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即将到来时,大街上的寒风像带了哨子,侵袭得耳膜不安。宝丽花园周围落光了叶子的梧桐在寒雾朦胧中见证着岁月的沧桑。
在希望的田野上幻想着冰融雪化九尽春回,转了一圈又一无所获地回到原地时,身子重量级的吴文玲体重都减了十几斤,形容萎蔫得像一只被打回原形的青牛精。她坐在沙发上嘴里吐着愤愤不平的怨气,连连骂着黑社会,这万恶的黑社会!要把我们这可怜的孤儿寡母当霸王餐吃了!太黑了!!!她骂骂咧咧,脏话狠话如懒婆娘的裹脚越扯越长。
余莲带童童出去玩了,屋子里很安静。往年的这个时候,余枫和美琳迎来送往目不暇给,除了接受购物卡、现金,还有各种礼品在靠近客厅的一个房间越积越高,最后都堆成了小山。如今门庭冷落,就像过年黄金时段的寿衣店。往日此时,美琳和余枫的手机都要打爆了,和家里不停炸响的电话共同组成彰显通讯业发达的盛世交响乐。而今美琳的手机时刻安静,若有信息提示也大多是10086或其他信息台,而家里电话如同在忧伤满怀中寂寥度日的美人般镇日深颦不语。加上余枫又毫无消息,一种被幸福生活判了刑的无奈和碎心绝望纠缠在每一个生命细节里,美琳走路步子虚浮身子软绵说话缺少底气,觉得今昔对比生活处处都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又想起梦洁,她不由暗自嗔骂她重色轻友。现在她掉进幸福婚姻的蜜糖罐里,连一信息都想不起来给她发了。
无风无雾,透过窗子的阳光在室内安然流淌。窗帷的背影在阳光下卧了一地。挂在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余枫的笑容怎么看都好像有些勉强。
人们拍下许多照片,一本本摆在客厅给别人看,好似炫耀。等到后来,只能翻着旧日照片沉浸在回忆中,方明白照片是拍给自己看的。到老了,厚厚的一生镜头摆在眼前,连回忆录都省了。
美琳正在往衣架上挂衣服,见吴文玲不停骂人而且还骂出千百回不重复的花样就想笑,可又笑不起来,颦眉转面:“玲姐,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吴文玲的嘴角和眉毛同时耷拉着,没有了往日肥厚的巨灵掌在沙发上一摊:“凉拌?可我不甘心!”一手捂着胸口淌泪抹眼的:“我这心都碎成饺子馅了。只盼着在我这青春尾巴时思嘉有些出息。。。。。。可我这命咋真苦啊。。。。。。”泣不成声,抽搐不止。
美琳暗笑:你真自我感觉良好啊,尽在这儿糟蹋青春二字,也没看看你早就立秋了!
在屋子的一片静谧里,吴文玲压抑着的啜泣演化成尖锐的哭声,像穿越巷子的风,越来越大越响亮,透着十分的伤心。美琳这些天听她哭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心在她的哭声里突然很乱。当吴文玲哭累的时候抬起头来,把求救的目光撒向美琳:“她琳姨,思嘉是童童亲姐对吧?现在计划生育管着,你又不能再生。童童那么小,等咱们下世了,还不就思嘉是童童亲人?思嘉这要出不来,人家都说童童姐姐是个劳改犯,不好听吧?”
美琳想人家都宽宏大量恩重如山地撤诉了,咱还没为营救人家女儿出一点力。低头沉思良久,抬起头来,眸子里光华闪烁:“凑钱,去北京找人。”她突然想去找那位在广州白云宾馆认识的眼镜叔叔通融。她觉得他神通广大,若肯帮忙,也许思嘉有救。
吴文玲目流渴盼、希冀:“你在那儿有熟人?管用吗?”又面现愧色低头一叹:“就要过年了,劳你去北京奔波,我这心里老大不舒服!”
美琳眸子里流泻着阳光的影子:“我在那儿待过。试试看吧。思嘉这样,咱呆着不动心里也不安生!”
吴文玲对着美琳,拥挤的五官里写满了感激流涕、不知如何报答一类的字样,心里又愧又悔,只是啜泣着,好久好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美琳挂完衣服进来,见她这样有些不忍,轻笑道:“听说余枫也在北京,兴许能找到他,我这还一箭三雕。”说起余枫她就心口闷痛,在心里为自己的放不开自我蔑视,嘴上道:“还有我的工作,马上要机构改革,我只怕被‘改’出列了。这三件事凑在一起,值得去了。”
吴文玲说找人必得花钱这得多少钱啊?美琳说少不了二十万吧,再少不行。
吴文玲惊得嘴巴大张着:“这钱不算多,可咱现在拿不出啊!”惶急得像一只将要被人放血的水牛。
美琳盯着她的眼睛久久,语声平和:“玲姐你可想好了,思嘉的前途、名誉,难道不值二十万?”
吴文玲像被提着的皮影一样频频点头:“听你的听你的!”
美琳叹息一声,眸光射出疑问:“你能凑多少?”
吴文玲目流惭愧之色,低着头,声音很低:“资金都被房子套住了,现在又不能卖,我手上连一万块都没有。你呢?”
美琳又是一声叹息,阴郁之色覆上面颊:“我还要给姐开工资又养童童,工资都不够用。”说着眼圈红了,低头擦泪,抬起头来面部表情有些生硬:“余枫走了,钱也不好借。”回头从屋里拿出房产证:“现在证在这儿搁着,加上余枫身份证,抵押这房子吧。”
吴文玲的脸刷地红了,像被人当众打了耳光,怯怯地朝美琳看看,想着她竟然如此体贴完全不计前嫌,跪下,哭道:“妹子,你这胸怀宽的。。。。。。我都不知如何报答你啊!”
窗外,雪花在窗外飘扬,风嗖嗖吹动梅花的一树芳菲,吴文玲长跪不起。
第二天美琳和吴文玲一起去工行办了房产抵押手续,第三天通知款到。美琳去查了数额后,拿着那张二十万元的卡,忍不住瑟瑟发抖。从银行走出来,雪花劲舞,冷风好像在骨缝里嗖嗖作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