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虽然是奴婢下人,可是我们也是一条条人命啊东阳刚刚颁了新的律法,禁止主家随意打杀下人,违者是要过堂的,严重的还要偿命……”
听到这里,齐大老爷更是怒气横生,要往齐意欣那边的桌子旁边走过去。
齐二老爷大急,从席位上追了过来,死命地拉住齐大老爷的后背,哀求道:“大哥,大哥,孩子们都大了,给孩子们一个面子。再说,今儿的事,不是那么简单……”
齐大老爷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对仍然端坐在那里的齐意欣叫道:“意欣你给我过来你说,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说啊怎么不说话了一个姑娘家,还是大家小姐,居然钻到钱眼里去了我齐利坚一生行得正,坐得直,没有你这样嗜财如命的女儿”
齐意正也从自己的席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齐意欣那边,站在她身前,挡住了齐大老爷红通通的目光,冷冷地道:“老爷,这事还没有弄清楚,您就给我妹妹定好罪名了?——行,既然老爷要大公无私,大义灭亲,我们也不讲人情”说着,齐意正回身拽着齐意欣的胳膊,把她拉得站了起来,道:“今儿大哥带你去报官,让那贱人的恶奴自去官府讲道理去”
齐赵氏在门口听得心里一跳,对着院子里有些惶恐的婆子使了个眼色,便又平静下来,转身对花厅里面道:“没事了,没事了,我把她们劝回去就是了。”说着,也走到齐意欣身边,道:“三小姐,你若缺银子花,跟我说就是了,或者给老太太说也一样,我们自会给你。你犯不着去找下人要银子。——不过你放心,这些下人我会帮你好好料理,不会有一个字传出去的。”
“不过,三小姐,我这个做继母的,也劝你一句。在家无论你怎样都行,在外面花得银子多,是要惹人非议的。我们齐家,也是整个江东赫赫有名的世家。你知道,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们家的人打主意,你若是被外面的人盯上了,可是要千万小心才是。”齐赵氏语重心长地道,似乎已经断定齐意欣要银子,是跟外面的人有关。
齐意欣听到这里,一手拨开齐意正握住自己胳膊的大手,一面忍了心底的怒气,笑着道:“太太的话自然是对的,意欣受教了。不过,”齐意欣快走几步,来到花厅门口,看着院子里面跪着的下人摇头道:“你们这些人,也太不知足。你们的卖身契虽然在太太手里,可是太太从来没有对你们摆过主子的架子,都是好吃好喝供着你们。你们不去想法子报答你们太太的大恩大德不说,还专门寻了我们太太请客的日子,过来给拆太太的台。”
底下的婆子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看着台阶上满脸笑容的齐意欣,吃吃艾艾地道:“……没……没有……我们没有……拆太太的台。”
齐意欣面色一肃,看着她们道:“还敢顶嘴?——怎么没有拆台?”
“你们可知道,你们今天说的每一句话,明面上是在指责我这个三小姐苛待下人,敛财如命,其实都是在往大太太身上泼脏水”
齐意欣的话,让花厅里的众人都有些意外。
裴青云本来都站起来了,此时听见齐意欣的话,轻轻松了一口气,含笑坐下了。
上官简氏和裴舅母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都放了一半的心。
只有赵家的两位太太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齐意欣,又看了看齐赵氏,不明白怎么就是往齐赵氏身上泼脏水。——明明是在说齐意欣的不是啊,怎么又扯到齐赵氏身上去了?
