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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声响得急切,仿佛门外站着一群强盗。
余莲打开门时见到吴文玲心里就发虚,急忙紧紧搀着她走进门来。看到吴文玲板着脸走近美琳,余莲就拼命般地,张开双臂母鸡护雏般护在美琳前面,谁知吴文玲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哇地一声哭得三行鼻涕两行泪:“她琳姨,救救思嘉啊——”把房产证举在手里。
美琳一见吴文玲就心发堵发乱,本是准备站起来去卧室关死房门避灾的,这会儿愣了神,像是一下子被抛到爪哇国,一瞬间摸不着此世何世:“什么,你说什么?”
夜色,覆水难收之势,将城市变成一个迷离、虚幻、斑斓的世界。吴文玲在灯光下胸口剧烈起伏,哭得抽抽噎噎:“思嘉这个不争气的,近来摔了八个茶杯,打了十几个碗。我不让她出去,她偏要出去玩,玩着玩着就被公安局抓了。。。。。。公安局这些不认人的王八羔子啊——”哭得声嘶力竭,嗓子里发出咕咕噜噜的响,像将要被杀的母猪发出的嚎叫。
余莲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吴文玲搀起,劝坐在沙发上。她高举着双手把房产证往美琳手里塞的姿势如同朝王者向皇上掬着贡品。
美琳看着吴文玲身子滚圆便想起水桶,拿着房产证心里直打愣。吴文玲在沙发上一动,沙发就不堪承受似地发出吱吱咛咛的响。吴文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趴在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童童从房间里出来,被哭声吓着了,目露惊恐和不安,慢慢走过去,又猛地扑进美琳怀里。
美琳把童童紧紧搂着,拧着眉说:“公安局应该不会抓错人吧?”
童童有些激动:“妈妈,公安局抓坏人。”
余莲给吴文玲递了毛巾,急得紧紧攥住她胳膊:“思嘉一小孩子,掂不动刀拿不动棒的,会犯什么事?我不信!”
吴文玲把毛巾在脸上一抿,往沙发上一摔,朝余莲竖起眉:“她不就犯事儿了?都被逮了,谁拿这事儿骗你!”接着嚎哭。
余莲红了脸:“你还有脸哭?我侄女都是被你惯坏了!你一大人都整天往舞厅溜往麻将桌上跑,她小孩家知道个啥?跟着她妈学呗!”
吴文玲听着余莲的奚落,又羞又恼又无奈,脸上摆着冤枉的表情,哭得更凶:“她爸都不管她了,我有什么办法?她不听话,偏和那些红嘴唇绿眼皮黄头发短裤头玩!我看她看得多辛苦哎!这星期才跳了三次舞,打了四次牌。看着看着她就进去了,这事丢人,没法说了。。。。。。”哭得更凶。自从离婚,她觉得丢尽了她市长老爹的脸,又因单位改制主动请退,下岗做着房地产开发的生意。今年生意不景气,套住了资金,又打麻将输了钱,生活艰难。
美琳急得提高声音:“什么事丢人?盗窃了?思嘉,她不会吧?”
吴文玲文字连着哭声从嗓子里往外倾倒:“韩国。。。。。。那金老板死了。。。。。。牵扯住了思嘉。。。。。。呜哇。。。。。。”
美琳眼睛大睁,面现疑问惊诧:“思嘉牵扯到人命案?天啊!这什么事啊这。”
吴文玲哭声伤心又绝望,大有一泻千里之势,捶胸顿足地哭喊着思嘉冤枉。余莲心急如火,当听吴文玲说出事因后,脸色变幻,黯然销魂,接着安慰:“妹子,光哭不顶用,得赶紧想法救人。现在也别争丢脸不丢脸了!思嘉也许受了冤枉,很快就放了。别说咱一般人,就邓小平,人可是伟人吧?不也照样掺上冤假错案?”
吴文玲哭道:“我看不会了!这祸事精肯定有事,要不警察咋对我恁凶?他们要逮她时我拦着说:凭什么抓人?他们说我妨碍执行公务,要把我也带去,我呸!他们把姑奶奶当成小老百姓了,我吴文玲是吓大的吗?!”肩膀起伏,哭声里带着愤愤不平。
吴文玲的哭声由强到弱由弱再强,终至疲累不堪,在美琳和余莲的安慰下停止。窗外夜幕垂降千万条,几个人一起吃了饭,商量着如何营救思嘉的事情。吴文玲先是哭着对美琳忏悔她以前的过错,又说要撤诉,房子就当送给童童住了。然后她对着余枫照片哭着,默哀似地说:“思嘉他爸啊,你走到这一步其实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整天对着你吼叫不该整天疑神猜鬼查手机跟行踪,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你推了出去。”她最后把余思嘉出事的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要不是我和你闹,要不是这个家崩了,思嘉受了刺激,她咋能成问题少年咋能走到这一步啊,都怨我都是我作的祸啊!”说着就又哭得气喘嘘嘘。
美琳听着吴文玲这近乎精神自虐式的忏悔她就有些想笑,想笑的时候她就又自责良知。望着墙上的全家福,将过往的暗沉记忆在明亮的灯光线暴晒,那些或明或暗的片段,精灵般起舞翩跹。
往事纷至沓来,思绪波涛动荡。就在美琳心思百转里吴文玲的好话已说了两箩筐。她说要在古代,咱们就是正经八百的一家人,思嘉虽然淘气可她毕竟是童童的姐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又恨手头缺钱,有钱都能叫鬼推磨,还能救不了亲亲闺女?可惜她近来手背,来牌总是输,把房款都输进去了。股票也被套牢着,现在一卖就亏大了!美琳说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得找人。余莲说找人也不能白找,还得钱。最后大家都说离了钱万万不能。商量来商量去,吴文玲看着美琳眼睛,语气有些暧昧:“有钱还得有人,我想来想去,找关系全凭她姨你了!”
美琳苦笑:“抬举我了,我只怕有心无力。”
吴文玲期期艾艾地,像欠债者对着债主,声音很低:“听说你局长刘甲连,他挺重视你。”本是耷拉着眼皮说的这话,说完抬眼看美琳,觉得这话有些口不择言,但覆水难收。
美琳闻此有些厌恶和反感,甚至有些痛恨,说话就显出敏感带出情绪:“谁说刘甲连重视我了?他重视好多人呢!我死也不找他,想找你自己找去!你不和他老婆是好朋友嘛!”
吴文玲急忙摆手:“她和局长夫人是好朋友,哪里和我是好朋友了?自此离婚,我们就很少见面。我这会子才不去找她个缺相电呢!”突然神色一转:“洪霞前段时间在打听你,言辞激烈。。。。。。”
美琳心里一震:小巷事件难道。。。。。。
一滴水从空调的室外机上掉下,跌得粉身碎骨。
美琳最后想明白了:吴文玲拿着房产证给她,欲为营救思嘉最大限度地凝聚力量。
清冷的月光飞上楼层,空气里的淡淡炊烟渐渐消失,美琳透过窗子,看到树上飞起老鸹,叫声清晰而明亮。吴文玲也听到了,对着老鸹的影子呸呸呸吐着,说是可以消除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