦妃说您染了病气不宜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婢子还担心这一批新人都侍寝完了也没您的份呢,没想到您却是头一个!”
“一个承闺而已,还不是在悦妃手底下讨生活?”云风篁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有些不以为然,“想避开这位,接下来还要继续筹划呢。”
这时候刚才退下去的粗使宫女新晴喜出望外的进来通禀:“承闺,陛下跟前的公公又来了,说陛下等会儿就到!”
念萱闻言也是大喜,正要与新晴一起恭喜自家主子,不想却见云风篁分明的一怔,旋即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承闺?”念萱一怔,正要询问缘故,然而云风篁却已经换了一副笑容可掬脸,喜滋滋道:“快请!”
片刻后淳嘉帝跟前的小内侍快步而入,也是一脸的笑:“陛下方才下了学,打从太液池边走的时候,看到对岸几枝杏花开的好,就想绕过去瞧瞧,奴婢想起来您这儿可是有株百年杏树的,这不,跟陛下提了一嘴,陛下就说昨晚那盘棋还没跟承闺下完哪!”
云风篁笑着上前福了福,甜甜道:“可多谢这位小公公了,公公好意,铭记在心。”
“不敢当不敢当。”小内侍忙不迭的避了开去,嘴里说着,“也是事情赶巧了……这么着,承闺且准备着,奴婢先去回了陛下。”
云风篁忙让念萱拿上一对银铤,她现在的位份,这种赏赐算是很大方了,小内侍假意推让几次之后笑眯眯的收下,这才扬长而去。
这内侍离开后,惜杏轩上下少不得又要一番忙碌。
念萱手脚麻利的伺候云风篁梳洗打扮,开心得不得了:“真没想到陛下对承闺这样喜爱!”
她瞥了眼外头,放轻了声音说,“要是陛下接下来一直在咱们这里就好了,这样咱们……”
“这样咱们就会死的很快很快了。”云风篁看着镜子里新梳好的堕马髻,嗤笑一声,低语道,“我太低估这位陛下了……还以为他至今都在跟着太师太傅念书,在后宫的口碑又一向和蔼可亲,多少有些软弱,可以利用。现在瞧着,到底是九五至尊,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念萱怔了怔,不明所以问:“承闺?”
“陛下这是想捧杀呢。”云风篁淡淡说,“纪皇后非要将我安排在斛珠宫坑悦妃,他呢,于公于私都不想悦妃倒霉,只好想办法把我弄走……可这位陛下手中权力有限,怎么办?之前我给他想了个主意,就是做出宠幸我的样子,先侍寝晋个位,然后呢找个喜欢我、想让我住的近一点之类的理由换个地方,那样悦妃也就能脱身了。不过这位陛下显然不想被牵着鼻子走,故而打算一劳永逸的解决我……你看昨儿个我只不过是率先侍寝,纪昭媛就不高兴了,这要是他真的连续几日歇下来,你信不信这六宫的有些人能生撕了咱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淳嘉帝这后宫如今人虽然不是特别多,却个个来历非凡。云风篁的出身在这群贵女里绝对是垫底的存在,率先侍寝已经难以服众了,再来个“宠夺专房”,那真的不能过日子了。
更遑论此番宫里添人的原因,是太皇太后忧心淳嘉帝的子嗣,可不是觉得淳嘉帝空虚寂寞冷,需要一批年轻美貌的妃嫔的慰藉……如今不管是谁让淳嘉帝流连忘返三千宠爱在一身,都会被解读成不把太皇太后的懿旨放在眼里、罔顾皇家血脉断绝,这个级别的罪名运作一下废后都够了,就云风篁目前的位份,株连翼国公府也是理所当然。
念萱脸上血色一下子褪的干干净净:“那……那承闺您要不装病?这样就可以说怕把病气过给陛下,让陛下别过来了?”
多不容易啊!
云风篁觉得非常感动,这个脑子一向不够用的丫鬟竟然想出了一个比较可行的方法!
要不是目前处境艰难,她都想照做以资鼓励了!
“只是装病没有用的。”云风篁和颜悦色的指导她,“陛下人不来,可关心能来啊,什么赏赐啊,什么派人传话慰问啊,甚至亲自去皇后跟前为我讨要好处之类……反正对他来说也就是吩咐几句的事情,就能借助那些妒妇的手送咱们上路,何乐而不为?”
而且淳嘉帝未必猜不到她是装病,到时候万一来个“心系爱嫔不顾御体坚持亲自到场探望”,云风篁就彻底凉凉了。
……没准死后还给坊间说书人贡献一份新素材:圣天子情有独钟,娇宫嫔红颜薄命。
啧!
所以云风篁让念萱一切如常就好,她自有主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问题是……
念萱怎么可能一切如常哦!
看着她努力装不仓皇却更仓皇的神情,云风篁认命的拿出皇后之前赏赐里的青玉簪子,往地上一摔:“行了,收拾一下下去罢。”
半晌后淳嘉帝过来,看到念萱面色有异果然旁敲侧击发生了什么,云风篁叹口气,怏怏说:“这笨手笨脚的,方才叫她帮妾身梳妆,结果竟然将皇后娘娘之前赏妾身的簪子给摔了……这叫妾身怎么跟皇后娘娘交代啊!”
“朕还以为多大点事。”淳嘉帝温和道,“不过一支簪子,皇后不会计较的。”
云风篁说:“妾身哪里不知道皇后娘娘仁慈?可那簪子妾身都还没用过呢……今日本想戴给陛下看,不想叫她失了手,真是!”
才及笄的新晋宫嫔不甚开心的嘟起嘴,年少的女子眉宇之间还有几分没有完全长开的稚气,这动作做来一派天真烂漫,不但不显造作,反而透着娇憨。
淳嘉帝就笑了起来:“瞧你这小气的。”
侧头吩咐身侧的内侍,“回头去朕私库里取些钗环来给云承闺,免得承闺惦记着皇后那支簪子,在朕跟前这无精打采,怪可怜的。”
云风篁立马高兴,凑到他跟前不依的撒娇:“陛下笑话妾身!妾身哪有无精打采?妾身看到陛下可开心了!”
又喜滋滋的谢了赏赐,信誓旦旦,“妾身以后一定好好打扮,天天戴给陛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说的自信,仿佛她天天都能看到淳嘉帝一样。
淳嘉帝慢条斯理的呷着茶水,也不戳穿这一点,只含笑道:“以后一定好好打扮?这么说今儿个其实没有好好打扮,只是随意打扮?”
云风篁正要解释,皇帝不等她开口又说,“不过承闺天生丽质,随意打扮也是极美的。”
“陛下喜欢,妾身也就放心了。”闻言念萱跟新晴都微微红了面孔,年轻俊挺的帝王当众说情话,哪怕夸奖的不是她们,侍立在侧,多少有些羞涩。
然而云风篁这个当事人一点都没觉得赧然,笑的还更灿烂了,摸了摸脸高高兴兴道,“陛下宫闱之中才貌双全的殊色比比皆是,妾身唯恐自己才疏学浅又蒲柳之姿,会被陛下嫌弃呢!”
她甚至还给淳嘉帝抛了个媚眼!
淳嘉帝:“……”
不是,他虽然目前形同傀儡,但好歹挂着皇帝的名号,女色上头从来没被亏待过,自认为也是此中老手了,可云风篁这种画风的还真没碰见过!
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这承闺并非云氏女,可据说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啊?
为什么跟宫里的妃嫔都不一样?
这要是采选入宫的寒门良家子,还能理解,毕竟只靠临阵磨枪的教规矩,想让小家碧玉迅速脱胎换骨成纤纤细步优雅含蓄的妃嫔实在不太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难道北地对于大家闺秀的认知跟帝京相去甚远?
可这云承闺的姑姑,翼国公的堂弟媳妇谢氏,据说就是个贤良淑德温文尔雅的大族贵妇?
一时间淳嘉帝有点走神:天下如此之大,奇诡壮丽的人与事都层出不穷,一族姑侄性情犹自南辕北辙,遑论其余?朕贵为天子却困于宫城一隅,连这么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新晋承闺都觉得稀奇……真是……
索性皇帝很快回了神,轻笑一声:“承闺很是可爱,朕自然喜欢。”
“妾身也好喜欢陛下啊!”云风篁歪着头朝他笑,澄澈的眸子里要多天真烂漫有多天真烂漫,“陛下厚爱,妾身无以为报,那……妾身给陛下跳个舞?妾身跳舞可好看了,见过的人没有不说好的!”
说着不等淳嘉帝答应,她就站起身,一个轻巧的飞跃,蹦到不远处的氍毹上,一振衣袖,似模似样的跳了支凌波舞——之所以说似模似样,是因为云风篁跳舞的水准也就那么回事。
这很正常,她毕竟是大族嫡女,从小就跟门当户对的人家订了婚,按照家族规划这辈子是从大家闺秀直升大家主母的,又不是需要以色侍人的姬妾伎人之流,需要学那些诗词歌赋吹拉弹唱的取悦人。
凌波舞是她唯一会跳的舞,就这还是少年时学规矩仪态顺带学的。至于说见过的人没有不说好的……这个倒是实话,毕竟以她身份,见过她跳舞的不是亲爹亲娘,就是同族姐妹或者闺阁好友,这些人对她当然是各种夸,怎么可能挑三拣四!
云风篁所以特别自信的给淳嘉帝跳完了这支凌波,末了气喘吁吁站定后,就眼巴巴的看着皇帝,毫不掩饰自己想要夸奖的意图。
淳嘉帝嘴角扯了扯,哪怕不算他登基之后随时随地可以欣赏的宫廷歌舞,就是他还做扶阳郡王那会,王府里头养的舞姬,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这承闺跳的好!而且人家还有专门的舞裙、专门的妆容、专门的舞台、专门的配乐……这小承闺什么都没有,哪里来的信心让朕夸?
她还真是好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承闺这舞跳的……”淳嘉帝思索了会儿,才给出措辞,“跳的很用心。”
朕实在昧不了良心说你跳的好,你也别深究了吧?
但云风篁偏偏不依不饶,接过念萱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又挨挨蹭蹭到淳嘉帝身侧,拉着他袖子撒娇:“那陛下喜欢吗?”
……你矜持点会死吗?
淳嘉帝束发前是王府唯一的继承人,束发后更是贵为帝王,这辈子接触到的少年女性只有两种:一种是对他恭恭敬敬的侍女,还种就是按照端庄矜持教养出来的大族之女。
云风篁这么直白不知羞耻重点是对他没多少敬畏之心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这会就很无语,然而自幼养成的性情使然,被这小了近十岁的承闺一顿纠缠,最终还是违心点了点头:“嗯,朕很喜欢。”
才怪。
淳嘉帝有一瞬间的面无表情,心道,算了,何必跟个快死的宫嫔一般见识?
尤其这宫嫔好歹是在努力讨好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全不知道片刻后云风篁借口入内更衣,带着念萱进去内室后,念萱心急如焚的低声问:“承闺……您对陛下是不是……太热络了点?而且为什么忽然要跳舞?”
实际上对皇帝太过热情,只要皇帝没表示出反感,念萱认为还没什么,反正皇帝喜欢就好。关键是你跳什么舞啊你跳舞什么水平你心里没数吗?
哪怕在北地那群不以舞技讨生活的大家小姐里,你跳舞也是倒数的!
“你还记得之前咱们刚进斛珠宫时,那边给立的规矩不?”云风篁笑容微妙,低声道,“不许弹琴不许跳舞噢……怎么办?我不但跳舞了,还是专门跳给陛下看的,真想知道咱们那位主位知道这事情后的脸色啊哈哈!”
要不是惜杏轩里没有琴瑟之类的乐器,她等会出去能再给淳嘉帝抚上一曲,不,几曲!
念萱:“……”
她难以置信的问,“就为这个?”
云风篁愉快点头:“就为这个。”
无视念萱几欲昏倒的表情,她走到铜镜前检视无误,就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本承闺就是不搞事不舒服,怎么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淳嘉帝知道悦妃有给宫里人立规矩,但具体是些什么规矩就不清楚了。
毕竟悦妃虽然由于同他青梅竹马,并不在乎在他跟前展露本性,也不会专门告诉淳嘉帝自己是怎么收拾宫里那些小贱人的——她如今只是个妃子,能跟淳嘉帝相处的时间有限,珍惜都来不及,哪里有空去说其他人,尤其还是她看来不重要的低阶宫嫔?
因此淳嘉帝压根没想到云风篁主动给自己跳舞的用意,只当是妃嫔邀宠的小手段。
这会见这承闺换了身衣服出来,似乎比之前的那身还要华美飘逸些,步伐轻盈眉眼带笑,很有再给他跳上一段的意思,赶紧说:“昨日那局棋还没下完,咱们继续吧?”
“妾身早就忘记了。”云风篁在他身侧坐下来,亲昵的挽住他手臂,娇声道,“再说妾身那棋艺不提也罢,陛下就不要嘲笑妾身了吧?”
不等淳嘉帝开口,她就提出来皇帝你不是来惜杏轩看杏花的么?那株百年杏花树就在外头,要不妾身现在陪您过去欣赏一番?
这本是淳嘉帝过来的理由,然而他闻言沉默了下,却答非所问道:“淑妃跟她亲妹妹都在彤霞宫,你一个人在这边,想她们吗?”
“妾身进宫又不是来找姐妹叙话的。”云风篁心里很遗憾,皇帝居然不肯带自己出去一起看杏花?还想着斛珠宫到底是悦妃的地盘,就算纪皇后刚刚给凝碧殿来了场大清扫,惜杏轩的动静,这位主位未必打听不到,到时候可不是又能给那位悦妃娘娘心口扎上一刀了?
不过这似乎也证明了在淳嘉帝心目中,悦妃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就算存着看云风篁已经是个快死的人的心情,特别纵容些,也不愿意同她一起去外头的杏花树下走上一走,免得正殿那边悦妃听到了心里难受。
少年承闺漫不经心的分析着,甜甜道,“妾身进宫主要就是为了伺候陛下啊,只要能够见到陛下,妾身住哪里都行。”
这话说的感情真挚,好像她对淳嘉帝一见钟情情根深种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不是已经知道她是个不老实的,只看她信誓旦旦的样子,皇帝都要以为是真的了……他沉默了下,拍了拍云风篁的手背,缓缓道:“朕知道了。”
“进宫之前,妾身就听教规矩的姑姑说过陛下,乃是龙章凤姿、仪表瑰杰,那会儿就心生向往。”皇帝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所以敷衍一句,不想云风篁却来了劲,精神抖擞的表白道,“那日凝碧殿上得瞻天颜,没想到陛下比妾身想象的还要英跱zhi俊迈。妾身……妾身……”
她难得流露出些许羞涩,低声道,“妾身心中好生欢喜。”
淳嘉帝淡笑:“承闺的心意朕明白。”
他唯恐这承闺还要没眼色的跟自己诉衷肠,于是赶紧说,“朕忽然想下棋了,承闺陪朕罢。”
没办法,皇帝不想陪这宫嫔出去走动,免得给悦妃伤口上撒盐,本想让云风篁陪着聊聊天什么的消磨掉白昼的辰光,等天晚了直接开睡也就是了……可无奈云风篁一点也不配合,皇帝觉得再放任她自我发挥下去,也太膈应了。
所以决定将主动权拿到自己手里,转头就吩咐侍者去取棋具来。
然而云风篁不想下棋,她先是抱着淳嘉帝的手臂撒娇,说下棋没什么意思,要不让人拿张琴来,她给皇帝弹琴听?
淳嘉帝果断拒绝了,他已经见识过这位承闺所谓“见过人的没有说不好”的舞技,对这承闺的自信程度有着一定的认识,再一握她手,十指纤纤,指腹、掌心、关节无一处不柔软娇嫩,显然一直养尊处优什么都不干,就算曾经弹的不错,能把手养到这地步,必定也是疏于练习已久……这要是喜爱的妃嫔,比如说悦妃,也就忍了。
可他跟云风篁迄今才见了几次面,哪怕已经召幸过了呢,前面讲了,皇帝虽然很傀儡,女色上头是一点没被亏待的,他也没有那种睡一个爱一个负责一个的心态,这会琢磨着帮悦妃坑死云风篁都来不及呢,自然不想委屈自己的耳朵。
云风篁见状眼珠一转,又建议:“那妾身再给您跳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还跳凌波,刚才跳错了好几个动作,这次尽量跳对吧……如果实在跳不对?那就当我跳的是对的!
反正我又不是舞姬,反正妃嫔又没要求一定要能歌善舞!
至于说跳的不好看?
这没关系啊反正她不是对着镜子跳,自己看不到。
淳嘉帝言语温和语气坚决的再次拒绝了,再次强调:“朕现在只想下棋。”
“可是妾身棋艺不佳。”云风篁一脸的为难,“就怕会扫了您的兴致。”
“怎么会?”淳嘉帝温柔的笑了笑,表示只是跟承闺消遣一下而已,胜亦欣然败亦喜的那种,输赢无所谓的。
他打量着云风篁姣美的面容,心说这么活泼又不安分的女子,输惨了之后一定会哭很久吧?
到时候自己只需要坐在旁边喝着茶水欣赏梨花带雨,偶尔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就成……这真是太好了。
然而皇帝想的很美好,半晌后,却是云风篁率先欢呼:“哈哈陛下承让,这一局是妾身赢了!”
淳嘉帝心说这承闺运气不错,嗯,可能快死的人气运爆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面色淡然的点了点头,说再来一局。
过了会儿又是云风篁喜滋滋道:“陛下真好,妾身又赢了呢!”
淳嘉帝心情如上,继续淡然,继续说再来一局。
于是再来一局、又再来一局、跟着再来一局、还是再来一局……
最后左右劝说饭点快过让他们暂且罢手用膳时,淳嘉帝面色淡然……噢不,皇帝有点淡然不起来了:一下午!整整一下午!他别说赢,那是连和局都没有过一次!
他这辈子就没输的这么惨烈过!!!
接过内侍递来的茶水一口气喝完,淳嘉帝总算冷静了点,要笑不笑的问云风篁:“承闺这叫棋艺不佳?”
你这个水平都叫不佳,那朕算什么!
“陛下都跟妾身下了这么多盘了,还看不出来吗?”云风篁像是一点没发现他的恼怒一样,歪着头朝他笑,还吐了吐舌头,顽皮道,“妾身不爱这个,先生教授的时候总是偷溜去花园里玩耍,以至于每次考校都输的好惨……还是陛下好,肯让着妾身,妾身最喜欢陛下了!”
淳嘉帝深呼吸,扭头吩咐:“摆膳罢。”
再不岔开话题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挽袖子抽这承闺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朕这个皇帝当的是有多可怜,一个六品承闺都能欺负——淳嘉帝不无心酸的想。
以至于晚膳都没怎么动牙箸。
反观云风篁,胃口那叫一个好,吃的津津有味赞不绝口,饭后还让人去切了个极漂亮的果盘,配上一大碗冰雪冷元子,说是觉得淳嘉帝晚膳没用多少,怕他会饿。
这话听着挺体贴的吧?
如果不是这些吃的八成都是她自己解决的,淳嘉帝简直都要相信她了!
承闺的嘴,骗人的鬼——她哪里是怕朕饿着?她根本就是想蹭份例:按照承闺的品级,云风篁的晚膳可没这么丰盛,更遑论什么新鲜时果,眼下这季节连“早春第一果”的樱桃都没熟呢,呈上来的果子不是去年小心翼翼储存下来的,就是快马加鞭从南方运过来的,珍贵的跟什么似的,宫里太皇太后、太后、帝后诸妃之外还有宗室大臣一干人压根供应不过来,哪里轮得到一个六品宫嫔?
云风篁倒好,打着淳嘉帝的旗号,中饱私囊吃了个酣畅淋漓!
淳嘉帝心说朕回头就要叮嘱左右记牢了,以后绝对不在惜杏轩用膳。
绝对不给这承闺任何沾朕便宜的机会!
……嗯,等等,这承闺……应该没有以后了?
也就是说朕吃的这个亏没机会找回场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淳嘉帝想到这里胸口一梗,竟然有种先留云风篁一命、等自己报复完了再弄死她的冲动。
还好他及时冷静了下,默默劝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么能折腾的宫嫔还是麻溜的弄死吧,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毕竟算算时间,这云承闺进宫才几天?
这都折腾出多少麻烦了,要让她多活些日子,谁知道还能搞出什么事情来?
朕不跟个快死的人计较……淳嘉帝如此安慰自己,年方及笄就要没了实在可怜,朕同情她,嗯!
说是这么说,一下午的惨败实在让人没法不愤懑,用膳毕,皇帝按捺着情绪跟云风篁闲聊了几句,在宫人的伺候下各自梳洗收拾,挥退左右进入内室后,察觉到身侧的承闺总算不那么闲散自在、透露出些许紧张了,顿时眯起眼。
他心想红帐之外朕不好跟你个女流之辈计较,红帐之内么……
呵呵,早知道这承闺的秉性,他昨晚才不会那么体贴。
今晚么……
淳嘉帝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宽衣解带毕,见云风篁还在磨磨蹭蹭的脱外衫,勾唇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来,直接扔到了锦榻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夜半,凝碧殿,悦妃从睡梦之中惊醒,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入。
她没有惊慌,反而哽咽了一声:“都这么晚了你还过来做什么?”
边说边起了身,将榻畔一盏起夜用的灯火拨亮,就照出一张苍白的脸色,此刻眼底噙泪,愈显黯然。
“不来看看不放心。”淳嘉帝语气有些疲惫,上前握住她手,俩人一块儿在榻沿坐下,皇帝轻声道,“这才两日不见,怎么瞧着就瘦了?你又没用膳?”
悦妃苦笑了下,道:“我吃不下。”
“你这样自苦,正是纪太后姑侄想看到的。”淳嘉帝伸手替她掠了掠鬓边碎发,侧头过去附耳低语,“却是我跟母后所痛心的……只是禁足罢了,名头是不好听,可妃子该有的份例却不能少了你的,做什么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悦妃沉默片刻,痴痴的笑了起来,轻声道:“禁足……那算什么?自从来到帝京,自从进了宫,纪氏贱婢给咱们的折辱还少吗?我早就习惯了,哪里会因此就气的吃不下?”
她深吸了口气,“我只是不忿惜杏轩那个贱婢!!!凭什么她颠倒黑白害我至此,却还能得到你的宠幸?!”
淳嘉帝目露不忍,拍了拍她手背,安抚道:“你知道我召她侍寝的缘故,只是为了你而已。”
悦妃恨声道:“我知道,所以更加觉得这贱婢该死。你是堂堂天子,她算个什么东西,怎么敢?怎么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敢让堂堂天子这样委屈自己……这句话没说出来,不过皇帝心里有数。其实帝妃二人都很清楚,云风篁不足为惧,让他们这样委屈隐忍的,归根到底是纪氏。
可目前他们根本没有对抗纪氏的能力……
也只能迁怒云风篁这小小的承闺了。
“她不会活太久了。”淳嘉帝柔声道,“只是不能死在斛珠宫里,我打算明日带她出去走走,方便那些人下手……你且忍一忍。”
“……”悦妃长长的抽泣了下,扑进他怀里,哽咽道,“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到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却察觉到淳嘉帝整个人微微一僵,诧异抬头,恰好望见他微皱的眉头,忙问,“怎么了?”
淳嘉帝有点尴尬的摇头,说没什么。
但悦妃哪里肯信?
追问了几句见他顾左右而言其他,就落下泪来,道:“你是怨我了吗?之前你跟姑姑就都叮嘱过我,让我别去找小云氏的麻烦,然而我没听你们的……现在不但自己禁足,姑姑没脸,还拖累你不得不去惜杏轩……”
“你想到哪里去了?”淳嘉帝叹口气,他这青梅虽然因为自幼备受宠爱性情很有些刁蛮,但在扶阳郡的时候,总体是个爽朗明快的性.子,打从入宫做了妃嫔,竟是一日比一日往怨妇发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思及往日俩人在扶阳郡王府的无忧无虑,那会儿的袁楝娘是多么生机勃勃,通身都洋溢着活泛与快活,眉宇之间没有任何阴霾,如今却动辄歇斯底里,更是容不得他有丝毫隐瞒……淳嘉帝心中怜惜,道,“不过是想到那年咱们一起去看杏花的事情,都十年过去了,却仿佛还在眼前似的。”
这话勾起了悦妃对于过往的回忆,止住哭泣,道:“你觉得还在眼前,我却觉得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淳嘉帝将她搂到怀里,轻声道:“这些年……实在委屈你了。”
“你也是。”悦妃抿了抿嘴,面上就露出些愧色来,“淑妃……我当初不该得罪她的。”
其实当初才进宫的时候,她姑姑袁太后就三申五令让她得罪谁都可以,万万不要得罪云淑妃。因为这是翼国公的嫡女,还是在淳嘉帝才登基就送进宫表忠心的人。作为保皇派的中流砥柱,这样的表态理所当然应该得到淳嘉帝与袁太后的重视以及回馈。
所以淳嘉帝当时去彤霞宫的次数很多。
然后悦妃就吃醋了,任凭袁太后还有淳嘉帝怎么给她掰开了揉碎了讲道理,她都觉得难以接受。如果只是这样也还罢了,毕竟后妃之间哪有不拈酸吃醋的?
