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下大了。”
小桑一哆嗦,身上鳞片似的铁甲一抖,簌簌地落下雪来。
“将军。”他连忙行礼。
沙雅尔上下看他一样,教训道:“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要时常动一动,等到雪在甲片之间凝成冰,把你给冻成个冰棍!”
“嘿嘿,忘了。”小桑连忙冲他露出讨好的笑。
“看什么这么入迷?”沙雅尔斜他一眼,一掌一掌帮他拍掉落雪。
小桑连忙挺直脊背,大声说:“没有,我站岗呢!”
“放屁!”沙雅尔嗤笑,一掌用力拍在他背后。
小桑特别凄惨地哎哟了一声。
正这时,天空上忽然闪过一道巨大的黑影。那是一只金雕。王族世代驯养金雕传信,森林、雪域与荒漠都是它们的领地。这些凶猛的飞鸟展开翅膀时遮天蔽日,尖锐的利爪能轻而易举地折断野狼的脖颈。
一道又一道森严的命令,裹挟着雷霆雨露,乘着猛禽金色的羽翼向月升四面八方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一时间都没了言语,抬头仰望它飞过。
自城中叛乱平息的那一夜,这群凶悍的信使就被小云一只一只送了出去,也带回前方的战报。
沙雅尔收回手,慢慢地握拳,“拉日则出兵了。”他告诉小桑。
小桑震惊地扭过头看他,片刻之后犹豫地问:“他们是……”
“自然是要踏平溃军。”沙雅尔面无表情地说。
月升大大小小一共有十五个部族,完全臣服于小云的只有八支。拉日则是盘踞在原野牧场上最强盛的一支,时至今日还完整保存着游牧的习俗,它的骑兵是所有部族中最凶猛的,族里八岁的小孩就能驾驭牧马奔驰几百里转场。这支部族的血脉可以追溯到千百年前,但和王族一样,它的贵族血脉早都稀薄到只剩个壳子了。
“拉日则一向对金仓离得很远,为什么他们这次会出兵?”小桑看四周其他战士都离得远,于是压低声音悄悄问。
沙雅尔冷笑一声,“叛军要到金仓,必定会经过他们的领地,我倒想看看,它是不是真有胆子什么都不做。”
“哼,我看他们不过是面上做做样子。”小桑用力跺了跺脚,把身上的一点残雪全部都抖掉,他忽然又意识到一件事,“但小乌乐她并没有……”他顿住了嘴,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沙雅尔一脸阴沉。
小云没有点她身边的任何人出征。连小桑都知道拉日则未必可靠,但公主却始终无动于衷。自夜袭过后,天格斯就一直处于静默的状态,没有收到任何命令。
二人沉默间,公主侍女飘然而至,“将军,小乌乐请您过去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沙雅尔到的时候,小云正在给一只金雕喂食,把肉块放在掌心任它撕扯。
“小乌乐。”二人行礼。
小云转头看他们一眼,神情很愉快,她告诉二人:“刚刚收到前方的传信,大捷。”
沙雅尔凝重的神情一松,眉宇间登时畅快起来,但这轻松转瞬即逝,他依旧跪在原地,深深地垂着头。
小云见状并不意外,但没有多说什么,她慢条斯理地让金雕吃完肉,再挪给驯鹰师带走。
沙雅尔手扣在平整光亮的地砖上,指节泛白。
这一仗,小云不用天格斯,是因为不能用。那夜与阿达孟和一起谋反的,有许多都是天格斯退下来的老兵甚至是他们的儿子。沙雅尔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弯刀第一次见血,就是要砍向曾经的先辈。
沙雅尔这些年轻的一代继承的只有天格斯这个败军的名号与屈辱,但这一战,对那些曾经跟着代勒与乌尼格日勒长大的人来说却不亚于自断手足。公主不会容忍一支军心不稳的天格斯,更不会放它上战场。
“先教你知道,没有这一次,我迟早也要对上拉日则,拉拢也好收买也好,我倒也想恩威并施,只不过手上确实还没有多少筹码。”小云并不掩饰,话语很直白,“我与他怎么做交易,和你没关系。”
沙雅尔无言以对,抬起头看着小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云放任他继续跪着。她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沙雅尔,是我当初把天格斯给你的吗?”
沙雅尔一愣,眨了眨眼,他当初刚加入天格斯的时候还很小,那时候每个月升的孩子都幻想着跟在银刀将军麾下,踏平靖国的山河。他很有幸入选了。可他也很不幸,还没出新兵营,月升就彻底输了。那批新兵都和他一样,没来得及体会到天格斯的荣耀,就先感受到了天格斯的屈辱。银刀将军再也没有回来过,回到家乡的老兵把自己埋在不见天日的黑漆漆臭烘烘的帐子里睡没有梦的觉。
他那时候唯一能抓住的只有在新兵营学到的一点点规矩,所有人都散了,将军、副将、伍长、队长……没有人肯再教他们任何东西。他每天只能干三件事,跑步、练操和擦马鞍。一开始只有他一个,后来新兵们一个一个的加入了。就这样过去一年多,有一天发军饷的时候突然有个贵族打扮的小女孩跑过来把一面令牌塞到他手里。之后,这支溃败的部队就是他的了。
“是小乌乐给我的。”沙雅尔含含糊糊地回答。
“那我现在要把它给他,你答应吗?”小云抬手指着站在殿外的乌尼格日勒。
沙雅尔呆住了,小桑着急得在他屁股后头一个劲地扯他,他顺着小云的手去看乌尼格日勒,银刀将军的脸冰冷如铁,雪花掉下去都会裂开,他是月升的战神。沙雅尔努力了这么久,还是输给了他。
他又转回来看小云,小桑现在已经不扯他了,只听见一阵又一阵地粗气。
“我不答应。”沙雅尔清晰地说。
他盯着公主的眼睛,战败后的军营很臭,受伤的躯体会发出腐烂的臭气,人粪与马粪混合在一起发酵,因为再没有人按排班每日清扫。酒和尿混在一起,败军呆的帐篷里有一层怎么也洗不掉的油垢,最后他全都烧掉了。
当初那个穿着漂亮衣服的小孩来过又怎么样,他有了令牌,能让日子一瞬间回到从前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答应。”他又说了一遍,他终于理解了小云在说什么,他,他们,他的天格斯,并不是从光芒万丈里长出来,他们的根扎在屈辱的烂泥里,这是他的天格斯。
沙雅尔挺起胸膛,朗声说:“他要是想来拿,就让他自己来拿!”他知道他拿不走。
他甩了甩脑袋,感到神清气爽,立刻站了起来,再次冲小云行了个礼,这次他很郑重:“小乌乐。”
小云扶他起来,“回神了?”
