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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2 / 2)

夏泠让姜逖带人前来帮她搬出他挑过的书去卖钱,让她暂时有段日子不必去想法子弄钱养活自己了。

大雪深迷之中,姜逖带着一队南煦兵马,和关九郎一起并辔而来。

山洞中,他们指挥着几个比较细心的军士将书一叠叠搬往门外的战马。十七和夏泠在一边看着,千羽则担任着临时的指挥,顺便将千寻当做临时的苦力。

书上已无浮尘,石洞中也没了烟火气。

十七看着面前的场景,觉得三个月的生活,似乎已经隔上了一层不通透的纱幔。

她正在发呆看着军士们来来往往,忽然感到面前似有什么东西慢慢飘转而下。

十七抬起头……

夏泠也抬起头……

关九郎亦抬起头……

只见一枚黑色的羽毛在山洞中轻盈地慢慢飘下。

石洞门开着,有风雪在洞中穿荡,于是羽毛随着风势,飘动出曼妙的姿态,或轻悠、或低旋、或高飘……

夏泠的瞳孔微微收拢:那一日他刚来山洞,打算去洗澡,生怕十七看到这片羽毛,便顺手插在了一个石头缝中,后来混忘了……

十七看到了羽毛:她已经丢了这根羽毛好几年了。

十一哥给她的东西都是又贵又重的东西,唯有这片羽毛又软又舒服,她常拿来在手中玩耍。她那时候东西喜欢东塞西藏的,也记不得丢在哪里了。

十七生怕那些搬书的军人将她的羽毛踩坏,脱身而出,轻轻跃高一些,一把将羽毛拾在手中。

裙衫随风层层落定,黑色羽毛捏在手中,她十分熟练地用它柔软的绒毛,轻挠着面颊,转身看到关九郎和夏泠都在盯着她看。她一边将小羽毛在耳侧摇得刷刷响,一边有些讪讪地解释道:“丢了好久的东西,居然也会自己跑回来。”

关九郎剑眉一蹙,迦且崖下,赵十七独自杀毙两头雪豹之时的身法就给他带来过某种的感觉。只不过有内力和无内力在速度和角度上都略有不同,他没有立即往这方面想,此时赵十七的一句话,无疑将他的所有困惑全部打开。

关九郎浑身的肌肉顿时绷紧,身上的玄金链微微抖动。他以眼梢盯着夏泠,生怕他一声令下,对十七不利。

十七隐约察觉了什么不妥,心中有些惶然,看着他们俩。

夏泠垂下眼睫,对关九郎的敌意仿若不见。

关九郎自然也感到了夏泠毫无恶意,缓缓放松紧张的身体。

十七虽然直觉此羽毛的出现有所不妥,却又说不出何处不妥。她似乎觉得夏泠比较淡然,而关九郎目光似乎非常犀利,十七便将注意力投注到了关九郎的身上。

虽则目前她基本问心无愧,但一时为贼,终生为贼,更何况她很快便会再次重操旧业。她对他的还是相当心虚,悄悄往夏泠身后缩了一缩。

夏泠虽然特意不去看十七把玩那根羽毛的模样,也能觉得十七的动作有所变化。他有些惑然地抬起头,心中转了半圈心思,眼皮重新搭下,仿佛还是什么也没看见。

“夏公子,书都搬妥了。”姜逖前来复命。

三人中间的诡异空气受到搅动,夏泠抬头笑答:“朝廷都已经任命你做此处的守将了,何须再跟我如此说话。”

姜逖客气了一番,也就出去了。

一行人步出石洞,各奔前程。

尾声

十七坐在盛云城的一间小平屋中。

她如今已经是正式有身份的边民了,按照代表官方的那几个男人的说法,她完全可以在南煦朝的地面上找活干,养活自己,做个正派人。

身为守将的姜逖和恢复公门身份的关九郎也都透出意思,愿意罩着她,给她一份安定的生活。

十七从炕席上掰出一根枯草,叼在嘴里嚼着。

前几天有人特地从岚京奔赴千里,前来接夏泠回京畿之地。据说男女老少许多人,马车七八辆,其中漂亮女人就有好几个,成为了盛云城一道难得一见的风景。

夏泠去年秋天来漠北初任守将之时,由于他长得好看,让盛云城的女人们都轰动了一把;如今,他的红颜知己们又都长得好看,于是盛云城的男人们终于也有机会轰动了这么一把。

十七自然不会去挤这个热闹,她躲在小屋子里窝了一整天,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被草头从被窝里拉出来:“大当家的,你真该去看看,那几个小娘子真叫水灵。身上都穿了一色儿白狐狸面红绸里的雪氅,站在马车前就跟一幅四挂儿的美人屏风似的。有两个看到了夏公子,那哭得叫一个梨花带雨,整条街的男人,都心碎了。”

