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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旺道:“这皆是吴用军师安排,叫我等预先投奔张鲁,以为接应也。只要公子点头,我等一起动手,把汉中夺了,断刘备军后路,便只等曹操和他拼个死活了。至于公子派往长安的信使,小将鲁莽,已经派人半路杀了,故而刘备那边,暂时决不得知。”刘封长叹道:“不想梁山计划居然如此深远。如此看来,其志向当不在一州一国也。”龚旺笑道:“公子明鉴。若得公子共干一番功业,亦是大大幸事也。”刘封道:“当今陛下,是某义父,我若背弃,恐为人责也。虽,若我与梁山军合谋,得如何地位?”龚旺道:“若是我宋江哥哥得为皇帝,公子就是王。”刘封道:“此言当真?”龚旺拍胸道:“决无说逛!”
刘封面露喜色,忽又坐下,摇头叹息道:“只怕这城中兵马,不是我一人能动。纵我想造反,亦有畏惧。”龚旺道:“我等皆听从公子调遣,麾下兵马,已有半数。且我梁山军青面兽杨志哥哥,就引军离城不远,只要我等送信,请他相助,岂有不成哉!”刘封沉吟片刻道:“虽如此,我与刘玄德毕竟有父子名分,若是就此造反,世人必然唾骂。我有一策,明天夜里在太守府中,请本地官绅与领兵将吏前来饮酒,席上宣布刘玄德罪状,然后令众人歃血,举兵共讨之,如此则名分无损也。”龚旺道:“若有不从,如之奈何?”刘封道:“你与邹润、丁得孙二位将军引一百刀斧手,埋伏在太守府外,听我掷杯为号,便引军杀入,有不从者,尽数斩之!一面请青面兽杨志将军引军杀奔城来,如此则不愁众人不从也。”龚旺大喜:“公子高见。”刘封道:“你可速去与邹润、丁得孙二位商议,我这边自作安排也。”龚旺告退。
刘封待龚旺走了,令人火速去请高翔、程畿来。二人到后,刘封说了龚旺所言之事。程畿大惊道:“公子受陛下恩宠,等若骨肉,切不可听外姓挑拨,且梁山草寇,诡诈奸险,所言无信,公子须得把握!”刘封道:“先生多虑了。某虽非陛下亲生,然名即父子,陛下可以误我,我决不背陛下也。只是今日大势凶险,梁山军勾结甚广,竟意图一举动摇我根基也。非以果决之法,不可以制之。”高翔奋然道:“愿从公子安排,万死不辞!”刘封遂与二人商议,如此如此。
再说龚旺回到自家营地,丁得孙、邹润接着,俱道:“方才一直替哥哥担心,如今终于放下。不知大事如何?”龚旺道:“虽辛苦,终未白费心机也。”便说了刘封之意。邹润道:“甚好。既然如此,我等可着一人出城,迎接杨志哥哥军马前来。余下二人在此接应刘封公子。”丁得孙道:“龚旺哥哥今夜辛苦了一趟,明晚的要紧便不劳烦了。可去迎接青面兽哥哥,汉中这里我和邹润哥哥对付。”龚旺欲待要争,二人力劝,于是回营小睡片刻,天明后偷偷离了城,往杨志营地而去。邹润、丁得孙这边,商量夜晚接应之事。原来当初邹渊、邹润、丁得孙、龚旺四人,奉吴用之命,来汉中张鲁帐下投效,带了二千兵马。征战多年,颇有损耗,又有补充,如今三将在汉中,却有兵马二千四五百名。邹润从中点了百名精兵,便要与丁得孙安排出发,丁得孙忽道:“且慢。若是我二人一起去太守府,万一有变,恐怕措手不及。不如留一人在军营,一人引刀斧手去太守府埋伏,以备不测。”邹润道:“哥哥所言甚是。我去太守府,哥哥留于军营。”丁得孙道:“合当我去太守府。”两个争论不休,只得拈阄。邹润拈着太守府。