“回神了。”沙雅尔确认道。
“你不是我选的将军,我选不出天格斯的将军,你是你们自己选的。哪天你要是不想要了,再跟我说。”小云微微一笑,转身走回桌前坐下。
“那不可能,我死了魂魄都会爬回来。”沙雅尔大笑。小桑跟着也笑,终于放心。
“除伤重不治外,这次俘虏共有三百余人。”小云并不在他失态的事上纠缠,立刻说起了正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主动投降的人全部杀死,誓死不降的人贬为奴隶。”沙雅尔回答。
“那里面天格斯的老兵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沙雅尔没有犹豫:“杀。”他早已下过这个决心。
小云并不惊讶他的结论,却并不着急落笔,而是又问道:“有可能不杀吗?”
“不行。”沙雅尔摇了摇头,他下这个决定并不是一时激愤。主帅如果释放出闪烁的信号,下面的人就无法团结一心,如果他允许天格斯存在其他的声音,那么就没有人能吼出同一个声音。如果小云还想要一柄一往无前的利刃,那就必须要做好准备切开一切阻碍。
沙雅尔见小云不开口,以为她动了恻隐之心,刚要讲话,便注意到小云的神情。他一贯佩服小云的决断,但总认为她缺在太过善良,君王的善良太容易招致软弱,就像那夜狮子门内,她一定要去看一眼。
但公主的神情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她金棕色眼里的雪化了,露出森严的岩石。
“调换一下,主动投降的人贬为奴隶,誓死不降的人全都杀死,”小云落笔,“天格斯的家务事你自己处理,不用禀报。”
沙雅尔有些惊讶,“小乌乐如果太过仁慈……”
“仁慈?”小云却忽然笑了,“恭、宽、信、敏、惠为仁,爱念众生以为慈,这两个字很好,我却做不到。”
露台上,驯鹰师挺起臂膀,又放飞了一只金雕。
起兵犯禁者,杀,宗族血脉,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交河部,全族年六十以下者,贬斥为奴,发配西疆沙漠,充以行脚。”
人口珍贵,大片的矿山都需要人力。交河部的草原空得一个人都不剩,西疆的沙漠会吃人,族人成群结队地自杀,死都要死在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草原上。平叛的军队顺着原路冲进草场,一批一批地杀死不愿意离开的老人,刀捅进幼童哭泣的胸膛,他们洒在草原上的血在春天会滋养出丰茂的水草。
拉日则的铁骑把叛军踏成肉泥,小云却要他们把所有头颅收集起来送回家乡。这次不是嘎哲的匹夫之勇,萨拉奥冬要所有人都知道,她只允许一个人的心意纵横天下。
这个冬天里死了太多人,很多牧场都空了,只剩下茫然的牛羊。但是没有关系,总是会有新的部族到来。
“人杀得也够多了,再杀下去,害怕的人该不怕了。“小云吹吹纸,墨在冷风中迅速地凝结了。
“是。”沙雅尔领命。
小云把密令折好,亲手放进信筒里,准备让人送出去,她的脸雪白无波。沙雅尔心底微微一动,突然问道:
“小乌乐,殿下还好吗?”
小云细长的手指一顿,她没看沙雅尔,眼睛垂下来,盯着地面,片刻后,轻轻一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抬起眼睛,瞳孔幽深,“我和哥哥的长子,将会在今年秋天出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刚入春,汴梁城里就落了一场大雨,把福宁宫内刚刚转为浓绿的绿荫打落一地。日头才起,走在阴影里总觉得冷飕飕的。
枢密使并枢密副使匆匆赶来,在门口和一同觐见的中书侍郎对了个眼色。大司徒早已到了,坐在殿内闭目养神。
“司徒。”三人向司徒见礼。
“几位大人到得早了。”司徒连忙回礼,“前两日甘州那儿递了一封劄子,不知各位看了没有?”
“是月升的军报吗?”枢密使确认到。
数月之前,月升内部发生叛乱,交河部举旗反叛,一度攻打至都城金仓,战事很快平息,然而王子阿勒吉本人却受了重伤,至今卧床不起。战事发生时长生山境内还是冬日,大雪封山,是以朝廷到最近才得到消息。节度使带回的还有另外一封书信。
“这是王子阿勒吉上书。”司徒随手将一封信递给三人。
中书侍郎精于文采,速读远超旁人,随即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兄妹通婚可是大不伦,居然还想陛下赐婚!”
枢密院与中书省主理不同事项,所见事情自然角度不同。枢密使沉吟了一下,道:“这也未尝不失为一件好事。自上谷一战后,月升虽连年朝贡,但不免还是让人有养虎之忧。如今先有公主来访,后又请陛下赐婚,情势等同于藩属。何况月升近十年王位空悬,也许阿勒吉其实想要陛下的册封也未可知。”
中书侍郎听闻,沉吟片刻,“韩大人这话说得有理,只是……这究竟是一潭浑水。”中书侍郎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便该请陛下为公主赐婚。”
“那日公主来访,不料突遇险情,公主受惊之下匆匆离去,便不是谈及婚姻的好时机。几年前公主及笄之时,阿勒吉也曾上书说有意让妹妹远嫁大靖,只是那时陛下尊先帝遗旨,对月升防范有佳,未曾允诺。如今他已上婚书,再说为公主择婿,只怕会惹恼阿勒吉。”枢密使也亲历过边关战事,对两国交往了解极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韩大人是赞同此事了?”中书侍郎立刻追问,看上去像是立刻要起身大肆辩驳一通。
二人正待辩论之时,突然听见一人道:“我在书中读过,月升自百代以来,尊崇血亲通婚,实则是相信王族乃月神后人,神族血脉,是以不轻易与凡人生子。不止月升,吐蕃有苯教者,专擅剥皮、断肢、挖眼等残忍之事,然信者众。北方草原各部,则笃信万物有灵。我看四海之大,各地风俗各异,若要用我大靖的教义,强使对方信服,倒中了‘勿施于人’一句。”
原来是时值十二岁的仁宗李恒偷偷躲在屏风后面偷听,此刻忍不住终于出声。
“见过陛下。”殿内四人依次见礼。
仁宗讲完,便看着司徒,寻求他的见解,“仲父,您看呢?”
一贯保持沉默的司徒此刻向前一步,行礼后方道:“陛下仁爱众民,是百姓的福气。”声音也很温和,却叫仁宗的神情却犹豫了起来。
“仲父,几位大人,我年纪还小,在政事方面还有许多考虑不到,我是不是疏漏了什么?”仁宗垂着眼角,轻轻地问。
中书侍郎端正地行礼,急促的语调放得轻缓了不少:“陛下,我反对此事,却并不是因为礼数所限。月升并非弹丸小国,想赏就赏,想罚就罚。赐婚阿勒吉,看似只是一层虚名,可在其他人眼中,却是在为阿勒吉巩固王位。如今叛乱刚歇,他元气大伤,这才迫不及待想要寻求大靖的支持,是以在此刻求取赐婚。赐婚阿勒吉,则稳月升政局,可我们却是否真想要一个稳定的月升呢?”