他还按摸着自己的心口,仿佛他也是其中心碎的那一个。

十七知道他刺激她,埋怨她丢下他们三个多月。夏泠自回到盛云城过后,据说就没有清醒过,那几个女人为他哭一场也是情理之中的。

她从被窝里爬起来,揉揉自己的蓬头垢面:“兄弟们,打点包裹,准备上路吧。”

草头问:“去哪里?”

“这漠北还能呆下去吗?”十七一边收拾自己那几件破衣裳,一边道,“跟我一起去找个安妥的地方。”

草头问:“你不跟着夏公子去岚京?”

“不去。”

去干什么?她早已将他改给她的那件黑色裘衣重新拆了毛线,起了风毛,将它恢复原状,折叠整齐放在火炕上。

——她赵十七穿穿老棉袄就能过日子了。

秦麻子说:“其实,留在漠北也不是没有活路,关大人答应照顾我们的。”

十七将包裹结严实:“在我们坐吃山空之前,赶紧找个落脚点。”

关九郎那双眼睛,盯人跟盯狼似的,十七春日里被逼入岂兰崖前,跟他斗了一个多月,看见他就头疼。

此时将到年关,漠北大地上一片枯索。

赵十七带着兄弟们,骑着几匹劣等马,她的头发顺了那三个月,如今费了三两烂泥,重新揉乱成了一个鸡窝头,她便顶着这个头发,颠悠悠在戈壁滩上,向着东北方向而去。

前边忽然出来马蹄阵阵,还有锣鼓喧嚣。

十七做惯了沙匪,不爱凑热闹,带着兄弟们躲到一个山崖旁边。但见合地黑山一般沉压压走来一大队人马,看那旗帜正是羌零且先部落的人马,听那锣鼓声,正是且先部落迎娶王妃的“瑟兰乌玛”曲。

十七蹲在山崖下——苍木终于正式迎娶王妃了。

娶的依然不是香格尔,是有权有势的姣姣公主。

秦麻子一直为十七不肯做且先部的王妃而遗憾:“大当家的,要是你……”

“嘘!有人。”十七带着兄弟们缩入一片枯枝之中。

面前苍茫瑟瑟的大漠戈壁上,出现了一匹神骏异常的马,纯白如雪。

白马上的红衣女子,银条梳、珊瑚珠,脸上还罩着羌零新娘特有的薄镂金翳面具,衬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十分妩媚灵动;与她同骑一乘的正是苍木,他满身珠宝,俊唇亮眸,笑容比春风更暖柔。

他们骑了一会儿,苍木托住姣姣公主的身体,将她举到自己的肩膀上。

找到平衡后,公主的双臂打开,苍木促马飞奔,两个人在飞奔的骏马上组成了一个天鹰的形状。公主身上披着的红纱掠过长长的天空,宛如一道红色的长霓。

部落里正在为他们举行隆重的婚礼,他们却往戈壁的空旷处乱跑。

欢马纵情处,银铃清脆,不时传来年轻男女甜蜜快乐的笑声。

十七从枯树枝中站起来,望着远去的苍木,直到他融入了大漠的宽阔天地之中。

这个游戏她和他也玩过无数回,她知道坐在苍木的肩膀上,会有迎风飞翔的感觉。她还知道,苍木最喜欢将肩膀上的女孩故意弄得摇摇欲坠,逗她发出一串串又惊又吓的笑声。她更知道,其实,苍木手臂结实有力,是绝对不会让肩上的女孩摔下来的。

苍木曾笑言,一旦做了且先王妃,赵十七就得学着“母仪”部落了,不能再那么疯玩了。十七问他,那岂不是很无聊?苍木说,他和她举行婚礼的那一天,他们两个抛下部落,最后再玩一回。

她擦擦鼻尖,驼着背,转过身,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草头有点不忍心:“十七,这一天终究……”

“你们这一个个蔫头八脑地给谁看啊?立即上马,给我赶路!这么冷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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