次日晚,刘封邀请汉中名门官绅,并军中将吏等二十余人,齐聚太守府中饮宴。酒到三巡时,刘封忽然起身曰:“诸位慢饮,我有一言相告。”众皆停盏。刘封道:“如今梁山军与川军等一起造反,川楚振动。我汉中守将丁得孙、龚旺、邹润等,亦是梁山军部,劝我以汉中起兵,共讨刘玄德,不知诸位可愿同心?”众人闻之大惊,面面相觑。须臾,有人拍案大叫:“刘封!陛下与你公则君臣,私则父子,汝敢背反,真真乱臣贼子也!”刘封冷笑一声,将手中酒盏往地下一掷,便听堂外人声嘈杂,众官绅皆变色,邹润引百名刀斧手杀进堂来:“我等皆愿拥刘封公子为汉中之主,以讨逆贼刘备,谁敢不从!”话音刚落,刘封身后一人高叫:“我敢不从!”邹润看时,却是高翔。正待挥刀上前,高翔一声号令,四壁伏兵齐出,片刻之间,将邹润部下百人斩杀大半,余皆擒获。邹润一臂受伤,被汉兵绳捆索绑,拖到刘封面前。刘封仰天大笑道:“山野草寇,竟欲说我背反陛下,真乃不知死也!”问邹润:“丁得孙、龚旺如何不来?”邹润切齿道:“两位哥哥引兵,要来杀你这无耻无信之人!”刘封怒,喝令就在堂前斩首,一面对众官道:“如今汉运倾覆,乱党迭起,汉中连接关中与西川,必受祸连。诸君可愿与我同讨贼寇,以报陛下?”众官齐曰:“愿从公子!”刘封大喜,便令众官且留府内,众军将各出,统率兵马,直取邹润、丁得孙、龚旺三将的营盘。
丁得孙自邹润去后,心下不安。到初更将近,忽听营外杀声震天,急急出来看时,但见火把扰动,汉军已遍地杀来。其时邹润、龚旺皆不在,只耐丁得孙一人统带,梁山军马虽众,各自不能相顾,顷刻之间,被汉军冲得七零八落。丁得孙上马迎战高翔,战不数合,背上着了夜色中射来一支冷箭,只得伏鞍败逃。原想出南门,好投杨志军,岂料转过巷口,迎面呐喊大作,刘封跃马而来,仗枪高呼:“逆贼,快快下马受死,免你万剐之罪!”丁得孙唬得魂飞魄散,回马又走,高翔和众裨将引军从两边杀来,梁山军多有被截下而投降者。好容易奔出北门,回看身边军马,不足一千。刘封也不追赶,关闭城门,自检点残局去了。丁得孙令军马且屯驻城外山坡之侧,一面遣人打探杨志军马消息。
再说龚旺,出城见了杨志,说如此如此,可兵不血刃得汉中也。杨志大喜,便令点起军马,天将黑时出发,直进南郑城池。一更时分,接近城池,恰好到一处狭窄路口。龚旺道:“此处乃是南郑往南最后一个险要处,往日有兵五十名驻防,如今恰好轮到邹润哥哥部下,所以无妨。”杨志闻言,倒不觉什么,过了一会,忽问道:“既然是邹润部下,如何未来迎接?”龚旺道:“许是贪睡,又知道今日这里都是自家兄弟,所以不曾看见。”此时杨志全军,大半已过隘口,杨志猛然道:“不对!全军且住!”话音刚落,头顶山坡之上,锣声大作,后面队尾噗哧哧推下无数大石、滚木,接着火把乱抛,引着油脂木材,一条窄路上烧得明如白昼。原来是程畿按与刘封商量计策,先即引四百步卒,赶到此处,先借军令,拿了邹润部下的五十名士卒,接着埋伏停当。当下乘着火光,把乱箭与硬石雨点一般打下去,梁山军轻则头破血流,重则胸穿肢折,兼备烟火所逼,一片哀嚎,满地乱跑。杨志尚镇定,急急欲退,后路已大半截断,只容二三人并行,士卒争路,自相践踏,惨嚷不绝。欲要搬开路障,上面箭林石雨,打个正着。杨志皱眉,一边舞枪遮拦,一面问龚旺:“可有他路?”龚旺道:“此地只有一路,前面便是南郑城。”杨志道:“甚好,既然后退无路,不如直杀到南郑城!”当下提声大喝:“众兄弟听好了,要活命的,随洒家杀到南郑!”挺枪跃马,冒箭雨而进。