中书侍郎一席话说得非常朴实温和,枢密使也点了点头。
“蔡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月升不稳,则边境不稳。月升祖辈本就是游牧为生,三代以来效仿我华夏,以耕代牧,百多年间才筑城定居。可若是政局不稳,难保他们会不会再次回到马背上。”枢密使微微一笑,“何况借赐婚一事,我们可以有机会深入月升内部,如能借此机会掌控阿勒吉,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二人连番说明,仁宗才恍然大悟,他的脸庞有些发红,为片刻前自己的莽撞而感到羞愧,他沉下心想了一想,转头去看司徒,试探地道:“仲父,依我看,若能多一位朋友,自然是比多一位敌人好的。阿勒吉此刻有所求,我们伸手帮他,于己无亏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位大人争辩的时候,司徒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没有显露出丝毫偏颇哪一方的情势。这时闻陛下问,他才起身应答道:
“既然陛下已然下了决断,就请中书省草拟礼单,及选任外使。”
君臣行礼而退,仁宗请司徒留下来讲话。仁宗四岁时由司徒亲自启蒙,二人关系亲密,远胜一般君臣,私下讲话,更像寻常人家叔侄。
“仲父,你去过月升,能跟我讲讲月升的见闻吗?”见没了外人,仁宗也放松了许多,笑着问司徒。
“陛下也向往远处的风景吗?”司徒微笑,纵容着少年天子偶然一见的孩子气。
“戈壁苍阔,沙漠浩淼,原野像碧波荡漾,我当然想亲眼看看。”仁宗眼睛亮了起来。
司徒却摇了摇头,对仁宗说,“月升的山川、湖泊,大漠、农田,都和大靖的一模一样。不同的人偏好不同的风景,不同的风景也偏爱不同的人。月升的风景属于月升自己,而您的风景就在您脚下。”
他走到窗边,窗外是一片一片,琉璃瓦铺的屋面。白天日光盛,仁宗打眼一看,差点被晃到眼睛。他顺着仲父的思绪拼命往远处看,但除了耀眼的寂静的屋脊,他什么也没看见。
“若鲜血是取胜的代价,
主宰万军之神,我要付出全部!
献上我的血、汗与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我胜利的红日,
永在天空高挂!”
鼓声隆隆破长空,寂静的原野战旗烈烈,群山俯视之中,歌声高昂。人马喧闹,配上美酒佳肴,大胜而归的军队把草原上一个冬天的积雪都踏薄了。在战场上还没驰骋够的骏马甩开了蹄子奋力奔驰,战士在马背上扬声呼啸,结伴来去,又互相攀比。转瞬之间,一位年轻骑手一马当先,挤开周身群骑,率先冲过终点。
他勒住马头,得意洋洋地回身冲同伴炫耀,他们前不久刚打完一场毫不费力的胜仗。叛军拖着辎重粮草行动迟缓,金仓飞来的老鹰把一颗一颗死人头丢在他们面前,下一刻,早就埋伏好的骑兵从山丘上四面八方冲下来,像收割麦子一样收割人命。
他们都很兴奋,交河部有着最好的草场,这一仗下去,他们家的牛羊春天就可以吃得膘肥体壮的。
年轻骑手解开头巾高高举起,大声欢呼,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而就好像月神嫌这一刻还不够荣耀一般,草场正中那顶在雪地里发出金光的大帐中,缓缓走出一队红衣丽人,伴随她们的铁甲士兵令人胆寒,他们是月升公主最贴身的陪伴。
“公主赐葡萄酒一壶,为勇士的面上增加红光。公主赐明珠一斗,为勇士的发间增加荣光。公主赐红宝石一枚,也为勇士的骏马添上颜色,愿属于敌人鲜血的颜色永远佩戴在勇士身上。”
“谢小乌乐!”骑手跳下马,双手举起酒壶,向四周高呼:“敬小乌乐!”
“小乌乐!”
“小乌乐!”八百勇士齐声呼喝,喊声山呼海啸,旌旗动摇。
声音一路传到金帐内,层层叠叠的羊皮之中,几乎如鼓声隆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布图饮了一口酒,抬头看了一眼。
帐内烛火摇曳,公主的面容掩映在金纱下,光芒在跳舞,她垂着眼,笑而不语。
哈布图既不讨厌代勒,也不喜欢。他家是母亲格桑当家,父亲早亡,母亲要照料全族的人,还要拉扯他们几个弟妹。他很敬重他阿玛,母亲要他出兵,他就必定将胜利带回来。
草场上的欢呼还在持续,琴弦调拨出来的音乐那样高兴,小乌乐已经许诺,交河部最丰盛的草场是属于他们的。哈布图很高兴他们胜利了。
“敬小乌乐!”哈布图举起酒碗,大声说。
“敬拉日则的勇士。”酒在小乌乐的唇边留下一道血迹,这在战胜的酒席上是无比荣耀的。
在哈布图眼中,乌乐还算不错,但她太过年轻激进,又总是对靖国摇尾乞怜,不过她是个女子,除此之外也没有办法。若是她哥哥阿勒吉脑子清楚,想来比她强上许多。可惜如今王族就只剩她一个。她哥哥身体又不好,结合几年都没有子嗣,不知道要再等上几年月升才能迎来新的国王。
小乌乐示意侍女为哈布图斟酒。她的面容看上去那样年轻娇嫩。
“我和哥哥的长子,将会在今年夏天出生。”小云把杯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她双手交叠,面露微笑。
哈布图瞪大眼睛,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我的长子会与你的女儿结为夫妻。”小乌乐的脸庞隐藏在金帘后,那些四处逃散,幽微又闪耀的光芒不停地刺激着哈布图的眼睛,他不知为什么心底猛地滚动了一下,差点以为他在看着代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勒是月升天赋的王,他坐在那儿就是月升十数代沉重的权柄,但是他女儿……
“月神赐福拉日则!拉日则恭候神子降临!”他推开桌子,大步站起来,来到小云面前,弯下腰用力叩击胸膛,向小云行礼。他这才意识到他母亲为何要答应出兵。
他激动得脸庞发红,他的女儿将被月神纳入血脉,拉日则的血会重新回归月神。
小云也站了起来,她冰凉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他的头顶上。
“我已经允诺格桑,不管之后我的长子会有几位妻子,他和你的女儿一定会有一个子嗣。”
小乌乐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哈布图从狂喜中冷静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问:“如果是个女孩呢?”
