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年笔直地挺立在点将台上,手指在腰畔的刀把上轻轻抚动,眼睛却紧盯着在校场上跟随着老兵队伍认真训练的拓跋野。纯粹耗费体力的拉练式长跑,对于这个孩子来说,似乎毫无影响。
短短的接触,从军十余载的经历让他轻易地感应到这个孩子的身手深不可测。有这种身手,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近乎本能地,仿佛感应到什么事即将发生,身体最深处嗜血的渴望让他焦躁,可对于自己手下这批兵员的素质的了解却让他自心底泛起莫名的寒意。
拉练结束,短暂的休息过后,兵士们拉开距离,抽出配刀,练习刀法,可这时,杨天年注意到拓跋野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跟着演练,看神色仿佛有些犹豫。杨天年皱眉指向他,喝问:“为什么不练?”
他的声音穿透正在呼喝的口令,所有的兵士都停下来看向他,随即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排在队尾的拓跋野。
在所有人各色的眼光注视的注视下,拓跋野没有一丝局促尴尬的神色,只是平静地望向他的尉官,朗声说道:“报告大人,这套刀法练得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5
“大人,这套刀法练错了。”清清朗朗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让校场的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众皆愕然,停下动作,纷纷张望,姜三儿站在拓跋野的前面,心中忐忑,偷眼看向点将台上的校尉,板着一张脸,面沉似水。不禁暗暗叫苦:“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知轻重,这套刀法历来都是这么练,校尉大人从未多言,显然也是认为刀法是对的,就算是错的,也不能说呀,可他当众说出这种话来,等于明白扫了大人的面子,惹恼了大人,哪会有好果子吃!”
却见拓跋野竟然迈步走上前去,毫不畏惧地迎着校尉冰冷的目光,也毫不在意数百人各怀心意的瞩目,就那样从容自然地走向队伍前列,边走边继续朗声道:“这套狂杀十八式,乃先祖所创,招招都是杀式,最适沙场厮杀,比如刚才这一招“狂龙摆尾”,这一腿并非向前踢去,而是由侧向前然后由腰带动向侧方横甩,当敌人在侧前方时,这一腿甩过去是要横踢在敌人头部的。”
他站在队前,面向所有兵士,边说边做动作,高高的一腿带着风声呼地甩向身侧,离得甚远的姜三儿等人也能体会到这一腿的威力,只听他清朗的声音继续道:“这一腿踢在敌人耳际,至少也要把对方踢得神智不清,随即左手揽住对方胸襟,左腿上前顺势前压,右手反握佩刀,自下而上由对方颈部划过,一招毙敌。”他随言语示范,动作迅捷流畅,却让人心底泛起阵阵寒意,原本极普通又稍有些别扭的一招,经他这么一演示,竟然杀机凛然。演示完这一招,拓跋野反身面向杨天年,不卑不亢。
杨天年的面色不变,默默盯了他一会儿,沉声道:“你即出身于演武堂,想必武艺过人,我允你在这校场之上摆下擂台,若能连胜十场,便令你为本营武艺教头,享十夫长待遇,你看如何?
在西秦,没有战功,是不能受封军职的,以杨天年一营校尉之权,也仅能允他十夫长待遇,却不能直接任命。
拓跋野面色不变,抱拳行礼:“遵命,谢大人!”
接下来的“擂台”毫无悬念,姜三儿等人看着那个人轻易摞倒的一干挑战者,不禁暗暗怀疑杨大人的用意,满腹狐疑地揣测,大人到底是想给他个机会展示武艺还是找借口教训一下这小子。因为除了前两场还象模象样地站在圈子里一对一地较量,后来就没了规矩,在他斜挑着眉眼儿的挑衅表情的刺激下,开始两三个一起上,后来就乱了性子,十几、二十几个人叫嚣着扑上去厮打,闹哄哄地试图以人多取胜的时候,杨大人只是冷眼旁观,并不予理会。
可最终所有挑战者无一例外地全被那小子轻松干倒,甚至最后地上躺了四五十号人,再没人上去挑战的时候,也不曾在那张白晰的脸上找出一丝汗迹。虽说没按规矩正正经经地打擂台,可这一下子,却也没人不服气了,军营里强者为尊,即是服了,自是巴结着,奉承着,甚至歇息时,还有人颇有眼色地递水扇扇,显现一众狗腿本色。那小子却仿佛受惯了旁人的侍候,毫不忸怩,受之坦然。
是夜;肖天翼巡视完新兵营帐后;没有回帐休息;而是趁着无人注意;独个儿溜到校场上;时间不过二更左右;按捺着兴奋不已的心情;晃晃当当地来到点将台旁;单手一撑;轻松坐上台边;诺大的校军场上空无一人;他伸手扯开衣襟;双手交叠脑后;就那么仰面躺倒;月朗星稀;清清爽爽的夜风撩过;惬意非常。
