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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意欣回过头,看见顾范氏的双眉微蹙,知道她不耐烦跟顾老夫人打交道,就招手叫蒙顶过来,道:“你跟我一起出去看看。”
蒙顶笑着应了,和齐意欣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往院门口走过去。
齐意欣小院的门口,顾老夫人披头散发,一身黑衣黑裙,满脸是泪,红肿着双眼,抱着齐意欣小院大门前面的梧桐树,死也不放手。
后面两个婆子面如土色,就差给顾老夫人跪下了。却也不敢太用力去拉她,生怕顾老夫人有个好歹,她们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齐意欣从院门里面走出来,看着顾老夫人狼狈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顾为康活着的时候,顾老夫人过得日子多滋润。现在顾为康一死,就再也没有人肯那样容忍她了。――就算她是长辈又怎样?
在齐意欣看来。孝顺这种事,从来就不是单方面的。
长辈不慈,就不要指望子孙孝顺。
“老夫人难道又上火了?是不是又要败火呢?”齐意欣袖着手,站在门口冷冷地问道。
顾老夫人看见是齐意欣出来,更是火冒三丈,放开梧桐树,冲上来指着齐意欣的鼻子骂道:“你跟那个女人一样下贱!――还没过门呢,就在这里给我充夫人娘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已经是破……”一个“鞋”字没有说出来,齐意欣已经闪电一样扇了顾老夫人一个耳光。
顾老夫人大吃一惊。捂着被打的左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齐意欣道:“……你竟敢以下犯上。打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可以让我儿子休掉你!”居然将齐意欣认做是顾范氏。
齐意欣冷笑道:“看来老夫人的脑子真是病得不轻,在这里胡说八道。――如你所说,我还没有过门呢,不管是你孙子,还是你你儿子。有什么资格休掉我?!”
顾老夫人脑子里一片混乱,看着齐意欣面上的神情,就如同在顾范氏脸上经常看到的那样。觉得又自卑,又羞愧,还有几分不甘和嫉妒,冲着齐意欣怒道:“你将我儿子藏起来,你就能当家作主了吗?――我跟你说,只要我老婆子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你得逞!我要去找我娘家人过来跟你打官司!让你把我儿子交出来!”
齐意欣眯了眯眼,见顾老夫人就是不肯面对现实,对蒙顶努了努嘴,道:“把老夫人带到灵堂去。”
蒙顶会意,上前一掌劈在顾老夫人后颈处,将顾老夫人打晕过去。
跟着顾老夫人的两个婆子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搀扶起顾老夫人,半拖着往陈设顾为康灵柩的院子里去了。
此时已是第二天的凌晨,第一时间赶到顾家来吊唁的客人已经陆续散去。
蒙顶先去小院的后门处打探清楚,知道前面的客人都走了,才领着齐意欣她们一行人,从后门进去。
阿喵正坐在灵堂前面的圈椅上想心事。
听见后面看门的婆子回报,说齐三小姐带着顾老夫人进来了,阿喵颇为奇怪,忙走到帐幔后面,看看是怎么回事。
只见齐意欣当先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她的丫鬟蒙顶。再后面,是两个婆子架着人事不省的顾老夫人,拖拖拉拉地走过来。
“这是怎么啦?”阿喵冲着顾老夫人那边扬了扬下颌,问齐意欣。
齐意欣淡淡地道:“老夫人总说我们把大都督藏了起来,我估摸着,只能让她眼见为实了。”说着,对旁边守灵柩的下人道:“开棺,让老夫人好好看看她儿子。”
守灵柩的下人看了看阿喵。
阿喵皱眉道:“看我做什么?――齐三小姐的话,就是我的话。”
几个下人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地将还没有阖上的棺盖打开。