他抬起头来看着小乌乐,小乌乐的脸是冰的。
“我和哥哥会有很多孩子。总会有一个是男孩的。”她在他的头顶上拍了拍,“就算是女孩,她也会娶你的儿子。”
帐外,嘹亮的军号响了起来,它响得太过突兀,让哈布图打了一个哆嗦,几乎要跳起来。小云收回手,向外走去,侍女簇拥在她的身边,她的仪态完美无瑕,拉日则的战士为她欢呼,把这场战争的胜利献给她。
起码他们会有一个子嗣。他们会有一个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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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消融后的天格外寒冷,天空上云堆积在一起,白而灰,与群山连成一片。
刚迈过院门,乌尼格日勒就被迎头而来的暖风熏出了一个喷嚏。温泉潺潺的水声中,氤氲出一片雾气,他躲闪开团团雾色,走向内室。
屋内的温度比外面高多了,甚至可以只穿一件单衣,屋子里很安静,只有铜炉内火炭燃烧发出的细微爆裂声。床上金帘半挂,阿勒吉静静地在锦缎中沉睡,像远古而来的神明。
乌尼格日勒抬头看了看四周,王子的侍女和王子一样犹如一尊精美的雕塑,一动不动地站在墙边。自恩和故去,这座宫殿就寂静了下去,穿透珠链,阳光都会凝固。乌尼格日勒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连呼吸也压低了。
他在阿勒吉的床边坐下,阿勒吉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乌尼格日勒抬手探了一下,发现他还在发烧,于是伸手帮他被子扯松了一点。他又看了一眼阿勒吉的小腹,收回来的手改了方向,慢慢地搭在了上面。
阿勒吉的小腹很平坦。
“……见过将军。”
乌尼格日勒转头一看,是负责贴身照顾阿勒吉的医师扎娜。她端着药,匆匆行礼。乌尼格日勒没有回声,就让她这样半跪在那里。扎娜的脸上面无表情,手却把托盘攥得太紧了。
喜讯在马蹄上飞传,沉寂十数年之后,月升王室终于将要迎来一位新生儿,他将会是月升最后一位纯血的王,除了他未来同父同母的血亲弟妹外,再也没有人能配得上他高贵的血脉。原本反对处死阿达孟和的贵族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纷纷妥协了,王室的血脉高于一切,不洁的反叛的死了,而新的神明即将诞生。
乌尼格日勒轻轻抚摸着阿勒吉的肚子。阿勒吉没有怀孕。阿勒吉的医师是唯一能够制造和掩埋这个谎言的人。
“这是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小云正从门外进来,目光扫过他和扎娜,又若无其事地一笑,“阿萨今日有空,来看哥哥呀?”
她尽心尽力地笑起来,声音也放得很甜,但声气里总有一丝疲倦。乌尼格日勒看了她一眼,就偏过头不再看她。
小云没在意,招手示意扎娜离开,自己取过药碗,走过来在阿勒吉床边坐下。
“扎娜说哥哥没什么事,就是要静养。”她也看见了阿勒吉额头上的汗珠,不由自主地伸手替他抹了一把,然后便把手心贴在哥哥的脸颊上不动了。小云不再笑,垂下眼睫看着他。
阿勒吉被她的动作惊动了,微微睁眼,刚好看见他妹妹。他的面容霎时间有了神采,就像玉石中有血肉流动一般。小云没有说话,低下头凝视着阿勒吉,把他的注视全数收入囊中。阿勒吉也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妹妹,两双眼睛如此相似,倒映着彼此的苍穹。一对漂亮的双生子。
然而他仍旧很虚弱,几次眨眼之后就重新合上眼帘。
小云看着阿勒吉又昏睡过去,这才直起腰,轻轻地叹出一口气,她的神情仿佛都轻了一点。
“阿勒吉会好的。”乌尼格日勒忽然开口。
小云扭过头来看他,看样子好像很惊讶他会这样说,她微微昂着脑袋,几乎像个小女孩。
“他的身体一贯很强壮,他会好起来的。”乌尼格日勒又说,很笃定。
小云看着他一会儿,忽地嫣然一笑,金棕色的眼睛笑弯了,像两枚月芽。
“当然啦!”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云想给哥哥喂药,她没伺候过汤药,动作极为生疏,药汁零零落落地滴在阿勒吉的衣襟上。
“你要把他扶起来。”乌尼格日勒起身示意小云换个位置,他熟稔地把阿勒吉撑起来,坐在他背后,方便小云喂药。
“我以为今天你会去西边看看。”小云垂着头,仔仔细细地给阿勒吉喂药,一勺接着一勺。
行刑场在城西,一声鼓响砍一颗人头,从早晨到现在,城边的鼓声没断过,绵远不绝成了春雷。天格斯在清理门户。
“没什么好看的。”乌尼格日勒淡淡地讲。
小云抬起头看他,乌尼格日勒等着她讲话,但她最终什么都没讲,而是说:“我想把那三家充的奴隶都交给你。想要哪块封地?”
“离靖国最近的地方。”乌尼格日勒毫不犹豫地说。
小云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错,只有近在咫尺的敌人才能让我们联合起来——只是你离靖国太近,我不放心。”
“你把我弄出来,总要担点风险,不可能等到你一切都准备好了,靖国才发现。”乌尼格日勒淡淡地讲。
碗底的一点药用勺子舀不起来,小云试了几次也没能喂进阿勒吉嘴里。乌尼格日勒接过来,替她喂了进去。
“是,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小云笑了笑,抬手抹了抹阿勒吉湿淋淋的嘴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乌尼格日勒抬头看了一眼小云的眼睛,他在代勒的眼睛里看到过同样的阴影,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她想要的任何东西,都需要她付出成百上千倍的代价去取得。而代价太沉重,并不是言语说出口就行的。
乌尼格日勒小心地将阿勒吉放下来,金刀随着他的动作和床帘相撞,宝石与金子发出佩环般的声音。
“我要出去一趟,过几日再回来。”乌尼格日勒突然讲,他捏住刀鞘边缘,坚硬的宝石硌在他手心,面无表情地说:“我的雨露期要到了。“
小云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那一瞬间她似乎想问什么,却又忍住了。
乌尼格日勒则无视了她的波澜,接着先前的话头说:“拉日则你自己已经有准备了,其他的部族你不用担心,我都打得下来。“
小云顿了一下,乌尼格日勒盯着她等,但她最终只是捏了一下衣角,问:
“我把你送到东边,给你三年,你能建立起一道东部的攻线吗?“小云坐在床边,仰着头看着乌尼格日勒,等待他的回答,她就撑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把头扭过去,盯住屋外。
“能,但我需要粮草和金钱。“乌尼格日勒平静地讲,他无声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强迫自己捏着刀鞘的手放开。
他以为小云没有注意到,但是却看见她垂下头,淡淡地笑了一下。
“既然你在东边,与靖国通商的税款就都由你收,西边的商路要是通了,分你两成。“小云反复摆弄着袖口,告诉他。
乌尼格日勒站起来,没有回答,行了个礼便起身朝外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火炉与温泉让视野里雾气弥漫,他用力挥舞了一下手臂,想挥开粘腻的空气。他大步走到院门外,下了台阶,深吸了一口冷气,才觉得胸膛舒畅些。他正要离开,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他。
“乌尼!乌尼!”
小云从院里冲了出来,她跑得很急,脸颊都红了,像是生怕他走远了,从胸腔里发出声音喊他:“乌尼格日勒!”