悦妃与淳嘉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该是一对神仙眷属,却因为淳嘉帝的意外登基,差点连妃嫔都做不了,对宫里其他后妃抱着敌意也是人之常情。
可她在听说淑妃有孕后嫉妒的失去了理智,派人在彤霞宫的饮食里做了手脚……后来淑妃小产,太医查出有异,太皇太后震怒之下下令彻查,悦妃的算计曝露无遗。
而可笑的是,她虽然的确收买了淑妃小厨房的人,但淑妃小产却与此无关,乃是在其他地方着了道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就是说,哪怕悦妃什么都不做,淑妃这一胎也是生不下来的。
可她这么干了,淑妃岂能不恨?
后来轮到悦妃有喜,被纪皇后找茬罚跪,淑妃在旁进言,愣是将原本的跪一个时辰改成了跪一整天,还设计拖住了淳嘉帝跟袁太后,没有这两位帮忙解围,悦妃孤立无援,硬生生的将尚未成形的胎儿给跪没了……她本来只是九嫔之一的修仪,为了这事儿补偿才晋的妃位。
这是去年年初的事情了,悦妃从此对淑妃恨之入骨,被袁太后责备了好几次也不肯承认自己错了,毕竟在她看来,自己才应该是淳嘉帝的结发之妻、应该是他唯一的内眷,这宫里所有的女人,都是后来者,都是抢夺者,都是跟她横刀夺爱!
因此她从不觉得对自己淑妃下手有什么问题,但是淑妃报复她就是不对,所以当初对于顶着淑妃族妹身份进宫的云风篁也是毫不手软。
可这会儿悦妃反省了,这绝对不是她良心发现,而是因为终于意识到一个傀儡皇帝不但庇护不了她这个青梅,甚至连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这种情况下得罪一位重臣的嫡亲女儿,还是带着支持进宫的嫡亲女儿,是多愚蠢?
帝京不是扶阳郡,他们现在根本没有任性的资格。
“当年之事你也是受人蛊惑。”淳嘉帝还是头一次听到袁楝娘主动认错,意外诧异之余就是心疼,国朝的藩王一般情况下过的还是比较舒服的,袁家又是扶阳郡首屈一指的大族,袁楝娘身为嫡女,亲姑姑是扶阳太妃,未婚夫是扶阳郡王,她俨然就是扶阳郡的公主一样,颐指气使,何等尊贵何等张扬……自进宫以来倔强至今,却到底还是低了头。
倘若不是他手中无权,怎么可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此刻就是叹息一声,“翼国公是明白人,不会记恨咱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淳嘉帝只说翼国公是明白人,没提淑妃,毕竟悦妃的小产跟淑妃有着直接的关系。
而他也不好责怪淑妃什么,哪怕悦妃当初的举动的确有着被撺掇的成分,但事实就是她亲口吩咐手下收买彤霞宫的人谋害淑妃的,淑妃之前从来没有针对过悦妃,哪怕悦妃拈酸吃醋也都是以忍让为主……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进行反击,淳嘉帝良心未泯,哪怕偏袒悦妃也没法说淑妃恶毒。
悦妃听了出来,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她刚才说不该得罪淑妃其实还有个缘故,就是她谋害淑妃之前,淳嘉帝虽然时常去彤霞宫,但只是将淑妃当成需要拉拢的目标,心里惦记的还是她。可是淑妃出事后,一度哭的死去活来,淳嘉帝安慰之余,心中多少存下了歉疚。
虽然仍旧不能跟悦妃比,可彼此之间的关系反而更亲近了。
也是,淳嘉帝跟悦妃的生长环境不一样,悦妃是袁家嫡女,又得了亲姑姑袁太后的宠爱,从小骄行众人,做惯了唯我独尊的掌上明珠,遇事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很难换位思考为他人考虑。淳嘉帝却不然,他虽然也被袁太后爱若珍宝,是扶阳郡王府的心肝,却没有被溺爱过的。
这倒不是袁太后有什么心思,而是因为他是庶子,不像嫡子那样天然就有着继承爵位的权力。为了得到朝廷的特别恩封,袁太后从他幼年时就请了高明的老师教授文章武艺,又严厉督促他的行事为人,如此将淳嘉帝调教的文武双全又谦和孝顺宽仁有礼,再加上大笔打点关节,方才得了世子之封,得以在生父薨逝后成为郡王……实际上也正是袁太后的这番活动,让纪氏后来需要继嗣人选时注意到了淳嘉帝。
这位皇帝从小到大都是公认的心善宽容、处事公道,对待封地的子民更是出了名的体恤。他这样的性格,即使偏爱悦妃,又怎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的认为悦妃想让淑妃小产理所当然,淑妃反击就罪该万死?
就好像这会儿虽然为了悦妃打算让云风篁去死,却也没有折辱那承闺的意思,淳嘉帝其实不恨云风篁,毕竟是悦妃先挑事的,他只是于情于理都必须站在悦妃这边。
“……你明日还要去听课,先回惜杏轩吧。”悦妃潸然道,“我这会还是没胃口,不过明儿个早上,不管想不想吃,我保证一定会用膳。”
她很想说你别记挂淑妃了好不好?试图谋害淑妃的又不是你,这只是两个妃子之间的恩怨,淑妃有什么招数我都接着,不需要你来帮我弥补,更不需要你代我觉得亏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心里又清清楚楚的知道这种亏欠跟怜惜,不是她出声哀求,淳嘉帝就会收回来的。
所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距离天亮还有些事情,我在你这儿歪会罢。”淳嘉帝不知道她心思,不过见她这泪眼婆娑的样子,不忍心就此离开,就握着她手轻声道,“到时候再回去。”
悦妃道:“那贱婢要是知道了,多半又要去皇后跟前乱讲。”
淳嘉帝摇头:“她那边就三个人伺候,发现不了。”
这么说是为了叫悦妃安心,可悦妃听着心口却是一痛,三个伺候的人可以打发了走,但云风篁呢?她今晚应该跟淳嘉帝同床共枕的,为什么她也发现不了?悦妃下意识的看了眼淳嘉帝的衣襟,想追问,但转眼又想起来皇帝方才进来时的疲惫,到底没忍心,只“嗯”了一声,说:“我把灯调暗点……咱们一块儿歪会。”
淳嘉帝是真的累了,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悦妃心里却跟油煎似的,哪里睡得着?
半晌后,她听着身侧匀净的呼吸声,轻轻叫了两声,见淳嘉帝毫无动静,就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悄悄拉开他衣襟。
年轻帝王块垒分明的胸膛才裸露了一片,悦妃就下意识的倒抽一口冷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烛火朦胧,却依旧照出横亘在胸膛上的几道抓痕,鲜红刺目。
这会儿血已经干涸了,但因为黏连了中衣,悦妃拉开衣襟时没注意,伤口重又流出血来。
袁楝娘下意识的掩住嘴,眼泪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她本来只是抱着吃醋的心思这么做的,却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一幕——难怪刚才扑到淳嘉帝怀里时,皇帝分明的僵硬了下,当时还以为他情绪上对自己有了抗拒,现在才知道只是因为压着了这些伤口。
“那个贱婢!!!”悦妃本就恨极了云风篁,此刻若非还有一线清明在,即刻冲到惜杏轩将后者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作为过来人,床笫之间偶尔激烈些的情况也不是没见过,可淳嘉帝现在的伤势,绝对不是“忘情之际”能够解释的了,十成十是云风篁故意的!
至少也是云风篁根本没把皇帝的身体放在心上,由着自己畅快……这贱婢她怎么就敢?!
须知道就是皇后也不曾这样对待过淳嘉帝!
……悦妃歇斯底里的时候云风篁睡的正香,这晚侍寝对于她跟淳嘉帝来说都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男女体力的差距让她在事后立马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天亮才在念萱的低声呼唤下醒来。
这时候淳嘉帝已经躺回了她身畔,年轻的帝王仿佛还在沉睡,只是眉头微皱,也不知道是心情不好呢还是……云风篁眯着眼打量他片刻,假装迷糊起身,再一次从他身上爬过去。
然后皇帝就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下意识的嘶着痛醒的。
“陛下,妾身睡迷糊了,不是故意的!”云风篁心头暗爽,面上却惴惴的拜倒在踏脚上,不安的请罪,“陛下您怎么样?要不要请太医?”
淳嘉帝深呼吸,面无表情道:“不必了,朕无碍,你自去延福宫请安便是。”
他又不是傻子,哪里猜不到这承闺是无意还是存心?
只是一些皮肉伤,叫了太医来也就是那么回事,传了出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风波来……到时候指不定又要给悦妃那边带去压力,这会儿少不得忍了。
这小云氏真是太会折腾了!
皇帝暗自咬牙,心说也不知道云风篁的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好歹是个大家族,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来?
云风篁顺利脱身,可不管皇帝怎么想的,梳妆打扮,施施然到彤霞宫找挡箭牌,啊不,是找淑妃请安。
“娘娘救命!”一进门,她就先声夺人,扑到淑妃跟前梨花带雨,“陛下昨儿个又歇妾身那儿了,妾身又不敢请陛下去别处,现在可要怎么办啊?昭媛娘娘一定会打死妾身的!”
淑妃一脸的没好气:“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昨天死顶着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
“妾身知道错了,求娘娘指点迷津!”云风篁举袖遮面,一个劲的嘤嘤嘤,“娘娘您可不能不管妾身啊嘤嘤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淑妃被她哭的头疼,捏着眉心道:“你且起来说话!”
云风篁就不,还膝行上前,扯着淑妃裙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话里话外她是淑妃的人,如果一而再的被昭媛找茬欺负,丢的也是淑妃的脸,淑妃不能不管她。
……也是淑妃不太清楚凝碧殿上发生过的事情,所以任凭她扯着裙摆,还沉下脸:“你这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本宫么?”
“妾身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云风篁边哭边说,“只是蝼蚁尚且偷生,若妾身魅惑陛下,主动争宠,昭媛娘娘不忿,教训妾身,妾身也认了!可妾身什么都没做呢昭媛娘娘要收拾妾身,妾身哪里能不委屈?妾身一介小小承闺,在这宫里无依无靠,除了祈求娘娘您的怜惜,还能指望什么?再说了,妾身纵然不是娘娘您的血脉之亲,可六宫都当妾身是云氏女,妾身若是在昭媛娘娘手里受了委屈,翼国公府又哪里有体面?”
淑妃冷哼道:“本宫之前说了你纵然不是云氏女,也算本宫表妹,自然不会不管你!可你若是以为顶着云氏女的身份就能够为难本宫,那是做梦!”
云风篁睁大眼睛,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吃惊道:“哪有的事情?!妾身怎么敢为难娘娘您?妾身……妾身这是在求您啊……”
她这一脸的真挚,再加上满面泪痕、眉宇之间那种掩不住的仓皇无助,让淑妃沉吟了下,语气就缓和了些:“昨儿个听说陛下留宿惜杏轩,本宫就在想着怎么给你说话了,你且去收拾下,这个样子等会儿到了延福宫像什么话!”
淑妃当然知道这便宜妹妹不似被亲娘故意养的天真的亲妹妹那样单纯,但云风篁到底才十五岁,突兀进宫,又处在一个非常尴尬非常危险的位置上,心中岂能没有惧怕?
这种情况下言行失措也是人之常情……要是这样都还冷静自若,那才要叫人深思呢。
所以敲打了几句之后也就开始给甜枣,让人领云风篁去后殿重新梳洗,免得等会到了皇后太后跟前失仪。
只是云风篁之前哭的太狠,即使扑了许多粉,眼眶仍旧红红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淑妃端详了会儿就叹息,说她还是年纪小不懂事:“你这样子等会儿皇后她们看到了必然要问……本宫还想着等会儿率先说点其他事情引开昭媛的注意力呢。这下子也不知道能成不能成?”
云风篁闻言似乎又要掉下眼泪来,淑妃赶紧让她收着点情绪,“再哭,本宫可就不带你去延福宫了!”
这时候云卿缦走了进来,却不是一个人进来的,落后半步跟了个草绿衫子的宫嫔,细眉细眼的,姿容只是中等,身段倒是曼妙,入殿后就赶紧给淑妃行礼。
淑妃先对云卿缦说:“怎么今天来晚了点?”
这才看了眼绿衫宫嫔,咦道,“池御婉?何事?”
云淑妃在宫里的口碑还是不错的,是公认对宫里人最和蔼的主位之一,不过这种和蔼也是纯靠同行衬托出来的,反正没和蔼到让宫里人对她失了敬畏的程度:除非有事,未得召见,没人敢擅自踏足内殿。
当然云卿缦毕竟是亲妹妹,云风篁呢好歹也是便宜妹妹,不在此列。
这会这池御婉贸然跟着云卿缦进来,淑妃自然诧异。
“姐姐,这位池姐姐说,荇风馆的寇奉衣昨晚发了热,都说胡话了。”那池御婉还没开口,云卿缦率先道,“荇风馆的宫人因为近身伺候的缘故不敢过来禀告,恐怕带了病气,所以今早隔着门拖隔壁的池姐姐给您带个话。我刚好碰上,就顺道带她进来啦。”
淑妃目光闪了闪,方道:“原来如此……寇氏怎么就病了?昨儿个不是还好端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妾身也不知道。”池氏低头说,“荇风馆的人到门口说明时妾身还没起来,守门的宫女年纪小,也说不很清楚。妾身怕过来迟了,耽误了去延福宫,无暇再去荇风馆询问,还请娘娘饶恕。”
奉衣只是从七品,淳嘉帝的后宫低阶宫嫔出身就没有好的,在帝宠不足恃的情况下自是微不足道,淑妃因此不是很在意,这会问了一句也就不放在心上,对左右说:“打发人去请个女医来瞧瞧。”
宫禁之中等级森严,五品以下宫嫔错非恩典,生病了也没资格劳动太医,都是请女医诊断的。
而女医其实就是太医院跑腿宫女出身,耳濡目染跟着太医们学过几手……就算里头有天资聪慧的,论到医术肯定也没法跟人家正儿八经学出来的医者比。
但低阶妃嫔本来就不值钱,规矩如此,池氏也不敢多说什么,还要恭敬屈膝,代寇奉衣谢过淑妃。
旁边云风篁看着,觉得自己这个承闺的位份太不可靠了,还是得找机会尽快往上爬才是。
被池氏禀告的事情一打岔,再加上她刻意站在灯火不那么明亮的地方,云卿缦也就没发现她哭过的痕迹,如此随意说了些话,这中间云卿缦几次欲言欲止,看神情是想问淳嘉帝为什么昨晚又歇在惜杏轩,但因为淑妃等人在场,到底没说出来。
最终彤霞宫一行人掐着时间到了中宫所在,才进去,许多人的目光就集中到了云风篁身上,各种意味深长。
不过纪皇后倒没说什么,甚至发现了云风篁微微红肿的眼眶也没有要问的意思,只跟淑妃说着话:“昨儿个底下送了些料子来,颜色都是极鲜艳的,我想着正合新人用,等会儿你代本宫给她们分一分罢。”
这话说的众人都是一怔,淑妃也很吃惊,给一群新晋妃嫔分东西只是小事,可这是皇后的权力,纪皇后自从正位中宫以来,一直牢牢的握着凤印,从来没给过贵妃、淑妃任何机会,这次居然主动放权,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但透露出来的意思,实在不能不叫人多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淑妃心念电转,道:“妾身也没做过这个,怕做不好,要不让娘娘身边的人……”
“你何必妄自菲薄?”皇后打断她话,道,“大家都是大家子里出来的,这点儿事情还能被难倒吗?本宫最近有些乏了,想偷个懒,怎么你连这点忙都不肯帮?”
“这……”淑妃很是狐疑,因为实在想不出来纪皇后为什么要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难不成是陷阱?
她于是试探道,“那等会儿贵妃姐姐来了,妾身跟她商量出个章程来,再请皇后姐姐您掌眼?”
纪皇后嘴角微翘,朝凤座后靠了靠,懒洋洋说:“你这小心翼翼的性.子呀……不过贵妃可未必有空陪你忙。”
这话听着怎么觉得别有意味呢?
淑妃暗自警惕,正待开口,就听皇后闲闲说:“方才贵妃遣人过来告假,说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本宫已经免了她接下来两个月的请安,你要找贵妃商量,等会儿自去烟兰宫罢。”
崇昌殿上一时寂静无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好一会儿,淑妃才强笑道:“怪道贵妃姐姐昨儿个来的迟,今儿个也是这会了都还没到,原来竟是这样的喜事!”
纪皇后嗯了声,淡淡说:“陛下膝下至今空虚,皇祖母跟三位母后都担忧的很,难得贵妃有喜,本宫也是心头大石落下。”
这两位开了口,其他妃嫔才敢附和说这是个好消息,足见国朝福祚绵长云云。
因为贵妃被免了请安,说话的工夫剩下的人已经到齐,皇后也就领着众人去了绵福宫。
绵福宫的纪太后已然接到消息,脸色不是太好看,不过还是依着规矩,当众叮嘱皇后多照顾着点烟兰宫:“哀家这儿有些滋补药材,都是上好的,等会你着人来拿些送过去。让贵妃好生养胎,早日为皇帝诞下皇嗣才好。”
“哪儿能动用母后的私库?”纪皇后说,“儿媳都备着呢,您就放心吧。”
纪太后又道:“这消息告诉袁太后、曲太后没有?她们也是一直记挂着皇嗣之事,该让她们松口气了。”
如此围绕贵妃的身孕说了些话,纪太后也就挥手让散了。
出了门,皇后照例让大家各自回去。
淑妃笑语盈盈的,亲自扶了皇后坐上凤辇,目送仪仗远去,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
不过阴沉的神情只出现了一瞬,就又恢复如常,一展袍袖上了步辇:“回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回到彤霞宫之后,她没喊俩妹妹入殿说话,而是让云风篁:“你去卿缦那儿坐坐吧,等会儿想回斛珠宫了自去就好,不必来回本宫。”
毕竟是淑妃格外照顾的亲妹妹,云卿缦住的地方距离乘彩殿不远,是一处花木掩映的独门小院,旁边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湖泊,里头高高低低的出水了许多荷叶,可以想象夏日的时候满池菡萏的景象。
入内但见花草葱茏,靠墙角的一丛迎春花这会儿开的正抖擞,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给院子里增添了许多生气。
云卿缦带着云风篁进了正堂落座,叫宫人沏上茶水,又端了两盘糕点上来,道:“这糕点是姐姐的小厨房送过来的,你尝尝看!”
“在宫外可没吃过。”云风篁稍微尝了尝,只觉得入口绵软清甜,笑着放下,“还是你这儿好,宽敞明亮,景色也好,还有娘娘就近照顾。”
“惜杏轩怎么样?”云卿缦关切问,“姐姐跟我说那儿似乎有株很好看的杏花树?”
云风篁道:“那也得敢去看啊,你是不知道悦妃娘娘的那些规矩……”
就给她说了之前悦妃心腹大宫女吩咐的那些一五一十,听的云卿缦小脸惨白,又是愧疚又是担心,说这样日子怎么过?
“还好悦妃娘娘这两日禁足,也没空管我。”云风篁看这情况又安慰她,“所以这两日倒是自在。”
云卿缦蹙眉道:“哪里有这么简单?她到底是主位,就算禁足,自己出不来,还不能吩咐底下人找你麻烦吗?我看归根到底是因为陛下这两日都在你那儿的缘故,可陛下总不能一直在惜杏轩的。”
说了这话又怕云风篁误会自己嫉妒,微微羞红了脸,道,“我可没有其他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笑着说:“我还能不信任你?不过你忘了淑妃娘娘说过袁太后会看着悦妃娘娘了?所以就算陛下不去我那儿了,料想也没什么。”
云卿缦道:“但袁太后也不可能一直拦着悦妃娘娘……”
“这不是还有咱们娘娘在?”云风篁拍了拍她手背,“娘娘不会袖手旁观的,放心吧!”
云卿缦咬了下唇,她又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淑妃对云风篁其实没有很亲热?
但这会儿也不好就这么说出来,只能暗自叹口气,强笑道:“是呢,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求姐姐,姐姐是淑妃,位份总在悦妃娘娘之上的。”
她们关系一向不错,之前三天两头的见面,倒是这次入宫,算上之前的学规矩,是好久没有坐下来一起聊聊天谈谈事情了。这会儿云卿缦就想让云风篁留下来用午膳甚至晚膳,但云风篁却没有久留的意思,稍微跟她扯了几句,就推说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云卿缦还恋恋不舍,想追问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用不用帮忙向淑妃求助,然而云风篁说走就走,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就带着念萱扬长而去!
“你们说,风篁是不是觉得姐姐对她疏远,连带也不想跟我多待了?”被她撇下的云卿缦很是惆怅,在姣萼小筑里唉声叹气,问左右,“我要怎么做才能哄她高兴哦?”
相比之下,云风篁就很没良心了,她出了彤霞宫就已经将云卿缦抛之脑后,暗自盘算着刚才专门从乘彩殿侧经过时的匆匆一瞥:“步辇就一架,看规制应该是瑶宁夫人。”
淳嘉帝后宫高位妃子不多,夫人这品级目前就一位,所以很好判断。
不过想必殿中来客不止瑶宁夫人一位,毕竟淑妃家世不薄,在宫里小十年了,不可能就瑶宁夫人一个盟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们现在在商量的话题不问可知是跟郑贵妃的身孕还有纪皇后忽然的放权有关系。
这样的事情云卿缦云风篁这个级别的妃嫔还没资格参与进去……所以更要努力呀!
云风篁在宫道上走了一段路,站住脚,认了认方向,就直奔延福宫!
念萱愕然:“承闺?”
“跟着就是。”云风篁面无表情,“机灵点,看看前后,尽量别叫人发现了。”
俩人一路躲躲藏藏,路上到底还是撞见了几个宫人,如此到了延福宫门口,念萱满心惴惴,不知道自家承闺又要搞什么,就见云风篁深呼吸了下,似乎酝酿了番情绪,就面色惶恐梨花带雨的走过去,跟守门的宫人说:“这位小公公请了,妾身是斛珠宫惜杏轩承闺云氏,特来向皇后娘娘请罪!”
那小内侍愣了下,下意识问:“你犯了何事?”
“妾身……妾身对不起皇后娘娘!”云风篁哪里肯跟他说?闻言只是掩面哭泣,抽抽噎噎的话也说不清楚,小内侍不免头疼,挠了挠脑袋,说:“算了,你在这儿等着,奴婢去正殿禀告姑姑。”
半晌他领了个茜色宫装的妇人过来,这妇人梳着盘桓髻,花钗珠铛,打扮的颇为华贵,却艳而不俗,丽而不妖,气质很是雍雅。
她瞥了眼还在抽泣的云风篁,意思意思的安慰了几句,就道:“皇后娘娘正在小憩,妾身忝为崇昌殿管事宫女,承闺有何事还请明言。”
言外之意就是你一介承闺位份太低没资格直接见到皇后,别浪费时间哭哭啼啼了,说正经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姑姑好。”云风篁朝她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凄楚哀怨的笑,就从袖子里摸摸索索的拿出一支断成四五节的玉簪,正是之前为了帮念萱掩饰神情时故意摔断的那根,哽咽道,“不知姑姑可认识此物?”
宫装妇人打量一眼,狐疑道:“这是?”
……好嘛,皇后亲口吩咐的赏赐才两天而已,你就不认识了?!
饶是云风篁早有预料,这会儿心口也是一梗,心说老娘这种宫嫔在延福宫眼里是有多卑微?皇后不记得这种随意的赏赐也就算了,你一个管事宫人也不记得?!
真是太过分了!!!
她一定要继续努力!
以后让念萱也对着别人小心翼翼拿出来的东西茫然:啊这是我家主子赏你的吗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是妾身头次参见皇后娘娘时,皇后娘娘所赐之物的一件。”云风篁整理了下情绪,继续凄楚哀怨,“妾身喜爱无比,所以得到之后一直戴着,可是……可是昨日梳妆时,妾身……妾身不当心把它给摔了!”
及时的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含悲带诉道,“妾身对不起皇后娘娘!妾身有罪!还请姑姑帮忙转告皇后娘娘,妾身甘愿受罚!”
宫装妇人嘴角扯了扯,她还以为这承闺偷偷摸摸跑过来又是请罪又是哭诉的什么事情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是崇昌殿随手赏的玩意儿,别说皇后,她这宫人都只是眼熟一时间没认出来是崇昌殿赏出去的……也真难为这承闺战战兢兢了。
嗯,或者说,也真难为这承闺想到这么个借口在皇后跟前露面,还演这半晌的战战兢兢了。
“原来如此。”宫装妇人心里觉得很无聊,面上却不得不作出慎重之色,道,“妾身这就去禀告皇后娘娘,还请承闺在此稍候!”
