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吼完后,温言脸色都变了,很想转身看看白锦,但肩膀却被那人死死抓住,只好作罢,一时间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出声的还是那青年身边的少年:“四哥,你看……”
少年指了指正抓住青年那只手的袖口处的花纹,青年突然拿开了抓在温言身上的手,有些忌惮的看了正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的保镖一眼,对着温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好了,有什么给我打电话,就不要在大街上吵闹了。”温言给了青年一张名片,转身看身后的白锦。
他在很短的时间里仔细的观察白锦,实在看不出异样了,才轻拍白锦的肩膀:“我们走吧!”
白锦吞下最后一颗糖葫芦,没有转头看温言,仍然侧着身子,接过保镖递过来的手帕,仔细的擦了擦手,还给保镖,直接转身率先走了出去。整个过程中,他没有看任何人一眼,也没有说一个字。
他心里想什么,温言也无从得知。
幸好在这之后白锦并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甚至在一家画廊看中了一幅高仿的爱德华?蒙克的《呐喊》,买下之后,白锦好像没了再逛街的兴致,而是对这幅画更感兴趣。
车辆平稳的开在往回走的路上,白锦打开那幅画非常入迷的反复查看,温言几乎被他忘到了一边。
温言能明白白锦为什么对这幅画抱有这样高的兴趣,这幅画一直以来被认为是存在主义中表现人类苦闷的偶像作品,白锦自身的经历很容易和这样涉及了生命、恐惧、死亡和忧郁主题的东西产生共鸣。
但他并不希望白锦不愉快的经历被这些东西勾起,这不利于白锦的恢复,于是开口对白锦说道:“刚才那两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们只是和我过不去,并不是针对锦少爷您的。”
他这么既是想转移白锦的注意力,也想再试探一下白锦的反应。按照袁医生所说,白锦当初在季家滞留的时间只有几天,但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白锦本人一清二楚,虽然袁医生将他们做出的猜测告诉了他,但那始终只是猜测。
他被韩铮卿及袁医生明令禁止询问白锦在回韩家以前发生的任何事情,但他始终认为,伤疤如果不剖开来把里面的脓血挤掉,伤疤里面只会一直溃烂下去。
他想知道白锦是不是真的没有从今天的事情上听出什么。
他一直盯着白锦,想从他的表情,眨眼的次数,以及躯体的反应得到某些讯息。
但可惜白锦没有任何反应,仍然很专注的欣赏手中的画作,对他的话只是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算作听见了的答复。
温言想,不是白锦隐藏的太好,那就是白锦在季家其实受到的遭遇并没有袁医生他们猜测的那么不堪。
温言热切的希望是后者,但是在后来,他无比的后悔实自己一时大意,小看了白锦的智商和情商。
他不知道,对现在的白锦而言,就是当初强奸他的人站在他面前,他的呼吸都不会乱一秒钟,更何况只是这么一个只能让他侧目稍微注意一下的小插曲,他连韩铮卿都能平心静气的相处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面对的?还有什么情绪是他隐藏不了的?
一行人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半下午了,韩铮卿居然没有出门,还下楼来亲自开了车门牵着白锦进屋去。
温言看着被韩铮卿带进屋的白锦的背影,久久不能移开目光,脸上难得的没有多少他那招牌式的温和笑意,只是目光中所蕴含的东西连他自己都还不明白。
直到旁边的管家里德发现他的异样,出声提醒,他才露出惯有的平和笑意,打了招呼,径直回了房间。
韩铮卿领着白锦在客厅里稍作休息,让人拿了事先准备好的下午茶和点心出来,都是按照白锦的喜好准备的。白锦买给那两个保镖的糖葫芦也被取下来用精美的餐具端了上来。
韩铮卿捡了一颗放到嘴里,一边拿过热毛巾给白锦擦手,问他:“以前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小东西,怎么现在倒像是越来越像小孩子,居然喜欢起来了?”
语气极为宠溺,但不管怎么听,宠溺里面却带上了一种软化的姿态。
白锦没看向他的方向,一边四处打量,一边回他:“只是好奇而已。”
韩铮卿丢开毛巾,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掰过他的脸:“看什么?”
白锦没什么表情的摇了摇头:“没什么,找个地方挂一幅画。”说完就把目光定在了茶几上花样繁多的点心上,好像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方位。
韩铮卿摩挲着他的一只手,道:“像以前一样,叫两个人帮你,在你喜欢的地方挂给你看。”
“不用,我挂到自己房间里去。”白锦拒绝的很干脆。
韩铮卿皱眉:“卧室里挂些明亮色彩的画才好,让里德重新选吧!”
白锦耸耸肩:“好啊,都可以。我只是随便说说。”
韩铮卿看着白锦有好一会儿,那目光即使白锦不抬头也能感觉到,像是要吃人一样。
之后,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似的,韩铮卿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克制自己,扬起嘴角,换了一个话题:“今天出去好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白锦终于抬头看向他的方向,只是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根本没有一丁点情绪的双眸,却让韩铮卿在里面看到了嘲笑和轻蔑,白锦回答他:“一般。没有。”
这两个冰冷的词语,通过白锦没有丁点主观色彩的声调说出来,彻底的让韩铮卿这个原本有着强烈的自控能力的人情绪失控了,但他不会再把这种失控朝着白锦爆发出来。
他缓慢的放开了被他握得太紧的白锦的手,站起身来,这个过程中他目光一直看着白锦的眼睛,却突然一脚踹向放满茶点的茶几,上面的点心茶水和茶具餐盘稀里哗啦滚落了一地。
他自己身上也溅了些茶水,白锦安然无恙的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被惊吓到的样子,似乎他料定了韩铮卿会这么干。
响声引来了里德和几位佣人,他们赶进来却只听到他们的大少爷低声问道:“是不是这样和我相处你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那声音里居然带着从来没有过的颓废。
韩铮卿说完,却并不等白锦的回答,转身上楼去了。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白锦才从沙发上起身上楼,同时对管家笑了笑:“里德叔叔,麻烦你让人收拾一下。”
对里德欲言又止的表情视而不见。
路过运动间的门口时,白锦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壁球撞击墙壁的声音,不禁扬了扬嘴角:韩铮卿,这样就受不了,以后岂不是要怒极攻心,吐血而亡?
物是人非,那个会为了将自己最喜欢的画挂到你房间哪个地方而苦恼,带着一群人在你房间里挑来选去的白锦,早就已经灰飞烟灭在了季家阴暗的地下室里。
☆、第十一章
温言,还真是一个动听的名字,白锦想。
这可真有意思,上天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