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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1 / 2)

>夜半十二点时,列车正在跨越一个城市,辞旧迎新的爆竹声震得车窗瑟瑟发抖。美琳分外地挂念童童,心中正自酸楚,手机爆炸般轰响,余莲的声音如同着火:“琳琳,快回来啊!”

美琳惊出了冷汗,声音都岔了:“姐,怎么了?哥又找你胡闹了?”

余莲:“不是,不是!是童童他。。。。。。”话筒里传来压抑的哭声,顷刻止住。

美琳忽地坐起来,眸子李寒光凛冽:“姐,童童怎么了?”心好像被一只铁手拽掉了,又空又痛的感觉很快传遍全身。耳听那边成了嘟嘟的忙音,美琳急把电话打回去,可是,无论她怎么打,一直都没人接听。

童童得了急病?去住院了?

在纷乱如麻的胡思乱想中,美琳整个人呆掉了,连手机从手中滑脱都浑然不觉。

两条直直的铁轨,像成两行绵绵不绝的泪痕,流向天边。

接下来的八个小时美琳不停拨打家里电话,可一直都没人接听。美琳要么睁大眼睛呆呆地躺着,瘫软的如同被抽了筋骨,要么就坐起来,玩命般地啃苹果,一个啃了一半扔掉,愣神片刻接着啃另一个。

八个小时的时间是那么漫长,漫长得就像熬过了几个世纪。期间再打梦洁手机,手机一直关着,她没有记住她家里电话,因为平时联系,一贯手机。

当美琳下了车走出站台时,看到梦洁和她老公在出口处站着向她挥手。梦洁老公高高大大的,微黑的脸,漆黑的眉毛下长着一双炯炯闪亮的眼睛。他们的脸上没有新春的喜庆,不像站在车站,倒像是站在火葬场门前。美琳想梦洁新婚,今天大年初一,该随着老公四处拜年,而他们却面带哀色站在这里,本身就预示着事情的不平凡。

哪怕天塌地陷兽死禽灭,做出一个微笑总不至于那么艰难。走到出站口,美琳对着梦洁夫妇点头微笑,尽量把笑容做得比哭好看,还没来得及说话,看着他们哭丧般的表情,美琳的心就一直往下沉着,两腿如绊棉絮般不听使唤。梦洁上来搀住她,她感到她的手臂在瑟瑟发抖,忍不住侧脸问道:“童童怎么了?”梦洁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美琳,嘴唇蠕动着,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美琳站住了,两手死死拽着梦洁的双臂不让她走:“童童怎么了?!”她声音的尖利把自己吓了一跳,张口吸进一大股清凉的空气,感受到一种深入肺腑的寒冷。

梦洁就那样死死地盯着美琳,一直都不说一句话。

美琳急了,冲着她怒吼:“不就住院吗?搞得这么神秘!至于吗?在这儿跟我玩儿深沉,烦死了!”

梦洁把手搭住美琳的臂,只感到它抖得不成章法。她的隐忍和挣扎,使人心痛,探究着梦洁脸上故作的平静,那些怜惜、痛楚、同情之类的东西是掩饰不住的。

梦洁深深地看着美琳,那一眼把所有的共融、理解渗透给她:“琳琳,咱回去再说,好吗?”美琳恨恨地一摔手欲往前走,不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梦洁搀扶着往前走去。梦洁老公神情晦涩,在后面默无一言紧紧跟着。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各个大门前都贴着鲜红的春联,红灯笼在风声和音乐声中招展着,处处新颜处处欢乐。他们缓缓走过车站广场那标志性的混乱地方,见广场两侧不少急于赚钱的商家继续营业着。贩卖水果的摊主各就各位,甚至有不少卖米线、烧饼、面条的摊主提前开张。卖肉夹馍的老头刚从家里出来,笑呵呵地投入到忙碌的生意中。从四面八方往返的蚁族,是这些小摊主关注的焦点。一年之计在于春,他们要早开张早赚钱。相比较商贩们脸上的喜悦,街道上背着背包、拉着皮箱的行人们,脸上却鲜见笑容。他们中有的面容严肃,有的神情黯然。外出者眼神中写满对故乡的恋恋不舍,回归者脸上挂着浓浓的焦急切、迫切。负着大大小小行李的人群,就这样步履沉重地在生命的巷道中,找寻着属于自己的那个格子间。梦洁咬着嘴唇,搀着步态蹒跚的美琳缓缓走过车站广场,顺着人行道来在一辆标着检察院牌子的白车前。一辆摩托车从身边驶过,瞬间尘烟飞扬。梦洁的老公打开车门,他们扶着美琳上车的动作,让美琳感到她成了刚刚死了儿女的烈士家属。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很使人焦躁,美琳在车上坐定后也不抬头,哑声问道:“去哪个医院?”