“我在这儿!”他吓了一跳,几乎想都没想,转身就迎了上去。
小云抱住门框,喘着气看他,眼睛睁得好大。她伸长胳膊,像是想要抓住他,但又像是一个阻止他靠近的动作。
乌尼格日勒已经迈上了台阶,看见她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乌尼……”小云眨了一下眼睛,“你……”
“公主。”转眼间,乌尼格日勒已经平静了下来。
小云盯着他,收回手,她两只手都抱着门框,“阿萨,那你要早点回家。”
乌尼格日勒一愣,没有回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乌尼格日勒打马奔驰,寒风呼啸,金仓城急速远去,变成背后一个青黑色的背影。他背着一个简易的行囊,里面装着火石、干粮和毛毡。
对于大多数坤泽来说,雨露期都是一种折磨。常人可以用药物缓解灵肉分离的痛苦,但是从军多年,乌尼格日勒早已习惯自己硬抗。马上作战、千里奔袭时并不会给人喝药的时间,他的身体与心智比普通人都更为强健。
乌尼格日勒从不需要乾元耳鬓厮磨的陪伴,最多往身上涂抹过乾元俘虏的血液。乾元和坤泽的血液中都含有浓厚的气味,在紧急情况下足以缓解雨露期的痛苦。
他每一次都是自己找一块荒地过去的,从没有觉得什么大不了。不过这一次不太一样,这是他自成为奴隶后第一次自然的雨露期,靖国人有各种精巧的药物,有时候他连着几十天都在发情,他们乐于见他像一头牲畜。他曾经三次咬舌,就是为了让自己在情欲中保持清醒,为此靖国人差点拔了他的牙齿。
此时此刻,他的气味逐渐升腾起来,马儿嗅到了,不安地打了个响鼻,脚步慢了下来。
“没事。”乌尼格日勒摸了摸它的脖颈,亲昵地安慰它,“要是狼被引来了,我就杀了它。”
有时候坤泽发情的味道会引来不知情的野兽,乌尼格日勒十多年前就杀死过一只被引诱而来的孤狼。
马儿在原地踟躇,不愿意继续走,乌尼格日勒也不勉强,跳下来牵着它。他很快就找到一处避风的山坡,趁着体力充沛,他解开马,挖了一个简易的地窝子。今日天气不错,早春了还飘了一点雪,要是晚上再落一场,就刚好能把他搭的窝给掩埋起来,遮住所有气味。
他进林子里收集了一捆木枝,又去不远处的沼泽里砍来几块冰,加上他带来的干粮,这就是他接下来这几天赖以为生的一切。在卸下马鞍之前,他还充满怜惜地给马儿喂了一点盐粒,这几日它也并不会有什么好吃的,也要和他一起挨饿受冻。
在太阳西落之前,他准备好了一切,钻进了地窝子里。毛毡掩盖下来,四周都静了,气味在狭小的空间内升腾,只有从大地下传来的寒冷一如既往。乌尼格日勒摊开四肢,把脸贴近地面,寒冷让他清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着突然地,惊雷在他体内炸响,四周一切都轰隆作响,洪水裹挟住他,他无法呼吸。比欲望更早击中他的是屈辱,他用力掐住自己的右手,任何能抚慰自己、缓和痛苦的动作只要稍稍冒出念头都会让他反胃。十年的奴隶生涯让他太熟悉这种恶毒的甜蜜了,他睁着眼睛,看见无数靖国人咧开嘴,朝他伸出手。
水越来越深,他十指紧紧扣进地面,僵硬的冻土在他的手掌上划出一道一道小口子,乌尼格日勒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些人从背后抓着他骑他,他挣扎得太过厉害,头发都被一缕一缕地扯了下来,后来他们就把他绑住,粘腻的呼吸与唾液喷在他的背上,他把那些液体都想象成靖国人的血。他拿着刀把他们全部都开膛破肚,血溅在他的脸上。
他无意识纾解的动作会引起巨大的哄笑,他们告诉他,用月升话和汉话告诉他,他就是一只找操的母狗,操他比操一只山羊还来得容易。情欲淹过了他的眼睛,有一瞬间他的手往下挪了挪,但紧接着,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反胃感给攥住了,他趴在地上,开始干呕,呕吐物呛住了他的口鼻,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乌尼格日勒!”
远方传来一声清脆的哨音。
“乌尼格日勒!”简直像世界上唯一清醒的声音。
“乌尼!”一个女孩掀开了毛毡,她的身上有暴雨的气息,像夏日的雷雨。
她冲进来,就好像骤雨倾盆而下,淹没荒原。
“别过来!”乌尼格日勒暴喝,他瞬间坐起身,抽刀横在胸前。现在这种时刻,乾元与野狼一样危险。
“我不过去。”小云半跪在入口处。毛毡从她的手指间滑下来,在空中晃动,地窝子里很暗,缝隙里漏进来的一点光落在小云的睫毛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乌尼格日勒捏紧刀,口中都是血腥味。小云昂着头看他,喘着气,安静地不说话。
“滚出去。”乌尼格日勒转过手腕,把刀尖对准小云的咽喉,手竟没抖。
“不要。”小云说。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我从城里跑过来,跑得太急,摔了一匹马,是抢了别人的马才到这儿的,刚刚我一下马,它就自己跑掉了,外面很冷,我不出去。”小云顿了一下,看着他,“我不出去。”
“你……”乌尼格日勒的暴怒被她清亮的声音洗刷下去。
小云伸手捏住他的刀锋,把刀一寸一寸地从他的手上给拽了出来。乌尼格日勒盯着她,但小云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到处都干干净净。他捏紧刀柄,不让她拽。小云与他僵持片刻,忽然又松了手,原本她的力道就不大,不知为何松开时却让乌尼格日勒的手腕颤抖起来。
“阿萨,之前不是说好了,我要是做得不对,你就会杀了我吗?”小云轻轻地说,她盯着他,“你不要害怕。”
原野上寂静无声,毛毡底下,雨开始落下。
“不要标记我。”乌尼格日勒垂下刀,躺回地面上。
小云没有回答,篷子里一片黑暗,她的阴影悉悉索索地凑上来,压在乌尼格日勒的胸膛上。乌尼格日勒躺在黑暗里,大地经年的寒冷从下面透上来,寒冷让他感觉安全。欲望漫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痛苦,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扣住地面,疼痛让他清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黑暗中有雨水的味道。雨水滴落在他的脸上。乌尼格日勒眨了一下眼,地里下雨了。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滴在他的唇上,滚烫。他舔了一口,尝到了浓厚的血腥味。
“乌尼格日勒,你不要怕。”
雨水打湿他。
空气里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肉香。
“日头落山四面黄,牛婆带崽呀上方塘;
方塘有草呀天边亮,日头亮完月光光。”
一缕细细的歌声从毛毡外透出来。
乌尼格日勒睁开眼睛,体内纠缠的灼热只剩下一种潮湿的余韵。地窝子里面除了他自己的味道,还有一股雨水的味道。他的胸前全部都是星星点点干涸的血迹,后颈与嘴唇上蒙着一层血痂。
毛毡被撩开了一条缝透气,外面荒野里透出一把火光。小云背对他坐在篝火前,轻轻地哼着一首童谣。
