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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蓉没再动手,半晌,才含泪问:“林天雷?你真是雷哥哥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鼻子一酸,眼圈发热。
林天雷眼也红了,狠心把眼泪逼回去,鼻子里冷笑一声,说:“你看呢?你真是看不出来?还是根本不想?”
慕容蓉怔怔的瞪着他,咬着嘴唇,蓦地掉头就走。林天雷僵直的坐椅子里,绷不住的露出苦相。我低头才看见气球撒气了,赶紧叼上,接着吹。
正这时,慕容蓉规矩的唤了声:“林叔叔。您回来了。”林天雷立马惊了,老爸就立在门口,脸色出奇的吓人。
他绕开慕容,直冲着我就过来了,吓得我腿肚子直哆嗦,把眼一闭,抽紧了骨头,预备挨打。就觉得一阵风扫过,嘴上的气球给摘走了。耳边狮子吼:“说!哪来的!”
我都快哭了,眼都不敢睁,指着我哥,战战兢兢的说:“从他口袋里拿的。”
“从您口袋拿的。”几乎是异口同声,林天雷平静的说。
我一睁眼,就见老爸抓起我哥的衣领,气急败坏的问:“你揣着这儿玩艺儿干吗?”
林天雷看着老爸笑了反问:“您揣着这儿玩艺儿干吗?”老爸不待他说完,大嘴巴就抽上了。
不想林天雷一偏身,从椅子上弹起来,闪开了。老爸用劲儿猛点儿,人栽倒椅子上,让椅子背把牙都给磕了。
林天雷鬼笑说:“您是鳏夫,那么多年了?还用得着这儿玩艺儿?”老爸爬起来,蓦地反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抡圆了一拳头凿在林天雷脸上。
我哥撞倒身后桌子,茶壶茶碗都摔了,稀了呼啦满地碎茬儿。他半天才站起来,舔了舔牙,啐了口血,昂起头从容不迫说:“爸!都是爷们。我理解!男人不流氓,生理不正常。男人不做爱,肯定有障碍。”他越说越来劲。
老爸和慕容都瞪直眼儿了,看得出,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震动。林天雷突然沉声道:“可是,有一条。爸!我不管那骚娘们是谁,我不许你领她进这个家门!”
老爸气得脸色煞白,咬牙按住怒火,对慕容蓉低声喝道:“慕容,你带天雯回家。”
慕容蓉应了一声,招呼我过去。我跑去拉住她的手,回头,看了我哥一眼,走出门去。
尽管我也觉出,都是那气球惹祸,可对问题的严重性,还是未能深刻认识。不过我敢肯定,那玩艺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又实在想不出它有什么不好,难道拿它窃取国家机密?
下楼时,就贼兮兮的向慕容打听:“那玩艺儿干吗的?”慕容斜了我一眼,拳头象雨点一样砸我脑袋上,边打边说:“你个死东西!惹祸精!我见的二百五也多了!就没见过你这么二百五的!”就听见楼上传出砸东西的声音。
我被挤兑得双手抱头蹲在墙角,她停手不打了,悲戚的说:“林天雯,你这回可把你哥害惨了!”我回头见她凝视望着楼梯哭了;就跳起来问:“我?我怎么害他了?”
慕容蓉不理我,径自下楼。我一腔郁闷怨愤,都化作一个字,经典而有力道的骂了出来:“靠!”
