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沉重的脚步,迎着从一人高的树丛缝隙里透过来的阳光,她背着瘦高的年轻男子,慢吞吞地走在小路间,额间冒出的细汗让背上的人仔细地用衣袖一遍遍地擦去。
从白天一直走到夜幕降临,期间她吃了点干粮,而阿清一点也没吃,硬是饿着肚子,赖在她的背上,不肯自己下地走一步的路。
“阿清?”
她困难地抬起一只手,试着擦擦脸皮的汗,又怕背上毫无动静的阿清会掉落,小声地唤着他,还是没有动静。
不会是睡着了吧。
她弯着腰,背了一天,身体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只靠着内力支撑,拖着腿移动着,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地方,吃力地蹲下身体,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自己也虚脱地翻身躺在另一边。
冷冷的月光下,阿清安静地睡着,面容安祥,如天真的孩子般,带着满足睡去的。
她休息了一会儿,才感觉力气慢慢回来,试着动了动身体,似乎浑身酸疼,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她轻巧地从阿清身上拿来包袱,拿出干粮,硬得如石头般,还是硬咬着咽了下去,目光又瞄向睡着的阿清,想着这几天只吃过一丁点野果的阿清,又开始有些迟疑。
小师侄,他让人绑走时,会有人给他吃的吗?会不会有人打他?
她的眼神慢慢地幽暗起来,将干粮放回包袱里,从旁边捡了些枯柴,架起一堆,点燃火,秋夜里的冷意微微驱散。
将包袱挎在肩上,她起身,看了一眼睡着的阿清,眼底里的情绪难以说清,终是一咬牙,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里。
火,一直在燃烧着,发出“劈哩啪啦”的声音,阿清从黑暗中醒来,一时间,双眼迷蒙,转瞬间,已是清明一片,慌忙地伸手向背后找去,没有找到背着的包袱,只有一堆火陪着他。
“娘,娘。。。。。。”他开始低低地喊着,迷茫地看着陌生的周围,没有找到任何身影,“娘、娘、娘。。。。。。”
他的声音重了起来,声嘶力竭似的狂喊着,手脚并用地在四周寻找着熟悉的身影,也不顾草丛里的荆棘划破他细嫩的肌肤,发狂似地寻找着,没有,没有,没有一点影子!
他的动作慢下来,清冷的月光照映着苍白着脸,没有一丝血色,颓然地躺在地上,声音慢慢低下来,喃喃念着,“娘,娘,不要丢下阿清,不要丢下阿清。。。。。。”
“阿清,你醒了呀?”
忽然的声音令阿清不敢置信地瞠大美丽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手提着一死兔子的陈清卿,头发凌乱,粗布衣裙划破几处,脸上漾着开朗的笑容。
“娘,娘!”阿清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地上跃起,直扑向她。
陈清卿却是没有半点躲避的力气,没有再使出千斤坠稳住身体,被强大的冲击力给轰得向后直直地倒向地面,嘴巴惊讶地大张,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砰!”
重重的声音,伴随着陈清卿的痛苦闷哼声,两个上下相叠,没有一丝缝隙,她惟一的感觉便是自己的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而阿清似乎没有察觉她的痛苦,只是紧紧地搂住她,像是失而复得似的,半点也不放开她,“娘,你去哪了?阿清醒来没有看到你,很害怕。”
而被当成肉垫的陈清卿哪里还有工夫来回答他,四肢平摊,后脑有股尖锐地痛意,有种不好的感觉,“阿清,你起来。”
“不,不起来,我起来,你就要跑走的。”阿清不动,固执地压住她,不让她动弹分毫,硬是将挤入她的颈间。
第十四章
“快起来吧。”陈清卿翻翻白眼,感觉后脑部越来越疼了,“阿清,我不会跑的,你放心吧。我很疼。”
“娘,你哪疼?”阿清微微撑起身子,双手在她身上迅速检查着,“哪疼哪?”
她无力挡住他乱碰的双手,刹时全身给摸了个,羞愤的想撞大树去了,“你快起来,不是在身上,是有脑袋后面。”
“哦。”陈清迅速地翻身到一边,又将无力的人给扶起,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后脑,手一摸,有点湿意,“娘,你流血了。”
耷拉着脑袋,陈清卿示意他撕开自己的衣袖,又往怀里摸出一瓶金创药来,“把药弄在我的伤口上,再弄个这包住。”
“娘,你头的低一点。”阿清没有异议地接受任务,盯着她后脑的伤口,清澈的眼睛蓄满泪水,打开金创药的瓶子,将瓶口对着鲜血还在冒出的伤口,洒上白白一片,怕不够,索性将整瓶金创药全倒完,刹时陈清卿的后脑雪白一片。
阿清再拿起用衣袖撕成的包扎布,对着伤口,将她的脑袋给包住,用力地打了个结。“娘,还疼吗?”
“还行。”她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着,无妄之灾哪!“你把这只死兔子的皮给剥了,剖开肚子,把里面的东西全清干净,像烤鱼一样弄来吃。”
她从怀里拿出匕首来,扔给他,“我要躺一下,你自己弄吧。”头顶着白花花的头发,她半躺在木树底下,心里只能说:倒楣催的!
阿清拿过匕首,还是有些担心地望着她,“娘,你真没事吧?”
“你自己弄去,我没事的。”她再重申一次,恨不得将他打晕了事。
“哦。”阿清捡起死兔子,躲到一边去清理兔子,想到这是娘亲手去打来的兔子,不由得又感动地朝大树底下的人儿瞧了瞧。
柴火一直燃烧着,阿清烤着兔子,不时又望望没有动静的人。
“娘?”他有些狐疑地起身半蹲在陈清卿面前,手里拿着烤好的兔子腿,看着一直没有醒来的人,有点惊慌起来。“娘、娘。。。。。。”
他将兔子腿丢到一边去,双手按住她的双肩,用力地摇晃着,“娘,娘,你怎么了?”
努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被粗鲁动作摇醒,陈清卿的眼里映入一张惊慌失措的脸,迷茫地开口,“阿清,你怎么了?”
阿清连忙紧紧搂紧她,“娘,娘。。。。。。。”话还没说,他竟是呜呜哭起来。
哭得她是云里雾里,搞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是哪出。“你别哭,阿清,兔子熟了没?”
“娘,我好害怕,你一直睡下去,不理我了。”阿清哭得成串成串的眼泪全留在她身体,全身颤抖,就是不肯放开她,怕一放开,人就不见了。
她也明白了,无奈地对头着黑黑的天空翻翻白眼,“阿清,我只是睡着了,太累了,你快拿兔子肉给我吃,我吃了就好了。”
阿清终于抬起头看她,眼泪还挂着脸颊上,“真的吗?”
“真的。”她无力地应了声,要是再让阿清这么摇她一回,再这么哭一回,她的骨头全得散架,衣服得全湿了。
他连忙找回乱丢旁边草堆里的兔子腿,递到她嘴边,“来,娘,你咬一口。”
闻着味道似乎是挺香的,她张开嘴,咬下一口,慢慢腾腾咀嚼着,味道还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