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晏非说着不喜欢,但在这件事上秦肃霄并不能惯着他。第三次带着晏非来老宅过年的时候,十七岁的秦肃霄已然有了成人的模样,过完年他和书萳一个要高考一个中考,书萳直升本校高中部的事早就公示过了,中考不过是去走个过场,但他的高考却是实打实的只能自己去面对。
晏非还是跟以前一样黏秦肃霄,婴儿肥随着时间消下去不少,整个人显得更加水灵秀气。人前挺能装的,不过到了哥哥面前还是个闹腾鬼。
这两年秦伟已经升到了部门经理,因着大伯家的两儿子还只在秦氏干些打打杂的事,二伯母更是走路都恨不得朝天似的,毕竟现在小辈里只她一个儿子是掌权的。外头有人求秦氏帮忙却找不到门路的时候也会动脑筋到她这里,收礼多了慢慢就就有些傲起来。大伯母私下里也没少给两儿子耳提面命,可这两个愣是不争气,眼见着两儿子算是白养了,她老人家也没了以前的想法,现在这样的日子毕竟也是好的。
这样一来大伯母和沈曼芝的关系就近了,毕竟将来养老,两个儿子都还得靠着小叔一家。二伯母看不惯她这样便时不时的损上两句,时间一久大伯母脸上挂不住,大吵了几次。
二伯一家现在靠着秦伟心思都活络了起来,比前两年更加不懂收敛,完全把秦伟当成了太子爷。二伯到底是输过一次的人还谨慎些,但小女儿秦露在二伯母的娇惯下整个人跟孔雀似的,要多骄傲有多骄傲,眼神跟她妈似的,看人都带着三分鄙薄。
秦露只比秦肃霄小一岁,不过和书萳一样才上初三。吊车尾的成绩根本不够看,但二伯母早发了话一定会让她上秦肃霄的高中。她很喜欢秦肃霄,但对秦书萳是说不上的厌恶。秦书萳每次碰到她都跟没见着人似的走开,让她憋了好几口恶气。小时候什么都比不上秦书萳,但现在她也是要什么有什么的主了,总想着让秦书萳难堪。
今年年前连着下了三场大雪,积雪厚,老宅的花园里种了不少梅树,在雪景的映衬下开的更加娇艳。昨天半夜雪停了,一早还出了大太阳,明滟滟的光线照的人挺舒服。沈晏非也习惯了每年大年初一要跟着书萳姐姐混一天,秦伟现在没空陪两孩子玩了,这天中午两人吃完午饭只得自己跑去花园玩雪。
老宅的院子大,中央有个不小的湖,现下结了冰,折射着阳光把院子照的更亮。晏非瞧着梅花漂亮还去搬了椅子来,踩上去摘几枝下来递给秦书萳。秦书萳看着喜欢,就让他多摘了几枝扎成一捆插在雪地里,然后又和晏非绕着湖打起雪仗来了。两人扔的高兴也没注意到有人过来。
也不知道是书萳和晏非中谁的雪球砸到了其他人,赶紧跑过去,却发现正是秦露。两人瞧着对方互相做了个吐舌头的表情,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还是上前道歉去。却不巧正让秦露瞧见做鬼脸那一幕,当下火冒三丈,刚好看到那捧梅花,走过去提脚就踢翻了,还不够似的上去踩了两脚。书萳把人拉开的时候,花瓣凌乱的全碎在雪地里。书萳也黑了脸。
“秦露!我都道歉了你干吗还这样!不讲理么!”这捧花她和晏非两个人拆拆剪剪的才裹了一个漂亮的形状,这下倒好,忙活了一小时最后全和雪泥搅和在一块了。秦露踩完就想走人,让书萳拦了下来。
秦露哼了一声抬手就推人。她年长秦书萳两岁,也过了发育的年纪,力气大,不似秦书萳干巴巴的身材。雪看着平整下面其实有不少碎石,这一推秦书萳往后踉跄一下哪知就搁石头上崴了脚,倒在地上起不来。
“你干吗推书萳姐姐!”晏非赶紧跑上去搀人。
秦露见书萳扭到了脚也有点心虚,扁了一下嘴想赶紧走,晏非双手一张拦住去路瞪着她:“快把书萳姐姐扶进屋!”
