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就是贤!」何咏撒娇。「你夹这么多!我哪吃得下?给你吧!」
邢仲看著何咏把吃了一半的饭推到自己面前,有点犹豫。
「怎么?你嫌我?」何咏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望向邢仲,带点委屈。
「没,没!」邢仲猛摇头,端起何咏的饭碗狼吞虎咽。
站在一旁的丫环扑哧笑出声来。邢仲大脸腾地涨红,只好拼命塞饭。
「小红姐姐,你帮我去厨房再盛些热汤来!」何咏娇声说,看著叫小红的丫环捂嘴轻笑离去,又转向邢仲,瞪大了眼。「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没有啊?」邢仲塞了满嘴的饭随著话声一起蹦了出来。
何咏轻轻打落身上的饭粒。「那你吃这么快?不怕噎著?」
邢仲帮何咏打扫干净,咽下嘴里的饭,寻思著自己应该怎么说…吃了小何咏的口水,怪怪的……「我,怕张大哥等急了!我们要早点去嘛!」
何咏奉送邢仲一个白眼,然后为他舀了一碗汤,端到他面前。「慢点!又不差这么顿饭的时间!」
邢仲喝著汤轻轻点头。「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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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翻开《董解元西厢记》,看到一行字被勾上了线,那是崔莺莺要去偷偷看望张生时说的话——「我寻思,顾甚清白」。书页的空白处,还写了几行秀气整齐的小字,是很新鲜的墨迹。「董解元好过元稹,莺莺就该是敢爱的。我喜欢什么时,就是什么都不顾也想要!」
是否就是这小娃娃的注解呢?虽说看法简单了些,可还真有些,道理……张启轻笑出声,不自觉地点头,负手站到书架前沉思。像教其他孩童一样只教他识字是不行了……说不定,已没什么好教的了……
突然响起敲门声,张启挂著笑容打开门。「这么快就吃完了?」
邢仲捂著圆鼓鼓的肚子牵著何咏走进书房。何咏抢先说:「邢仲急著要读书!吃得可快呢!」邢仲摸著头呵呵傻笑。
「急什么?我还在想教你们什么呢?」张启笑著让大小两个学生在桌案前坐下。「仲,你先默读这本书;咏,你大概已认了大多的字了吧?」
何咏微笑点头。邢仲接过张启递来的书,投给何咏惊讶的一瞥,换来何咏一个鬼脸。张启轻笑,给何咏铺上笔墨纸砚、写好题目。「你就这个题目,试作一篇文章。然后我们以这篇文章讨论如何作文? A如何?」
「写什么都可以?」何咏拿起笔看著张启问,「那写传奇好不好?」
张启微笑点头,何咏自信地笑出梨涡,稍微沉思,便奋笔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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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仲一手持书,看得专注,何咏拿起他的另一只手,翻来覆去地看。
「哎,你的手掌好硬哦。」何咏用小手戳著邢仲手上的茧子悄悄说。
「嘘——」邢仲向张启扫了两眼,想要把手抽回来,何咏嘟起小嘴,他心里一软,便由著他握住。
张启发现了,责怪地看向何咏。「咏,你的文章作完了?」
「哦。」何咏伸了伸舌头,把一张写满娟秀字迹的纸递给张启。张启微笑著接过。何咏突然又把头凑到邢仲耳边耳语:「你教我武功好么?」
邢仲又感觉被电到了,大脑暂停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好啊。」
何咏兴高采烈,亲了邢仲一口。邢仲吓了一跳,滑到了椅子底下。
偶瞥到这一过程的张启不由地哈哈大笑……
傍晚,邢仲为何咏演练了一趟道家齐眉棍,何家大小拍掌叫好。收功后他擦著汗走到何咏面前郑重地问:「练武是很苦的,你受得了吗?」