虽然她心里清楚皇后根本不会在乎这种小事,除非故意要收拾云风篁。
但……
既然云风篁正儿八经来请罪了,这事情还非闹到皇后跟前,请皇后亲自裁定不可。
否则就是她越俎代庖,不把中宫放在眼里,毫无疑问这是非常忌讳的事情,宫装妇人可不想为了偷这么几步路的懒,在纪皇后跟前落下一个恶劣的印象。
于是片刻后,内殿的纪皇后耐心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鲜红的菱唇微微一勾,道:“新晋承闺……云淑妃的那个族妹吗?打坏了本宫赏赐的簪子,来跟本宫请罪?有意思。”
皇后沉吟片刻,将手中正在翻阅的卷册一合,漫不经心的吩咐,“正好闲着,召她过来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没多久,云风篁主仆就被领到皇后跟前。
行礼如仪毕,她还没开口,上首的皇后已经轻笑着问:“云承闺,你过来请罪?”
云风篁恭恭敬敬道:“回娘娘的话,是。”
“自己来的?”纪皇后柔声道,“只是一支簪子,还特意跑这一趟,你倒是懂规矩!”
这话听着似有嘉许,云风篁却知道一个回答不好,轻则下不了台,重则……嗯鬼知道皇后会怎么打发自己?
毕竟她这两日请安,可都是先去彤霞宫找了云淑妃,在云淑妃的带领下过来的。这会儿正经请罪反倒是甩开淑妃一个人来了,这种举动说到哪里都要被扣个不安分的评价。尤其簪子既然是昨日就打坏的,不说立马过来请罪吧,怎么今早请安时也只字不提?
倒是这会儿避开淑妃单独来这一趟?
虽然皇后同淑妃关系不好,但都是宫中高位后妃,与云风篁之间地位悬殊判若云泥,至少无论皇后还是淑妃都认为云风篁跟她们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可没兴趣被个低阶宫嫔当刀子使。
“其实不只是为簪子请罪。”云风篁低着头,很是乖巧的样子,平铺直叙道,“也是为……为了妾身欺瞒太皇太后、三位太后娘娘、陛下还有皇后娘娘请罪!”
这话让皇后左右都是一怔,这承闺竟然能够犯下这么大的事情???
他们心中疑惑,纪皇后也有些诧异:“说来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于是将自己的身世竹筒倒豆子的招了,当初谢风鬟红杏出墙被夫家敲锣打鼓的扭送回谢氏要说法,而谢氏为了证明家风当众将谢风鬟浸了猪笼不说,还勒令族中眷属到场围观,以儆效尤……这事情在当地闹的沸沸扬扬,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现在已经过去有两年了,但凡有人过去打听,肯定瞒不住。
甚至说不定有人已经在赶过去的路上了……
与其等别人戳穿之后被扣个欺君之罪什么的,还不如自己主动招供了当投名状。
云风篁一脸“我很老实很乖巧很没有野心”的跟纪皇后哭诉:“……自姐姐出事后,家中年岁仿佛的姐妹,不是被送入家庙,就是被随意远嫁,以求尽快平息议论,妾身的姑姑因为早年受过妾身父母恩惠,怜惜妾身年幼无辜,所以接了妾身来帝京。原本想着,等妾身年长之后,说个不甚富贵却厚道的人家,有了子嗣之后,再同娘家来往,从前那些,也就过去了。”
“谁知道……谁知道……”她哽咽了会儿才能继续,“谁知道妾身忽然就成了姑姑姑父的女儿,非但改姓了云氏,还被礼聘入宫!”
纪皇后“噫”了一声,柔声说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翼国公府却是过分,可真是委屈你了!”
“娘娘,妾身微末之躯,蒲柳之姿。”云风篁不肯落把柄,闻言忙说,“能够侍奉陛下,能够瞻仰娘娘凤颜,乃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只是妾身庶姐曾经犯下的错失,妾身不敢隐瞒,还请娘娘处置!”
皇后斜靠凤榻,单手支颐,意义不明的笑了下,说道:“你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情,千里迢迢来帝京投亲,亲戚也不过是翼国公府的族人,依附翼国公过日子……翼国公父女要你做云氏女,哪有你个小孩子说不的余地?这难处本宫明白,没什么好处置的。”
云风篁小心翼翼道:“娘娘……那妾身以后?”
“这事儿本宫知道了,翼国公府是过分了点,不过翼国公有功于国,淑妃呢更是伺候陛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纪皇后蔼声道,“你且看本宫面上,莫要同他们计较……这样,本宫给你再晋一级,作为补偿,如何?”
“娘娘,妾身惶恐!”云风篁赶紧道,“妾身虽是身不由己,到底隐瞒身世入宫,娘娘不责罚妾身,妾身已经感激万分,遑论再拿什么补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纪皇后轻笑:“你与淑妃位份虽然差距悬殊,到底都是伺候陛下的人,本宫不希望宫中妃嫔之间伤了和气,却也不想太委屈你。”
云风篁立马双眼含泪,感动道:“娘娘……娘娘如此厚爱,妾身……妾身真是粉身碎骨都难以报答!”
她感情真挚的表了一番忠心,这才带着皇后给的赏赐施施然离开。
出了延福宫之后,估摸着门口宫人已经看不到了,念萱就是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承闺,您……您这么做,万一淑妃娘娘还有云美人知道怎么办?!”
“淑妃知道就知道了。”云风篁一脸的无所谓,“她对我什么个态度你也该清楚,原本就派不上多少用场,还束手束脚的,趁早撕扯开了我还自在点。至于说卿缦……”
云风篁淡淡说,“从云家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把我塞到这宫里起,你觉得我跟她之间,还能跟之前一样?”
除非她逆来顺受就这么认了……然而云风篁实在不是这种人。
再说她现在处境这么危险,自顾不暇呢哪里有空管别的?
她可没有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操!
“可是皇后娘娘刚刚都在帮淑妃娘娘还有翼国公说话。”念萱哭丧着脸,“本来悦妃娘娘就恨死咱们了,现在皇后娘娘也没有帮咱们的意思,一旦淑妃娘娘发难,婢子卑贱,死了也就死了,您……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云风篁斜睨她一眼,嗤笑道:“蠢货!谁说皇后娘娘没有帮咱们的意思?要没那意思,干什么主动提出来给我晋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念萱愣了下,低头思索了会儿,恍然道,“婢子明白了!皇后娘娘今早还说要让淑妃娘娘帮忙做事呢,是因为郑贵妃的身孕对不对?”
她就是惋惜,“怎么会这样不巧?”
要不是郑贵妃恰好在这个眼接骨上怀孕,导致纪皇后需要联合云淑妃一起应对……说不准刚才皇后就大发雷霆,勒令左右去彤霞宫召了淑妃过来对质了。
云风篁哼笑道:“是有这个缘故,不过更因为外朝。”
当初她跟淑妃请求将自己挪出斛珠宫时,淑妃不是苦口婆心的给她还有云卿缦说了一堆云氏女在宫里不容易的话吗?她可记得牢固的很呢。
特别是翼国公府拒绝纪氏联姻的提议不说,还试图提议让淳嘉帝亲政,更是令纪氏大为恼怒……当时云风篁就想了,若果如此,自己将翼国公府的把柄递给纪氏的话,会怎么样?
至于说这么做对淳嘉帝的影响,云风篁就不管了。
反正就算这位皇帝大权在握了,最受益的也是袁太后这个感情深厚的养母还有悦妃这个青梅,轮不到她云风篁沾光。甚至已经将悦妃往死里得罪的她,十成十会被悦妃各种惨不忍睹的收拾。
所以云风篁发自肺腑的希望淳嘉帝老老实实做傀儡,最好一辈子都别当家!
如此悦妃就算恨不得手撕了她吧,也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抱皇后大腿,利索的升阶晋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风篁心情不错的回到斛珠宫,没一会儿淳嘉帝身边的人就来了,说是刚才已经跑过来一次了,无奈扑了个空,为此还去彤霞宫走了趟,也没找到人,听那边说云承闺早就回来了,担心路上走岔了,故而又换了条路找过来,这会儿可算把话传到了:“陛下打算午后去太液池畔走一走,想邀承闺一块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辛苦小公公了。”云风篁心说这公襄霁当自己傻的么?之前撒娇卖痴的约他一块儿看个杏花他都不肯,拉他在斛珠宫里随便走走也被拒绝了,这才过了一天,就喊自己去太液池?
怕不是打算让自己举身赴清池吧?
果然投靠纪皇后是对的,不拦着点淳嘉帝的亲政,等他得了势,他心爱的悦妃说不得头一个拿自己油炸了!
她暗自冷笑,面上却喜滋滋的一口答应下来,说自己梳妆打扮下就过去。
照例给了传话小内侍一对银铤,念萱正想上前打开妆盒呢,就听自家主子让新晴摆膳。
这个时候饭点已经快过了,云风篁这位份可还没有自己的小厨房,都是饭点的时候宫人去御膳房领膳食的。她跟念萱回来之前,新晴已经拎了食盒回来,此刻闻言忙在小花厅里摆上。
由于地位不高,午膳统共也就二菜一汤一道糕点,做的马马虎虎,只是这会儿已经冷掉了,荤菜凝结出油脂来,看着就倒人胃口。
然而云风篁不挑,不等新晴询问要不要想办法热一热,就端起碗来风卷残云——这要是谢风鬟出事前,她一直被金尊玉贵的养着,兴许还会矫情些,但之后,无论是一路前来帝京的颠簸,还是在谢氏膝下这两年的寄人篱下,早就将一身娇气磨灭的七七八八。
左右她这年纪错非身体有什么毛病,不然到了饭点哪有没胃口的?
用完膳,接过茶水漱了口,云风篁这才让念萱给自己梳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揽镜自照也觉得自己真是倾国倾城,方款款起身:“走罢!”
之前传话的小内侍已经跟她说了大概位置,所以云风篁出了惜杏轩,就直奔凝碧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念萱忙疾步追上去小声提醒:“承闺,咱们走那边的侧门过去可以少走一大段路。”
“我知道。”云风篁点头,低声道,“咱们去正殿绕一圈。”
念萱头皮一麻,觉得自家承闺估计又要搞事情:“承闺,悦妃娘娘这会儿还在禁足,您去了之后也见不到她啊!”所以求求你了,你就老老实实去赴皇帝的约会,别再琢磨着刺激悦妃了行不?
她倒不是心疼袁楝娘,主要是觉得斛珠宫这位主位不是那种擅长隐忍的人。
就她家承闺这段时间的操作,估计仇恨值早就拉的妥妥的……再火上浇油下去,万一把悦妃气的失去理智,直接跟云风篁拼命怎么办?
凝碧殿哪怕刚被皇后清理过一番,悦妃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妃子,是斛珠宫的主人,喝令几个力气大点的健妇内侍什么活活打死她们主仆俩毫无压力啊!
“没事,我也不想见到她。”云风篁随意的安慰道,“我就是看看凝碧殿外头的那些宫人。”
念萱暗松口气,以为她跟上次调戏那个轻蝶一样,折腾不到悦妃,就拿悦妃手底下的人出气。
虽然这么做也有点作死,但总比直接挑衅悦妃安全……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少顷主仆俩到了凝碧殿门口,两个眼生的守门宫女大老远就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们。
只是一直到云风篁走近,也没什么不好的举动或者言语,看着云风篁似乎要直接走进去了,才伸手拦住,客客气气说:“承闺请止步,娘娘如今正在闭门思过,未得太皇太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或者陛下旨意,婢子们不敢放行。”
念萱心想这些人八成是被轻蝶提醒过。
“不敢打扰娘娘。”云风篁也是客客气气的说,“只是之前才来的时候,娘娘左右的人曾经吩咐过,斛珠宫中不许弹琴跳舞,可方才陛下召妾身往太液池游玩,妾身想请示一下,妾身若是在太液池畔为陛下起舞,未知娘娘可准许么?”
俩守门宫女眼角抽搐,半晌才说:“那位姐姐已经不在了,婢子们才来,不知规矩,还请承闺海涵。”
“那能进去帮忙请示下娘娘左右么?”云风篁微笑着,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妾身初来乍到的,这宫里也没其他姐妹可以请教,万一惹了娘娘不高兴可怎么办,是吧?”
全六宫都知道你巴不得早点把悦妃气死了!
还怎么办??
宫女心中抓狂,却不敢造次,你看我我看你片刻,其中一人就认命的走了进去。
没多久出来,说是悦妃正在小憩,左右近身伺候,她不敢打扰:“娘娘这两日都睡的不好,要是走过去惊醒了,想必也有违承闺本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说的太对了。”云风篁就是点头,一脸的赞同,好像她对悦妃多掏心掏肺似的,“斛珠宫上下,自然一切以娘娘为重,既然如此,那妾身就先走了。等回来的时候,再来给娘娘请安。”
“承闺慢走。”俩宫女长松口气,忙不迭的道别。
离开凝碧殿,主仆这才朝最方便前往太液池的侧门走去。
路上云风篁若有所思。
念萱就悄悄问她方才的用意?
那说是进去请示的宫女摆明了根本没找人,直接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待了会儿就出来搪塞的……这也不奇怪,就悦妃的脾气,就悦妃现在的处境,就云风篁要请示的事情,谁去通禀谁倒霉。
那俩宫女除非傻了才当真将事情捅到悦妃跟前呢。
这一点念萱都能看出来,她不相信自家主子心里没数。
既然如此也等于没气成悦妃,就云风篁的性情,都专门绕路走一趟了,会这么善罢甘休?
“你不觉得这两日斛珠宫太安静了么?”果然云风篁轻笑一声,说道,“风平浪静的多没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念萱沉默了下,她们住进斛珠宫统共也就这么几天,第一天云风篁当众扯落了悦妃的衣裙,然后以退为进投水自杀,未果,被送回惜杏轩安抚;第二天云风篁利用皇后召见捏造“被人推落池中”,导致悦妃先后受到皇后、纪太后的申斥与处置,凝碧殿上下心腹更是被大清洗了一遍,而当晚云风篁成为新晋妃嫔里头一个侍寝的;第三天云风篁请安回去专门“路过”凝碧殿,将守门宫女轻蝶调戏的心惊胆战,又在淳嘉帝跟前将悦妃不许做的事情尽量都做了一遍,晚上继续侍寝;第四天……今天就是第四天。
她家承闺先找淑妃带着去请安,末了私下到延福宫卖了淑妃以及淑妃背后的翼国公府,刚又到凝碧殿挑衅了一波……
安静?
风平浪静?
不好意思就算她对这主子忠心耿耿,这会儿也有点昧不下这良心。
斛珠宫以前怎么样念萱不知道,反正从她家主子来了之后就没安生过……
让她更加良心隐隐作痛的是,云风篁不但绕路去了凝碧殿,出了斛珠宫之后,她还坚持绕了点路到彤霞宫门口,拉着门口的宫女就开始梨花带雨,说自己刚才接到内侍传话,淳嘉帝在太液池畔召见自己,本打算使出浑身解数好好伺候陛下的,可又想起来悦妃不许宫里人沾染舞乐,所以满怀惴惴的去凝碧殿请示:“可凝碧殿的宫人进去了没多久就说悦妃娘娘正在休憩呢不好打扰,连左右也没法惊动……我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悦妃娘娘是不是因为我问这话不高兴了?”
彤霞宫的宫女跟凝碧殿的宫女毕竟不一样,这两日云风篁被淑妃带进带出的,俨然得宠的妹妹一样,淑妃心腹兴许还清楚点云承闺跟云美人之间的区别有多大,但在守门宫女眼里,云承闺显然是不能得罪,还得奉承的,于是立马义愤填膺:“承闺稍待,婢子这就进去为您通禀!”
“这个点悦妃娘娘在休憩,没准淑妃姐姐也在休憩呢?”云风篁在淑妃跟前谨守本分,从来不像云卿缦那样喊姐姐,但在这宫女跟前就毫不客气了,可怜弱小又无助道,“还是暂时别打扰了……再者我也怕陛下等久了会不喜,要不这样,我先去太液池赴召,你等会儿帮我进去回了姐姐?免得我待会儿不敢回斛珠宫了。”
边说边塞了个荷包过去,宫女本来就想着讨好,这会儿得了好处更是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帮她把话一五一十的带到淑妃跟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这才满意而去。
她接下来脚步明显轻快了不少,边走边盘算:虽然晌午前投诚皇后还算顺利,然而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安危,可不能全寄托在中宫的重视上。
淳嘉帝心存杀意,无非是为了悦妃。
因此云风篁一觉得皇帝约自己去太液池畔不安好心,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继续拖上悦妃。至于说悦妃现在正在禁足,就算不在禁足那也不是一个承闺想见就能见到的,这没关系。反正大家都晓得这位主位对自己的宫里人充满了恶意,对云风篁更是欲杀之而后快。
这种情况下,云风篁去正殿门口看似恭敬的请示实则炫耀挑衅……接下来没多久就出了事情,悦妃能清白?
其他人不说,纪太后纪皇后绝对不相信!
当然就一个悦妃在云风篁看来分量还是不够,所以她又跑了趟彤霞宫,将云淑妃也拉下水。
她可是上午才卖了翼国公府的,要是下午就出了事,出事之前还跟彤霞宫求助过,谁能证明不是云氏逼人改姓入宫在前,杀人灭口在后?
云风篁相信,自己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纪氏一定会将这口锅牢牢的扣在云家头上!
所以不管是巴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再油炸的悦妃,还是天知道这会儿接没接到她反水消息的淑妃,今天最好都祈祷她平安无事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云风篁这么做,最指望的其实也不是这三位联手给自己保驾护航,而是……淳嘉帝。
因为她绕了这两段路之后,倘若再出事的话,前朝最支持淳嘉帝真正君临天下的臣子在宫里位份最高的两位代表,悦妃跟淑妃,都有被纪氏拿捏到把柄的可能。
就算现在郑贵妃怀孕,皇后有联合淑妃一起抗衡权宦派的意思,但这种联手只是暂时的。
希望继续专权的外戚同保皇派之间的矛盾无可调和,根本不存在放下纠纷真正齐心协力的可能,甚至就在皇后发出结盟信号的同时,纪皇后转头接受了云风篁的投靠,云淑妃呢回到彤霞宫就叫上自己真正信任的盟友开始讨论对策……而正在被皇后跟淑妃都针对的郑贵妃,在对付淑妃跟悦妃这件事情上,也会跟皇后保持统一的步调。
本来淑妃与悦妃,或者说保皇派在宫里,在前朝,都不占上风,否则淳嘉帝也不至于都这年纪了连上朝听政的资格都没有。
这要是再被抓到把柄,翼国公府跟扶阳袁氏元气大伤也还罢了,淳嘉帝怕是真的要这辈子都没指望执掌江山了!
毕竟今时不同以往,从前淑妃悦妃犯些错误,到底出身尊贵,纪皇后也好,郑贵妃也罢,兴许还不会太撕破脸。但淳嘉帝都二十三了,至今未亲政,底下的议论声定然是越来越多,除非纪氏跟权宦派想交权,不然打压的手段必然更加激烈残忍,否则怎么镇得住场子?
这次云风篁一个才进宫的宫嫔,一句“妾身是被人推下水的”,就让悦妃丢人现眼,禁足到现在,就是个例子……纪皇后也好,纪太后也罢,甚至都没派人装模作样的调查一番,就认定了云风篁说的是真话,认定了悦妃意图谋害新晋宫嫔,认定了悦妃左右都不是好东西……其用心,可谓昭然若揭。
这种局势对于悦妃,对于淑妃,乃至于对淳嘉帝,当然都是很艰难很不利的。
但对于云风篁来说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太棒了!
她就不相信淳嘉帝心目中悦妃的重要性能够超过自己的亲政——这皇帝要真是这么个罕见的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情种,她认栽又如何?
毕竟淳嘉帝不能亲政的话,他也好,悦妃也罢,乃至于袁太后,将来铁定没有好下场,云风篁先一步下黄泉,等着看他们的惨烈,也不是不能保持心平气和。
思索间她已经到了小内侍之前交代的地方,这是一处临湖的凉亭,高悬的匾上书了“莎绿”二字,建在了靠岸的一丛芦苇之间。这季节去岁枯黄的芦苇已经被收割掉,清凌凌的水波之间嫩芽参差,还没到葳蕤的时候,却也有了蓬勃之态。
因为还有些料峭,凉亭四周挂了珠帘挡风,内中桌椅已设,湖风拂过,隐约带来淳嘉帝常用的蝉蚕香。
主仆俩抬头望去,正好从湖风掀起的珠帘间隙里看到皇帝的侧脸。
年轻的帝王低首垂眸,似在专心观察面前茶水的颜色,嘴角微勾,是惯常含笑温和的样子,然而长睫遮掩下的星眸里不带任何情绪,于散漫闲适之中透露出分明的凉薄来。
“陛下陛下!”云风篁眯着眼看他,忽忽笑开,也不招呼念萱,径自提起裙摆,一阵风的跑进去,也不行礼,直接扑到淳嘉帝怀里——力道之大,要不是皇帝年轻,平时也没少练习弓马,差点被从绣凳上撞到地上去——她毫不扭捏的搂着淳嘉帝的脖颈,甜甜问,“妾身看到陛下好高兴啊,陛下看到妾身开心不开心?”
淳嘉帝抬起头来朝她笑了笑,下一刻,毫无征兆的扼住了她咽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陛下!”淳嘉帝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四周伺候的宫人都吃了一惊,念萱更是肝胆俱裂,忙不迭的跪倒在地,膝行过去哀求,“陛下息怒,承闺年幼无知……”
淳嘉帝目光阴狠,冷冷的看着手中的云风篁,这承闺的确年幼,如画眉眼之间犹存稚气,掌心的触觉更是及笄女子才有的细嫩,可她绝对不无知。
不然不会有这样平静的神情——相比念萱的惊慌失措,云风篁可以说是镇定自若。
哪怕随着淳嘉帝手指的收紧,她呼吸逐渐艰难,面色甚至呈现出死亡的苍灰色,眼神却仍旧波澜不惊。
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怒委屈,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恨恶,就好像正在发生的是一件极为寻常之事,而不是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危及。
这个年纪,这份从容,哪怕可能是装出来的,如果不是她做的事情太诛心的话,淳嘉帝都想为她鼓掌了!
“都滚出去!”片刻,他冷然呵斥,左右大气也不敢出,鱼贯而退,也识趣的将还在不断磕头求饶的念萱掩了嘴一块儿拖出凉亭。
亭中只剩俩人,皇帝这才将已经奄奄一息的云风篁抛到地上,从袖子里取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淡淡道:“承闺不是说要为朕在太液池畔起舞么?怎么坐在地上不动?”
云风篁抚着咽喉,眼前还有点发黑,却立刻轻轻笑道:“本来想跳的,可是左思右想还是不敢惹悦妃娘娘不高兴,所以算了。”
她声音喑哑,嗓子显然被伤到了,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妨,悦妃若有什么意见朕自会为你做主。”淳嘉帝勾了勾唇,眼中殊无笑意,起身踱步了几个来回,觉得胸中怒火略有按捺,方才站定,冷冷负手,“你只管跳着就是。”
要只是跳个舞,云风篁自然不会拒绝。
然而看淳嘉帝如今的态度,怕是没那么简单?
“陛下。”她心里思索着,边揉着颈项边一撑地面,轻巧站起,甜甜道,“妾身遵陛下之命!”
然后整理衣襟裙袖,步伐轻盈的跳起了她唯一会的凌波舞。
淳嘉帝眯着眼,一言不发的看着,目光冰冷而锐利,他没管云风篁中间故意跳错的动作,只在她跳完之后,露出笑容,打算开口时,寒声道:“继续!”
云风篁:“……”
总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她跳完第二遍凌波,气喘吁吁了,淳嘉帝仍旧是在她停下的刹那呵斥:“再来!”
……看来今日只要自己还能动弹,这皇帝是不会叫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心念电转,本来按照她的算计,淳嘉帝就算看破她的打算,投鼠忌器,总归不能置悦妃、淑妃不顾。然而没想到一番操作,惹的淳嘉帝动了真怒,哪怕冒着得罪纪太后的风险,也要亲自下场收拾自己?
也是,她敢过来赴约,无非的认为皇帝不敢让二妃沾染谋害她的罪名,但如果她出事的原因明明白白跟二妃没有关系,纯粹来自皇帝的命令呢?
傀儡天子也是天子,收拾一个位份低背后也没有可靠前朝势力支持的宫嫔还是没问题的。
顶多被纪氏认为他不安分……不过只要淳嘉帝不放弃亲政的念头,迟早都要跟纪氏怼上,不,应该说,淳嘉帝错非想一辈子做傀儡的话,跟纪氏翻脸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因为他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不仅仅是年纪上已经找不出更多不让他亲政的理由,更在于郑贵妃的怀孕。
要知道郑贵妃的伯父骠骑大将军郑具是权宦代表,说穿了就是打着天子家奴旗号上位的,他们会希望淳嘉帝亲政?一个跟他们没多少感情的皇帝亲政了他们怎么办?继续回到家奴的位子上卑躬屈膝?
怎么可能!