“日头落山四面黄,牛婆带崽呀上方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牛婆不舍方塘草,牛崽不舍出方塘。
日头落山四面黄,你数星星我数羊,
星河似海多辽阔,月下花前你我忙。
转眼星月都落山,你我白头对花黄。”
火光在她漆黑的长发上流淌,她的影子投下来,正落在乌尼格日勒的胸膛上。她凝在乌尼格日勒嘴唇上的血滚滚发热。
“公主。”乌尼格日勒低声唤她。
小云回过头,金棕色的眼睛里流光溢彩,她的眼角眉梢上带着轻快的笑意,从容地让嘴里的歌声从唇尖滚落:“转眼星月都落山,你我白头对花黄。”
乌尼格日勒掀开毛毡走出来,才发现天上下雪了。夜空里飘着细细的白雪,一点一点沾在他与小云的头发上。
要是没在海棠看到那你看的就是盗文。这文也没要钱,我倒不太介意盗文,但是更希望你来海棠给我留个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世界上跑得最快的,是消息,跑得第二快的,是有利可图的商人。
朝廷出使月升的礼团还没走出靖国国境,大批的商人就闻风而动,塞满了金仓大大小小的驿站。在战争十年后,月升与靖国恢复通商是一件大事,周边的各个小国也蠢蠢欲动,迫不及待想借着大国开启的商路分一杯羹。
大地回春,金仓城的大街小巷上,各色异国口音、相貌的旅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月升王室一反常态,以极其热烈的姿态欢迎客人们的到来。践踏着叛徒的血液,月升最尊贵的纯血王子与公主将在这个夏天成婚,他们的孩子将正式接过月神的权柄,成为下一任王。而靖国使团的到来,以及他们携带的,皇帝陛下的诏书,会成为这部乐章上最响亮的鼓声。
“哥哥。”
小云从午后梦中悠然转醒,一睁眼就看见阿勒吉斜靠在床头,也不做声,眼睛一眨不眨,正盯着来温泉边喝水的鸟儿,阳光照亮他琉璃般的眼瞳,他面无表情,就像一个金丝木偶。
阿勒吉并不理会她的呼唤,小云爬起来攀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娇声娇气地又喊了一声:“哥哥。”还带着一丝梦中的困慵,她慢慢地凑过来把脸颊贴在阿勒吉的手臂上,亲昵地蹭了一下。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你一点也不笨,聪明极了,大家都敬服你。父王死了,你就是新的王……”小云的脸上蒙着一层如梦似幻的柔光,阿勒吉回过头与她对视,小云看着她的哥哥,她的哥哥有着玻璃眼珠,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歪着头看他,继续说,“然后呀,我就把你杀了,”小云凑上来,在阿勒吉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一个珍珠般的吻,“我成为了月升的王。”
“嗯。”阿勒吉点了点头。
“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哥哥?”小云看他认真,不禁微笑。
“听得懂,要杀了我,小妹要当王。”阿勒吉的眼珠里清晰地映照出小云的面容,里面却没有他自己的情绪。
“谁要杀了你?”小云搂着阿勒吉的脖颈,仿佛双生子般血肉相融的亲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妹。”阿勒吉与她肌肤厮磨,低声喃喃。
“那你怕吗?”小云问。
阿勒吉摇摇头。
小云追问:“那你怕什么?”
阿勒吉垂目,“怕忘记的你。”仙人垂怜,“你的名字。”
小云一愣,接着云消雾散春水照,“你怎么会忘记我名字呢哥哥,你的名字就是我的名字啊,只要别人喊你,你就会知道我叫什么呀。”小云捧住他的脸,望进阿勒吉的瞳孔里,她的神情奇异,明明是笑着的,却显得那么惊奇,“你死了,我死了,你都不会忘记我,你不要怕。”
“我害怕。”阿勒吉轻声说。
“你不要怕。”小云扯下床幔,金丝绣线撒下来,她身上漫漫都是金光,“哥哥,你不要怕,我不会杀你的,就算所有人都要把月升给你,我也不会杀你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爱你。”
她低声哄着阿勒吉,伸手解开他的腰带。衣襟散开,一道窄窄的结痂挂在阿勒吉的胸口上,小云张嘴含着他的乳珠,手指穿过绫罗,往深处探去。她的手指游鱼般抚摸了一下他的阳具,很快逡巡到双腿之间,受伤日久,阿勒吉很快情动。
小云分开他的大腿,剥开他的肉唇,用指腹轻一下重一下地弹弄他的阴蒂。阿勒吉的喘息变了调,腰悬空着往上顶,肢体缠着小云,向她索要。
“不行,哥哥你不准动,否则伤口会裂开的。”小云敏捷地一把按住他的腰,将他牢牢地压在床上,“你的伤口要是裂开,扎娜会骂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着话,已将自己的阳具顶在阿勒吉肉穴外面,却不进去。小云箍着他的腰,额角青筋绷起,眼神却有些放空,居高临下地、迷恋地盯着阿勒吉,看着他他无法忍耐地在床上摆腰挣扎。
“那就杀了她!”阿勒吉美丽的面容崩裂扭曲,“我要杀了她!”他不管不顾地大喊。
“不准杀人!”小云按住他,用尽了全身力气,阿勒吉被衣物缠住,难以脱身,而她的肉具还顶在他外面,随着他的挣扎,一下一下要把他小穴里的水给蹭出来。
阿勒吉马上要崩溃了,许久未被触碰的地方敏感极了,小云坚硬的阳具抵着他,破开他的肉唇,重重压在他的阴蒂上,被他浅浅地一含,又冷酷地离去,没两下,他的小穴整个都扇动了起来,哆哆嗦嗦地往外吐水。
小云捏着他的腰,态度很平和:“我是不是说过不准杀人,啊,哥哥?你不听话。”
二人角力,小云掐着他的腰,面部都涨红了,她并不扩张,而是就这样缓慢而直接地顶了进去。阿勒吉并不生涩,然而几个月未曾行事,他此刻又蓄力不肯放松,小云进得极慢,他的穴把小云咬得很紧。
但渐渐的,也许是因为伤口还没彻底恢复,小云越进越深,他骤然失了力,仰面倒在床上,几乎是无助地被小云破开,顶到最深处。小腹仰天朝上,随着小云的进入,肚皮底下被撑开一道鼓胀的阴影。小云还要按着他,他的穴已经含小云含得太紧了。没有前戏,小云又大,一点轻微的动作都带给他一阵细微的小高潮,待小云完全进入,他捂着肚子,抽搐式地往外滴水。
小云发出了一声满足的慰叹,这对于她也是一次征伐,脊背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终于,她插到了最里面。小云在在阿勒吉的胸口上趴下,眯起眼睛,一边随手抚弄他的乳尖,一边感慨:“哥哥,我们要是双胞胎就好了,这样在阿玛肚子里我就可以开始操你了。”
她快快乐乐地笑,“我要从你刚出生就操你。”
阿勒吉已经淌水淌得停不住了,她还嫌不够,伸手去摸阿勒吉的阳具,手心抓着他的顶端蹭,手指摸下来,点在阴蒂的尖尖上。阿勒吉发出了窒息般的声音,小云却笑了。她低下头吻住她哥哥,然后突然摆腰,开始重重地操他。每一下都往最深处顶,操进泉眼里。
“哥哥,给我张大腿。”小云轻柔地吻掉阿勒吉的眼泪,她操他的动作很用力,语调却花枝般柔软,“我要把你操破,操晕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勒吉口齿不清地哭喊着,却主动张大了双腿,“痛了,小妹,痛了!”