梦洁的脸阴沉得像梅雨季节的天气,声音细如蚊:“不去医院,咱回家。”

美琳听到回家这两个字时稍缓一口气,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她回到家时,那个家已经不成其为家。

因为,它昨夜经历了一场火灾。门楣和窗棂上都被黑烟薰出浓厚的黑痕,电路尽毁,室内的家具已经焚烧得面目全非。美琳听到站在门口的一群邻居七嘴八舌地说,是液化气失火引起的灾难,因为及时叫来了消防队,才不至于殃及大家,只是可惜了那孩子!美琳听到此处疯一般冲进屋里,神情惶然地往返转遍每一个房间,大喊着童童童童,妈妈在这儿,你在哪儿?当她喊了一会儿不见回声时,就又向围着她的人们瞪起眼睛吼叫:“童童呢?你们围这儿干嘛?谁见到我家童童了?啊!”

接着,她被红着眼睛的人们搀到童童卧室,先看到余莲在地上跪着,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就像童童平日摆放的玩具。然后她看到童童的被子平平整整的盖在身上,童童好像在里面躺着,但却瘦小得像是被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她想童童一定是受伤了,她想说姐你都好好的,你怎么能让童童受伤呢?他现在伤得如何姐你怎么不送他去医院,还傻傻的跪这儿拜神还是拜他?这不折杀他个小孩子了!她想埋怨余莲几句却说不出口,因为毕竟是大过年的,人家舍弃回家团圆儿替你照看着儿子你还有什么说词?她快步走到床前,忽地揭开被子,见一个黑糊糊缩成一团的肉疙瘩似的东西在床上放着。她的心一下子就从嗓子眼里蹦出很快弥散在凝滞的空气里。愣了一瞬后她发出断魂似的一声惨叫,身子落叶离树般划着歪曲的弧线飘落在地。在失去知觉之前她依稀听到余莲一声惨绝人寰的哭喊:“枫,琳,童童,我对不起你们啊——”

原来早在昨夜,童童就在一场火灾中泯了人形五脏俱毁经脉已腐魂魄已逝,余莲的生命活力随着屋里的烟熏飘走,身际一片漆黑悲痛如潮滚滚。她不接电话不发一言,无法对弟弟和弟媳交代。她还怕他们承受不了这致命的打击而走不回家来。带着赎罪之心一直默默守着,她不忍心让那么可爱的一个小生命孤独上路。

梦洁急忙打电话喊来医生对美琳进行抢救,直到夜晚,醒来后的美琳不敢再看那黑糊糊缩成一团的肉疙瘩一眼,她躺在床上形若死尸似乎没有力气动弹一下。她的思维如电视剧中的特写镜头一样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后,不得不接受了现实——那个黑糊糊的肉疙瘩就是她可爱儿子童童的躯体。她听说人在死后的十六个小时内灵魂已走但肉体不灭,稍动他一下他就会感到拨皮抽筋般的疼痛。没有眼泪没有语言没有行动没有了一切人类的灵性,她眼神呆滞脸色僵硬活像一个吸收了数千年日月精华的植物标本。自从认清了事实,她推翻了余莲端来的饭碗扔出了梦洁拿来的苹果喝止了梦洁检察官老公的劝慰。她把自己关进卧室的一片黑暗中,任由如潮悲绪纵横驰骋将灵魂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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