从神宗皇帝借助宦官辅佐君临天下开始,从听人吩咐的内侍到权倾朝野威加海内的“内相”,宫中这群阉人花了几十年工夫,历神宗、孝宗到今上,三朝经营,才有今日,兴许里头一个两个,还存着报效皇家的心思,然而绝大部分人,是绝对不肯放弃手中的权力、身居的高位、已得的富贵……恢复成原本战战兢兢端茶倒水跑腿传话的角色。
而他们必然会裹挟着那些对皇家还有忠心的人,一起维护他们共同的利益。
那么现在他们在宫闱里的代表郑贵妃怀孕了,天子已经二十三岁,前朝再怎么找借口,也很难再阻拦一个年富力强还有着孝顺敦厚名声的皇帝亲政,他们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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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郑贵妃生下皇子,就让淳嘉帝去死……反正淳嘉帝的生父,扶阳端王就是英年早逝,薨逝的时候年仅三十出头,作为他唯一的男嗣,淳嘉帝活不长也没什么奇怪的。
届时幼主登基,诸臣继续摄政,正是顺理成章。
当然纪氏也许不会愿意看到流着权宦一派血脉的皇子上位……不过就好像如今宫里有三位太后一样,这些都是可以谈的,淳嘉帝的正宫终归还是纪皇后,不管谁生的皇子承位她都是母后皇太后不是吗?
有着都希望朝会上那张椅子继续空着的共识,他们并不是一定要斗的你死我活。
如此淳嘉帝现在的处境本来就十分微妙,甚至可以说是危险,再被云风篁一插手……皇帝刚才没有直接掐死这小承闺,可以说是非常有自制力了。
云风篁这么想着,偷瞥一眼不远处的淳嘉帝,眼波流转,抛了个媚眼过去。
意料之中皇帝不复前两日的温和,眉宇之间露出一抹厌恶,甚至起身走远了点——然后她就借着一个旋转甩袖的动作,一步踩上凉亭的坐凳,第二步踩上美人靠,刚刚走远的淳嘉帝瞳孔骤然收缩,猛的暴起,却到底快不过她干脆利索的撞开珠帘,朝亭外的太液池飞身一跃!
“承闺!!!”念萱被皇帝左右强行拉出去又掩了嘴,之后因为凉亭里一直安安静静的,她也就冷静下来,左右见状乐得轻松,警告几句放开了她,哪知道好端端的就看到了云风篁投水的一幕,一怔之下,念萱简直肝胆俱裂,不假思索的奔向池畔,就待跳下去救人!
然而才跑了两步就被扯住,为首的内侍忙不迭的快步到亭外请示:“陛下,云承闺落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珠帘为湖风摇动之间,淳嘉帝的身影伫立良久,才森然出声,“云承闺将朕的玉佩弄掉下去,故此请命亲自为朕捞起……朕准了!”
一群侍者在外面看的清清楚楚,云风篁落水之前,压根没什么玉佩掉下去的事情,皇帝这么说,显然不但不许人下水救人,甚至要是云风篁自己爬上来了,也要逼着她重新回去捞所谓的玉佩了。
也就是说,这位承闺今儿个八成要折在这太液池里。
内侍低着头,道了声是,转头看了眼被按住还不住嘶喊的念萱,皱皱眉:“拉下去,莫要扰了陛下清静。”
实际上就算左右贴心的给了淳嘉帝一个清静的环境,皇帝这会儿也清静不起来:他看似镇定自若的负手临湖而立,背在身后的双手却不住的颤抖,被气的。
他本来并不打算直接弄死云风篁,只想让这爱折腾的小承闺跳断一双腿,回头老老实实的待在惜杏轩里做宫嫔也就是了。
毕竟虽然他跟纪氏之间的和平维持不了多久了,作为势弱方,他也不想为了个承闺太得罪纪太后。
可他不打算下死手,这承闺自己找死!
明明断了一双腿就能解决的事情,她居然敢用投水来逃避——这举动尤其让淳嘉帝想头一次跟云风篁见面的时候,她才一脸惊慌的扯落了悦妃的衣裙,跟脚就是用这种方法逼得悦妃妥协,不但不追究她的冒犯,还要为她遮掩过错——当时还以为只是个有些莽撞的低阶宫嫔,皇帝多少心生恻隐,所以建议悦妃息事宁人。
谁知道这事情过去才三天,云风篁非但晋了一级,更是把火都烧他头上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下察觉到他的打算,求饶都不求饶就直接故技重施……淳嘉帝心中冷笑,之前让云风篁顺利过关,那是因为一来悦妃虽然暴躁,却是公认的没多少城府,二来皇帝不是心狠的人,不欲追究。
可现在,他不打算手下留情了,却看这承闺还能玩什么花样!
淳嘉帝神情冷漠,借助凉亭地势居高临下,目光在整个湖面上来来回回的逡巡,又吩咐左右看牢了附近,但凡发现云风篁的踪迹,就让她继续捞玉佩,总之她既然立下军令状,没有玉佩就不许上岸!
于是一炷香过去了,二炷香过去了,三炷香过去了……
本来虽怒不乱的淳嘉帝脸色越发难看,一个时辰后,他深吸口气,扬声唤入贴身内侍:“你带几个人沿岸……”
话说到一半又止住,是想到这个时候再沿岸搜索已经毫无意义:就云风篁那份狡诈,要是从别的地方上了岸还能留在原地等着?早就溜之大吉了!
至于说云风篁没准不是故意不上岸,而是出了意外已经淹死在某个角落……这种可能性淳嘉帝根本不考虑。
他面色铁青,沉默了会儿,一甩袖子,“摆驾斛珠宫!”
那承闺究竟入宫日子短位份也不高,能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走是本事,就不相信她能连惜杏轩都不回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看来今晚是回不了惜杏轩了。”差不多的时候,云风篁正躲在个林子里拧着散落长发以及衣襟里的池水,叹息,“本来还想回斛珠宫的时候再去凝碧殿请个安,给悦妃心上扎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刀来着……”
讲真,她本来的打算,的确是潜泳一段路之后悄悄上岸,再想办法解决麻烦来着。无奈进宫日子太短,对环境忒不熟悉。
因为这季节莎绿亭畔的芦苇都还没茂盛起来,担心太早浮出水面会被抓现行,云风篁所以在水下折了一段芦管用于换气,一口气潜到实在受不了了才偷偷摸摸的冒出水面,稍微打量了一下,认准了一处植被蓊蔚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坚持不懈的登陆成功!
结果上岸之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呢,就发现,这里好像……是个岛?
辛辛苦苦的云风篁:“……”
记得入宫之前突击的皇城相关,说国朝皇城以太液池为界线,分割前朝后宫……
也就是说,她这会儿,已经不在后宫里了……
至于目前在什么地方……形同葫芦的太液池里,有着五座以古籍记载仙山为名的岛屿,从东到西,依次是小岱舆、小员峤、小方壶、小瀛洲、小蓬莱。
因为之前专门挑了方便遮掩行迹的地方上岸,这会儿连池面都不怎么看得到,自然也无从推测是在哪座岛上。
但不管是哪一座,将近脱力的云风篁是没办法跟来的时候一样,自食其力的回去后宫了。
“游回去是不可能游回去的,偷船又不知道在哪里偷,也不会划,所以只能找岛上的宫人帮忙送上一程。”云风篁草草收拾了下仪表仪容,借助天际最后一点余晖辨认了下四周的环境,就举步朝丰茂枝叶间最近的一处屋檐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液池中这五座小岛,在历朝都颇得驾幸,唯独最近这几十年,神宗皇帝前半辈子忙着跟兄弟争储,后半辈子忙着治理天下;他嫡子孝宗皇帝英年早逝之前都在跟外家斗;到了淳嘉帝呢,至今还在做傀儡,竟没一个有空泛舟池上,欣赏民脂民膏的成果。
原本皇城里数一数二的热门地,就这么门庭冷落舟船稀,简直快淡出前朝后宫的记忆了。
因此云风篁对这五座岛屿也不甚了解,这会儿就想先找到人再说。
岛上想是为着景致的缘故,道路十分的曲折,那处屋檐看着近,走起来却颇为要命,本来她上岸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等终于看到小院的大门,已然暮色初临。
也是巧,云风篁正要过去叩门,门却先开了,两个青衣宫女挽着篮子走出来。
当先的宫女边跨过门槛,边侧头小声叮嘱同伴:“等会儿去把那沉水香给换了,世子如今闻不得那个味儿。”
同伴颔首,脆生生说:“我理会的,对了,还有其他要注意的么?听说世子近来心绪不佳,咱们可得小心点儿。”
“要死了,那么多嘴!”之前开口的宫女作势要去拧她,警告道,“这话也就没旁人听见,若教姑姑晓得,非给你长记性不可!”
“这春声小筑自来没什么人,怕什么……”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远了,云风篁方从一丛花树后绕了出来,脸色就有些难看。
她本来以为太液池中虽然已经出了后宫范围,到底属于禁中,不会有外人出现。谁知道这儿竟然有位世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这几年宦官势力渐长,但就云风篁所知,还没有哪个寺人被封为世子来着。
因此这会儿出现在岛上的世子,别管他是谁家世子,必然是个全须全尾的男子,属于需要避嫌的范畴。
那她可就不好公然露面了。
毕竟淳嘉帝一派已经撕破脸的想她死了,这要是知道她跟个世子共处一岛,哪怕明知道两人之间清清白白毫无瓜葛甚至压根没照面,也十成十会一口咬定她的名节有污,到时候打入冷宫那都算皇帝手下留情,说不得就是暴毙。
可要是不惊动岛上的人,她要怎么回去后宫?
云风篁思来想去,最终一咬牙,决定寻个地方吃饱喝足再休息一下,等恢复了点力气之后……游回去!
没办法,这法子虽然很玩命,但犹有生机。
可要是大晚上的跟个世子在岛上碰见了,那是现成给淳嘉帝悦妃这些人递刀子。
两害相较取其轻,也只能赌上一把了。
主意既定,云风篁也不耽搁,借着夜色隐匿身形,很快在附近的一座楼阁里偷了洒扫宫人藏起来的一盒子点心垫饥,末了找地方休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眼下这种情况,寻个僻静角落随便猫一会儿比较安全,但云风篁等下可是要下水的。这季节虽然已非寒冬腊月,可夜间犹自料峭,水里就更冷了,这要是不趁休憩的功夫好生暖和下,待会出了意外岂不是要后悔莫及?
因此云风篁思来想去,还是潜回方才遇见那两名宫女的小院,春声小筑。
毕竟这岛上她一点儿也不熟悉,根本吃不准哪些地方有人哪些地方没人,又要赶着在天亮之前游回后宫,实在耽搁不起时间慢慢儿挑选,这春声小筑看着僻静,刚那宫女也说了,这地方自来没什么人,想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虽然春声小筑看着就不像是有人住的,也知道那两宫女当时光顾着说话,压根没注意到自己,不太可能故意说那话坑人,但云风篁做事谨慎,还是专门绕了个圈子翻墙入内。
挨个检查完此地无人后,又仔细观察了尘网的情况,就发现正堂、厢房之类的地方,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可谓纤尘不染,甚至有着刚刚收拾过的痕迹。
倒是作为寝室的后堂,非但门窗紧闭,只在后窗捅开了点儿纸,就能闻到一股子长久没人住的味道,设法开了窗,借着廊下风灯探头进去一看,一层薄灰,估着至少也是个把月没人管了。
这情况很容易推测出来,就是不得宫禁贵人时常莅临的岛上,伺候的人到底是懈怠了。刚才那两宫女约莫就是负责的人,推开院门一目了然的地方,就用心些,后堂这地方,估计没人住也没管事认真的检查,便干脆躲了懒。
云风篁对此非常的满意,她平常虽然好洁,但非常之时绝不矫情,此刻就从后窗爬进去,稍微拍打了一番床上的被褥,也就脱了衣裳搭到不远处的黄花梨并蒂牡丹衣架上晾干,光着身子钻进被窝……这一路折腾到现在,早就累的不行,心神才一松懈,便迅迅速速的睡了过去。
本来这种地方哪怕安全,云风篁心里有事,也不敢睡的太死,但不晓得是太疲倦了,还是什么缘故,总之她这一觉十分香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骤然惊醒,尚未睁眼,已觉眼前有着亮光。
这下子顿时将她吓的一骨碌坐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天难难难难难难道我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然后就看到不远处点着两盏香瓜式镂雕美人游春薄纱宫灯,灯台下一只紫铜掐银丝香炉,正冉冉升着一缕青烟,直冲梁上。
云风篁冷静了下,才慢慢慢慢、慢慢慢慢的转过身,就见自己身侧,赫然躺着个素袍少年,十七八岁模样,韶润简秀,许是灯光的缘故,肤色白的近乎剔透,愈显唇色鲜艳,宛若血滴。
这人鸦青色的长发散了满枕,双臂交叠垫于脑后,合着眼,蝶翅般的长睫随呼吸微动,眉宇之间一派安然。
许是感觉到云风篁的目光,他慢条斯理的睁开眼,淡然回看。
云风篁下意识的拉了拉被角,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少年眼中殊无波动,重又阖目,呼吸再次匀净。
“……”饶是云风篁自诩机敏,看着对方对自己全不设防的模样,也有点发懵,这人莫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她这么想着,注视着少年的目光并不移开,一只手却悄悄摸到褥子下,抽出一支尾部特意磨尖的银簪。
毕竟流落在外,哪怕之前觉得春声小筑还算安全,云风篁仍旧习惯性的在手边为自己留了点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攥紧了簪子,猛然朝少年心口刺下!
只是!
簪尖堪堪触及少年衣袍时,她手腕被牢牢握住,哪怕用尽力气,始终不能再进分毫。
云风篁心中一沉,那少年则再次睁开眼,淡声问:“为何骤下毒手?”
“夜半三更,尊驾行此等禽兽之举……”云风篁挑眉,“还要反问妾身么?”
那少年冷笑:“禽兽之举?春声小筑是我居处,尔不问自入,坏我窗棂、占我床榻、污我衣架,我向来与人为善,不但不跟你计较,甚至默许你在此处休憩,自己身为主人却侧身而卧,让出大半地方……你不知恩图报也还罢了,却还要污蔑我为禽兽……”
他面露不屑,“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云风篁瞠目结舌,半晌才吃吃道:“纵然妾身不问自入不对,可男女授受不亲,尤其妾身……”
她之前为了让衣服快点干,也是不欲湿气入体,可是脱光了才躺下的!
这人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躺在她身边,哪怕身体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呢,刚那一下子簪子下去,也真的没资格喊冤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的意思是我刚才发现你之后,应该立刻喊人过来?”少年眯着眼看她,“然后满帝京都知道你我秽乱宫闱?兴许你有这等雅兴,然而恕不奉陪!”
云风篁:“……”
少年又道:“或者你觉得我合该将卧室让给你这不速之客,大晚上的自己寻个角落里猫起来等天明?问题是大家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我为你这样苛刻自己?”
云风篁:“……”
她试图挣扎,“但尊驾可以叫醒妾身,然后……”
然后老娘保证立马就滚,麻溜的滚!!!
“然后你顺势赖上我?”少年面无表情的打断她话,“还是你觉得你这种来路不明躺上陌生男子床榻的人,值得被当正经淑女看待?不该受到猜忌?”
“……”自诩口齿伶俐的云风篁从来没有这么落下风过,简直是百口莫辩无言以对,良久,才颤巍巍问,“那尊驾既然怀疑妾身,做什么还要听之任之?”
嘴上这么嫌弃我,身体倒是很诚实的躺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少年神情淡漠:“原本想直接杀了你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周身也不见杀意,却无端透着股儿冷酷的意味,不似恐吓。
云风篁只觉得头皮发麻,毕竟她揣测自己好像打不过这位,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简直是……强自镇定洗耳恭听,只听这人说着,“但正要下手时,看到你颈项上的扼痕……”
然后心生怜悯高抬贵手?
云风篁暗自撇嘴,她可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结果人家跟着说道:“然后我就想看看后续。”
“……”云风篁懵道,“什么后续?”
“两种可能。”少年淡声道,“第一种,冲着我来的;第二种,与我无关,纯属撞上。不管是哪一种……我都很好奇,任凭你醒来,会发生什么?”
这人怕不是有癔症哦?
宫禁之中,也敢冒这样的险?
须知道这会儿当家的几派互相制衡,谁也做不到只手遮天,这位还敢这么折腾,也不知道是过于狂妄呢还是自有后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盯着他,忽忽一笑:“那你希望是哪一种?”
那少年饶有兴趣道:“愿闻其详。”
“若尊驾希望与尊驾有关,麻烦天亮之前悄悄送妾身回去后宫。”云风篁正色道,“日后妾身必有报答;若尊驾希望与尊驾无关呢,也麻烦天亮之前悄悄送妾身回去后宫,妾身只要上了岸,与尊驾就是素不相识毫无瓜葛,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不打扰……未知尊驾以为如何?”
“……”那少年沉默了下,忽然松开她手腕,缓缓坐了起来。
他比云风篁高,躺着的时候还不怎么看得出来,起身之后,看云风篁就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道,“好。”
云风篁微怔,她只是出言试探,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得到了应允?
嗯……
仔细分析下这也不是没道理的,毕竟这少年不似寺人,云风篁需要保证名节清白,他何尝不需要避讳?
所以要么杀人灭口,不然就是息事宁人守口如瓶不是?
然而以上只是正常人的想法,云风篁心里才松口气呢,就听那少年说道:“只是宫闱之中波云诡谲,今日不知明日如何,报答也不必日后,就现在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一愣,道:“但妾身如今身无长物……”
“无妨。”那少年注视着她,眼神冷漠,说的话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云风篁:“……”
她冷静了下,皮笑肉不笑道,“原来尊驾还是位不欺暗室的君子。”
那少年好似听不出来她语气里的嘲讽,安然说道:“我从不勉强人。”
这要不是打不过他,云风篁能当场把这人的脑袋拧下来!
她一瞬不瞬的看了他会儿,嘴角勾起个微弱的弧度:“既然如此,承蒙照拂,大恩不言谢……告辞!”
说着裹起被子下地,抬手抽了衣架上的一摞衣裙,转身就进了屏风。
须臾穿戴整齐,长发也松松绾起,看也没看仍旧端坐帐幔里的少年,径自朝外走去。
然后没走几步就被明晃晃的刀刃逼回内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于是问:“这就是不勉强人?”
“我是说我从不勉强人。”那少年语气平静,“至于我的手下……我当然也不会勉强他们不勉强人。”
云风篁觉得这种不要脸的做派非常值得学习,她踱回正对着床榻的绣凳上坐下,道:“妾身素荣宫美人薛氏,敢问尊驾是?”
那少年平静道:“家父翼国公,忝为世子。”
……我信了你的邪!
这要是冒充其他世子,云风篁还真吃不准。毕竟她来帝京这两年乖巧的很,除了自家姑父跟表哥外,根本不见任何外男,但翼国公世子云栖客,那是云卿缦的同父异母兄长,她跟云卿缦好歹过从甚密了两三年,怎么可能没照过面?
“云世子。”云风篁面上不动声色,道,“妾身新入宫闱,尚未承宠,若在此处失贞,后果不言而喻。到时候,只怕世子也难逃皇家震怒。”
那少年冷漠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再者淳嘉如今正倚重我家,怎会为你一小小宫嫔计较?”
“陛下纵然宽厚。”云风篁道,“但皇后娘娘素来重规矩。”
那少年道:“宫中如今并无验元帕的规矩,淳嘉不说,皇后怎么知道?难道堂堂中宫,还会亲自去素荣宫听壁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还真是想的周到啊。
云风篁微笑:“世子少年英才,出身尊贵,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必拿妾身这等蒲柳之姿消遣?”
那少年神情淡然:“寻常美人,怎能与大内妃嫔比?帝王禁脔,不拘姿容性情如何,但这一层身份,想想便叫人心生欲念。”
“……”云风篁沉默了下,忽然轻笑出声,“所以这就是陛下鲜少驾幸琼芳宫的缘故?”
琼芳宫住的是瑶宁夫人。
摄政王左膀右臂昭武伯的嫡女。
她这么说,不啻是委婉点出对方的身份。
摄政王世子,公襄霄!
“此乃禁中之事。”公襄霄目光奇异,看了她片刻,方悠悠道,“外臣如何得知?”
云风篁与他对望片刻,试探道:“世子若有吩咐,不妨直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襄霄阴沉沉的笑了起来:“不愧是才进宫就让陛下的心尖尖吃了个大亏还无处说的云承闺,这等心思灵巧,果真善解人意……可本世子资质愚钝,却怎么敢轻易差遣承闺?”
这就是要她交投名状了。
最现成的就是公襄霄刚刚提出的春宵一刻值千金……
老实说,这摄政王世子姿容不俗,论年纪比淳嘉还年轻些,若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云风篁一点不介意送淳嘉帝一顶绿帽子。
但眼下不行。
公襄霄摆明了想让她为己所用,这会儿什么都顺着他,岂不是等于默认了主仆从属?
她可没有屈居人下的喜好。
“……妾身之所以会入宫,全拜姑父以及翼国公所赐。”云风篁沉吟了下,就说,“但妾身那姑姑是一心一意向着妾身的,当年妾身背井离乡,远来帝京,姑姑视妾身如己出,妾身亦视姑姑如母……妾身那姑父官职并不高,就算与翼国公府毗邻而居,以世子身份手段,想做什么,又有何难?”
公襄霄闻言就是摇头:“这若是其他人,本世子也就依了。但云承闺么,机敏聪慧,本世子以为还要更稳妥些。”
言外之意你云风篁怎么看怎么不是省油的灯,就一个亲姑姑,比亲爹亲娘到底隔了一层,论感情也是这两年才培养的,谁知道关键时刻是不是拿捏得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宫禁森严,妾身出入宫闱,身边并无可信用之人。”云风篁对他的拒绝并不意外,从容道,“未知世子可否提点一二?”
实在不放心,你就在我身边放人,贴身盯着我,这总行了吧?
然而公襄霄还是摇头,理由还是那句话:“这若是其他人,本世子倒是可以推荐几个做事还算勤勉的宫人,但云承闺你么……而且本世子记得你伺候的人都满了吧?贸然换人,岂非招人耳目?”
这可是才进宫就杠上悦妃的主儿,关键她还占着上风!
公襄霄就算有心安插人手,怎么可能在拿到云风篁的可靠把柄之前明示?谁知道云风篁这会儿信誓旦旦,会不会转手就把他给卖了?
云风篁眯起眼:“妾身现在是承闺,过两天可是未必。”
不等公襄霄开口,她已继续道,“其实世子何必存疑?今晚一晤,对世子来说,兴许是意外之喜,对妾身而言,又何尝不是正中下怀?”
公襄霄挑眉。
“妾身入宫是意外,可以说是仓促上阵。”云风篁目光闪动,侃侃而谈,“因此身边并无可信可用之人……如世子所知,妾身在帝京唯一的亲眷,就是姑姑一家。但且不说姑父官职低微,未必能够为妾身安排可靠帮手入宫,就算安排了,以姑父与翼国公的关系,妾身如何敢信敢用?”
至于她的父族,“谢氏久居北地,就算心疼妾身,也是鞭长莫及,有心无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云风篁呢,“妾身如今初入宫闱,位份尚低,也还罢了。可日后晋位,需要处置的事情多了,却是尴尬!不瞒世子,妾身这两日正愁这事儿呢,今晚得遇世子,可见上天垂怜!”
她越说越高兴,甚至还开始提条件,“……内侍要机灵会看眼色会来事的,长相白净斯文些,带出去也有面子;宫女跟着妾身的时间长机会多,除了聪慧端正,胆子也要大才是。妾身那自幼一块儿长大的丫鬟,忠心是有,却忒愚钝胆怯了些。要不是当初时间紧急没法换,妾身才不带她!”
见公襄霄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云风篁奇怪道,“难道世子不相信妾身?可世子希望妾身为您传递禁中消息,妾身呢希望在宫闱里平步青云,彼此合作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毕竟妾身位份高了,也更便于为世子通风报信不是?还是世子怀疑妾身没有这样的进取之心?”
公襄霄沉默了良久,方道:“倘若你位份高了之后,心向淳嘉呢?”
“妾身若对陛下有那许多真心,就凭方才同榻而眠的一幕……”云风篁嗤笑一声,“这会儿早就该自我了断,以为陛下守节了吧?”
“……既然你无意为陛下守节。”公襄霄沉吟,“那为何不肯与本世子欢好一场,也能更加信任彼此?”
这样大家握着对方死罪的把柄,更便于日后合作不是吗?
云风篁瞥他一眼,忽地一笑:“世子方才还口口声声说妾身与众不同,怎么这会儿竟糊涂了?陛下这两日可都在惜杏轩歇着,您看妾身对他有什么信任偏袒么?”
你对本承闺是有什么误会?
本承闺是那么好睡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襄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一阵无端憋屈,良久,缓缓吐了一口气,“来人!”