何咏满脸的跃跃欲试,拍住小手大嚷:「受得了!受得了!你快教? 琣!我也要像你一样会转棍子!还要会飞!」
「不是飞!那只是轻功提纵术!」邢仲苦笑。「那你跟我来吧!」
「什么都好!」何咏一蹦一跳地跟著邢仲走到空旷处,跟著邢仲做了一套热身运动。然后按照邢仲的标准,蹲起马步。
何家上下觉得没什么好看了,叫上张启回到客厅里说话。
「先生,小儿是练武的料子吗?」何夫人叫人准备晚饭后问。
张启笑了笑。「这你可要问邢仲。不过小咏确有天赋!今天我阅过他作的文章,虽然文笔略嫌幼稚,可是想像奇特,内容极引人!」
「先生过奖了!呵呵……」何夫人脸上流露出自豪。「我总觉著,顺著他的心性让他学,才发挥了他的天赋!将来也才真个是他自己!」
「嗯——!」张启觉得有必要对这位母亲也要刮目相看了。「何夫人所言极是!培养一个独立的人格,确比什么都紧要!现时人只懂教孩子读死书!埋没了多少有灵性的少年?像夫人这样,才是真教育啊!」
「先生太高抬我了!」何夫人捂嘴呵呵直笑。「我儿也是懂事,自己明白学什么好;要是他也像别家小孩那么玩劣,不求上进、只懂嬉闹,我也不敢这么放手啊?我呀,是上天赐给了我一个好儿子!」
张启看到何夫人一脸的幸福,心下感慨良多…什么都是相互的啊……
第三章 怎料想就落了魂(下)
何咏站了不到几句话的时间,就开始发抖,他把邢仲叫到眼前。
「怎么了?我刚开始也站不了多久的。」邢仲以为他坚持不下去了。
「谁像你?」何咏撇嘴轻哼。「我要你也在我眼前站桩!」
「好吧!」邢仲搔搔头,与何咏面对面蹲起马步。「这样有什么用?」
「看著你,我就有力气。」何咏眨著水眸对邢仲说。
邢仲的心砰砰砰乱跳,与小人儿相对于咫尺之间…是,很有力量……
「喂!站桩、蹲马步真得有用吗?」何咏有点怀疑地问。
「当然!这是基本功,是要你学会坚持!如果不能坚持到底,练得再久,也是白练!」邢仲看到何咏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鼓励他说,「如果你坚持站完半柱香时间,我就教你吐纳的心法,以后你站桩时配合练气,练好内息,你就快会飞了!」
「是吗?」何咏立刻大为振奋。「真的?」
「当然,我会骗你吗?」邢仲反问。
「嗯,大概不会吧……」何咏故作沉思。邢仲瞠目,何咏笑出了声。「怎么会不信你呢?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相信的!」
邢仲结舌,这句话听得心里乱怪的。怎么还没运气就轻飘飘的了呢……
何咏顺利地坚持站了半柱香的时间,邢仲传了他内功心法,又大加赞叹。何咏得意仰地起小脑袋,一转身,不料,已麻痹的腿脚还没恢复,一下子就要摔倒;邢仲一个箭步蹿过去把他接在了怀里。
「哎!」何咏仰面叫醒不知为什么呆住的邢仲。「你要抱多久?」
「啊?」邢仲眼前仍飘荡著何咏躺到自己臂弯的那一刹,乌发飞扬,望向自己的水眸中,满是绝对的信任。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又不是很明白…唉!先别想了……「你第一次站桩,脚很容易麻的,我抱你回厅里。」
「随你。」何咏干脆倚倒邢仲怀里。免费的脚夫不是……
邢仲抱著何咏回到正房客厅,一路上心乱跳得「唏里哗啦」。
临进门,何咏自动跳下,和邢仲先后走入。厅里众人正微笑地等著他们,张启与何咏聊了几句初次练功的感受后,何夫人即宣布开饭。
张启告诉邢仲厢房已经修好,他们今晚就算作何家人了。何夫人也称是,热情地为他们夹菜。「张先生是南方人,不会嫌咱夹菜髒吧?」
「怎么会?在下受宠若惊!」张启笑著作揖,大口吃掉饭菜……
席间,邢仲的眼中匆现氤氲。张启发现不对,忙问:「怎么了?」
邢仲笑笑,直说没事儿没事儿。
何咏始终关切地望著。
邢仲默默地咽下了几口饭菜,低著头,目光没了焦点,幽幽轻喃:「我自小一个人,在山里也只有给人做饭,从来没有和这么一大家子人一起吃过一顿饭……」
「啊——」何咏笑著夹起一块菜送到邢仲嘴边,水眸却泛著波光。
邢仲含笑吞下何咏筷子上的菜,大口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