齐意欣用手捂了鼻子,对蒙顶道:“把老夫人弄醒,扶着她过去亲眼见一见。”
蒙顶点头,走过去到顾老夫人背后又拍了两掌。
顾老夫人轻哼一声醒过来,抬起头,茫然地四处瞧了瞧,看见面前一个黑黢黢的棺材,吓得一哆嗦。
齐意欣对扶着顾老夫人的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俩婆子对视一眼,咬咬牙,架着顾老夫人的胳膊,往棺材那边走过去。
顾老夫人拼命挣扎,不想去看棺材里面的东西,还是挣不过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被按着脑袋往棺材里面瞧了一眼。
只见里面穿着大都督军服躺着的,正是她儿子顾为康。
顾老夫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更加大力的挣扎起来。
齐意欣冷冷地道:“放开她。”
架着顾老夫人的两个婆子连忙松开手。
顾老夫人一个趔趄,扑倒棺材边上,往里扒着细看,嘴里不断嘀咕道:“不是的……一定不是真的……”可是看来看去,那就是她的儿子顾为康。她看了他这么多年,他的形貌早就印在她的心底。闭着眼睛都能想出他的样子。
顾老夫人无法面对这个现实,索性两眼往上一插,晕了过去,倒在顾为康棺材旁边的地上。
齐意欣松了一口气,对那两个婆子下了死命令:“把老夫人送回去。这一次,你们可得给我看好了。若是再让老夫人跑出来,你们俩也不用过来请罪了,直接一根绳子自己了断吧。”
这几天实在是事关重大。从明天开始。宾客会越来越多,再过两天,就是顾远东的接位大典,如果这当口,顾老夫人跑出来捣乱,就算不会有实质性效果,可是看在有心人眼里,自然发现顾家不是无懈可击的,不知道要造出什么样的谣言出来。
齐意欣自己对豪门八卦能传得多离谱,是心知肚明的。
那两个婆子从齐意欣的态度里。知道顾老夫人大势已去。就算顾老夫人真的寻短见,估计这些人也不会动容的。便跪下来向齐意欣保证,一定会看好顾老夫人云云。
看着顾老夫人被抬回自己的院子,齐意欣轻叹一口气,对阿喵苦笑道:“没办法,也只能这么做。你不会怪我越俎代庖吧?”
阿喵笑着摇摇头,道:“怎么会呢?你帮我们解决麻烦,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怪你?”说着。阿喵悄悄告诉齐意欣,“先前在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来闹过一场了。我弟弟生气了。命管事去处理这件事,结果还是没有看住她,又让她跑到你那里去了……”
齐意欣这才明白,怪不得顾远东那么生气,原来是他说的话,居然还有人阳奉阴违!
“既然是这样,就不能指望这两个婆子了。”齐意欣自言自语地道,转身对蒙顶吩咐:“你去上房挑几个粗使婆子过来,将老夫人院子里所有伺候的下人都换掉。换下来的那些人,都交给外院的管事暂时看守。――等这件事了结之后,再来算帐。”
蒙顶应了,忙去挑人手。
齐意欣又跟阿喵寒暄几句,便离开灵堂的院子,回自己的梧桐院。
梧桐院的西次间里,顾远东和上官辉并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向窗外的院子。虽是黑夜,那里却依然被灯火照的透亮。
“这样说,安郡王还是不肯回来?”上官辉有些失望,还以为这一次,安郡王能想通了,回到他们中间来。
顾远东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道:“不过也不能怪他。无论是谁,处在他的位置上,都会这样做的。――他没有立时自尽,已经是很有勇气了。”
有时候,活着,比死去还要艰难。
上官辉默然半晌,长叹一声,道:“话虽如此,可是我还是希望他离我们近一些。在营州,我们实在是鞭长莫及啊。若是他的行踪被别人发现,后果可是难以预料的。”
顾远东点头,道:“我跟他说了,他答应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想多久?再想一个八年?”上官辉更加不满,忍不住道:“你为何不跟他说,就说阿喵还未嫁,还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