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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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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一天,就会有真正的家国天下吧?

我心中固然有兴奋和渴望,然而面临离别和未知未来的巨大恐惧和悲哀仍然统辖着我的身体和心灵。

终究是女子,终究是希望有个依靠,有能终身相守的夫君的女子啊。

若是当年他就那么死了,我在争抢帝位的时候一定毫不犹豫,因为世上已无可让我再动心之人。旁人,无论相貌身世才干,或者对我的知遇疼溺,再无能过他者。我愿意为故去的夫婿封住心门,再不打开。

可是他回来了,那本以为断了的红线终于续上,然后相依相伴,如胶似漆,生儿育女。再波折都有琴瑟在御心内静好,我甘心以他身后的女子身份走完一生的时候,却要为了他,为了我们的未来,重新站到风口浪尖上去,争,抢,夺,占。血火开道,刀笔断后,直到一天绣金履,九龙钗,白玉高墀,万众叩首——这一切,只为能和他携手时再无困难,只为有一天白头偕老,虽鸡皮鹤发犹能言笑相伴……

我合上眼。迎上他的唇。

如果只有短暂的时光可以相聚,那么就让每一瞬相伴更亲近更甜美吧。我在心里暗暗祝祷,期盼在离别的岁月结束之后我们还能重逢,还能有一个值得期许的未来。

我并不相信一切都能平安顺利……至高的权力面前,谁能忠诚,谁能应承,谁能矢志不渝?

且醉今日,亦唯有今日可安心醉去。他唇间如有馥郁酒浆,啜饮之间,可以燃着我被冻僵的心。

至此往后,日日欢宴,夜夜笙歌。

我记不住有多少次笑倒在他怀中,也记不住有多少次与他相随携游。这并不是草原上最美好的季节,却留下了我最多干净的记忆。

没有争斗,没有屠杀,没有权谋,没有勾心斗角;但我和他都明知,此一刻的简单纯净,正是为了下一刻的拼死一搏。

胜则江山易手,万众传名,败则泉下无处托锦书。

日日夜夜,凡是能睁眼的时刻,我都看着他,几近贪得无厌。想要把他的一举一动刻印在心中,封得紧紧的。让他的音容笑貌凝入血骨,永不褪色,永不丢失。

他对我亦是如此。

只是,在迫切而眷恋的注视间隙,我有时会发现他短暂的失神。

就是那么短的时间,他那落魄、木然而犹疑的神情依然清晰可见。我不知如何安慰,心头还有真真实实的怨怼——若是舍不得让我远行冒险,为什么不就此罢手?

可我也知道,那是他一生都不会放弃的梦想,恰如他不会放弃我一样。

在这个漩涡中煎熬的人何止是他,又何止是我……今后还有更多人卷入此事吧,终究要颠覆整个天地。

事已至此,能行乐,则行乐。

他的临幸虽然动作轻缓,却来得愈发频繁。一夜夜经久的缠绵,一日日不离的相伴。我知道他在尽力去爱——他也怕吗?怕我走后就再没有机会重见?

不知那些郜林人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我曾抽了空子装作无事地问塔丽,觉不觉得大汗最近有些古怪。

可塔丽却不以为然,瞪着虽不大却很亮的眼睛,道:“大汗不是一向最疼娘娘吗?最近也不过是闲了下来,有空陪娘娘玩罢了。”

在别人眼中只是丈夫对妻子的疼爱罢了吗?也许就如我们的婚姻,再没有比它更光鲜的外表了,天之骄子,天作之合,天赐良缘,天命相属。可是旁人都看不到,美丽的外表下潜藏的是利用,是许多势力的角逐,是生死相搏的争斗。

那些不美好的东西,构成了我们婚姻的骨架。倘若没有它们,这段姻缘也会随之毁去。所以再不喜(87book…提供下载)欢再抗拒,我都得学会接受,甚至制造它们……

只是,不知道那考验什么时候才来。

白昼已经愈发延长,黑夜的风声也渐渐温弱下去,白色的冰面泛起青色了。

在惴惴不安的等待中,春天已经重归大地了。

我的小腹也已经显形,有时那孩子还会动动,白伦和珠岚都能挺流畅的说话了。光阴离逝比青蝶振翅都快。

而初闻此事的焦躁悲伤,竟也慢慢淡褪了。

有时候,羽瞻会和孩子们一起在银帐中陪伴我,时间会过得格外悠闲,孩子们闹出的笑话啦,他一个欲说还休的眼神啦,都能惹我开颜。

而大笑的时候,就会忘掉不久之后我就会远行,会离开丈夫孩子和家……

可是,他陪我的时间却常常被人打断。

那个侍卫只需要通传一声,他就会起身,出去。看着他的背影被猝然落下的毡帘挡住,心头竟会生生一疼。

他并不隐瞒自己的所为。在大延的朝堂和边境上,越来越多的棋子被安下,伺机而动,一场局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只待他一声令下,随即击发。

那来自北方的狂风,将带着漫天的黄沙,掩埋昌兴都大延宫城的碧瓦朱墙。

而我,就是最后放在棋盘上的一颗绝杀之棋。为了护我的安全,他的所有布置不能有一步出错。

他就以我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必是劳心劳力吧,这样的安置……我咬紧嘴唇,出神间不意两个孩子在我身边打闹,珠岚竟将头磕在了榻角上。

我听到“砰”的一声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珠岚尖利的哭声如同刀锋划破大帐中难得的静谧,才惊得脸色煞白,一把抱起她,却发现她额上一股血正朝下流……

来不及多想,我以衣袖揾去她不断淌出的血,却越擦越多,几乎慌了手脚时,塔丽掀开了帐帘进来。

又是一声尖叫。

然而,这声惊呼被她生生打住,她放下手中抱着的衣物,转头就跑了出去,想是请她祖母来。

果然,过不了一会儿,杜伦婆婆就提着一篮草药,佝偻着背进来了。

她嚼碎药草,敷在珠岚额上,粗糙的手指动作却轻得像是抚慰一个一碰就碎的梦境。

那药草想是药性极烈的,止血虽快,但该是刺激到了伤口,珠岚的哭声更大,嗓子虽已经哑了,嘴却依然大张,试着发出细若蚊鸣的哭声。

我木怔怔地望着忙碌的杜伦婆婆,她老了好多了。我来的那一年,她看起来还是一个中年妇人,而短短五年,她竟苍老至此,背驼了,头发也白了,眼皮下垂,将一双凝泉般清亮的眸子遮去了多半。

唯有这轻柔的手法,还是一样的。

我似乎想起在我受伤的那一次于我伤口敷药的灵敏指尖。那时我已经奄奄一息了,连自己都不知是什么情况,可记忆的深处该仍然留存着她为我疗伤的片段吧?

我心头的疼痛,又加重了一番。当年我来,也是她,如今我快要离去了,她却在用同样的药草帮助我的女儿。

在我很小的时候读过的那诗句,带着发黄的书卷墨气,在我心中又重写了一遍。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小公主没事了。”她轻和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岁月的深重刻痕:“但是说不定额上会留疤的。还好伤口不大,就算有个小疤也不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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