顿了顿,“送承闺去小蓬莱。”
之所以这么安排,受命的侍卫在路上解释:“小蓬莱不似这小方壶,地方极小,差不多一目了然。向来只几个留守的洒扫宫女,连内侍都没有。”
所以最适合云风篁“不慎流落”,既不会被质疑名节,还能光明正大的回去后宫。
当然公襄霄特特兜这么个圈子,也不全是为了稳妥,也是因为,“其中有个叫流虹的宫女,忠勉机灵,模样也算齐整。”
云风篁了然,所以等会儿自己上了小蓬莱,就是寻这宫女安置自己。有了这么一段渊源,日后晋了位,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人要到身边。
……有着能够将小方壶当成自家别院一般的摄政王世子帮忙,云风篁返回后宫的过程就很顺利了。
她先是在小蓬莱由流虹伺候着沐浴更衣,换上流虹换洗的一套衣裙,末了舒舒服服的在流虹让出来的床榻上睡了一觉。这期间流虹去禀告了岛上的管事宫女,商议前往延福宫禀告。
这一番折腾云风篁是不操心的,她被叫醒的时候,舟楫都在等着了,梳洗更衣后登船,很快就被送到了皇后跟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时候纪皇后已经从绵福宫回来了,换下请安穿的皇后翟衣,只着了一件丁香紫的宫装,青丝松绾,对插芙蓉花嵌红玛瑙宝钿,竹梅二友灵芝点翠簪,领着宫人缓步上阶时,耳畔一对寸许长的赤金坠子几乎纹丝不动,足见端庄。
“可怜见儿的,怎么游到小蓬莱去了?”纪皇后扶着宫人的手,在上首凤座落座了,方抬眼打量底下已经跪的规规矩矩的云风篁,凉凉道,“今早听淑妃说你一晚上不见,真真吓了本宫一跳!万幸你平安无事,不然,本宫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太皇太后交代了。”
这话听听也就算了,昨儿个云风篁才跳下莎绿亭,只怕中宫就得了消息,不然还打理个什么六宫?
“娘娘恕罪。”云风篁一脸的乖巧,磕了个头才怯生生说,“妾身昨儿个不慎落水后,觉得很是尴尬,原本想着游出一段路之后悄悄上岸,稍微收拾下再去给陛下请罪,免得御前失仪。可没想到,游着游着错了方向,若非误打误撞到了小蓬莱,只怕……只怕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纪皇后垂眸看她:“不慎落水?可本宫听说,是陛下不慎将佩玉掉进了太液池,你自告奋勇为陛下捞取?”
……淳嘉这个混账!
咱们走着瞧!!!
云风篁心中愤恨,面上则是一派茫然:“陛下的佩玉掉进太液池了?妾身当时光顾着为陛下献舞,却没有注意到……妾身真是该死!”
皇后道:“噢?这么说你不曾说过为陛下捞取佩玉?”
就转头吩咐一名宫女,去太初宫请淳嘉帝跟前的内侍姜览过来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可得问个清楚。”
云风篁想趁机提念萱,这一晚上过去了,还不知道这丫鬟如今什么处境……但是等等!眼下这局势固然不算特别惊险,可就念萱那脑子,谁也不知道她来了是友是敌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于是没吭声,而皇后则又招手叫过一名内侍上前,低声吩咐几句,目送他如宫女般匆匆离开,方坐直了身体,继续问云风篁昨晚的经历:“莎绿亭距离小蓬莱甚远,倒是距离小方壶、小瀛洲比较近,你怎么会在小蓬莱才上岸?若是去小方壶小瀛洲,却还能省些力气。”
“妾身起初是想在怡嘉宫附近上岸的。”云风篁低眉顺眼道,“然而后来天色渐晚,妾身将小蓬莱的草木,看错成怡嘉宫前的林子了。”
怡嘉宫是延福宫附近的一座宫殿,与太初宫隔太液池斜相对望,与烟兰宫、彤霞宫一样,属于历代高位妃子的住处。
不过国朝高位妃嫔空缺甚多,这会儿还没主位,只偏殿分了几个宫嫔。
由于这个缘故,它附近的戍卫严密程度,自然不能跟中宫、烟兰宫、彤霞宫这种有着出身不俗的主位住的宫殿比。
云风篁想偷偷摸摸上岸,选择此处,正是合情合理。
但纪皇后并未完全打消疑心:“是么?那你应该是入夜未久就上的小蓬莱,怎么小蓬莱的管事说,发现你的宫女将近天明才去禀告?”
“妾身当时衣裙湿透,也不知道岛上都有些什么人。”云风篁露出赧然之色,“故而上岸后,未敢立刻露面,想办法收拾了一番,这才出去寻人。而那叫做流虹的宫女见妾身当时衣裙未干,冻的瑟瑟发抖,忙不迭的张罗热水让妾身沐浴更衣,围着妾身忙碌了好一会儿,这才去寻管事姑姑禀告……想是这么耽误了辰光?”
纪皇后端起茶水抿了口,淡淡道:“这也真是够折腾的。”
“劳皇后娘娘费心,妾身罪该万死。”云风篁赶紧请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后正要开口,这时候方才被打发去请姜览的宫女走进来,欠身道:“娘娘,姜公公来了。”
“不是说了请?”纪皇后微扬下颔,“怎还这样怠慢?”
皇后话说的非常客气,但举止之间透着疏远。这也不奇怪,姜览是淳嘉帝的心腹,打小伺候,从扶阳郡带过来的嫡系,与皇后原不是一派人。
再加上这人是见证了淳嘉帝跟悦妃的青梅竹马之情的,虽然向来对纪皇后十分尊敬,但私下对悦妃却也很是照顾,纪皇后对他有好感那就怪了。
片刻后姜览进来,他比淳嘉帝大两岁,却比皇帝矮了半个头,粗壮的身材有些孔武有力的意思,紧抿的唇角透露些许执拗,一板一眼的行礼如仪毕,并不抬头,也不看还跪着的云风篁,只恭敬请问皇后召见有什么吩咐?
“也没旁的事情。”纪皇后很是和气的样子,缓声道,“就是昨儿个陛下让云承闺捞的佩玉,云承闺一无所获,本宫方才叫宫人去莎绿亭看了,却只捞上来些许碎玉,不知道是不是陛下丢的那块?”
说话间,之前被皇后附耳吩咐的内侍夹脚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个乌木描金漆托盘,上头垫着块织金锦帕,凌乱的搁了四五块碎玉,都沾着水珠,像是才洗过的样子,却还有着一股子水腥气。
那内侍笑容可掬的将托盘递到姜览跟前:“姜公公请看。”
姜览闻言一怔,原本目不斜视,到底下意识的扫了眼不远处的云风篁,支吾道:“这个……有点像?”
“那姜公公可要好好看看。”上首纪皇后轻笑一声,“彻夜不归的云承闺已然归来,本宫等会儿就会处置……这会倒是陛下的佩玉更要紧,毕竟陛下素来宽厚,若是寻常物件掉了,哪里舍得让承闺亲自下水捞取?昨儿个既然答应了,想必是心爱之物,怎么也得找回来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到这儿一挑眉,“怎么姜公公整日伺候陛下?竟然分不出来这些碎玉是否就是陛下昨日掉进太液池的佩玉?”
“……奴婢该死。”姜览面色微变,连忙跪下来,“陛下那儿色泽质地仿佛的佩玉有好几件,跟前这些都已破碎,且非完整,奴婢所以一时间未能认出。”
纪皇后“嗯”了一声:“姜公公不妨上手一观,这要是陛下那块佩玉,本宫可得继续劳烦公公描述一下模样,寻玉匠做个差不多的宽慰陛下才是!这要不是陛下的……那当然得着人下去接着找。公公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姜览额头见汗:“娘娘说的是。”
他硬着头皮拿起一块碎玉打量片刻,道,“回娘娘的话,这正是陛下掉的那块玉佩……”
这话还没说完,旁边云风篁忽然说:“娘娘,姜公公在胡说,妾身昨儿个看的清清楚楚,陛下根本没掉东西进太液池!”
都到这时候了,她要是还看不出来纪皇后是想借题发挥,将姜览这个淳嘉帝左膀右臂给弄掉,那还混什么宫闱?
这种送上门来的报仇的机会,云风篁是绝对不会错过的,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当下就落井下石道,“而且妾身乃是为陛下献舞时不慎落水,哪里有什么捞佩玉的事情!这都是姜公公居心叵测,存心想害死妾身……妾身昨儿个在水里好久好久,却一直无人来救,原本以为太液池广大,没人寻着妾身,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姜公公故意为之!”
姜览整个人猛然一震,是没想到云风篁这么快这么干脆跟他这个御前内侍撕破脸,不禁怒声反驳:“承闺请慎言!奴婢与您无冤无仇,为何要谋害你?!”
“妾身也觉得很是不解。”云风篁微微垂下眼睫,很是伤心的样子,幽幽道,“妾身自进宫以来,自认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道,“伺候主位更是兢兢业业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是昨儿个奉召前往莎绿亭伴驾,出发之前也还去正殿请过安……可悦妃娘娘似乎一直不怎么待见妾身?”
这话看似委屈,实则暗指姜览乃是为悦妃张目,那么当然有谋害云风篁的理由了,六宫谁不知道悦妃这会儿只怕巴不得将云风篁抽筋扒皮下油锅?
“混账东西!”不等姜览辩解,皇后已经翻脸如翻书,骤然一拍凤座,厉喝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算计太皇太后懿旨礼聘、皇家正经敕封的承闺?!”
“还拿御驾之物做筏子,这是什么居心?!”
“你想造反么?!”
“……娘娘恕罪!”姜览趴在地上,抖如筛糠,一迭声的求饶,“奴婢……奴婢冤枉……”
纪皇后冷笑一声:“冤枉?你口口声声说陛下落了佩玉,云承闺自告奋勇下去捞取这才失踪,结果呢?本宫让人随便砸了块玉拿上来,你居然就认了!可见之前根本就是在胡扯!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脸喊冤?!”
她拧着眉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当初慈母皇太后坚持让你留在陛下身边,是觉得你忠诚勤勉,能伺候好陛下。结果呢?你对得起慈母皇太后一番信任?!对得起陛下这些年的厚爱?对得起本宫的信重?!”
皇后一番质问气势如虹,最终却没将几乎瘫软在地的姜览怎么样,只叫左右拉了他送去春慵宫,“你是慈母皇太后给陛下的人,本宫不好越俎代庖,且送你去见慈母皇太后,请她老人家示下!”
待姜览哭喊求饶的声音渐渐远去,纪皇后方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稍稍沾唇,瞥一眼全程乖巧的云风篁,就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怎么还跪着?快起来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忙说:“妾身愧对娘娘……”
“都是那起子小人作祟。”纪皇后摆摆手,“怨不得你,倒是本宫这皇后,没照顾好你,这进宫才几天?沸反盈天的,竟没个安稳的日子。”
“娘娘……”云风篁迅速揣摩皇后这话到底是纯粹的故作姿态呢,还是暗示自己进宫以来够折腾的了,也该安稳几天了,所以欲言又止了下,就听皇后道:“算了,事已至此,不说这些。”
稍作思索,就道,“昨儿个本宫就说过,要给你晋位的。本打算今早请安的时候宣布,不想你流落小蓬莱,这会儿才过来,这样,也不必再等到明日了!本宫待会儿就让人去办。”
云风篁连忙谢恩,一迭声的说着娘娘慷慨仁善云云,因为年纪小长的好,口齿又伶俐,哪怕明知道是故意奉承,听着也叫人舒心。
“宫里高位一直空着不是个事。”纪皇后瞧着,心情不错,端起宫女刚刚换过的茶水浅啜一口,柔声道,“你们这一批人究竟是礼聘入宫,与数月后花鸟使带回来的不同,该更用心的伺候陛下、以为本宫分忧才是!”
皇后随口画饼,心里却想着这云风篁才进宫就敢怼上自家主位,可见骨子里桀骜难驯。虽然如今看似恭敬,不加以调教,日后却是难说……
她垂下眼帘,对着殿下还在表忠心的少年宫嫔露出个鼓励的笑容,暗道进宫才这么几天就升了两级也够快的,接下来合该被按个一年半载,磨平些棱角,知道敬畏,方才合用。
主意既定,正要打发云风篁退下,外头却有宫人来报,道是慈母皇太后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母后有什么吩咐,差底下人来说一声就是。”纪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先是皱了下眉,但旋即换了一副恭敬又亲热的表情迎出去,“怎么还劳动您老人家亲自来了?这可真是媳妇的不是。”
被她称为“您老人家”的慈母皇太后其实不老,算算年纪是坐四望五,因着养尊处优驻颜有术,显得就更年轻了。
“皇后主理六宫,诸事繁忙。”袁氏就着皇后的搀扶从凤辇上下来,闻言拍了拍皇后的手背,柔声道,“哀家左右无事,同在宫闱,过来也只是几步路的事情,又算什么劳动?”
她跟母后皇太后纪氏的气质迥然不同,纪太后凤仪天成,一看就是母仪天下的贵人。袁氏却是无论长相打扮都透着寻常富贵人家慈和长辈的那种温情脉脉,说话也是柔声细气的,半点儿皇家威严也没有,只觉和蔼可亲。
亦步亦趋跟着皇后的云风篁冷眼旁观,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在她身上看到了亲娘江氏的影子。
……看来淳嘉一系在宫里的日子是真不好过,袁太后曲太后这俩同淳嘉明明更亲近的母亲,非但平时悄没声息,低调的不行,偶尔出来走动,也丝毫不敢端太后的架子。
甚至袁太后连早先做过扶阳端王妃以及扶阳太妃的痕迹,也荡然无存。
云风篁觉得这真是挺好的。
她暗自腹诽的功夫,皇家婆媳已经你推我让、客客气气、和和睦睦的入内落座。
落座的时候少不得又要客套一番,纪皇后借口慈母皇太后既尊又长,想将凤座让与袁太后,袁太后呢当然是识趣的,怎么也不答应,最后甚至作势要走,这才以延福宫女官提议在凤座之畔再设一位、与凤座平起平坐了结。
看着真正婆慈媳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这两位总算都坐好了,云风篁这才上前行礼,给袁太后请安。
袁太后接过宫人递上来的茶水,打量几眼,含笑问皇后:“这就是楝娘宫里那位承闺?真是好颜色。”
“是呢。”纪皇后也笑,“母后您亲自开了口的,媳妇能不上心?云承闺是这回礼聘的妃嫔里头,姿容最出挑的几个之一……说起来从这些年轻妹妹们入宫起,陛下一直都是宿在云承闺那儿,至今不曾临幸第二人,足见承闺懂事乖巧,深得陛下欢心。若是过些日子能有好消息,那媳妇可更要恭喜母后、恭喜悦妃妹妹了!”
底下云风篁连忙跪的更乖巧些,一来应和皇后,二来免得袁太后被气个倒仰,没办法拿皇后怎么样,转而朝自己撒气。
还好袁太后虽然是悦妃的嫡亲姑姑,性情可比悦妃沉稳的多,听了这话非但没发作,还露出赞许之色:“皇后贤良淑德,皇帝有妻如此,哀家也就放心了。”
纪皇后道:“母后谬赞。”
到这时候才一摆手,让云风篁退下。
“既然是楝娘宫里的云承闺,那还是先留下来吧。”云风篁闻言起身福了福,正要告退,袁太后却说,“毕竟姜览的事情,同她也有些关系。”
纪皇后笑着道:“是。”
又吩咐左右给云风篁看座。
云风篁于是恭恭敬敬的坐了三分之一的凳面,并且屏息凝神,侧耳细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太后注意到,微哂:“这承闺规矩很好。”
“皇祖母自来喜欢有规矩的后辈,若是那等任性娇纵又面慈心毒的,这宫里也是容不下她!”纪皇后笑容完美,一点也看不出来这话是不是有针对悦妃的意思,“只可惜悦妃妹妹这两日不便外出,不然多跟云承闺相处相处,必然也会明白陛下宠爱云承闺的缘故,爱屋及乌的。”
有个强大的娘家真好。
底下眼观鼻鼻观心的云风篁不无心酸的想,袁太后这婆婆不管来意善恶,至少迄今都没有主动针对皇后,而纪皇后呢?看似恪守礼仪,实际上仔细品味,差不多每句话里都带着刺。
可皇帝傀儡,纪氏势大,袁太后能怎么办?
只能忍着。
这要是还在北地,这要是没有谢风鬟的事情……她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白手起家真的好艰难……
她走神了会儿,太后皇后已经结束寒暄进入正题,袁太后动情的说着:“……哀家要是早知道他是这等自作主张肆意妄为之人,哪里会让他留在身边?更遑论伺候皇帝了!”
“母后对陛下视如己出,要说母后存心害陛下,媳妇头一个不相信!”纪皇后在旁边安慰,“这都是姜览罪大恶极,怨不得母后……媳妇相信,陛下也是这么想的。”
袁太后一如既往听不出她话里有话一样,唉声叹气:“哀家已经着人将那不争气的东西打了三十廷杖,着令侍卫逐出宫城,发配北地……只是皇帝跟前终究是要有人伺候的,这人选可得皇后操心了。”
纪皇后微微皱眉,是对姜览的处置不甚满意:“母后容媳妇多一句嘴,姜览到底陪着陛下风风雨雨十几年过来,正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回做的事情虽然过分了,万幸云承闺有惊无险。母后既然已经赏下廷杖,媳妇以为,不若叫他还跟着陛下,也好将功赎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看一眼云风篁,“到底是御前的人,又还是母后给的。为了这么一回风波就要发配北地,饱受苦寒,传了出去,不止有碍陛下清誉,怕是云承闺也会觉得不安。”
云风篁心里安定的很,别说姜览只是被廷杖了发配,就算被直接吊死了,她也无所谓。
但皇后这么说了,不管心里情愿不情愿,只得立马拜倒,口称惶恐,请袁太后收回成命。
“你们都是好孩子。”袁太后叹着气,并不看底下,只跟纪皇后说,“只是哀家也实在伤心……陛下平日待姜览不够宽厚么?哀家平日对姜览不够信任么?皇后平日对姜览不够优容么?云承闺一个才进宫的宫嫔,又哪里来的本事得罪御前内侍?他竟这样叫人失望!”
纪皇后抿着嘴,思索片刻,就说:“既然如此,那就依了母后……至于姜览去后的空缺,总还要母后指点一二?”
“哀家指点个什么?”袁太后摇头,“早先皇帝还小,哀家自然要为他操心。可现在皇帝大了,又有皇后这样贤惠能干的结发之妻辅佐,哀家如今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这些琐事,皇后看着办就好。”
纪皇后道:“媳妇年轻,总要母后您把关的。”
“哀家的眼力哪有纪姐姐好?”袁太后轻笑,“正好皇后每日都要去绵福宫,不如啊顺便问问纪姐姐?到底纪姐姐也是母仪天下过的,这些事情比哀家可有经验的多。皇后若是拿不准,多问问纪姐姐,准没错!”
皇后既然见缝插针的弄走姜览,本来也不希望袁太后在继任的御前内侍上发表什么看法。
这会儿场面上做到了,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那媳妇明儿个就去请示纪母后跟曲母后……但望这两位母后能给媳妇拿个主意才好。”
又说就算袁母后您不想指点,“等人选定下来之后去春慵宫请安,母后还是瞧瞧罢,到底是要在陛下跟前行走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太后这要是再拒绝,就显得有点不那么重视淳嘉帝了,她要是亲娘,那当然无所谓,可她毕竟只是曾经的嫡母,这会只好笑着应允,嗔皇后:“你这孩子,才说你好呢,就非要给哀家找事情,弄的哀家想躲懒都不成。”
她说了这话,不等纪皇后接口,忽然道,“对了,这云承闺一夜未归,想必吓得不轻……”
“母后放心。”纪皇后忙道,“媳妇知道云承闺受委屈了,这不,刚刚才说,明儿个就给她晋为才人呢。”
云风篁闻言就觉得有些不妙,从承闺晋才人,是皇后昨天就许诺她的,属于出卖翼国公府的酬劳。方才为皇后助攻坑姜览,皇后还没什么表示呢,如今袁太后提起来,怎么又拿晋才人充数?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又说夫妻一体,看来君恩不可恃,中宫的庇护也不那么可靠?
嗯,就跟之前卖淑妃一样,是时候考虑卖皇后一波了……
“妾身谢皇后娘娘、慈母皇太后厚爱,只是妾身才疏学浅,哪儿当得才人之衔?”她心里已经在考虑怎么坑皇后了,面上却毫不迟疑的说道,“还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袁太后看她一眼,转向皇后,微笑问:“哀家记得才人是从五品?”
纪皇后微微蹙眉,但不得不回答:“回母后的话,正是。”
她能猜到袁太后接下来要说什么,所以又补充,“承闺前两天进宫时是宝林,之前已经晋过一次位了。”
“宫里的高位妃嫔到底少了些。”袁太后像是没听见后头那句一样,柔声道,“哀家方才从春慵宫过来,那许多华美宫殿,一座座空空落落的,竟没几个人,瞧着也忒冷清了。云承闺是太皇太后懿旨礼聘,想必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贵女出身,初封宝林也只是做个样子,不可能跟花鸟使采选上来的那些相提并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纪皇后沉吟了下,道:“母后说的也有道理,这样,那就再晋一级为美人如何?”
她解释道,“不是媳妇吝啬高位,只是云承闺是与淑妃同父异母的庶妹云美人一块儿入宫的,云美人虽然是侍妾所出,却是翼国公夫人亲自抚养长大,与淑妃当年在闺阁里也不差什么了,同云承闺关系也是极好的。这要是云承闺位份越过了云美人,且不说她们姊妹之间是否会因此生出芥蒂,就说翼国公府面上也不好看。”
皇后淡然说道,“毕竟云承闺,到底只是翼国公堂弟的养女罢了,与翼国公的亲女平起平坐,已经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格外抬举了。”
“皇后考虑周到。”袁太后微笑,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一样,歉然道,“后宫妃嫔升降原是皇后之权,哀家方才真是老糊涂了。”
“母后愿意指点媳妇,是媳妇的福分,若是母后跟之前那样不肯开口,媳妇才要惶恐呢。”纪皇后笑的端庄之余照例又绵里藏针的刺了下袁太后,这才对还跪在地上的云风篁抬了抬下颔,“云承闺,还不谢过母后?”
云承闺乖巧磕头:“妾身谢皇后娘娘厚爱,谢慈母皇太后厚爱!妾身一定好好伺候陛下!”
原本神情恬淡的袁太后听到后头一句,眼角抽了抽,复笑道:“皇后不跟哀家计较就好……这么着,哀家答应了今晚给昆泽做玉露团,现在这时辰……”
纪皇后忙道:“多日不见母后,本想留母后用膳,然既母后允了昆泽妹妹,媳妇却不敢耽误母后。”
于是领着一群宫人浩浩荡荡送了袁太后离开。
袁太后的凤辇才走远,原本笑意盈盈的纪皇后就沉了脸,一拂袖,当先走回殿中,见云风篁还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也不叫起,快步去上首坐了,又拿起手边尚热的茶水呷了口,方凉凉道:“刚才不是挺机灵的,跟脚就蹑着本宫出去迎接母后,这会儿怎么不动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娘娘,您可千万不能中了慈母皇太后的计啊!”云风篁抬起头,委屈道,“妾身在这宫里无依无靠,只有娘娘主持公道了,若连娘娘都厌弃了妾身,那……那妾身……”
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纪皇后不为所动,哼道:“小小年纪,倒是会得两面三刀!方才还口口声声谢过母后的厚爱呢,这会儿母后凤辇还没走远就翻脸,却还要作这楚楚可怜之态做什么?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在编排些什么东西!”
“娘娘这话可真真冤枉死妾身了!”云风篁膝行几步上前,喊道,“慈母皇太后是悦妃娘娘的嫡亲姑母,而悦妃娘娘自来看妾身不顺眼,试问她们姑侄俩一条心,怎么可能对妾身有好感?慈母皇太后不帮着悦妃娘娘对妾身赶尽杀绝就不错了,遑论是为妾身讨要晋位?妾身虽然愚钝,这么简单的道理何尝会不明白?”
纪皇后哂道:“慈母皇太后素来深居简出,自入宫以来,几乎没跟本宫开过口。难得说了几句话,生生给你晋了一级,倒还晋出过错来了?”
“妾身斗胆直言,美人虽然比才人高了一级,可慢说在慈母皇太后眼中,就是在悦妃娘娘眼里,又有什么区别呢?”云风篁擦了擦脸,哽咽道,“反正都是宫嫔罢了!难为妾身是宝林的时候,需要战战兢兢的在凝碧殿伺候,做了美人,悦妃娘娘召见,就能不去服侍了吗?可慈母皇太后这么一弄,非但将六宫的注意力都从姜览身上转移到妾身身上,连带娘娘也要不疼妾身了!”
她仰起脸,哀求道,“还求娘娘收回成命,妾身入宫未久,已经晋了一级,如今连升两级万万不可,不如还是让妾身做这承闺罢!娘娘若是定要赏赐,赏妾身些衣裳首饰就好!”
