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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1 / 2)

>  “我们走。”江允成在北盟人马的簇拥下离去,他在人群中回头,却看不到何夕的身影。他于是只能转过头来,不动色声地走下去。

一位南盟中少年侠士不甘地说:“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派一个轻功好的人远远跟着,另外通知君游。”何夕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包裹住腰上的伤口,“我说的不阻挡,是不阻挡他们去死。”

九月初三,北盟运送“九龙令”的队伍遭君游率领的大批南盟盟众围攻,北门盟主江允成及副盟主沈砚冰均重伤,“九龙令”失踪。

沈砚冰从睡梦中惊醒时,天才蒙蒙亮。

他呆坐在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子里的一个花瓶。花瓶是青花瓷的,上绘栩栩如生的花鸟。他的眼光顺着瓶上的线条流淌,想着当初的匠师是如何在瓷器上留下如此卓越的杰作。

他如果不让自己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怕自己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等到天完全亮时,沈砚冰已经把房内的摆设研究了个遍。他看着外面的天色,估计江允成已经起床。于是他略作洗漱,打算去看江允成。

扰乱了沈砚冰心绪的罪魁祸首却一夜无梦,正在院中练刀。刀光霍霍,照亮了沈砚冰的眼睛。

看到江允成,沈砚冰的愁闷都如冰雪消融。他笑着问:“怎么起得这么早?”

“睡醒了就起来了。”江允成停下动作,将刀插回了腰上的囊袋。

沈砚冰又问:“用过早饭了吗?”

“没有,我等你一起吃。”江允成神情很温柔,温柔得近乎不真实。

沈砚冰却没有察觉,他满心欢喜地说:“好啊,我们一起。”

两人一起在江允成的房间中吃早饭,沈砚冰吩咐仆人将这一顿早饭做得很是丰盛,各种食物摆满了一张桌子。

在吃饭过程中,江允成给沈砚冰夹了一个他最爱吃的金丝酥雀。沈砚冰简直受宠若惊,那一个金丝酥雀尝起来也分外可口。

江允成其实之前并不知道沈砚冰喜欢金丝酥雀,他只是看沈砚冰对着金丝酥雀频频伸筷,便为沈砚冰夹了一个。

沈砚冰则对江允成的喜好了如指掌,他也为江允成夹了一个江允成最爱吃的翠玉豆糕。

早饭过后,江允成还陪着沈砚冰喝了一会儿茶。

茶是从福州运过来的茉莉雀舌毫,同时也是江允成和沈砚冰两人都很喜欢的一种绿茶。其滋味鲜爽醇厚,汤色嫩绿明亮,饮之令人忘俗。

在茉莉雀舌毫馥郁的香气中,沈砚冰并不知道,这一场决斗,无论输赢,江允成都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第五章 君既多情又无情

何夕与江允成的决斗,约在城外的一处树林中。

江湖中有句老话,“逢林莫入,欲水随流”。因为林中多藏有盗匪,而顺着水流多半能找到人家。

何夕的兵器,是江湖中少见的长弓。江湖中又有一句老话,“三年练刀,十年练剑,一辈子练枪”。但是长弓这种东西,若是没有天赋,一辈子也练不成,即使是练成了,因为长弓这种兵器本身上的局限,在与人近身动手时常常处于下风。

何夕可以算是江湖中用弓的第一高手了,可要是让他对上全盛时期的江允成,他只敢说自己有三分胜算。但是在树林之中,他就敢说自己有五分胜算。

何夕提前了半个时辰到了城外树林,他用轻功飞至一颗树上,站在了树枝上。他看着那条通向城中的小路,静静等候江允成的到来。

江允成是按时到达树林的,他一进入树林,一支羽箭不偏不倚地插在了他的足前。他笑着抬头,“阿夕,早啊。”

何夕在树上冷冷地看着江允成,“拔你的刀。”

江允成叹口气,“我只有六把刀。”

何夕不假思索地说:“那我就只用‘鹤雪’,不用暗器陷阱。”

江允成拔出了腰间的第八个囊袋里的刀,“我一点都不想拿刀对着你,你为什么总是逼我?”