人是静静躺在那儿了;可心却兴奋不已;脑袋里乱成一团;翻来转去全是那个人的影子;一会儿想起那个人利落流畅的身手;一会儿又想着那个人俊秀干净的面容;一会儿又怀疑着真的会有这种好事;他肯这么轻轻易易地教自己内功;会不会只是逗弄自己;看自己出洋相寻开心。。。一会儿又想着那样清清亮亮的眼睛;就那样看着自己时;就禁不住面红心热;怎么可能忍心对他加以猜疑。。。一会儿又想着到底和那个人相交甚浅;人家若是真的肯教;自己又怎样才能报答他。。。一会儿又想着姜三儿等人的肆意玩笑。。。。那前一晚趴在他的背上;那人淡淡的体香、汗迹,月光下闪亮的眸子,带着轻轻浅浅的笑。。。。。。只是眼中淡淡的笑意,甚至连那优美的唇形都不曾稍稍弯起就让人心底温暖,忍不住去亲近。。。。。。操练了一天,到底是乏了,就这样闭着眼躺在那儿东想西想地,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屁股边儿上的一阵疼痛让他猝然惊醒,猛地睁开双眼,那个俊秀英挺的少年,一袭布衣站在自己身侧,微低着头,正看着自己,琥珀般圆润皎洁的圆月正在他的头上方,银色的月光温柔洒落,让他整个人都仿佛发出暖暖的银色光芒,暗影中依稀可见那人眉目飞扬,眼神闪亮,嘴角一丝淡淡的笑意,俊美无双,恍若月上仙子误入凡间,一时,竟然看得呆了。
有些不耐烦地又踢了他一脚,拓跋野道:“起来。”肖天翼这才回过神儿来,心中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不由飞快地翻身爬了起来,却依然有些表情呆滞地发问:“干嘛?”拓跋野转身就走,“你不是要学内功吗?跟我来。”
肖天翼紧紧地跟上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控制住自己不去拉扯那个人的衣襟;嘴角却一直忍不住向上弯上去,只听拓跋野清清亮亮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传来:“人生天地间,衔天地之气,汇日月之精,内力一道,其实是加强自身与天地之气的沟通,借自然之力激发身体潜力,从而能人所不能,一般而言,应从孩童时期开始训练,打通经脉,再加以日日不缀的苦修方有所成,你如今骨齿已成,即使现在开始修习,怕也难有成就,而且,练功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要考虑清楚,如果练,就要肯下功夫,并且下了功夫也不一定会有所成就,但如果半途而废,之前练就的功力便会一落千丈,依旧只是个普通人。”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盯着肖天翼,神情严肃。
被他用这样的眼光盯着,肖天翼只觉得气血翻涌,一阵激动,猛地双膝跪地,指天发誓:“皇天在上,我肖天翼今日若习得内功,定当日日刻苦练习,勤学不缀,不负拓跋兄弟相授之情,我肖天翼今生有违此誓,定然万刃穿心,不得好死!”说完,一头重重地叩在地上。
地是湿地,软软的,一头磕上去,一点都不疼,抬起头来,看到拓跋野俊秀的脸上渐渐泛起笑容,可却没说什么,只是转身继续走,直到第二天起床后,被姜三儿等人拉扯着一番玩笑之后,他才知道这一头磕下去,顶上了一脑门子泥。
拓跋野带着他穿过军营稀疏的篱笆,又穿过一小片树林,一直走到小河边的一处空地上,看那环境,肖天翼明白了,这是他自己练功的地方,难怪清晨集合看到他时那么清爽利落,想是在这里练过功之后又返回的营地,只是他才刚刚入营,是怎样这么快找到这一处适宜练功的场所?
拓跋野拿出一个黑色药丸递给他,道:“你年岁已成,吃下这丸药有助于行功运气。”肖天翼接过药丸,毫不犹豫一口吞下。拓跋野又命他脱掉上衣,肖天翼三把两把将上衣剥掉,露出精壮结实的身体,又眼巴巴地盯着对方,拓跋野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一副随时扒掉裤子的架势,轻轻摇了摇头道:“好了,不用脱了。”指着一边的一块平平整整的石头道:“坐上去吧。”肖天翼乖乖坐上去,按照他的指示挺直身体盘膝坐好,舌抵上颚,指捏法诀。拓跋野一字一句念出行功法诀,要他默记于心,然后说道:“子时,万物生发,今日以我内息为你筑基,开拓筋脉,唯有在此时行功,方可借天时地气,日后待你内息稳固,便可不拘此时,一日之内,随时均可行功练气。”见他点头表示明白,于是在他身前盘膝坐下,伸右手按在他下腹丹田之上。
那只修长秀美的手甫一接触到身体,肖天翼便觉得下腹一片火热,随即面如火烧,身体僵硬紧绷不敢稍动,意乱情迷之中对方清朗的声音传来:“按运功法诀,舌抵上颚,以口吞津,抱元守一,意守丹田。我以内息为你修筑丹田,开拓筋脉,你只需仔细体会内息运行路线,不得妄动。”肖天翼连忙点头,随即闭目,依言调息,极力排除杂念,不一会儿只觉得一股热力透过对方按在丹田之上的手掌而入,深厚凝实,在丹田内翻滚一周,然后一点点沿经脉而上,缓缓行遍全身。
待重回丹田之后,肖天翼只觉浑身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