齐赵氏有些怜悯地看向齐意欣,叹气道:“三小姐,你可是气糊涂了?——你千万保重些,别担心,这些婆子丫鬟,我会帮你料理的。”
齐意欣摇摇头,走回到花厅里面,来到齐赵氏跟前,道:“太太一向心软意活,可别被这起子惯会蹬鼻子上脸的奴婢给骗了。”
说着,齐意欣又向花厅里的众人溜了一眼,乌黑漆亮的大眼睛里似乎有星光一闪而过,“太太可想过没有,今儿齐家在这里宴客,请的都是齐家最要紧的亲戚朋友。可是这些下人奴婢,不顾齐家的体面,专门挑了这个时辰过来闹事,明明就是在向外人展示我们齐家的后院,没规没距,后院的大门,对这些奴婢下人来说,就如同菜园子门一样,她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齐赵氏心里一跳。今儿她是被齐意欣气糊涂了,居然忘了这一层不过,齐赵氏眼珠转了转,笑着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齐家是积善之家,向来对下人宽厚,下人有自己的主意,也是人之常情。我倒是看不出来,是在给我泼脏水。”
齐意欣叹着气,两手往齐赵氏面前一摊,道:“太太,我可算是明白了,老太太为何不再让太太管家,而是让二婶接手管家。——像太太这样,既没有识人之明,也没有管家之才,只会一味图贤良的内宅妇人,实在是不适合做齐家这样大家子的主母。难怪我们齐家一日不如一日啊。”
第139章 谁给谁背黑锅
齐意欣的话,让齐赵氏听得眼角直抽搐,耷拉着眼皮,脸上的笑容也挤不出来了,看着齐意欣道:“三小姐不必恼羞成怒。横竖今天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你的事,是不会传出去的。”
齐意欣拿手指头轻点着自己的腮边,故作疑惑地道:“我的事?我的什么事?——太太,您真的以为,让几个丫鬟婆子拿着包银子过来,就能坐实了我找下人要银子的名声吗?”
齐赵氏“嗯” 一声,道:“这种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不用当面鼓,对面锣地吵嚷得人尽皆知吧?”
齐意欣把手放了下来,看着齐赵氏正色道:“太太怎么能这么说?今儿这事不说清楚,太太的英名受损,让人家说太太苛待前头原配夫人留下的女儿,岂不是破坏了太太十几年来塑造的仁慈后母的形象?——再说了,太太,您是我们齐家的宗妇,可是像您这样只知道沽名钓誉,拿着我们齐家的家风名声做人情,去讨好下人奴婢,啧啧,真不知道,我们老爷当初是从哪里寻到您这样的奇葩主母。我们齐家这么多年,没被您搬空了,也算是东阳的奇事一桩了”
“我还是不明白,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三小姐,说话要讲道理,夹枪带棒只能徒逞口舌之利。就是想祸水东引,也要有理有据才行。”齐赵氏不紧不慢地将话又堵了回去。
齐意欣笑了笑,道:“太太既然不明白,我就给太太解释解释。先前太太反问她们,说我有份例银子,衣食住行也是公中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向下人要银子。——其实我也不明白,太太,为什么我有份例银子,衣食住行也是公中的,为什么我还倒欠了下人奴婢们一大笔银子呢?”
齐赵氏脸色微变,转而想到赵妈妈已死,那些帐本也被自己毁掉了,已经死无对证,便摇头道:“三小姐,口说无凭。三小姐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刚才说的‘反倒欠了下人的银子’的话,是真的?”
齐意欣微微一笑,拍手道:“太太对意欣真是高标准,严要求。意欣说的话,太太就是不信,还说是‘口说无凭’,非要意欣拿出证据才做数。可是这些丫鬟婆子一开口,说我找她们要银子,太太就深信不疑。——太太,您想过没有,她们也是‘口说无凭’啊”
齐赵氏没料到又掉进了齐意欣挖的坑里面,眼神闪烁起来,讪讪地道:“可是她们拿了银子来了……”
“银子做不得凭据的,太太。”齐意欣笑着回道,“您以为是衙门里面打官司,谁银子多,谁就有理啊?”
上官辉和上官老爷一齐大声咳嗽起来,掩饰自己的忍俊不禁,就连上官简氏都不由莞尔。
齐赵氏睃了男客那边桌上一眼,心里微觉诧异,跟着敷衍道:“你是主子,她们是下人,你说什么,她们当然不敢不听的。——还要凭据做什么?”
齐意欣低低地“啊”了一声,两手放在胸前,看着齐赵氏,眼里有泪珠滚动起来:“太太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今儿这黑锅,意欣我是背定了?”
齐赵氏刚想张口说“是”,猛然意识到齐意欣又给她挖了一个坑,赶紧又闭了嘴。
如果她说“是”,那就是说,她承认是在故意陷害齐意欣,让她背黑锅。
如果她说“不是”,便是在同意齐意欣刚才的说法,说自己对下人,比对她这个主子还要信任。
齐赵氏再也维持不了笑容,一向明媚姣妍的脸上都有些狰狞起来。——这个齐意欣,怎么会变得如此牙尖嘴利难道自己当初真是看错了她?还是这么多年,她都将自己隐藏得严严实实的?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她。早知道,就该早些结果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