秦露急着脱身,小姐脾气也上来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本小姐,不过就是个拖油瓶。你妈妈没教过你见了秦家人要老实点么?真以为自己是秦家少爷?别忘了你姓沈!”骂完抬脚要走人,晏非赶紧缠上去又把人拦了下来,他太小背不动书萳姐姐。
秦露真急了用全力把人推开。晏非出门的时候沈曼芝怕外头冷,给他穿了不少,裹的圆滚滚的,他站的离湖边近。
然后,整个老宅都听到了秦书萳惊恐的尖叫声。
☆、第八章
晏非滚下去的时候头先砸到冰面上,额头上立马见了血。晏非只是觉得疼,想去揉揉,就听见了姐姐撕心裂肺的吼声:“晏非别动!乖!别动!”秦书萳已经顾不得自己脚上的疼痛了,双膝跪着趴在湖边,看着全是裂纹的冰面吓的几乎不敢动,晒了一天的湖面早就没那么结实了。
晏非晕晕乎乎的听不太清,裤脚里好像有水渗进去,冰的他想用手去拧,然后晏非动了一下屁股。
众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湖面上一个巨大的冰窟窿。波纹正沿着中心眼往外泛,迎着夕阳的光线一闪一闪的。
“爸爸!晏非!晏非掉下去了!快叫人!快叫人啊!”秦书萳坐在地上已经完全吓得没了主意,见到有大人冲过来赶紧喊起来。跟在后头的一帮人吓的都加快了步伐。
秦肃霄也赶到了湖边,脸色凝重的开始脱外套。秦伟看到已经吓得不会讲话的的秦露也站在一旁,知道定是这妹妹惹事了,赶紧拦住秦肃霄,回头说道,“小叔,你看着肃霄,我下去找人。”然后立马脱了棉袄跳下去也不给其他人机会。
书萳还在嘶嚎,秦肃霄蹲下去把人半抱起来,让她靠在沈姨怀里,重重的掐了一下书萳的手臂,“不许哭!怎么回事?把事情讲清楚。”
铁青的脸色加上冷硬的语气把湖边一圈人都吓的一怔,等书萳把事情讲清楚的时候,秦伟也抱着已经脸色煞白嘴唇青紫的晏非上了岸。晏非被秦伟拍着后背哇的吐出一大口水,然后就失去了意识,但岸上的人都稍微松了一口气,秦肃霄立马接过管家手里的毯子把人抱进怀里,路过秦露的时候顿了一下,反手狠狠给了一巴掌,“晏非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你的命!”话里的狠绝吓得小姑娘嚎啕大哭起来。“晏非是不是秦家人要问我!”秦肃霄的眼里此时带着嗜血的红,但仔细看所有人都能发现他的颤抖,他害怕,太害怕这个小人出事。“管家!让医院准备好,我现在带晏非过去。”
这天晚上秦家几十年都未断过的主宅家宴就这么不了了之。秦肃霄放了狠话,二伯一家也立马跟着去了医院。沈曼芝在车上也哭了一路,一个孩子平白讲不出那种话,只怕二伯母往日里没少在背后说闲话,她心疼儿子,怪自己没护好晏非,才被人这样欺负,同时也对秦家人有了新的认识。
秦肃霄在开足了暖气的车里将晏非冰凉的外套脱掉,拭干净后用毛毯不停摩擦他的皮肤。见整个人哆嗦的厉害,秦肃霄凑过去在晏非青紫的唇上重重咬了一口,直到有了血腥味才停下来,好像这样他才能确定晏非的平安。“晏非,不能出事!再等等就到医院了,乖,晏非,以后哥哥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他语无伦次的承诺着,可惜昏迷的孩子听不到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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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肃霄还记得自己推着救护床,轮子在地砖上飞快转动的声音,还有走廊里幽暗的光线,以及医护人员发出的嘈杂声,直到抢救室的大门在自己眼前阖上,他才虚脱的靠着墙面滑落下来。他相信他的晏非会没事,他相信。
秦岳峰到的时候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大儿子,也只是把人拉起来,抱着怀里重重的拍了两下,秦肃霄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收拢了怀抱,埋在父亲的胸前静默了好久。秦岳峰比谁都知道这个孩子的冷情,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他这样在乎一个人。本以为这个孩子会哭,没想到最后离开自己的怀抱时,眼里有不输平时的镇静。仿佛刚才一瞬的脆弱只是自己的幻觉。
当医生再三保证晏非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及普通的伤冻后,等候室里的众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转到普通病房后看着生命体态一切安稳的晏非,秦肃霄的脸色也好转起来,然后转身出了病房,他还有事要办。动了他的人,就要有胆量承担后果。
已经是夜里两点,推开等候室的大门,大伯和二伯两家人也都站了起来。
“二伯母,您没教好堂妹,肃霄便多管个闲事。秦家和临市的女高有合作,那里师资条件不错,很多人想进也不容易。秦露马上初中毕业了,就去那里好好学习怎么做个世家小姐,所有费用算肃霄的。”秦露一听赶紧向母亲投去求救的眼光,这临市的女高是全封闭军事化管理,说的好听是贵族学校,但说白了谁不知道那里全是世家被宠坏的小姐,自己管不来了才一个个扔进去让学校教官代为管教的。等教养的好了才能出校,秦露知道自己要是真进去了只怕一年都回不了家。二伯母宠溺孩子,看秦露一副要哭的模样刚打算开口,秦肃霄就转过头又说了起来。
“我没见过爷爷,但爷爷说过秦家不要多嘴的人,这句话肃霄常听老宅的佣人提起。今天秦露说的每句话我都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