“你这小嘴儿,倒是会说。”纪皇后眯着眼,她当然知道云风篁是在努力打消自己的敲打之意,不过“反正都是宫嫔”这句,多少让皇后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之前皇后打算要将云风篁按一按,无非是觉得这宫嫔不够温驯,晋升太快容易助长桀骜。这会儿心下一盘算,美人也不过是五品,距离能够主持一宫的三品婕妤,还差了四个级别的。哪怕将怀孕还有生养皇嗣这两级算进去,那也就是个四品的容华……而且从妊娠到诞子,这中间怎么也得大半年功夫……这还是能够生下来的情况,若是生不下来……这宫里迄今都没个皇嗣呢,之前淑妃悦妃要位份有位份要出身有出身要靠山有靠山,何尝不是空欢喜一场……
皇后心念转了几转,就放缓了语气,“罢了,慈母皇太后到底是长辈,本宫既然答应了,就没有翻悔的道理。再说区区美人,慈母皇太后跟悦妃不放在眼里,难为本宫还跟你计较不成?”
云风篁呜咽着拒绝:“若因妾身晋位叫娘娘不喜,妾身才不要做美人!”
“才饶了你一回,倒就跟本宫使起性.子来了?”纪皇后有点啼笑皆非,“本宫可不喜欢任性的主儿,你要是真不要,本宫可不在乎走一趟春慵宫,同慈母皇太后请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心说老娘就是想要所以这会儿才不能要,她擦了把脸,坚定道:“妾身只要娘娘的赏赐,其他人的妾身才不要!”
“那你就做个才人吧。”纪皇后撑着脸,转头对旁边的宫女说,“怨不得宫里说这承闺胆子大,这才见了本宫几次啊,就跟本宫拿乔起来了。”
那宫女笑着说:“这还不是娘娘您宽厚,云承闺对您只有亲近没有畏惧?”
“罢了。”纪皇后闻言也笑了起来,让云风篁起来说话,“瞧你这哭的凄凄惨惨的模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欺负你了……昨儿个晚上受苦了,且回去惜杏轩收拾罢。赏赐什么,本宫待会儿叫人去办,总少不了你的。”
云风篁这才破涕为笑,给她磕了个头方起来:“妾身谢娘娘。”
告退出延福宫,回去惜杏轩的路上,云风篁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心说皇后该不会真的扣了答应袁太后的美人,就给自己个才人吧?
这可不行,袁太后要是没开那个口也还罢了,既然太后都亲自开口了,这到嘴边的肉,凭什么放走啊!
云风篁就开始寻思,纪皇后如果真的只给自己晋才人的话,要怎么弄……嗯,要不干脆试试袁太后的门路?
虽然她刚才在皇后跟前口口声声说袁太后是悦妃的亲姑姑,跟悦妃必定一条心,不过这种话都是专门说给皇后听的。
实际上在云风篁看来,袁太后兴许真的非常宠爱悦妃这个侄女,否则也不会给悦妃从小定下跟淳嘉的婚事,但要说悦妃跟淳嘉在太后心目中哪个更重要……恐怕还是淳嘉更得袁太后看重的。
原因非常简单,一来淳嘉才是袁太后的孩子,哪怕是养子呢,袁太后无所出,亲手养大的庶子跟亲子也没什么差别了,遑论淳嘉对这嫡母也是非常依恋,越过生母曲太后的,悦妃这侄女再亲到底只是侄女;二来袁太后如今的地位乃是基于淳嘉是天子,可跟悦妃没什么关系。
哪怕是为了自己晚年生活的水准,以及千秋万岁之后的待遇,跟娘家的前途,袁太后也必然要更重视淳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么对于云风篁这种不安分的新晋宫嫔,袁太后这等老成持重之人,自然不会像悦妃一样,二话不说就找麻烦,哪怕云风篁同悦妃已经怼上,在袁太后眼里,双方也未必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有着握手言和的可能——当然也许这位太后就是那么护短的人,或者她不觉得云风篁有资格让她委曲求全。
可从袁太后刚才跟纪皇后的相处来看,淳嘉的嫡系目前可真没什么任性的资格,袁太后他们弄死云风篁容易,问题是事后要怎么应付纪氏、权宦、摄政王、前朝这些势力的借题发挥?
他们忍了这么多年了,难道要为了一个悦妃功亏一篑不成?
不是云风篁看不起悦妃,但她真不觉得袁楝娘有这分量。
如她当年在谢氏的地位也不低,公认的掌上明珠,然而涉及家族声誉时,何尝不是说牺牲就牺牲?要不是亲娘江氏真心疼她,也有足够的能力压下反对,她早就跟那几个年岁仿佛的堂姐妹一样,被打发去家庙或者被草草远嫁了。
这世道女孩子的地位,普遍就那么回事……她还是本身没犯错,纯粹受庶姐牵累,尚且如此,而袁楝娘呢?看那脾气,定然没少拖淳嘉一系的后腿。
嗯,要不找个机会试探下,看看袁太后到底只是为了引开六宫对于淳嘉近侍换人这事儿的议论,推了她出来顶缸,还是打算一箭双雕,委婉伸出橄榄枝?
思索间已经回到惜杏轩,新晴跟内侍出来迎接,面色有些忐忑:“承闺可回来了!”
新晴又小声禀告:“昨儿个傍晚陛下过来,奴婢们怎么都找不到承闺,后来陛下还是歇下了,今早才走……”
“陛下昨晚歇在这儿?”云风篁挑了挑眉,呵了一声,“陛下对我还真是情深义重。”
她可不相信淳嘉帝昨晚留宿惜杏轩是为了自己,十成十是为了私会被禁足的青梅呢!
云风篁心中冷哼,老娘跟公襄霄斗智斗勇的时候,这厮却在搂着悦妃翻云覆雨,真是岂有此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刻她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干脆送皇帝一顶绿帽子算了,反正公襄霄长的也不错……当然这也就是想想,这公襄氏兄弟俩都不是好东西!
对于自己这种天真无知的小宫嫔来说,这宫里真的太艰难了!
就没有一个是好人!
脸色变幻了会儿,见新晴跟内侍抄手而立不敢作声,她定了定神:“念萱呢?”
“念萱?”俩宫人都有些茫然,“念萱姑娘跟着承闺出去了呀!”
这么说还在皇帝手里?
云风篁微微皱眉,要只是在皇帝手里还好点……倘若被淳嘉交给悦妃出气的话,那可就危险了……
虽然平日里向来嫌弃念萱,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对自己也是忠心耿耿……
“到饭点了吧?”云风篁抬起头,“你们谁去取膳?”
“啊?”新晴跟内侍都是一怔。
云风篁淡淡道:“早去早回。”
“……是!”俩宫人对望一眼,那内侍出来欠了欠身,匆匆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又让新晴去沏茶,末了端着茶水慢慢品着,就好像压根没问过念萱一样。
半晌后内侍取了午膳回来,她吃饱喝足,漱口后洗了脸,让新晴二人收拾,自去里间休憩。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云风篁精神奕奕的起了身,让新晴打水来伺候梳洗,正梳妆呢,外间有人来,是中宫使者,带来了晋升懿旨……纪皇后到底大家出身,就算不喜慈母皇太后打破了她的计划,却也做不出来为区区一级出尔反尔的事情,仍旧将云风篁晋为美人。
云风篁自是恭敬领旨,奉上早就准备好的银铤,又询问现在是否适合去给皇后谢恩?
来人道:“娘娘晌午后有些乏了,让美人今日不必去谢恩,有什么话明儿个请安的时候说就是。”
云风篁闻言目光闪动,笑着说了声“是”。
她亲自送这宫人出去,在门口道别的时候才说了句:“说起来妾身因故流落小蓬莱,以至于一夜未归,不想妾身那陪进宫的丫鬟,比妾身还要不懂事,竟到这会儿都不见踪影。”
“想是在什么地方耽搁了?”宫人笑,“美人若是不放心,等明日求娘娘帮打听下就好。”
云风篁含笑称是,又跟她寒暄了一番,这才挥手作别。
待对方走远,转身回到惜杏轩内,云风篁脸上的笑色瞬间收的干干净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念萱只怕不好了。”注意到云风篁的神情,原本打算上来道喜的新晴跟内侍诧异之余,纷纷低头抄手,努力表现的低眉顺眼。
云风篁也没理他们,自去内室坐了,凝眉深思,“不然袁太后都愿意为我跟皇后要个美人的位份了,且不说她这么做的用意是善是恶,至少场面上是不打算跟我为难了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还要扣着念萱不放?”
恐怕不是他们不想放念萱回来,而是念萱这会儿的情况,不适合送回惜杏轩。
本来以淳嘉帝跟袁太后的身份,打死打残宫女,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可谁叫念萱的主子是云风篁,是出了名的会折腾呢?
云风篁之所以刚才问明念萱昨天跟着自己出去后一直没回来,就再没提这事儿,就是觉得,倘若念萱平安无事的话,袁太后那边必然会安排尽快放人,无须她设法;这要是今天不见人影的话,那么多半是出事了。
而中宫那过来传旨的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纪皇后到底不忿姜览的事情被袁太后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带过去,怕是要拿念萱做幌子,于明日请安时再掀波澜。
说实话,云风篁理解皇后会对姜览一个宫人穷追不舍,这倒不是说皇后对淳嘉帝多么的爱而不得,以至于连私下对悦妃抱有同情尊重的姜览都容不下,而是因为姜览毕竟是跟了淳嘉帝多少年的老人,算是心腹里的心腹。
这种人既然已经下手了,不弄死了终归不放心。
尤其姜览流放的还是北地……那儿驻扎着国朝人数最多的定北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如今的定北军统帅昭武伯顾芳树是摄政王的人,而曾经半步皇太弟的摄政王,对现在的天子淳嘉理所当然不会怀着多少好感,可是摄政王看纪氏也不顺眼。
甚至可能更不顺眼些。
毕竟淳嘉能够登基,就是因为纪氏拦着不许摄政王承位,宁可便宜了跟先帝孝宗压根没见过、也谈不上什么感情的藩王……迄今纪氏都占着上风,谁知道摄政王会不会被说动,跟淳嘉私下合作,先搞死了纪氏,搞定权宦,还权皇室,叔侄俩再一较高下?
换了云风篁在纪皇后的位子上,那也是宁错杀不放过。
也是世家贵女到底看重面子,纪皇后还是将人往袁太后跟前走了个过场,给了袁太后救人的机会。
只是纪皇后纵然不肯轻易失了知书达理的名声,对姜览的杀意却没什么改变。
在这点上云风篁是支持皇后的,毕竟淳嘉得势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问题是皇后这个打算……
说不得就要成为念萱的催命符啊……
云风篁心念几转,扬声唤入新晴,命她开箱笼取出衣裙首饰,为自己梳妆打扮:“我蒙皇后娘娘、慈母皇太后厚爱,得晋美人之位,此等喜事,合该禀告主位才是。只是悦妃娘娘如今还在禁足之中,出不得门,不好拜见。然也该装束齐整,前往凝碧殿请安。纵然不能面告娘娘,总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新晴闻言头皮一麻,瞬间有种自请贬往永巷的冲动:“美人,都快傍晚了,没准陛下等会儿也要过来贺您晋位之喜……要不,明儿个再去告诉悦妃娘娘?”
她还不太清楚云风篁跟念萱昨天出去之后发生的事情,想着能拖则拖,没准明天念萱就回来了呢?
这要是眼下就去凝碧殿耀武扬威,由于念萱不在,惜杏轩就她一个宫女,想也知道云风篁过去的时候,必然是带着她的,这不是等于明晃晃的上悦妃的黑名单么?
就悦妃这两年的声名,宫里的低阶妃嫔都对斛珠宫避之不及,何况新晴只是个奴婢?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作了什么孽,摊上了云风篁这种不安分的主儿,见天的跟着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天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好,就被牵累了……
相比之下,什么永巷浣衣局之类,那都不叫事儿。
“凝碧殿就这么几步路,哪里就要拖拖拉拉到明日了?”云风篁坐到妆台前,对着铜镜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再说了,陛下过来惜杏轩,原本也是要从凝碧殿走的,既然如此,咱们没准还能顺势迎一迎御驾呢。”
新晴十万分希望她去凝碧殿的路上摔断腿……
可惜云风篁步履轻盈走路带风,从惜杏轩到凝碧殿的一路上,任凭新晴怎么绞尽脑汁的拖延、劝说,别说摔断腿了,那是连个趔趄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姐姐请了!”到得凝碧殿跟前,云风篁打眼一看守门宫女又换了个眼生的,也不在意,口角含笑的迎上去,亲亲热热道,“妾身惜杏轩云氏,承蒙皇后娘娘厚爱、慈母皇太后垂怜,方才得晋美人。这样的喜事,妾身不敢自专,专门来同悦妃娘娘报喜,还请姐姐帮忙禀告一声!”
那宫女本来面无表情,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急中生智:“什么?您说什么?对不住了这位小主儿,婢子这两天耳朵不太好,听不清楚您说什么……要不您回头再来?”
云风篁:“……”
这还真是处处有人才。
而此刻,侍立她身后的新晴在佩服同行一瞬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既然自己的本意只是不想陪新晋云美人来凝碧殿以免被悦妃记恨上,做什么要一心一意指望云风篁打消念头或者摔断腿?
她就不能自己摔断腿,没法陪云风篁过来嘛?!
新晴忧伤:果然当初被排挤到没人愿意来的斛珠宫不是没缘故的……自己还是忒老实了点!
“没事。”老实宫女的主子这会儿也是一脸老实憨厚,微笑,“妾身说大声点就行了,这样即使姐姐还是听不清楚,里头的人兴许能听到,会去同娘娘报喜呢?”
说着不等守门宫女阻拦,提气扬声,扯开嗓子对着凝碧殿里头就喊,“悦妃娘娘,妾身惜杏轩云氏!特来给您报喜啦!妾身承蒙皇后娘娘厚爱、慈母皇太后垂怜,得晋美人!不敢自专,特来禀告娘娘,愿与娘娘同喜!特来禀告娘娘,愿与娘娘同喜!特来禀告娘娘,愿与娘娘同喜!”
“……!!!”守门宫女眼睛都直了,恨不得当场跪下来给她磕头,“美人,云美人!婢子求求您了!您别说了!别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睁大眼睛,一脸天真无辜:“别说了?为什么不说啊?这么得脸的事情!须知道新人入宫以来,陛下迄今都只临幸了咱们斛珠宫,皇后娘娘也只给咱们斛珠宫的人晋过位……这么荣耀的事情,慢说在这儿喊几声,搁外头,敲锣打鼓让满大街的人出来听都是理所当然的!”
守门宫女几欲吐血:“……美人说的有道理,但娘娘这两日有些乏,需要静养,您还是别打扰了,成么?”
“娘娘病了?”云风篁正色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娘娘是我斛珠宫主位,是斛珠宫最要紧的人,便是小恙那也不容轻忽!按照规矩,主位染疾,宫中嫔妾自该近身侍奉。如今斛珠宫只妾身一个宫嫔,妾身当仁不让!义不容辞!”
说着就朝里面走,边走还边吩咐新晴回去惜杏轩取换洗衣物,说是,“虽然凝碧殿距离惜杏轩就几步路,但我心系娘娘安危,不欲为了回去梳洗更衣耗费辰光……那什么,你赶紧的,可别耽搁了我服侍娘娘!”
新晴巴不得早点离开凝碧殿左近,慌慌张张的答应一声,转身就跑了——见状那守门宫女简直要疯了,顾不得多想,一把拽住云风篁的袖子:“美人您不能进去!”
云风篁一皱眉,道:“你……”
话没说完,里间忽然出来个水蓝衫子的宫女,正是云风篁见过的轻蝶,手里捧了个黄花梨镂刻卷草纹的漆盘,盘子里堆砌着些衣料首饰之物,上前来福了福,赔笑道:“云美人,您来了正好,皇后娘娘的懿旨,咱们娘娘刚刚得知,这不,命婢子们收拾了赏赐,正要送去惜杏轩呢!”
“娘娘厚爱,妾身真是铭感五内。”云风篁手按胸口,感激万分的样子,“那妾身更要入内当面拜谢娘娘了!”
轻蝶闻言一愣,忙挡住她:“美人留步!莫忘记娘娘这两日可是领了母后皇太后之命,闭门静思,您这么进去了,回头叫母后皇太后知晓,嗔咱们娘娘也还罢了,万一母后皇太后责罚起来……只怕美人……美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悦妃到底是妃子,还有袁太后跟淳嘉帝护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纪氏再怎么想她去死,动手总也还需要个理由。
但纪太后一个不高兴,收拾云风篁这种层次的宫嫔,那真的只是一个眼色一个皱眉的事情了。
轻蝶之前被云风篁戏弄过,对这位新晋宫嫔到底有些畏惧,一番警告的话说的委婉又含蓄,生怕激怒了她,末了又朝手里的漆盘努嘴,说道,“娘娘说云美人给咱们斛珠宫长脸了,专门给美人拿了许多好东西呢!好些都是陛下赏赐的。”
云风篁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却是一只不起眼的鎏银葫芦潜米粒大珍珠耳坠子,还是半旧的那种,夹在一堆珠光宝气里,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了,她沉默了下,顿时就转了语气,轻哼道:“既然如此,那妾身先行告退,还请姐姐代为谢恩。”
轻蝶急于打发她走人,一迭声的保证:“婢子知道,等娘娘起了婢子就去说。”
还违心的道了句,“云美人的恭谨,娘娘也是知道的。”
目送这位主儿大摇大摆离开,轻蝶总算长松口气,转身回殿。
这会儿凝碧殿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摔砸的痕迹,倾倒的器具与碎裂的瓷器之间,更有茶水茶叶的污渍恣意飞溅流淌,杂乱非常,若非四周雕梁画栋,跌坐在主位上哭泣的女子更是满头珠翠,全没半点儿妃子居处的模样。
“哭什么哭?”包括轻蝶在内的侍者大气也不敢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贴墙根站,唯独一名四十许的宫装妇人,站在丹墀下,沉着脸呵斥,“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你还好意思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朱姨说这话未免太戳我心!”悦妃原就难过着,闻言更觉万箭攒心,抬起一张泪痕斑驳的脸,“明明是云风篁那贱婢……”
那朱姨不耐烦的打断:“这种话你已经跟陛下、跟太后倾诉了百八十遍了!陛下、太后娘娘好.性儿,由着你翻来覆去的推卸责任,我可没那脾气纵着你胡闹!当初太后跟你说的明明白白,这进了宫,就不比家里,再任性不起!你是怎么说的?啊?”
“你说只要能跟陛下在一起,你什么都不怕!”
“结果呢?”
“从进宫到现在,八年了,你有几天不是哭哭啼啼,不是觉得这个心思歹毒,就是觉得那个居心叵测!合着这六宫就你一个最清白,其他人都不是好东西?!”
悦妃扯着帕子,高声说道:“难道不是吗?!”
这六宫上下,每一个都是跟她抢公襄霁的!
又有谁无辜!
“你清白?”朱姨嗤笑出声,广袖微振,朝四周划了一个圆,“这宫里多少冤魂怨鬼看着你你心里没数?纪氏、郑氏那些人也还罢了,累年来死在你手里的那些宫嫔,有几个出身好的?你当她们个个贪图富贵乐意伺候陛下?还不是上头要充实宫闱,容不得她们说一个‘不’字!都是些可怜人罢了,你对纪凌紫她们敢怒不敢言,就变着法子拿这些人出气!我扶阳袁氏虽然不及纪氏权倾朝野,好歹也是世代簪缨的一方望族,你父兄都是乡里公认的芝兰美玉,母姐也有着贤惠知礼的声名,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朱姨今日特特过来,就是为了嘲讽我的么?!”悦妃气的直哆嗦,赤金鸳鸯荷花耳坠子在耳畔好一阵摇晃,颤声道,“还是母后跟霁郎都厌烦了我,所以……”
朱姨不及听完,几步走上去,抓着她发髻,抬手就是两记耳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悦妃出身富贵,又有个先是王妃后是王太妃如今还是太后的嫡亲姑姑,入宫之前连句重话也不曾听过,入宫以来虽然没少在纪皇后郑贵妃等人手里吃亏,然而场面上总还是姐姐妹妹的亲热,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掌掴之辱?
尤其还是当着平日里伺候她的宫人的面!
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的捂着脸怔住。
“委屈么?”朱姨冷着脸,寒声问,“心寒么?想不到么?”
不等悦妃回答,她冷冰冰的一笑,“倘若你方才这话叫陛下叫太后听到,他们比你委屈一万倍!心寒一万倍!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你会开得了这样丧心病狂的口!”
“你也不想想这些年来,若非陛下跟太后百般维护,就你那蠢钝的脑子,狠辣的行事,怕不早就被打入冷宫赐鸩酒了,还能让你逍遥快活到现在,仍不知足的猜忌这个那个——陛下与太后什么都好,就是心忒软了点!”
“他们还能看的下去你继续犯蠢,你爹娘却已经忍无可忍!”
朱姨一点点收了面上情绪,凑到还在落泪的悦妃跟前,森然道,“我来你这儿,是你爹娘求了太后娘娘设法,目的就是看住你,让你别再拖后腿,明白吗?”
悦妃怔忪片刻,自嘲的笑了笑:“爹娘……他们单知道我在这宫里肆意妄为,却怎么不问问,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凭你是走过来的还是爬过来的,那都是你自己选的。”朱姨冷笑,“而且这天下,有几个人过的轻松恣意?你觉得你委屈?那太后娘娘就不委屈了?咱们太后当年在闺阁里时,何尝不是被老太爷、老夫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集扶阳袁氏千宠万爱于一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嫁与扶阳端王,端王之母扶阳庄太妃羸弱,传了端王也是先天不足,由此太后与端王成亲数载膝下无所出,可庄太妃会怪端王、怪自己么?不会的,她只会怪太后福泽不足,耽误了她抱孙儿孙女!”
“尤其是曲氏生下陛下后,你可知道那几年庄太妃是怎么折腾太后的?相比之下,纪凌紫她们究竟年轻,心肠既不够硬,又自恃门第,不肯用太下三滥的手段……换了你在太后那会儿,怕是一天都活不下去!”
“可太后硬生生的忍过来了!”
“之后端王薨逝,庄太妃悲痛难捺随之病倒,昆泽尚在母腹中,陛下乃庶子不可承位……扶阳王府风雨飘摇,若非太后当机立断,千方百计为陛下请封到嗣子,稳住局面,焉能有今日?”
“从王妃到王太妃,只有太后自己知道,这其中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又往肚子里吞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委屈!”
朱姨冷冷道,“哪怕现在做了太后,何尝又过的舒心?慢说对着太皇太后跟纪太后,就是对着纪凌紫,你看太后什么时候懈怠过?!”
“再说陛下,虽是庶子,从落地被太后抱养,视若己出,论尊贵论骄矜,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自从登基以来,过的是什么日子?”
“太后娘娘容易吗?不容易。”
“陛下容易吗?也不容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两位都不容易,却什么时候跟你抱怨过只字片语?!”
“他们甚至还要容忍你的无理取闹跟一次次的惹是生非……你且扪心自问,换了你在他们的位子,能不能有十分之一的耐心?!”
悦妃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无言以对,片刻后她眼泪簌簌落下:“是,我是不如母后,也对不起陛下……我就是这样没用的人!所以你们也别管我了,让我死了好吧?”
“……我跟你辛辛苦苦说这半晌,你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朱姨被她气笑了,“你真想死也没关系,尽快去啊!反正你这些年在宫里,别说帮扶娘家、给陛下给太后做左膀右臂,不惹麻烦就是谢天谢地!等你死了之后,陛下跟太后再怎么伤心难过,时间长了总归还是会走出来的,那时候你底下的堂妹、侄女儿们也大了,咱们扶阳袁氏子嗣众多,总有那么几个容貌性情像你的,正好送进来代替你伺候陛下,没准到时候还能为陛下生儿育女,振兴我扶阳袁氏的门庭……”
她没说完,悦妃已经变了脸色,双手掩耳,尖声叫道:“你胡说!你胡说!!!陛下跟太后不可能忘记我的!我才是陪陛下长大的人,我才是陛下的未婚妻!袁氏纵然还有其他女子,又凭什么跟我比!”
朱姨语气嘲弄:“凭什么不能跟你比?你除了刁蛮愚蠢还有什么?区区一个云氏养女,论出身论位份论跟陛下的情分,哪一样比得上你?结果人家进宫才几个时辰,就把你玩的团团转,给人当了垫脚石而不自知……就你这样的简直丢尽我扶阳袁氏的脸面!要不是太后跟陛下护着你,你爹娘早就送你姐妹进宫服侍了,不是为了争宠,就是为了证明咱们袁家并非都是你这样扶不上墙的货色!”
“云风篁那贱婢还不是借了纪氏的势!”悦妃不服,“若只她一个,本宫一只手指就能碾死她!”
