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足一年的风头方罢。
水溶小时候很喜欢上元节,每年今日,他必然要求父王带着他去外边逛一晚,猜灯谜,看灯会,烟花爆竹,各色小吃,上元节这晚,总有太多太多美好的东西让他留恋。自从老王爷去世之后,母妃每年伤心,水溶为了安慰母妃,便在家里弄灯会,请做花灯的工匠来,在自家的园子里挂满了花灯,也收录一些灯谜贴在上面,请母妃游玩。然自老王妃去去世了,北静王府上便再也没过过元宵节。
黛玉只是每日用饭用药,半步不曾离开卧室,半月来到把身上的病去了大半儿,只是她心思冷清,无求无欲,少言寡语,华先生来过两次,每次诊脉后都会调节药方。水溶也曾问过管家水安,水安照实回话,说华先生说了,这位姑娘乃是:禀赋不足,情志所伤;肝肾阴虚,肝阳偏亢,火盛神动,思虑太过,损伤心脾,皆因她体质本来就是偏虚,再加上一些烦心的事,心火中烧,平时急躁易怒,心烦睡不着觉。
水溶觉得大夫说的样样都对,可只有一样是不对的,就是“急躁易怒”这条,黛玉根本不会着急,也不会发怒,她整日那样淡然,仿佛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干。
水安不用主子问,也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便瞅着水溶的神色,小心的回道:奴才曾跟华先生说,这位姑娘的症候倒是跟先生说的很对景儿,只是她从来不急不躁,没见她动过怒。
水溶便平静的看着水安,等他把话说完。水安瞧着主子的脸色不像是发怒的,又接着回道:华先生说了,若想病好,需得让她把心里的火儿发出来才罢了,她只管这样闷着,外边瞧着极冷静的样子,实则她把心中的火气都发到了自己身上,对身子是再没一点好处的。
水溶听完管家的回话,良久不语。水安只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心中忐忑不安之际,只听水溶淡淡的吩咐道:“准备车马,晚饭后出去赏花灯。你亲自去竹影阁告诉一声。”
水安心中松了口气,忙躬身答应了两个是,便匆忙转身,一路小跑往竹影阁去。
杜鹃原名不叫杜鹃,水溶在指她过来服侍黛玉的时候,给她改了名字,原本是想让她叫紫鹃的,但因怕引起黛玉伤心,所以便叫了杜鹃。水溶曾叫贴身侍卫三儿去暗中查过,据官府的记档,紫鹃已经在查抄的当日碰壁身亡。活着的人水溶可以想办法,但死了的人却无论如何也弄不来。
“大总管,您可要帮帮奴婢,姑娘不去,王爷还不得要了奴婢的小命儿?你快给奴婢想想办法,求求您了……”杜鹃随着水安出竹影阁的院门,连声哀求。
原本很好的一件事儿,可这位姑娘只淡淡的回了一句:雀儿关的久了,便不会飞了。你们回去告诉你们王爷,说我早就忘了什么节什么会的。谁爱去谁去,我没那份儿精神。
水安和杜鹃等人听了黛玉的话,立刻傻在那里。等了半晌,见黛玉自往床上睡去,方回过神来,二人无奈的出了屋门,别说杜鹃,就是水安也一脸的为难,这样的话若是回了王爷,自己就先是一个死罪。
“哎呦,你别问我呀,你该问问你自己,你服侍了半个月不都是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你又没辙了呢?”水安拍着手,焦急的说道。
“这半个月来,这位姑娘每天除了吃饭吃药睡觉,都没什么特别的呀。她总是不说话,也没什么事儿吩咐,自然是好好地了。”杜鹃哀叫连连。
“哎呦!这下可怎么办呢?少不得实话实说吧。”水安摇摇头,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当然不会实话实说,水安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的,果然实话实说,这府里还不得被主子拆的片瓦不留?水安只是陪着小心说:林姑娘说身上不好,不想出去。请王爷自去。
水溶看着眼前的老奴才,他服侍自己的父亲多年,然后又服侍自己,他那点小心思是瞒不过自己的眼睛的,于是嘲讽的一笑,淡淡的说道:“罢了,我过去瞧瞧。”
水安一愣,下意识的抬头惊讶的看着水溶,为难的张了张嘴,还是不敢多说话,只得跟着水溶,往竹影阁来。
第17章 绝望时黛玉恼羞怒
杜鹃正守在屋子里偷偷的抹眼泪,水溶突然闯进来,把她吓了一跳。忙起身行礼,问安的声音还带着两分哭音:“奴婢请王爷安。”
“怎么了,哭什么?”水溶便有了几分怒气,瞪了杜鹃一眼,转过屏风,看见面向里躺在床上的黛玉。
“王爷恕罪,奴婢刚才添香的时候,眼睛里进了灰尘。”杜鹃哪敢说真正的原因,少不得找个理由搪塞一下,但已经吓得面如土色。
“嗯,你们都出去。”水溶皱皱眉头,五个丫头忙起身出去,并顺手关好房门,生怕里面开了战火波及自己似的。
黛玉依然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对外边的事儿置若罔闻。
水溶慢慢的走到床边,看着合眼假寐的黛玉,良久方道:“起来,出去走走。”
“王爷恕罪,黛玉身上不好,不能陪王爷赏灯了。”
“你身上没什么不好,大夫说你已经好了。闷在屋里对身子没什么好处。走吧。”水溶极力的耐着性子,劝道。
“王爷喜欢用金丝笼子养雀儿吗?”黛玉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水溶,眼睛里带着几分悲哀,“那雀儿被笼子关的久了,早就忘了如何展翅飞翔,就算你打开了笼子,它也飞不出去了。王爷又何必假慈悲?”
“你说什么?”水溶终于再次被激怒,他抬手捶在花梨木床的缠枝雕花床弦上,恨恨的问道:“你是雀儿吗?我可是把你当做那雀儿来养?你倒是拍拍良心想想,这天下可有这般对雀儿的主人?”
“不过是笼子更精致些罢了。”黛玉回头向里,不再看他。
“好!很好!!”水溶的心中涌起一阵悲哀,兜头泼来一盆冰水,把他原有的耐心和那股讨好般的曲意给泼的干干净净。原来自己一心一意的对她,为她做了这么多,在她的眼睛里,只是一个限制她自由的金丝笼子而已。
水溶咆哮着,上前一步,伸手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攥着她的手腕,逼着她转身看着自己,咬牙切齿的说道:“既然你是我养的雀儿,那本王今晚要提着金丝笼子去遛鸟!走!”
水溶的话就像一柄利剑,直接穿透黛玉那脆弱的自尊防线,话说的如此直白,连最起码的遮掩都不愿做,她就是那只鸟,他想带出去遛就带出去,想关起来藏着就关起来。鸟儿甚至可以自由的叫两声,而她却只能保持沉默。
一阵悲愤涌上心头,黛玉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甚至下唇被咬破,唇角泛出丝丝血迹,口中带着一分腥甜,她方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拉着转过了屏风,正往门外走去。
“你放开我!”顾不得手腕上的疼痛,黛玉拼死挣扎,“放手!”
暴怒中的水溶猛然回头,看见她唇角的血丝和苍白的脸色,心中剧痛,手上却更加用力,一把把她带进自己的怀里,不由分说吻上去,让她唇角的血溶入自己的口中,腥甜的滋味顺着喉头慢慢咽下,仿佛把她的灵魂也吞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