晚上,我正在慕容家吃饭,周老师板着脸,维持饭桌上的秩序,动不动就数落我:林天雯!不许下手。林天雯,不许吧哒嘴。林天雯……
慕容叔叔总是站在我这边,替我辩护:“她还是孩子。”
周老师反驳说:“都中学生了。还是孩子。你知道现在学的她多坏吗?才11,以后够她爸呛的。”狠狠瞪我一眼。
慕容叔叔不以为然,指着周老师笑道:“杞人忧天,你们当老师的,职业病。我就觉得咱家慕容蓉应该向天雯学学,至少不挨欺负。”
周老师和慕容蓉都是一脸不屑。慕容蓉瞟着我小声说:“瞅你那德性。夸的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学着林天雷,眼神发虚,一脸玩闹的瞄着她。
周老师还真厉害,这点小动作也逃不过她的法眼,食指点住我,恨恨的道:“你瞧!那倒霉样儿!越学越象她哥哥了。好的学不来,学坏快着呢。”
我立马低头缩肩,装出一幅可怜相。这招儿一般比较管事。果然,慕容叔叔替我撑腰:“你看,把孩子都吓坏了。别把谁都当成你的学生。”
周老师也不解释,笑叹道:“你呀!”好像慕容叔叔没药可救了。
有人砸门,慕容叔叔很反感的抱怨说:“谁呀!这是……”起身开门。就见我老爸撞进来,那模样好惨,敞着怀,衣服撕了,头上缠着纱布,太阳穴还有血迹没干,楞楞着眼,咬牙切齿:“林天雷那兔崽子,在哪儿?”一张嘴,就杀气腾腾。
慕容叔叔诧异道:“没有!老林,你先别急……进来说。”
周老师也赶紧迎上去,扶着老爸的额头,一脸惊惧的问:“师哥!这是怎么弄的?”
老爸竖起手掌隔空堵住她的嘴,打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你,就,说,那,个,畜生,在,不,在??!!”
周老师和慕容叔叔傻了,各闪一边,任他搜的合作态度。
老爸爸的眼神出奇的犀利,朝屋里迅速扫了一眼,蓦地掉身就走,下楼时,破衬衣很野的向后飞着,颇有点香港录像里,黑帮老大找人拼命的架势,差只差拎一把片儿砍。
我象狗一样,叫周老师揪住后脖领儿,给牵进屋里。他们审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理直气壮的说:“不知道!”拿眼稍撩眼慕容,她咬着嘴唇,眼神阴阴的,正瞅着我。因为说的是实话,觉得自己特君子,任凭周老师不信任的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我也面不改色,心不跳。这天晚上,他们没放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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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离家出走暑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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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一大早,慕容叔叔照常上班,刚开门,就听咕咚一声闷响,他吓得面无人色,扔了手里的提包,跌跌撞撞栽进里屋来。周老师急忙搀住他,惊惧的问:“是不是胃病又犯了。”慕容叔叔指着屋外,眼直了,大张着嘴,光出气儿。
我朝外扒头,才知道是个人仰脸躺在地上,头在门里,脚在门外。我蹑手蹑脚走到那人跟前,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我哥林天雷吗?他跟死狗一样,呼呼大睡,酒气冲鼻,臭气熏天。
周老师搀慕容叔叔坐下,回头才看见我,又急又怕,声色俱厉:“天雯!快给我过来!”
我指着地上的林天雷说:“是我哥。”
他们面面相觑,半信半疑。周老师轻手轻脚的试探着过来。慕容蓉只是探头却不敢上前,远远观望着。
我站起来,踹林天雷几下,他没反应,我觉得倍儿载面儿。于是拿出起脚射门的力度,照着他飞弹一脚。林田雷就地打挺,连眼皮都没睁,一声不吭的蜷成一团儿,捂着肋叉子挣扎好大会儿,才咳嗽出来。
我笑嘻嘻说:“醒了。”就见他们一家三口,看我的眼神,不大友善,让我心跳过速捉摸不透。
周老师和慕容叔叔赶紧掫起我哥,把他搭进屋,放倒在床上。慕容叔叔一看表叫了声:“晚了。这月的全勤奖要泡汤。”急匆匆往外赶。周老师安慰说:“别急!晚就晚了。”把提包递给慕容叔叔,送他出门。
我哥已经缓过劲儿来,抱着脑壳呲牙咧嘴。慕容蓉倒杯白开水给他。他摇摇晃晃,撑着枕头坐起来,接过水杯,猛一通灌,喝完,玻璃杯潇洒的随手一扔,人就摔在床上,拿衬衣遮着脸,蒙头大睡。慕容蓉又惊又气,知道他酒还没醒,忍气吞声和我捡玻璃碎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