梁山军正没主见,见主将如此,当下相随而进,杀到一处路口,见一队汉兵列队阻拦,杨志大呼挥枪,冲杀在前,梁山军冒箭而进,片刻之间,杀散拦路军,冲破隘口。程畿所部汉军,虽杀伤他数百十人,却被他冲了过去。程畿心头一急,引军从坡上杀下来。杨志见状,大叫:“甚好,甚好!”叫全军转头,反杀回去。梁山军正在转向,南郑那头杀声暴起,一彪军马卷地杀来,当先一将高声叫道:“刘封在此!汉家儿郎,今日天下危殆,当尽人力,随某死战求生也!”汉军齐声呼喊,士气大振,直杀入队。梁山军措不及防,顿时被冲得七零八落,两边军将,各自不能相顾,就在夜色中混战。杨志挺枪跃马,与刘封大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败,猛见自家军士,纷纷不见。四面汉军,包围上来,喊杀之声响扯四野。杨志饶是胆略过人,不由惊惧。正是:草莽自存吞天志,郡府亦有打虎人。不知杨志生死如何,请看下回。
第七十二回:吴用再夺汉中城,凤雏三战诸葛亮
第七十二回:吴用再夺汉中城,凤雏三战诸葛亮
且说梁山军丁得孙、龚旺、邹润等一面说动刘封,一面连接杨志,欲取汉中断刘备后路,谁知刘封将计就计,先于酒宴之上将那地角星独角龙邹润擒杀,再率阖城官兵,一举荡平城中变乱之军。杨志、龚旺尚不知城内变故,引军赶来,于城外被伏。但听四下喊杀不绝,汉军人人奋勇,杨志、龚旺眼看支持不住,忽然北面杀声大作,一彪军撞进来,为头却是丁得孙,原来自出北门,探听杨志到,便从城外小路抄来接应。两下汇合,丁得孙道:“如今我军已乱,哥哥可随俺先走小路,往山中去也。”杨志道:“只好如此了。”于是三人合力,往西北面奋力突围。汉军毕竟人少,被他一阵冲过。杨志等三人却也只顾奔走,转入山坳之中。检点军卒,剩余之数不满三千。喘息稍定,杨志道:“三位兄弟使得好计策!如今却当怎地?”丁得孙道:“也不晓邹润哥哥如何了。且待天明,再作分晓。”
刘封杀了一夜,大获全胜。隘口处劫得杨志军队尾辎重无数,又生擒城外军三百余人,城内梁山军降者近千。刘封教将城内投降军马,训诫后编排入各营,城外所擒,不论军校头目,一律斩首。连同阵前所杀,一千余颗首级,尽数悬挂各城垛前排开,把邹润首级在西门号令,以为警诫。一面整顿城中军马,约三千余人,召集民众丁壮,协力准备守城。高翔道:“梁山军败了一阵,必然添兵前来,不如乘他后队未到,一举杀出,再把城外余党扫清,何如?”刘封道:“我城中只三四千军马,三成是三贼手下降人。守城还可,如若出战,万一失利,则汉中非国家所有,祸患大矣。今只有一面坚守,一面派遣精明小校,穿小路往长安大营送信去,待父皇大军回时,方保无虑。”
这边杨志三人看了邹润等人头颅悬挂出来,气的咬牙切齿,泪流满面。龚旺大叫道:“皆是我为刘封所骗,方才害了邹润哥哥,待我杀进城去,死战报仇!”杨志道:“且住!现下你杀进去,也无非再累我等替你报仇罢了。我想吴加亮应已到成都,不妨发火急文书,请他出兵增援。我等这边,只于山中屯扎,断绝他南北交通即可。”丁、龚二人从之。唯有粮食辎重,尽皆失去,士卒劫夺临近乡民,以解饥馑。
告急的使者去不多久,又飞马来报,说吴用军师与陈达、石秀、时迁等头领领兵前来。杨志大喜,急忙前去迎接。原来吴用受庞统派遣,引军四千前来,原先还道庞士元未免多虑,谁知未到汉中,半路遇见报急小校,闻知杨志、丁得孙等兵败,这才叹服庞统见识。当下吴用军在城南下寨,与两下接着,说了战况,吴用道:“丁得孙兄弟稍稍鲁莽,自古设计反间,必须预备万一。先立于不败,然后可以言胜。如今不但损兵折将,还叫刘封有备。虽如此,某自有计策也。明日我引军至南郑城南门挑战,待彼出城,截住厮杀。杨志兄弟却乘机从北面山中杀出抢城可也。”杨志道:“此计甚妙。”川军将领刘湘道:“加亮先生,某欲相助一臂,不知可有安排?”吴用思索片刻道:“公子可引军绕去东门,以分敌势也。”刘湘道:“如此甚好。”