“你跟我扯这些理由有什么用?”朱姨冷笑,“六宫都看在眼里,你悦妃娘娘贵为从一品宫妃,斛珠宫主位,从前打杀宫嫔宫人轻描淡写,不想这回碰见个不那么温驯胆怯的,登时就露了怯!非但迄今拿人家无可奈何,连人家再三堵上门来耀武扬威,也是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吞!”
说到末了一句,她脸色阴沉下来,“从前你欺凌宫里人,虽然名声不好听,好歹还叫人畏惧。现在?只要这小云氏一日不除,那你就是个笑话!”
“你不在乎做这个笑话,我们扶阳袁氏可还要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初太后允诺让陛下出继孝宗皇帝、家里答应你前来帝京为妃,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年年岁岁给帝京这些人做摆设的!”
说到这儿,朱姨抬手指向烟兰宫方向,沉声道,“万幸贵妃有喜,如今前朝后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心丽殿,哪怕纪凌紫一向看你不顺眼,眼下也少不得要松松手,这正是咱们的机会……”
悦妃连忙道:“不可让那小云氏死的太痛快,我要亲手……”
“……”朱姨沉默了下,然后叹口气,“算了,你也就惦记个小云氏。”
她摇了摇头,原本的话也懒得说了,只跟悦妃交代,“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性.子便是我一时半会也没法给你改妥善了。眼下我也不求你忽然之间大彻大悟,接下来我会跟着你,充任凝碧殿管事宫女,遇事你也别问,只管照我说的做就是!”
见悦妃欲言又止,她眯起眼,“娘娘,兹事体大,我来之前家主有言在先,若是娘娘不听话,可别怪我手底下没个轻重!”
……朱姨软硬兼施逼悦妃妥协时,回到惜杏轩的云风篁,则对着那只鎏银葫芦珍珠耳坠子沉吟。
这是念萱的耳坠子。
轻蝶说什么悦妃知道皇后懿旨之后,专门预备了赏赐……这话云风篁当然不相信。
悦妃不是那么能忍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加上轻蝶出来的那么及时,八成是内殿有其他人在,明白她过去“报喜”的目的,用这种方式暂时息事宁人。
这人身份未知,但必然是能够压住悦妃,至少也是能够在凝碧殿瞒着悦妃行事……八成是袁太后的人。
如此看来袁太后果然是不想跟她直接发生冲突的。
说实话,要是能够和和气气过日子,云风篁也懒得折腾。
但懒归懒,却不代表愿意忍气吞声……
云风篁目光闪动,将耳坠子收入袖中,唤入新晴,赏了她一对最差的镯子,然后挑挑拣拣了几件东西,分作两份:“送去彤霞宫,给淑妃娘娘还有云美人,就说我这个做妹妹的承蒙她们关照,不胜感激,只是手头拮据,趁今儿个悦妃娘娘赏赐丰盛,孝敬孝敬她们。”
新晴不知道她昨儿个白天去延福宫卖翼国公府的事情,听说去往彤霞宫,心里还很高兴,觉得云淑妃还有云卿缦都是云风篁的自己人,这一趟必然顺顺利利,没准还能拿到丰厚的赏钱?
因此答应一声之后,喜滋滋的捧着东西走了。
身后云风篁慢条斯理的品着茶,微笑静待回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十八章云淑妃:事情并不简单!
“风篁妹妹有心了。”乘彩殿,云淑妃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和和气气的接下了东西,“她也是才进宫,自己尚且顾不过来呢,难为还惦记着本宫。”
就命左右给新晴看赏,“你还要去姣萼小筑吧?那本宫不留你了。”
新晴连忙谢恩告退。
打发她出了门,淑妃方皱皱眉,换了有些冷意的语气,问左右,“你们说这云风篁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约莫是昨儿个去了延福宫,担心娘娘知道,所以故意示好?”一个穿石绿宫装的宫人猜测道,“只是这位到底出身不高,这事儿做的也忒小家子气了!悦妃算出身算位份,哪儿能跟娘娘您比?她赏的东西,分些给咱们家美人,还能说手帕交之间情分好,不计较那许多,怎么竟也往娘娘这儿拿?真是一点儿上下尊卑都没有!”
云淑妃平静道:“卿缦跟着本宫住,她既要给卿缦东西,给本宫这儿捎上一份也是人之常情。再者这些都是小事……”
她皱眉,“本宫是说她昨儿个去延福宫究竟意欲何为,还有悦妃竟然会赏她东西这两件。”
“悦妃若有这点儿城府,这些年来也不至于有慈母皇太后跟陛下护着,却还是频频碰壁了。”那石绿宫装的宫人说道,“八成是慈母皇太后的意思……美人这位份不也是慈母皇太后帮要的吗?婢子看,约莫是悦妃不争气,堂堂主位,却被个宫里人挤兑的进退不得,慈母皇太后恨铁不成钢,也只能出手帮忙善后。”
至于说云风篁昨日前往延福宫一事,她当时没想过能瞒过彤霞宫,而淑妃这边也确实接到了消息。
只是纪皇后对延福宫把控严密,淑妃只知道这便宜妹妹去了延福宫,似乎还在宫门口哭哭啼啼了会儿,但被宫人带进去见皇后之后发生了什么,那就一点儿也不晓得了。
原本打算今儿个早上请安的时候敲打盘问一二呢,可谁知道云风篁一去莎绿不复返,直接失踪了!
这么着,结合淳嘉帝昨日傍晚宣布的,云承闺自告奋勇为皇帝捞取不慎坠湖的佩饰,以至于不知所踪,云淑妃这边的揣测是,云风篁这些日子的作死,终于让皇帝或者皇帝嫡系忍无可忍,而她察觉到已经晚了,急病乱投医的求到皇后跟前……皇后可能懒得管,可能没管上,总之云风篁今早请安都没出现,淑妃只道人已经没了,上午回来彤霞宫,还安慰了云卿缦好一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跟脚又听到皇后那边辟谣,道淳嘉帝昨日压根没掉东西去湖里,更不曾答应云风篁一介宫嫔亲自下去捞取,这都是御前内侍姜览公报私仇胡扯,如今姜览已然处置,鉴于慈母皇太后的内疚与要求,特晋云风篁为美人。
要只考虑云风篁私下接触皇后这事儿,云淑妃很容易联想到这所谓的族妹是不是把自家给卖了……虽然这种操作正常人做不出来,可发生在进宫当天就敢坑自家主位的云风篁身上,云淑妃觉得这是可以理解的。
问题是现在牵扯到姜览,甚至一向深居简出的慈母皇太后都亲自出马……
云淑妃不免就想多了:“就算慈母皇太后要补偿云风篁,晋为才人也就是了,何必连升两级?莫不是姜览的事情,是她弄出来的?”
“……这个应该不太可能吧?”石绿宫装的宫人一怔,有点不可思议,“同悦妃掐也就算了,无非是仗着娘娘您护着,还有皇后贵妃都不喜欢悦妃,狐假虎威让悦妃没办法。可姜览……御前之人……这么大的事情,她算个什么东西,哪里有资格?”
而且,“就算她想呢,这才进宫几天的人,还是跟咱们彤霞宫过从甚密,皇后怎么敢用?没皇后发话,凭她想扳倒姜览那是做梦。”
“婢子倒是觉得很有可能。”云淑妃蹙眉不语,这时候旁边一直沉默的靛蓝宫装宫女开口道,“姜览被廷杖然后逐出宫城、发配北地的理由是他意图谋害云风篁,这事情是云风篁从小蓬莱回来之后才传开的。在那之前,延福宫可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依婢子看,没准是皇后在召见云风篁的时候,给了她类似的暗示或者承诺,若她能够折腾出什么动静呢,就行封赏;若是不能呢,那就当皇后什么都没提过。左右对于皇后来说只是几句话的事情,就云风篁那无事生非的劲儿,说不准就有意外之喜,何乐而不为?”
云淑妃沉吟:“本宫这族妹虽然不是什么温柔贤惠的主儿,但从她针对悦妃的一系列举动来看,看似不顾后果,其实计算精确,不然也不会闹到现在毫发无损,还接连晋位……你们说她凭什么敢跳开本宫,去找皇后?”
淑妃这么说,倒不全是不忿云风篁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而是看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虽然本宫对她不如对卿缦亲热,然而终究也是有着照拂之意的。哪怕她生出外心呢,这进宫才几天,何必急着旗帜鲜明的投靠皇后,在本宫跟前扮着乖巧懂事,私下同皇后做眼线不好吗?又或者说,她哪里来的把握,皇后愿意为她拂了本宫的面子、还是在郑贵妃有喜的情况下!”
这要是个蠢的,淑妃还能理解。
但云风篁么……
淑妃不管喜欢不喜欢她,都不得不承认,这新晋云美人,比自己那亲妹妹云美人,论心机城府可强太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相当的把握,淑妃可不相信云风篁会对纪皇后一照面就纳头就拜。
侍立左右的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靛蓝宫装的宫女倏忽一惊,脱口道:“记得这云风篁是北地来的……难道?!”
“……你是说摄政王同纪氏已然确定联手对付陛下,云风篁所以不看好咱们?”云淑妃也是面色骤变,但定了定神,她微微摇头,说道,“这事儿有没有且不说,就云风篁那父家的门第,怕还知道不了这么紧要的事情。”
谢氏在北地算是大族之一,族中生意同定北军也有些来往。但据云淑妃所知,谢氏秉承细水长流的祖训,向来专心经营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从不掺合任何庙堂争斗,一门心思做他们的地头蛇。
因此仔细论起来,门楣属于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那种。
这家子人跟定北军里的中高层军官或许还有些交情,同统帅昭武伯以及昭武伯背后的摄政王,可没什么瓜葛。
不然他们这一代曾经最受重视的嫡女也不会送到云钜夫妇膝下寄养……纵然谢氏认为亲戚更值得信任,致力于忠君的翼国公也不会允许自家堂弟养着跟摄政王有牵累的后辈。
翼国公对云风篁一介晚辈女流不是很在意,但云钜家就在隔壁,云风篁来了帝京后还经常出入国公府后宅,他不可能不排除隐患,免得自家女儿引狼入室。
淑妃对自己亲爹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此刻思索了一番,就说:“可能有两种:第一是云风篁意外得到了某种消息,让她不惜越过本宫也要讨好皇后;第二就是,她被人误导了。”
她抬头问那石绿宫装的宫女,“惜杏轩那两粗使是什么来路?”
“目前还没发现是哪里的人。”宫女忙说,“好像就是背后无人,被排挤去斛珠宫的。”
当初淑妃决定让云风篁取代云卿缦去斛珠宫跟悦妃相处,却没干涉过惜杏轩的任何安排。这倒不是淑妃心大或者信任云风篁,而是担心被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利用她的插手,坑悦妃的同时也带上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正那会儿云风篁在她眼里,就是介于弃子与闲棋之间,当不得多少重视,替云卿缦挡了一劫,之后是死是活是什么造化,淑妃并不关心。
哪知这人在宫外看着虽然有几分聪慧机敏,然而不脱闺阁女流的局限,入宫以来,却跟换了个人似的,短短几日,就已经压过了六宫妃嫔的风头。
这会儿云淑妃沉吟了下,就说:“云风篁既然晋了美人,按照规矩身边伺候的人也该添上两个。皇后事务繁忙,懿旨里不曾提起,怕是忘了。悦妃还在禁足,又素来不体恤宫里人,这事儿少不得得本宫这个做姐姐的帮忙开口……你们想一想,让谁过去比较合适?”
不止淑妃,烟兰宫心丽殿,郑贵妃也在同心腹交代:“新晋云美人风头正盛,晋位之后多出来的两个下人的名额,六宫怕是不少人都在盯着了,咱们也凑个热闹,设法弄个机灵会来事的过去。”
心腹有些不解:“那云美人固然会折腾,可如今也就一个美人,哪里配娘娘关注?而且越过淑妃同皇后兜搭,怕是淑妃容她不下,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闹出什么热闹……”
“本宫就是希望她多闹些热闹。”郑贵妃打断她话,叹口气,下意识的摸了摸尚未显怀的小腹,“陛下大婚迄今已然八年,这宫里陆陆续续倒是有几位怀上过,可你看,哪怕是淑妃悦妃,谁又生下来了?本宫这一胎,定然也不会太平……难得新人里有这么个会搞事的,本宫巴不得她天天闹的沸沸扬扬,好让六宫都去看斛珠宫的热闹,而不是日日夜夜的围着本宫娘儿俩动脑筋!”
……惜杏轩的云风篁这会儿还没想到自己的近侍竟然成了香饽饽,她想着新晴也不知道会从彤霞宫带些什么消息回来,那内侍却半是惶恐半是欣喜的进来禀告,说淳嘉帝来了,不是之前那种先遣人过来告诉会来的那种:“御驾已经到门口了。”
他居然还来?
云风篁诧异了一瞬,立马站起身,满面春风的迎出去。
这还真不是装的,她挺想看看姜览去后淳嘉的脸色的……
连伺候多年的近侍都保不住的皇帝呀,啧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妾身恭迎陛下!”云风篁亲手为淳嘉帝奉上茶水,瞟一眼他身后从未见过的青衣内侍,娇滴滴的问,“陛下今儿个带的这位小公公,却是眼生?”
淳嘉帝翻开茶碗盖,吹了吹,慢条斯理道:“雁引才来朕身边,你若是瞧着眼熟那就怪了。”
语气平淡,像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姜览之事一样。
“陛下说的是。”云风篁笑吟吟的在跟他隔了个茶几的位子上坐了,“这位小公公白皙俊俏,可比之前的姜公公好看的多,怪赏心悦目的……雁引这名字是陛下取得么?”
淳嘉帝放下茶碗,哂道:“之前朕来你这儿的几回,你提都没提过姜览,这雁引头一次来,怎么就注意上了?既是如此,不如朕将人给了你如何?”
云风篁闻言一愣,那内侍雁引也是面色微变。
“陛下真会说笑,妾身是什么身份?”云风篁旋即道,“哪儿配要陛下的人?妾身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淳嘉帝似笑非笑:“只不过一个奴婢罢了,朕愿意给,美人有什么当不得?若是担心皇后那儿有想法,朕回头去说就是。左右你才晋位,原本也是要添人的。”
“妾身可不依您!”云风篁闻言吃吃笑,娇声道,“妾身还以为陛下心疼妾身,故此要将身边人给妾身呢,合着是怕妾身借着晋位跟您讨好好处,想拿雁引搪塞妾身?只是雁引虽好,妾身可不敢夺了陛下用的人,添人的事情,还是让悦妃娘娘操心去罢。”
说着眨眨眼,“对了陛下,妾身跟前的念萱,您那边用着顺手么?若是不顺手,还是早些还给妾身罢?她虽然是个愚笨的,一手家乡菜却做的地道,妾身可惦记着。”
淳嘉帝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念萱的下落,而是意味深长道:“宫里规矩,错非特许,否则一宫主位方可设小厨房……美人年岁虽小,志气却不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风篁笑容不变:“陛下这话说的,进了宫来就是陛下的人,都是陛下的人了,若还作那小家子气,岂不是丢陛下的脸?妾身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一心一意向着陛下,巴不得为陛下争光添彩的,便是有些小心思,那也要藏起来不叫人知道,场面上总要摆出妃嫔该有的样子呀!”
她微微倾身,双手托住了腮,明眸一瞬不瞬的看住了淳嘉帝,语气悠然,“陛下您说妾身乖不乖?您喜欢不喜欢?”
“……”淳嘉帝默然片刻,轻笑一声,“朕若不喜欢,今晚何必又来?”
说着摆摆手,左右识趣的退了出去。
室中只剩两人,皇帝淡淡问:“太液池的水凉么?”
“还可以?”云风篁想了想,说道,“主要妾身身体好,您看,今儿个都没发热咳嗽的,不然就算陛下想来,妾身也不敢侍奉陛下,免得过了病气给陛下。”
淳嘉帝冷笑:“美人究竟只是一介女流,弱质纤纤!昨夜侥幸有惊无险,若再来几次,可就不一定了。”
云风篁虚心接受:“陛下说的对!”
话锋一转,“只是陛下也要保重御体,天知道妾身今早险死还生之后,听皇后娘娘说了姜览扯的谎,有多么担心!姜览要只是算计妾身也还罢了,但这人胆大妄为,竟敢打着陛下的幌子误导宫人,谁知道私下里会不会对陛下做什么?若非皇后娘娘再三说陛下您好好儿的,妾身当时差点没急的晕过去!”
她还扶了扶额,一副现在也可以晕给淳嘉帝看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帝脸色阴沉下来:“美人有心了!”
“这都是应该的。”云风篁朝他笑,很甜的那种,“谁叫妾身最喜欢陛下了呢?”
皇帝闭了闭眼,不想看到她的脸:“夜深露重,但望美人好自为之。”
“那有什么关系。”云风篁歪着头,一脸天真信赖,“有陛下在,妾身什么都不怕!”
最后一句话让淳嘉帝下意识的陷入了回忆,当年袁楝娘入宫前也这么说过,那时候的袁楝娘眼角眉梢都是朝气蓬勃,充满了跟他同仇敌忾的斗志……后来……现在……
他眼神恍惚了下,再看云风篁,就有了厌恶。
而云风篁似无所觉,还在笑嘻嘻的问:“陛下陛下,您那儿有没有能够赏赐妾身的东西?不用多,一两件就可以,就给了妾身呗?”
皇帝淡淡道:“皇后才赏了你,怎么又要打朕私库的主意了?”
“妾身又不是替自己要的。”云风篁笑着说,“妾身是想给悦妃娘娘回礼呢!妾身不是晋了美人吗?这不,刚才去凝碧殿专程告诉悦妃娘娘来着,悦妃娘娘可高兴了,赏了妾身好多东西来着……来而不往非礼也,妾身所以也想给悦妃娘娘送点儿什么,可妾身才进宫,一穷二白的什么也没有,这不正要陛下在,可不是要求陛下帮忙了吗?”
她甜甜道,“悦妃娘娘最大度了,陛下随便给妾身几样东西就好,左右只是个心意,想必悦妃娘娘肯定不会计较贵贱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淳嘉帝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她。
云风篁笑意盈盈的回看。
两人对望片刻,最终还是淳嘉帝先开口:“美人年少气盛,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句话是这么说的吗?”云风篁沉思,“可能妾身以前的西席学问不行?妾身记得是得理莫饶人?”
淳嘉帝盯着她,倏忽冷笑:“美人往后莫要后悔就好。”
云风篁掩嘴笑:“陛下,这怎么可能呢?这世上谁没有后悔的事情?慢说妾身了,就是这斛珠宫的主位,悦妃娘娘,难道没有?妾身再斗胆问陛下一句,陛下平生难道从来没有后悔过吗?大家都会后悔,那妾身后悔也没什么了呀!”
本想含蓄威胁却被反插两刀的淳嘉帝:“……”
这宫嫔是不能要了,能赐死不?
他惆怅了会儿,道,“云美人。”
云风篁道:“妾身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好自为之。”淳嘉帝说着起了身,“朕只是过来坐坐,时辰不早,该走了。”
本来打算继续留宿,好给这小宫嫔进一步拉仇恨,但云风篁接二连三戳心,皇帝彻底没了留下来的心情。
反正就算他今晚不住下来,这一批新人里,也没谁风头能越过云风篁了。
这么想着,淳嘉帝出去之后就叫雁引:“摆驾素荣宫。”
皇帝去后新晴二人就有些惴惴,素荣宫是薛美人的住处,就是纪昭媛的表妹,若无意外会是头一个侍寝的那位。
虽然知道云风篁宠夺专房的状态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但皇帝第二个临幸的是薛美人,而不是家世位份都不比薛美人差、且与云风篁关系更近的云卿缦云美人,还是让新晴他们感到本能的不安。
只是看到云风篁泰然自若的样子,心里也就渐渐安定下来。
到底这位闹腾了这么久都平安无事还步步高升,显然是心有成算的,她对皇帝的忽然离开气定神闲,那么惜杏轩应该还是比较稳的……吧?
实际上云风篁的确不在乎淳嘉帝去素荣宫,一来她对这皇帝没什么好感,甚至巴不得皇帝做一辈子傀儡才好,更遑论为他争风吃醋;二来眼下再给淳嘉侍寝,除了可以给悦妃添堵外,已经没多少实质上的好处,反而容易招灾,尤其是引起太皇太后的不满。
而论起给悦妃添堵,云风篁自觉有的是法子,犯不着牺牲自己跟淳嘉相看两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不如将人弄走,定定心心的考虑怎么应对明日的请安。
这晚淳嘉帝在素荣宫过的怎么样,云风篁不清楚,反正她一个人在惜杏轩是睡的挺好的。
次日早上起来,梳洗打扮,带上新晴,直接去了延福宫。
宫里的默契,请安时,位份越低的妃嫔到的越要早,高位妃子们差不多都是掐着点才姗姗来迟。
云风篁这回没蹭淑妃的光,又要在皇后跟前表现乖巧,自然是老老实实的提前到。
延福宫专门腾了间偏殿给她们候着,她进去的时候,里头已经聚了好些人,一水儿的花枝招展环肥燕瘦。许是此刻还没高位妃子到,所以大家聊的起劲,叽叽喳喳的,嘈杂的很,察觉到殿门再次打开,随意望了眼,就待继续,只是看清云风篁之后,霎时间就安静了下来。
“美人这边请。”偏殿的座位也不是随便坐的,依旧按着尊卑次序排列,由于云风篁这是头一次来偏殿这儿,延福宫的宫女就给她引了下路,从人群里一路穿行过去,朝着设在上首的简约凤座,一步一步又一步,直到附近没几个人了,这才停下,“还请美人在此稍作休憩,等会儿娘娘梳妆好了,奴婢们会来告诉的。”
云风篁道了声谢,施施然落座,见宫嫔们仍在看着自己,神色各异,一挑眉,环视一圈,道:“有事?”
“……”众人下意识的避开她视线,末了又觉得郁闷,你看我我看你,眼里俱是一个意思:得给这风头正劲的小妖精点颜色看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主位们还在姗姗来迟的路上,偏殿妃嫔自是以从三品的嫔最高,其下是四品容华,再下从四品贵人,然后就是五品美人。
因着淳嘉帝后宫人丁单薄,嫔位只一个燕氏,在皇帝大婚那会儿就进宫了,一直跟着瑶宁夫人住;容华有两个,馨妃的宫里人董氏,跟燕氏一样是老人了,还有怡嘉宫的魏氏,却是此番礼聘的贵女之一;贵人据说以前有过两个的,后来都在斛珠宫“暴毙”了,眼下空着;美人这一级也是有过但由于各种原因香消玉殒,现存的就是今年新封的,加上云风篁在内,两位云美人,一位薛美人,统共三个人算是比较兴旺了……
当然这会儿在座的,除了云风篁,只一个魏氏。
毕竟其他人都是跟着主位出入,也就魏氏宫里没主位,云风篁呢才进宫就送了主位一场禁足,今儿个又没去淑妃跟前卖乖讨好,方才会出现在此。
眼下宫嫔们想给云风篁好看,自是希望魏氏打头,于是一番眉眼官司后,紧挨着云风篁下首的着银红衫子的宫嫔就扬声说道:“这位新来的姐姐,魏容华当面,何以不上前见礼?”
她想着云风篁若是不忿,定然会责问她们为什么不给自己这新晋美人见礼,那么到时候就推说合该云风篁先与魏容华见礼,然后才可以受她们这些人的礼。
然而魏容华大可以在云风篁同她见礼时东拉西扯上几句,如此到了该去正殿给皇后请安的时辰,云风篁也就平白吃这个亏了。
倒不是她们只能想出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来对付云风篁,而是因为云风篁到底位份高于她们绝大部分人,再者又是淑妃族妹又是翼国公府送进来的还似乎很得淳嘉帝宠爱一样……宫嫔们消息不如妃子们灵通,对于宫闱的局势那就更加懵懵懂懂了,道听途说觉得她好厉害的样子,所以想出口气归想出口气,却也不欲把事情闹大。
这儿到底是延福宫呢。
不料云风篁闻言,头也不抬道:“腿麻了,起不来,只能怠慢魏容华。”
魏容华原本还在沉吟要怎么拿捏分寸,听了这话顿时被气笑了:“美人方才走进来的时候可一点看不出来腿麻的样子!”
“对啊,刚才腿不麻,这坐了会儿可不就麻了?”云风篁闲闲道,“难不成魏容华以为,妾身是故意怠慢你?你真是想太多,妾身可是皇后娘娘亲口夸赞过的懂事知礼,怎么可能会做这样无聊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容华正要说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夸过你这样的话,皇后娘娘就不昧良心么!转念一想,哦是了,昨儿个那道晋位的懿旨……可皇后给妃嫔晋位,来来回回不都是那几句套话,什么钟灵毓秀端庄贤淑……这也拿出来说道,简直不要脸好吗!
她心下一转,眯起眼:“噢?可是妾身这些人日日来这偏殿小坐,这许多日子了从来没有说腿麻的事情,难道美人是嫌这儿的椅子不好?还是……”
轻笑一声故意顿了顿,“对延福宫有什么……嗯,想法?”