“真的吗?”小云闻言停了下来,直起身凑过去看。两人交合的地方,阿勒吉的穴已然被插得通红,水光四溢,像一口活色生香的肉泉,她插一下,里面就要涌出一股水波。她停,阿勒吉却抬起屁股,向她扭腰,他一边含着泪喊痛,一边卖力地吃着小云。
“不对,哥哥,你根本不痛,你是要到了呀。”突兀地,小云把阳具从阿勒吉的身体里抽了出去,阿勒吉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时间甚至连呼吸都停了。小云微笑着,阿勒吉的穴在空虚中无声地抽搐了起来,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小云就重重撞了上去。
一声呜咽,他腿间喷得像尿了一样。
小云整理好出门时,看见塔拉嬷嬷领人久违地守在门边。这个冬日带来的疾病凶狠地损毁了她的身体,她一下看着就苍老不堪了,行走坐卧都要人搀扶,也无法再亲自照料阿勒吉。
“小乌乐。”塔拉嬷嬷向小云行礼。
小云见是她守在门口,有些惊愕,自病后,她难得出门,是以小云不得不亲自搬来与阿勒吉同住。
“快起来,”小云连忙扶起对方,“怎么今天是你特地跑来守着,身边的人也不拦着?”她有些嗔怪。
“照顾殿下本来就是我的本分。”塔拉嬷嬷恭恭敬敬地回,她顿了一顿,又小声劝到,“小乌乐,殿下的身体毕竟没有全好,如今又怀着孕……”
闻言,原本小云清爽的神态上细微地泛起了一丝涟漪,但她只耐心地应道:“我知道的,塔拉,你别担心。”
塔拉嬷嬷并不信服,但也没有再讲,只是双手合十念叨:“月神保佑,殿下平安无事。我现在每夜都在对着月亮祈福,祈求月神保佑,殿下平平安安,肚子里的小王子也平平安安。这么多年了,先王终于能安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吗?”小云笑了一下,透亮的眼珠不易察觉地一闪,“那要是是个女孩呢?”
“公主自然也好,能像殿下那般美貌,是月升的荣耀。”塔拉嬷嬷垂着头,态度很恭顺。
“女孩不好,女孩不能继承王位。”小云垂眸,眼睫遮挡住她金棕色的眼珠,“要是是个女孩,他还得再生一次。”又抬眸,看着塔拉嬷嬷,“就像我阿玛那样。”
塔拉嬷嬷蠕动了一下嘴唇,却并不出声,小云等了一会儿,也不在意,只是问她:“塔拉,你说你每夜都在祈祷,能不能也帮我祈祷一下,祈祷我得偿所愿?”
塔拉嬷嬷正要应答,就听见院门口有人毫不犹豫地讲到:“公主所愿,必定应验。”语调短而果决。
乌尼格日勒跨进院门,这才行礼,奏道:“受外臣所请,请公主移步议事。”
“哦,是我误了时辰。”小云点点头,抬步便要走。
“小乌乐。”塔拉嬷嬷语意未尽,见小云又要走,说话间便有点喘气,“小乌乐是殿下一母同胞的妹妹,您肯定是世上最怜惜、最爱护殿下的人……”
“公主。”乌尼格日勒催促了一声。
小云原本要停顿的步伐最终没停,又流畅了起来。她于是并不回头,塔拉嬷嬷佝偻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深宫的阴影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出一段,乌尼格日勒忽然开口喊她:“公主。”
“嗯?”小云回头。
突兀地,乌尼格日勒单膝下跪。他们身后跟着的侍从,也立即一同跪下,铁甲撞在石板路上,发出击磬一般的回响。
乌尼格日勒抬起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很郑重地说:“公主,你是我的王,你的眼睛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也有毅力去实现,你会比之前所有人都要飞得更高更远。月神会乘着你的翅膀翱翔。”
小云一怔,随后她站直了,她的脸上并没有笑意,而是另一种沉默的肃然。她极其庄重地伸手按心脏欠了欠身,又将手心压在乌尼格日勒的额头上,这是一个由来已久的封赏的王礼,小云见代勒行过。
“月神赐福,赐你荣光安康。”
“起来吧。”小云收回手,把乌尼格日勒拉起来,“你是不是担心我因为塔拉的话难过啊,阿萨?”她态度一变,转为嫣然。
“其实我并不生塔拉的气,”小云示意乌尼格日勒看,她把掌心摊开,又收拢,“她看到得太小,也太少了。”
“旧时贵族,莫不如是。”乌尼格日勒严肃地说。
“是的,所以我还真的挺担心是一个女孩。如果是个男孩,我能借他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他们的支持,即使只是表面上的。”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如果是个女孩,我就又要发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你真心想要男孩,有多的是的方法,如果你真心想要一个能继承王位的男孩,不可能拖到现在。”乌尼格日勒直白地讲,他毫无掩饰,干脆利落地戳破了她的伪装。
小云面色一顿,收起了脸上的神情,过了一会儿,她才平淡地抱怨道:“乌尼,我在你面前已经很坦诚了,为什么每次你都一定要看得最清楚呢?”