第三日,吴用引军出寨,到城南门排开队伍挑战。刘封、程畿在城头看见,程畿道:“敌军兵马多我何止一倍,今以一军挑战南门,必然有诈也。”刘封道:“管他如何挑战,只要我坚守不出,便无奈我也。”于是只教人在城头回骂,并不出击。吴用看彼不出,便叫数千军马一拥而上,备齐云梯攻打。刘封指挥军士,竭力抵御。梁山军攻打良久,不能得手。程畿道:“公子,敌军猛攻南门,须得提防声东击西。”刘封道:“正是。如今南门尚能坚守,先生可去北门防御也。”程畿便去了。果不多时,北面人喊马嘶,杨志、丁得孙、龚旺等引军杀奔城下,便来攻城。程畿一声令下,乱箭飞射,梁山军荷盾攀爬,城上把滚木打下,滚汤倾倒,只是守得严实。丁得孙、龚旺因深恨邹润之死,不由在城下破口大骂,程畿冷笑,只顾自家防守。南北两门,从己时攻打到未时,不得寸进。
刘封指挥南门,看梁山军攻打,渐渐懈怠,亦不由放心,谓高翔道:“草寇伎俩只此耳。某何惧哉!”高翔道:“公子不可大意。”正说,忽报东门有敌军千余攻打,旗号是川军刘湘。刘封大笑道:“野冢遗魂,也敢来相争!”遂对高翔道:“敌军前来,锐气正盛,有以为我竭力抵御两边,必然不防。待某自去,不消多人,只引三百精兵,杀出东门,先斩了为首敌将,退去这一路,叫他知难而退。”高翔道:“彼众我寡,公子还是多加小心,不可贸然出战。”刘封道:“这梁山草寇,其实倒也有些手段,那川军不过乌合之众,吾岂惧哉!”吩咐高翔:“好生守把南门,某去便来。”
那刘湘一心和梁山军争功,引本部千余军来打东门。东门守兵不多,只是竭力防守,川军战力不强,一时倒也攻打不下。正急切间,忽然城门打开,刘封引一百马军,二百步军,杀出城来。城上鼓号齐鸣,声威雷动。刘湘待要应敌,早被刘封开弓一箭,射中右边臂膊。片刻之间,刘封已杀入川军队里,枪挑钻打,连杀二十余人。川军士卒,纷纷溃逃。刘湘切齿大呼:“主公杀身之仇,乡土沦亡之恨,岂能不报!皆与我并力向前,畏敌后退者斩!”左臂挥剑,连斩两个逃卒。川军被他激发,乃重振军势,上前迎战。刘封勇武过人,部下人人精锐,杀的川军死伤遍地,但毕竟人数不及彼三成,因此川军一旦集结,便难以溃其本军。刘封欲待退回城时,刘湘指挥军士,两翼缠斗,始终不放;欲要冲到旗下杀刘湘,又被乱箭如雨,牌刀如壁,冲突不入。如是交锋,刘封虽以少胜多,杀敌甚众,却是进退两难。
吴用这边,忽闻飞马报说刘封杀出东门,大喜道:“刘封竖子,若是死守汉中,我还颇费心机;如今自贪小利杀出,乃天赐良机也!”便令跳涧虎陈达:“你引五百军,速速赶往东门,增援刘湘,务必将刘封拖住,不使回城。”又令鼓上蚤时迁、拼命三郎石秀:“你二人引八百精兵,绕到西门,如此如此。”接着指挥自家军马,继续攻城。高翔在城上,也只得竭力防守。
这边时迁、石秀二人,引兵从林中抄到西门。城上守卫官兵,正在严加戒备。忽看有粮车十余辆,兵卒数十人,打着汉军旗号,匆匆奔到城下,急叫开门。后面数百兵马,相距不远,紧紧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