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狱警走了,大可开始检讨。
××× “叫什么名字?”做笔录的胖警察问,声音充满了职业性,就像公共汽车里的报站广播录音,与真人之间有一定的距离。
“吴大可。”
“什么学历?”
“大专。”
胖警察抬了抬眼皮,继续问道:“职业?”
“广告设计师。”
“你踢警察了没有?”
“是你们先打我的。”
“我问你,”胖警察提高音量,“你踢警察了没有?”
“是你们先打我,所以还手。”
“很好!”胖警察停笔,拭了拭汗,瞪了他几秒,起身走出门外,不一会儿,又进来两个光膀子穿警裤的人,不由分说,揪住他的头发拖到地上,一阵拳脚,他只觉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我问你,踢警察了没有?”
“踢了。”
“你踢警察就代表你跟法律过不去!”
“是警察先踢我的。”大可抹了抹鼻血说道,手腕被手铐卡得生疼。
胖警察有些不耐烦,不耐烦的看了他有十几秒,道:“还想挨揍吗?”
他摇摇头。
“踢警察了吗?”
“踢了,但是你们先打我的。”
“我没问你这么多,在这儿画押!”
胖警察把印泥推到他面前:“我指哪里你按哪里。”随后语重心长地加了句,“如果不想再挨揍的话。”
于是他在笔录上按了10几个手印,然后发现警察的字相当难看。
“关你15天没意见吧?”
沉默。
“大可,我浑身酸,帮我揉揉好吗?”说话的是今天刚从隔壁牢房转过来的阿辉,他因为吸毒被判拘留20天。
“哪里酸?”
“全身。”
大可帮他按摩,着手处一片皮包骨头。
“说来你不信,我已经7天没睡过觉了。”
“因为毒瘾?”
“还因为我女儿。”
“她多大了?”
“2岁。她一定会问,爸爸,爸爸在哪里了?爸爸在这里,像狗一样地被关在这里,被隔壁那帮狗娘养的像打狗一样地打,真的,真的很失败……”
“少碰白粉不就得了。”
“当时我腿上长了个疱,流脓,很疼,朋友说白粉能止疼,就这样吸了,上瘾了。那天去朋友那边买货,没料到条子已经埋伏好了,一开门,枪就顶在脑门上,那是真枪,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不骗你,已经是做爸爸的人了,还跟我女儿一样尿裤子,太可笑太失败,哈哈哈!”
“安静点,大家都睡了。”
“哈哈哈”阿辉继续笑,突然发疯似的用头撞墙,大可拉住他,一脚绊倒,按在地上。他们的举动惊醒了上铺许多人,喝道:“操你妈白粉崽吵什么!欠扁是不是。”
大可卡住他脖子低声道:“你安静点,不然连我都帮不了你,安静,想想你女儿。”
阿辉别过头去,泪水在黑夜里闪动。
“陪我说说话,大可,我睡不着,真的很难受。”
大可静静地望着他在毛毯里挣扎,道:“我不知道你怎么难受,也不管你多对不起女儿。但你今晚一定能睡着觉。”他顿了顿又道,“如果有上帝的话。”
那夜,阿辉不知何时竟睡着了,脸上还留着未曾干涸的泪痕,看着他的睡容,大可有些愕然—;—;难道神真的存在?
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发自黑夜深处的长啸,是狼吼。他一动不动地背靠着墙,闭目倾听,那吼声甚是凄凉,带着呜咽,像在哭泣。
“它在为谁哭泣?为我,还是这个世界?”他问自己。
'流浪的骑士'
江薇处理完手边的几份文件,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疼。她捏了捏眉心,燃起支烟,夹在手里,闭目沉思。大可已经失踪十天了,依然杳无音讯,她惊愕于自己这份超乎常情的焦虑,又做不出任何解释。那晚的奇遇与梦境总是萦绕心头,似乎与大可关系密切又无任何明确的链接点。狼与长发人从哪里来?无人的城和神秘电话及钥匙代表着什么?在纷乱的思绪中,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请问江小姐在吗?”电话那头是个女声。
“是的,请问哪位?”
“我叫美君,有些事想跟你聊聊,与大可有关。”
江薇腾地跳了起来;“他……怎么了?”
“11点在枫丹白露酒店咖啡厅见,到时详谈。”
“一定准时。”
江薇应约前来,一位独坐窗边的女人向她招呼:“是江小姐?”
“你就是美君?幸会。”
“来点果汁什么?”
“开水。”江薇停了停,解释道:“不太喜欢果汁、冰激凌这类的甜食。”
“是吗?”美君若有所思。
“听大可说过你来着,说是好朋友。江小姐是哪里人?”
“北京。”
“北京去过一次,风沙挺大,一到夜里就很冷清,荒得很。”
江薇很难再让自己耐下性子聊什么北京真大北京荒得很之类的话题。实在没心情。
“大可怎么了?出什么事?”
“是出了点事。”美君依然不紧不慢,似乎欣赏画展般地气定神闲。
“他……怎,怎么了?”
“拘留,他被拘留了。”
“意思是被关起来了?”
美君点头,依然慢条斯理地往红茶中加糖,用小匙细细搅拌,然后轻轻放在碟上,举起细白瓷杯放至嘴边品了一口。江薇不停地玩弄手中的烟壳,取一支,燃上,只希望手中有台遥控器,对着慢三拍的美君按一下快进键。
“我和他曾是恋人,青梅竹马,15年了,分分合合了三次,这事可知道?”
摇头:“他从未提起。”
“他不会说的。”美君端详了一下左手修得很整齐的指甲,道,“我仍然喜欢他,喜欢他的长相他的声音他的个性,但已不是爱了。我可能很久以前就已经不爱他了,相信他也是如此,我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两种人,中间相距有一万光年,他曾说—;—;人一生最好的状态就是在飘泊中。你能理解他的意思吗?”
江薇沉思,喝水,缄默。
“我讨厌飘泊。”美君放下茶杯,取了一支江薇的烟,用细打火机点上,低下头,似在思索接下去的措辞。江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