“妾身对延福宫当然有很多想法了。”云风篁懒洋洋说,“比如说想着要怎么更好的服侍皇后娘娘啊,怎么才能够为皇后娘娘分忧啊,还有等会儿见着了皇后娘娘的天姿国色,该如何自持才能不至于失态之类……难道你们不是这么想的?”
魏容华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说实话因为纪皇后的身份,以及纪氏的势力,这宫里想讨好皇后的人可谓是多如过江之鲫,但人家至少做的委婉含蓄,好歹还是要点儿脸皮的!
云风篁这种……还能更无耻点么?
“妾身……”魏容华定了定神,才惆怅道,“妾身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云风篁不信任的看着她:“容华在骗人吧?容华刚才都说了,诸位日日来这偏殿小坐,从来没有感到过腿麻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诸位心思压根就不在娘娘身上,妾身进来的时候都看到了,诸位三三两两欢聚一堂,聊这个说那个,开心的跟什么似的,就没有一点点心疼娘娘的意思……若真格是将娘娘放在了心里,就该如妾身一样,因为思索间太过入神,所以腿麻了都没发现,还是方才那位妹妹……”
她瞥了眼下首,却见那宫嫔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将头埋进衣襟里,生怕被她指出来的样子,云风篁嗤笑了一声也没戳穿,继续跟魏容华说,“要不是刚才那位妹妹提醒,妾身压根都没注意到魏容华你在这儿,可见妾身心里头,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再没有其他阿猫阿狗的杂事儿!”
……我是阿猫阿狗的杂事儿???
魏容华深呼吸,再深呼吸,淑妃的亲妹妹、翼国公的亲生女儿云卿缦,初入宫闱封的不过是美人;纪昭媛的嫡亲表妹、朝中要员之女薛笑歌,初封也是美人——她却得封容华,可见家世之给力!
实际上她之所以会被分到没主位的怡嘉宫住,就是因为上头已经默认这怡嘉宫日后会交给她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以说她们这一批人里,她是前途最明确最没问题的一个。
毕竟云卿缦、薛笑歌这俩固然一进宫就有着亲姐表姐作为依靠,将来却也必将受这两位的辖制,哪怕生下皇嗣,也很难摆脱这种以姐姐马首是瞻的状态。唯独魏容华,是内定了的未来巨头之一!
所以就算知道云风篁不是省油的灯,还有淑妃这个靠山,她魏横烟凭什么要忍气吞声!
“妹妹说的很有道理……”魏横烟抿了抿嘴,忽然端起自己面前喝过一口的茶水,朝云风篁脸上泼去!
由于宫里贵人一级现在虚设,两人的座位原是相连的,变故突兀,殿门口的延福宫宫女察觉到不对,试图阻止却已经晚了——关键时刻,云风篁眼疾手快,一把扯过下首那银红衫子的宫嫔,将自己挡了个结实!
那宫嫔压根没想到这一出,下意识的发出尖叫,语声未毕,膝弯被狠踹了一脚,本就踉跄的脚步顿时平衡不了,一迭声叫着将魏横烟连人带椅扑倒在地。
……片刻后,衣着整齐仪容端正的云风篁老老实实跪在了殿下,她左侧是衣裳不整颊侧一块老大瘀青正用帕子捂着眼睛哭的声嘶力竭的魏横烟;右侧是衣裙沾了大块茶水污渍使劲儿揉着手腕的银红衫子宫嫔。
“……”凤座上的纪皇后揉了揉额角,吩咐,“魏容华先说,到底怎么回事?”
“云美人说腿麻了。”魏横烟也不是全没脑子,纯靠家世欺人,动手之前是想好了理由的,“妾身以前听人家说,腿麻了吓唬一下就好,所以就想端起茶水作势泼到云美人身上,帮她赶紧的恢复,免得等下来给娘娘请安时出丑。谁知道,妾身手底下劲道没拿捏好,失手泼了出去……结果云美人好生狠毒,跟脚就扯着归才人,硬生生将妾身撞到在地!”
她哭着补充,“妾身虽然没想到会失手,可动手之前也是确认过的,妾身茶碗里的茶水都是凉了的不烫的,可见绝对没有想害云美人的意思,哪知道云美人……云美人……”
魏横烟还真没想将云风篁烫出个好歹来,毕竟一来双方仇怨没那么深刻,二来她也担心才进宫就落个心狠手辣的印象,对自己前途不利。看人家悦妃,手里抓了多少牌啊,就因为压不住嫉恨之心没事就下狠手,搞得在宫里名声跟会吃人一样。
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说她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带娘家扶阳袁氏都面上无光……魏横烟进宫之前曾被家人反复耳提面命,自然不会重蹈悦妃覆辙。
反正凭她的家世,只要不是事情做的太过分,场面上说得过去,宫里这些大佬总是不会叫她吃亏的。
果然纪皇后虽然明知道是怎么回事,闻言却还是皱起眉,问云风篁:“你呢?你身为美人,不思好好服侍陛下,却这样对待宫闱姐妹,成何体统!”
这句话只是为了偏袒魏横烟,不算很严厉,但皇后又想到跟前这新晋美人合该好好敲打的,于是跟脚沉了脸,“昨儿个慈母皇太后还夸过你是个懂规矩的,本宫所以才给你晋了美人之位,怎么这才过去一天,你就原形毕露了?!”
魏横烟跟归才人听出皇后话语中的森然之意,都是暗自窃喜,暗暗祈祷皇后干脆将云风篁贬回承闺算了,到时候看她还怎么趾高气扬、骄行众人!
“娘娘,陛下昨儿个自己要去素荣宫,没提怡嘉宫,妾身也没办法啊!”结果云风篁面露委屈之色,开口就道,“魏容华要拿这事儿迁怒妾身,妾身能说什么?”
不等魏横烟还有归才人开口辩解,她立马又说,“否则偏殿里那许多姐姐妹妹都在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唯独看到妾身进去之后,先是不理不睬后是窃窃私语的,最后总算归才人魏容华肯跟妾身说话,话里话外也是找茬……可妾身与她们无冤无仇,好端端的干嘛要这样对妾身?思来想去一定是因为陛下昨晚先去了惜杏轩,后去了素荣宫,她们以为是妾身推荐陛下去的素荣宫呢!”
新晋美人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皇后,“娘娘您说这是不是冤枉死人了?妾身哪里有那个本事?这宫里都是服侍陛下的人,陛下愿意去哪……有妾身置喙的余地么?”
“娘娘,云美人在胡说!”魏横烟跟归才人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信口雌黄无中生有,几欲吐血,“妾身只是觉得云美人桀骜不驯,这才想要小小的敲打她一下,同陛下昨晚宿在什么地方,绝无关系!”
归才人紧接着说:“云美人位份低于容华,按照规矩,进入偏殿之后,该先向容华行礼,然后由妾身这些人向容华行礼……妾身这些人,历来在偏殿等候传召时,都是这么做的。云美人视容华视妾身等人都如无物,妾身也好,容华也罢,都是念在同为宫闱姐妹的份上,才会主动提醒。可云美人非但不予理睬,反而撒谎腿麻,怠慢容华。娘娘,足见云美人看似恭顺,实则散漫无礼,不配慈母皇太后还有皇后娘娘的赞誉!”
所以她那个美人的晋升,撤销吧撤销吧撤销吧撤销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娘娘!”归才人心念未绝,云风篁已道,“妾身冤枉!妾身方才的确腿麻了,所以才会在魏容华做出异常举动时,惊恐之下拉起归才人,希望她能够帮忙劝解!不然,妾身做什么不起身躲避?”
又指着陪跪身后的新晴,“妾身方才过来这儿跪下,也是宫人扶着的。归才人根本就是在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还请娘娘明察秋毫,还妾身个清白!”
……你怎么有脸要清白。
当本宫不知道你从头到尾都在乔张做致么!
纪皇后嘴角扯了扯,懒得再听她们互相争吵下去,直接宣布了处置结果:“魏容华、云美人、归才人于延福宫失仪,本该严惩,念在三人都是初入宫闱,年岁尚少,姑且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的意思是魏容华罚俸半月、归才人抄写女则女戒十遍,而新晋云美人……
皇后沉吟了下,道,“之前斛珠宫主位失仪,罚的是禁足。云美人就与主位一样,禁足一个月罢。”
这话说出来,原本还有些愤懑的魏容华跟归才人顿时高兴,均顾不上自己的那份没脸,朝云风篁露出讽刺的笑:悦妃虽然被禁足,但谁都知道,淳嘉帝必然是想方设法偷偷去看望安慰,袁太后也不会吝啬照拂,再者悦妃是简在帝心的人,哪怕一直被关在凝碧殿呢,妃子该有的待遇也不会差了去。
可云风篁?
呵呵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皇后在凤座上将三人的神情看的清楚,魏容华归才人当然是幸灾乐祸,云风篁先是分明的一怔,跟着流露出委屈之色,只是略作沉吟,就恢复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头谢恩。
“倒是个沉得住气的。”纪皇后心里想着,“本宫还以为她会恃宠生娇,继续喊冤。”
她心里都想好了,要是云风篁敢纠缠,就再接再厉,降其为才人……谁知云风篁居然忍了?
皇后暗自遗憾,瞥了眼略远些跪了满地的宫嫔侍者,随口吩咐了申斥,理由很充足:“目睹魏容华等人发生争执却无动于衷,反而存着看热闹的心思,哪有一点点宫中姐妹该有的和睦友爱!”
这时候宫人来报,说正殿那边除了被免了请安的郑贵妃以及禁足中的悦妃外,都已经到齐了,闻说偏殿出了些事情,请示是否可以过来瞧瞧。
“本宫都处置好了。”纪皇后就说,“让她们坐着罢,本宫马上就过去。”
于是看着管事宫女上前一步,疾言厉色的呵斥了一番,将众人说的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方站起身,让宫嫔们跟上。
正殿里淑妃正侧头跟馨妃低声说着话,察觉到皇后进来,连忙带头离座行礼。
“时候不早,咱们闲话少叙,先去母后那儿。”纪皇后也不去凤座上了,就在门口叫了起,就匆匆说,“免得母后看咱们晚去,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
淑妃闻言就趁势问:“娘娘,方才偏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新人们年纪小不懂事。”纪皇后轻描淡写,“本宫已经说过她们了……淑妃若是觉得不够,待会儿再给她们些规矩就是。”
“娘娘莫要误会。”淑妃忙说,“妾身只是担心族妹年少无知,冒犯娘娘。”
纪皇后轻笑了声,只道:“走吧。”
淑妃见云风篁低眉顺眼的,没有朝自己靠过来的意思,微微皱眉,趁跟上皇后的机会,低声吩咐几句身侧的云卿缦。
于是云卿缦这回就没跟淑妃一块儿上步辇,而是走到后头云风篁的身边,小声问:“风篁,刚才偏殿怎么了?”
“昨儿个我晋位,陛下所以专门去惜杏轩了一趟。”云风篁道,“然后……”
按着位份就在她前面的魏容华登时大怒,不等她说完就扭过头来警告:“娘娘都让你禁足一个月了,你还敢说!”
“为什么不敢?”云风篁反诘,“说的好像你跟归才人没被惩罚一样。”
魏容华道:“我们只是小惩大诫而已,三个人里你罚的最重,可见娘娘明察秋毫!”
云风篁瞥她一眼:“你懂个什么?爱之深责之切,娘娘罚妾身最重,可见娘娘最疼妾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容华:“……”
这么不要脸比不过啊!
怎么办?
见云风篁扭过头去继续跟云卿缦说:“然后刚才在偏殿……”
“算我求你别说了行不?!”魏容华牙齿咬的格格响,十万分想将她原地掐死,然而最终只能悻悻的放软了语气讲和,“我们也没怎么样你,如你所言我们也是被罚了的,至于这么不依不饶么!”
云风篁惊奇道:“什么不依不饶?卿缦是我亲姐妹一样的,她关心我,问问我刚才怎么了,我还不能跟她说了?”
魏容华怒道:“可你根本就是在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云风篁反问,“你若不是嫉妒陛下昨儿个去了素荣宫而不是怡嘉宫,做什么要跟我为难?咱们根本无冤无仇不是吗?”
“是无冤无仇,所以也没有拿你怎么样。”魏容华小声道,“还不是你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叫人看了不痛快?再说按着规矩讲,你进了偏殿之后不该给我见礼?这本来只是一点小事,要不是你不肯善罢甘休,压根都闹不到皇后娘娘跟前!现在好了,咱们三个都没逃出去,你高兴了?”
云风篁轻笑道:“哦?你的意思是你们挤兑我,我就该受着忍着,闹大了就是我的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等魏容华开口,她又说,“本来就是你们起的头,你们说玩就玩,说不玩就不玩,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对了?”魏容华脸色变了变,声音也冷了下来,“坑了个悦妃就以为自己了不起,我告诉你,悦妃位份虽高,却是六宫出了名的蠢钝,你要以为本容华跟她是一路货色,那可是错了主意!”
云风篁道:“容华哪里来的信心将自己跟悦妃娘娘比?悦妃好歹是陛下的心尖尖,至于容华你,陛下昨儿个没留惜杏轩,去的也是素荣宫,怕是压根不记得怡嘉宫的容华你这么个人呢,你也有资格看不起悦妃?”
魏容华……魏容华胸口起伏,好一会儿才忍住当场挽袖子跟她拼命的冲动,忽地对旁边一脸惊讶想劝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的云卿缦道:“昨日陛下去惜杏轩贺你这族妹晋位,结果她约莫不方便服侍陛下,就劝了陛下去素荣宫。”
她冷笑,“本容华对她云风篁来说只是个外人也还罢了,云美人你可是她同族姐妹,据说你们俩在进宫前就十分要好?那会儿你是翼国公府的千金,她呢只是国公府的便宜亲戚,孰高孰低一目了然,相处之际必然是你对她多有照拂,结果这会儿进了宫,她却宁可去帮根本不认识的薛美人,也不帮你,云美人,不是本容华挑拨离间,这样的所谓好姐妹,你日后还是防着点的好!”
云卿缦愣了愣,道:“这个……薛美人仙姿佚貌,更在妾身之上,妾身以为……嗯,风篁劝陛下先去素荣宫也是有道理的,妾身蒲柳之姿……啊……妾身绝对没有说魏容华您也是蒲柳之姿的意思!”
她惊慌失措的掩住嘴,下意识求助的看向云风篁。
云风篁义不容辞,笑意盈盈道:“卿缦的意思是,魏容华你花容月貌丰肌秀骨……”
这话还像个样子,但她跟着话锋一转,“只不过各花入各眼,纵然美若天仙,陛下不爱去怡嘉宫谁也没办法,是吧?”
魏容华这回没忍住,哇的一声,就那么在队列里,哭出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半晌后,绵福宫弄柔殿,面罩寒霜的纪太后冷冷扫视着底下跪着的一溜儿宫嫔,好一会儿,才略略偏首,问纪皇后:“这几个都是什么人家出来的?”
纪皇后低着头,恭恭敬敬道:“回母后的话,都是大家子里的。”
“都是大家子出来的女子!”纪太后陡然拔高了声调,“要不是皇后这么说,哀家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市井泼妇!在延福宫闹腾已经被皇后处置了一道,却还不反思不知羞,来哀家这儿的路上也不消停!是你们家里的规矩形同虚设,还是入宫之前派遣过去教授礼仪的宫人玩忽职守?!”
这话一说,皇后打头,一群主位纷纷离座,跪地请罪:“妾身惶恐!”
“你们惶恐个什么?”纪太后冷然说道,“自从新人进宫以来,老的新的,就没个安静的!哀家看在眼里,一直不说,就是想看看你们要闹到什么时候?结果呢,这才几天,就哭到绵福宫来了……下一步是不是还要闹去太皇太后跟前,打扰她老人家颐养?!”
皇后忙道:“媳妇不敢!媳妇知罪!”
“……皇后,你说怎么办吧?”便宜儿媳妇到底是亲侄女,纪太后沉默了会儿,究竟还是给皇后面子,让一干高位后妃都起来,缓声道,“总之各地花鸟使已经采选的七七八八,不日就要送人回来帝京。宫里一直这么风波不断,到时候岂不是给寒门良家子们看笑话?”
底下魏容华云缦卿听到,都下意识的哆嗦了下,纪太后这话摆明了是希望从重处置,甚至杀一儆百了!
若非摄于太后威严,魏容华这会儿定然要朝云风篁投去怨恨的目光:要不是这人没完没了,至于拖累她在绵福宫前失仪,以至于引起纪太后震怒?
“母后,魏容华与彤霞宫云美人也还罢了。”魏容华战战兢兢满心愤懑的时候,纪皇后略作沉吟,就为难道,“但斛珠宫云美人,是袁母后亲口说要补偿的,媳妇昨儿个才答应,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纪太后哼了一声:“慈母皇太后向来心慈手软,若是平时也还罢了,但……”
接下来必定是没有好话的,弄柔殿上气氛一触即发,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息凝神,等待太后的审断——这时候忽然有人从殿门口走了进来!
众人下意识望去,齐齐松了口气!
连原本面沉似水的纪太后都表情松弛下来,瞬间换了柔声道:“明惠,你不是要去找缙云蓬莱她们?怎么忽然回来了?”
体重目测两百多斤的明惠公主扶着内侍的手,有些吃力的跨过门槛,公主虽然模样儿一言难尽,声音却清脆婉转,如空谷黄鹂,欢快道:“儿臣去群玉宫啦,正好堂哥今儿个带了东西给我们。儿臣跟两位妹妹打发人去太初宫那边跟堂哥道谢,听说了震堂弟将办开蒙礼的消息,儿臣所以来问问母后,到时候儿臣可以去观礼吗?”
“……”殿中一阵沉默,纪太后沉吟了下,才微笑问,“可知道你震堂弟的蒙师是谁?”
待听公主毫无心机的说出“零山先生”后,太后脸色变幻片刻,转头吩咐皇后,“些许琐事你待会儿自去处置了罢。”
竟连多说几句此事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命皇后之外的人都散了,“哀家与皇后公主有话说,你们且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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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出了绵福宫,云风篁以为淑妃会叫住自己,然而云淑妃看都没看她,脚步匆忙的上了步辇,就吩咐回彤霞宫。
甚至没顾得上招呼云卿缦一块儿。
“风篁,咱们一起走吧?”云卿缦见状叹口气,转头待要找云风篁,却见云风篁已经凑到魏横烟跟前去了。
她一呆,忙走过去,生怕这两人在母后皇太后的寝宫前就打起来——到跟前正好听到云风篁在跟魏横烟说:“……事情都这样了,怪我有用么?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母后皇太后跟皇后娘娘息怒,而不是继续争论咱们谁坑了谁!”
魏横烟怒道:“你说的轻巧,你有那本事,方才还会跟我一样跪在底下大气也不敢出?”
只是究竟惧怕惩罚,想着这云风篁虽然跋扈骄横,能够坑了悦妃还活蹦乱跳到现在,可见总有几分聪慧……啊不,是狡诈,于是抱着万一的希望问,“你打算怎么办?”
“方才太后娘娘正要发作咱们呢,偏巧公主殿下进来说了事情,太后娘娘立马就把咱们搁下了。”云风篁看了看左近无人,这绝对是纪皇后的功劳,因为主位们跟淑妃一样,都已迅速离开,宫嫔们倒是想过来听壁脚,然而刚刚在延福宫看热闹被申斥过,可不想再次被拖下水。
因此注意到她们凑一块儿说话,不但没人靠过来偷听,此刻云风篁一番左顾右盼,还没来得及走远的几个,索性提起裙摆小跑了几步,以求脱离她视线。
云风篁所以放心的说出计划,“咱们若是能够在这事儿上为太后娘娘分忧……”
“你活得不耐烦了,自己去死好了,我可不跟你疯!”魏横烟闻言脸一下子拉了下来,甩手就走,边走边寒声道,“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合着就是想自寻死路!”
看到云卿缦在侧,又说,“云美人,你也听到了,这人一点儿分寸也没有,你若不想翼国公府被她牵累,还是赶紧的禀告淑妃娘娘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冷笑连连。
云卿缦也是头疼,扯着云风篁的袖子,低声道:“风篁慎言!这事儿真不是咱们能够掺合的。”
云风篁就问为什么?
“为什么?”魏横烟已经打算快步离开了,只是云氏的两位美人亦步亦趋跟着,她担心被告失仪,也不敢奔跑起来,此刻听到,忍不住讽刺道,“听你这语气,怕是连公主说的堂哥堂弟,还有零山先生都不知道吧?这样也敢妄想插手,简直不知所谓!”
云风篁心说我要是知道干嘛还兜着圈子跟你们套话?
至于说为什么不直接问云卿缦,当然是因为她现在虽然不想跟云卿缦撕破脸,对这闺阁好友却也不那么信任了……不然刚才也不会故意气哭魏横烟,图的就是不让云卿缦拉着自己问长问短问详细。
要是就问云卿缦一个,万一被误导怎么办?
“是不知道啊。”云风篁心里转着念头,落落大方的承认自己孤陋寡闻,但跟着话锋一转,“但公主殿下欢欢喜喜的说的消息,哪里就那么可怕了?”
魏横烟就是冷笑:“你这破落户懂什么?摄政王早年跟元妃是出了名的恩爱,只是子嗣艰难,成亲多年才得了世子,这就是公主所言的堂哥。八年前,就是先帝驾崩、陛下尚未登基那会儿,元妃骤然病逝,撇下世子年幼,幕僚所以劝说摄政王续娶了清平侯养女陆氏,也就是宝蕙宫主位陆婕妤的堂姐……陆继妃进门之后不两年,生下次子,也就是方才公主殿下说的震堂弟……”
云风篁道:“这不是极寻常之事么?”
“寻常?”魏横烟瞪眼道,“摄政王续娶,再得一子,这事儿的确没什么好惊讶的。但你知道零山先生是何人?那可是孝宗年间连捷六元的旷古奇才,错非丁忧去职返乡,之后一直耕读闾里,这庙堂之上,早有其一席之地!这样的人竟然为年方六岁的小王爷开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还想说什么,但沉吟了下忍住了,只道,“算了,我跟你个小家子气的说什么?你根本就不懂。”
“原来是韦六首!”云风篁笑了笑,心道,“我说这零山先生能令纪太后动容,怎么没听说过呢……合着是这位。”
韦六首就是韦长空,字云留,南海人士。这人幼年成名,哪怕云风篁在北地,也听说过他的一些传闻,不外乎是聪慧机智文思敏捷心地善良惩恶扬善之类。
在这个从北地到南海走一趟需要提前写好遗书以防中途客死他乡的时代,足见他背后的韦氏造势能力之强。
当然天下人也不全是傻子,韦长空偏居南海,能够二十出头就名震海内,终归是有真本事的。起码他县试乡试的魁首,都是真刀实枪考出来的。至于会试殿试虽然有着孝宗当时登基未久,有意宣示自己文治武功,存了偏袒的心思,但这也得韦长空的文章足以服众,不说艳压群芳,至少也得跟榜眼探花一个水准,否则公示之后难以服众,孝宗未免就太丢脸了。
这人取得六首的荣耀后,理所当然的受到重用。
只是不两年就碰着了丁忧,当时孝宗皇帝跟纪氏斗的正激烈,想夺情来着,然而韦长空纯孝,进宫哭了好几次,痛陈与父母之间的深厚情谊,到底打动了孝宗放人……这当然是韦氏宣扬的说辞。
实际上在云风篁看来,八成是这家伙狡诈,看出孝宗疲态已现,担心孝宗落败后,他作为孝宗钦点的六首,又颇得器重,会被纪氏迁怒,所以趁着家中丧事,及时抽身而去,以免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至于孝期结束之后,迄今没有起复,那当然是韬光养晦,伺机而动……也可以理解成待价而沽。
这会儿冷不丁的踏入帝京,却是给摄政王府一介小儿做老师,实在令人深思,也难怪纪太后都把持不住,急三火四的留皇后公主商谈对策。
“六首的荣耀太盛,我竟不知道韦长空还有个别称是零山先生……嗯,也可能是归隐田园这些年取的,这人辞官的时候,我怕不还在学步呢。”云风篁思索了一回,见魏横烟已经快步走远,因着目的达到,也懒得去追,只问身边的云卿缦:“我记得清平侯跟骠骑大将军一样,都是宦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云卿缦道:“是啊,而且清平侯还是伺候过孝宗皇帝的,他那侯爵就是孝宗皇帝给封的……你问这些做什么?你该不会还想掺合这事儿吧?”
她微微蹙眉,低声道,“可千万别……这事儿真不是闹着玩的。我看太后眼下也没心思追究咱们的罪责了,便是皇后娘娘,怕也懒得多说。再者,咱们还有姐姐帮忙求情不是?”
“我看淑妃娘娘如今也烦恼的很。”云风篁轻笑一声,“其实就我跟魏容华也就算了,但这回都牵累到你了,总要想想法子。”
“可这事儿也太……”云卿缦苦口婆心劝云风篁放弃时,回怡嘉宫的路上,魏横烟正跟宫女小声讨论:“容华您说那云美人会不会真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