“是你每次都讲真话。”乌尼格日勒微微一停,纠正到,“只是有时撒谎。”
小云坦言:“是啊,你说得对,要是我真的需要一个男孩儿,我早就可以去生了,何必拖到现在。是我自己不愿意而已,我担心这个小孩会抢夺走我的地位。不过现在,我刚刚打了胜仗,月升失去了一位王族血脉,刚好需要一位新的。这是很好的时机。”她微笑起来,眼睛里闪耀着明光。
言于此,书房马上便到,侍从停在院外等候,小云和乌尼格日勒继续往里面走。此刻他们身边刚好无人。
小云脚步缓了缓,低声说:“不过,我最近忽然想要与哥哥也生一个小孩。”
乌尼格日勒闻言脸色一凝,刚要阻止,就见小云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解释到:“你不用讲,我知道你的顾虑,”小云微微蹙眉,目光里有一抹淡淡的忧愁,“但如果没有孩子,以后有什么变故,他自己一个该怎么办呐……”
“……你准备的那个小孩,是谁的?”乌尼格日勒低声问。
外臣见到公主到来,纷纷出来迎接,小云并没有机会答话。她望了一眼乌尼格日勒,抬手指了一下她的胸口。她的胸口上,也有一道浅浅的划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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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开始,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牢里久坐,或是气候升温,他的腹中一下胀大起来,明明前些日子还可以翻滚跑跳,现在连在一方囚室里散步也感觉有些笨重。手脚都有些浮肿。他的味道开始渐渐地散发出来,怀孕让他的身体素质下滑,无法控制气味。
同样身在囹圄,这次却和之前很不一样。诚然柳胤端心定,每日数着日头枯坐也是一种磨练。胎儿在腹中偶尔蠕动,并没有激起他心底的满足与喜悦,反而隐隐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好像他怀的不是他的血脉,而是一个寄生。这孩子并不是因爱而生,他既来之则安之。
“喂,吃饭了。”
铁条被哗啦啦地敲响,柳胤端从入定中猛然回神,头脑一愣,并没反应过来。在外面站着的那位女子已然不耐烦了,她顺手把每日的馕饼一扔,她力气虽大,准头却极不好。饼哐当一声砸在铁栏杆上,又弹出去飞了老远。
那女子看也不看,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走开了,也不给他打每日例菜——也许是因为需要他肚子里的胎儿,白云公主并不苛待他的食物。
柳胤端默默地看着落在外面地上的饼,没有说话。
“哎呀,喀依拉,哎呀。”一位面貌和善的中年男子闻声小步赶来,一边叹气,一边把馕饼捡起来。他是管理这一牢的是侍卫小队长,叫伊玛。喀依拉并不理他,板着脸把饭盒一甩,径自挤开他向外走去。
伊玛摇摇头,隔着栏杆把饼子递给柳胤端,又自己把菜端来,半是安抚,半是合稀泥道:“你别见怪,我们月升的姑娘脾气都大。”
“劳烦了。”柳胤端起身接过,并不放在心上。
伊玛摆摆手,瞧着送饭的喀依拉走远去了,才小声地跟他说:“其实喀依拉人很好,只是她很恨你们靖国人。”他叹了一口气,神情惋惜,“之前打仗,她丈夫打没了,兄弟也没了,原本还有个孩子,人还有点精神,结果后来孩子也病死了,现在她就一个人守着她两边的阿玛过日子,过得很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柳胤端于是点点头,诚恳地承认,“她是该恨靖国人。”
伊玛摇了摇头,语气变了一个调,“其实她要想过得好,也不是不行,只是她自己转不过来。”他抬眼扫了一下喀依热远远的背影,小声讲,“她和你一样,也是……那个。你们两个日子都不该过得那么苦。”他瞅了一眼柳胤端的肚子,等了片刻,却没见他接话,于是自己往下讲了,“我们前面都跟她讲,不要难为你,你们俩都一样,而且你还怀着孩子……”
可能因为人到中年,或性格如此,伊玛很热爱与人拉家常,牢里常年就一队看守,来来去去知根知底,自从柳胤端来后,伊玛就很喜欢跑来和他聊天。柳胤端不时回应,这天南地北的两人也算聊得有来有回。
二人正说话间,听见走廊上有人来。伊玛起先还以为是隔壁牢的看守在与喀依拉讲话,瞥了一眼后却看见那人朝这边走来。这是一个陌生将士,但没有任何随从,穿着打扮虽然不显示等级,但看着自有气度。
伊玛挺胸迎上去,正要质问,却见来人出示了公主的令牌。对方的目光从伊玛身上扫过,像拂过一抹灰尘,他在牢门口站定,直接命令道:“把这里清空,我走之前不准放人进来。”
牢房内,柳胤端他抬起眼睛与对方对视。
“银刀将军。”柳胤端挺直脊背。
来人冷目灼灼如鹰巡空,柳胤端守城的时间长,而银刀将军永远都在冲锋的战马上,柳胤端十分敬佩这样身心如铁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熬过十年战败的奴隶生涯,只是如今他归国,又逢明主,靖国未免要直面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果了。
“你可以吃。”乌尼格日勒看见他手边的食物,简短地讲。
“愿邀将军一同入席。”柳胤端不卑不亢地回应。
乌尼格日勒皱眉,冷硬地说:“你这里没有酒,我怎么一起?”他的汉话并不是很好,虽然口语还算流畅,但用词都很简略,也不能完全理解言外之意,“我来看你到底是什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胤端点点头,站在原地,任对方打量,态度很平静,“将军满意吗?”
“你长得有些像以前靖国的一位败将,他打仗也很勇猛,可惜当时已经年纪大了,不知道现在活着还是死了。”乌尼格日勒端详他一会儿,评价道。
柳胤端眉头微挑,冷静地说:“我只听过银刀将军上谷惨败,导致割地、赔款、禁商,并没听过大靖输过。”
“我输,是因为月升输了,不是因为我被你们打败了。”乌尼格日勒冷冷地说,“靖国人没有人赢过我。”他想了一想,又讲,“十年前你的那位将军有一个儿子,如果他这十年都在操练,那么今后战场遇到,可以和我比试比试。”
柳胤端闻言忽然一怔,神情就沉默了下来。乌尼格日勒并不在意他的脸色,继续道:“你们靖国国家大,但是没有什么打仗好的将领,月升却人人一心,我们败给你,只是输给你们的国家而已。”
柳胤端本不欲做口舌之争,何况他现在是阶下囚,但是听得对方言语间如此傲慢,还是忍不住道:“我先前以为,是因为银刀将军输了上谷一仗,月升才输了,没想到是因为月升输给了大靖,银刀将军才输了。是我想错了。”
乌尼格日勒没有听懂他言语间讽刺的意味,而是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十分后悔,如果按我自己来,我们不会输。”
柳胤端意识到他干涩的汉语中另有深意,于是收敛起一时激愤,正色问:“如果是将军自己,会怎么做?”
乌尼格日勒眼瞳默了一瞬,而后忽然寒光暴起,“我根本不会去直接攻城!上谷城墙宽约四丈五尺高约八丈八尺,四角还有角楼,非大型攻城器不破!我们长途奔袭,根本没有带这种武器,我怎么可能直接攻城?”他的汉话虽然粗粝,但却格外不假思索,十年了,他都没有忘记城墙的厚度,就像他早已在脑子里演练过千遍万遍,熟练到用异国的语言都能脱口而出。
“这不正是代勒王骄纵轻敌的后果吗?”柳胤端冷冷地说。上谷是大靖西域最后一座城池,城壕深厚存粮充裕,当初靖军就是借此地利,才生生扛过月升凶猛的攻势直到最后反败为胜的,“有虎豹骑在,上谷固若金汤,你们若是切断补给围城三月,倒可以试着把我们拖死……”
“但你们守的只是一座城。”乌尼格日勒打断他,目光如电,“上谷后边,都是平原和绿洲,我会把你们围死在城里,你们想待在城里,可以!你们想去报信,不怕死的出来,跑得出去,也可以!我可以和你们的大军在平原上决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你们图谋的并不只是上谷。”柳胤端感叹,他久违地感到胸腔鼓噪,心头发热,少时他常常与父兄作这种纸上谈兵的练习推演,没想到经年之后,他首次演练竟然是和这位老对手,“天格斯的骑兵锐不可当,大靖没有你们这么健壮的良马,步兵到了平原上,会被轻易地碾成肉泥。我方自然不会主动出城与你面对面与你冲锋,我会守城拒战。”
两国交战,最后比拼的不再是将士个人的素养,而是国家的实力,拖延的越久,经济不济的自然越有可能崩溃。
乌尼格日勒自然能明白柳胤端的战术,只是,“商路会先消失。我根本不在乎上谷。没有了商人,上谷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