何夕仿佛听了一个笑话,他冷笑几声,“我逼你?是你先逼我的!”

江允成又怒又疑惑,“我何时逼过你了?”

何夕质问道:“你当初分裂武林盟,难道不是逼我跟你走么?”

听到何夕的话,江允成的心火腾地一下燃烧起来,“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你为什么要走!”何夕吼道。

两人面红耳赤的对峙着,像两只竖起羽毛的斗鸡。

江允成深吸几口气,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我当初以为,哪怕整个江湖都与我为敌,你也会站在我身边。我却没有想到,最后跟我走的,却不是你。”

“我当初也以为,哪怕武林盟只剩下一人,那个人一定会是你。”何夕的手放在树上,手指不自觉地插入树干之中。

江允成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神情,“武林盟?武林盟不过是一群赳赳武夫罢了,能成什么气候。”

“武林盟纵使成不了气候,它也是我们兄弟四人的心血。”何夕冲江允成射出一箭,“你自毁长城,如今举国通缉,众叛亲离,你可快活?”

江允成并不躲闪,那一箭擦过他的脸庞,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伤口,“我不快活,我也不后悔。”

何夕握住长弓的手收紧,“好一个不后悔!我以前以为你是个伪君子,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真小人。”

“我虽然落得如此下场,但三弟没事,君游没事,你……也没事。”江允成也用轻功跃上了树,他和何夕站在一根树枝上,彼此之间只有三尺的距离。

何夕与江允成对视,一如许多年之前一样,他们彼此倒映在彼此的眼睛里,只是不再年轻。

何夕偏过头说:“我宁愿和你一同为武林盟战死,也不愿同你一起苟活于世。”

江允成往前踏了一步,“却宁愿你活着,即使我背负骂名,千夫所指。”

何夕后退一步,“看来你我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什么是道呢?道只是一个谁也说不清的东西。”江允成的语气里充满了诱惑,“你我寻一个地方隐居,我会像湘君一样,为你在水中建一座荷叶覆盖、荪草饰壁、紫贝铺满庭坛以及厅堂撒满香椒的屋子。我们一起看日升月落,再也不问江湖事。”

何夕不可抑制地心生向往,但他还是强压内心的渴望,用轻功飞到了另一棵树上。那一棵树的树枝较为纤柔,他的身体在树枝上起伏不定。远离了那个总让他失去理智他的对象,他感觉自己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总是你再巧言令色,我也不会受你欺骗,收起你那副令人恶心的嘴脸吧。”他说完,便朝江允成连射三箭。

江允成躲过了那三支箭,但他躲避的方式却是直直地从树上掉了下去。

何夕用轻功飞到了离江允成最近的一棵树,他拨开枝叶观察江允成。江允成紧闭双眼,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何夕心中惊疑不定,他在树上待了好一会儿,却还是不见江允成动弹。他于是跃下树来,小心翼翼的靠近江允成。

等到何夕靠近,江允成挣开眼睛,嘴角流出一缕黑血。他的形容很是狼狈,但他还是微笑着看着何夕。

何夕蹲下身子,“你中毒了?”

“是的,我中毒了。”江允成想要抬起手抹去嘴角的黑血,可他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动作也做不到,手臂一下子仿佛变得有千斤重。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何夕从袖口撕下一块布,擦去了江允成嘴角的黑血。

江允成的嘴角涌出更多的黑血,“我怕你不信。”

何夕忽然感到心酸,“你既然中毒,我便是赢了你,也胜之不武。等你的毒伤痊愈之后,我们再决斗。”

江允成问:“要是我这毒解不了呢?”

“要是这毒解不了,那三杯酒之约,依然作数。”何夕边说边背起了江允成。

江允成无力地趴在何夕的背上,他想起那三杯酒之约,悲喜交加,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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