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换了身上的衣服,挽妆低头扫过身上的白衣,方才被文睿渊那么一气恼,心底的那股因凌姐姐之死的郁结倒真的冲淡了些,让她只顾着与他斗气,都差点忘记自己身上还穿着那身送葬的白衣。
“换了吧。”她终归是要换下这身衣服的,她终归是别家的少夫人。“不过换件颜色素净浅淡些的。”
“是。”从云听了她的话语,转身朝一旁早就被送过来的衣箱里翻找起来。
一件一件,全是素色的,样式也颇为素雅别致,料子是上等的,做工也是上等,还都是新的。看来姑爷对小姐颇为用心,从云脸上露出了然地笑容,从里面挑了件淡紫色的衣裳出来。
紫色十分淡,已经接近于白色,衣服上也没有其他的装饰,看着就像是普通人家穿的最为普通的款式,但拿到手上一摸时,上等料子的质感瞬间就感受到了。
“这是……”
“应该是姑爷早前就备好的。”
他备的?挽妆抬眼朝院里看去,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空荡荡的梅林,和纷飞的雪花。应该是他备的吧,不是他,谁又会想着给她备好衣裳,谁又能用得起这样好的料子?只是,这些素净的衣服十分适合她此刻的心境,他到底还是费了心。
为她费心了……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挽妆将目光匆忙地收了回来,避开从云向里屋走去。
“小姐?”她家小姐最近这心思跟海底针似的,极为猜测得到啊!从云默默地念叨着,完全就是夏日的心情,忽而天晴忽而打雷下雨的。
挽妆并未理会从云,或者说她此刻有些顾不上从云,她只是在想着,为何她会有那样的想法,明明文睿渊就是一个十足恶劣的人,为何她还会在那一刹那竟觉得他是个体贴的好郎君呢?竟然还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然心动。
她今日,似乎已经有两次,对他恍然心动了。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她与他,根本就是被强凑成夫妻的而已,他又是那样的一个人,若是自己动心,也许将来会落得更加凄凉的下场。
她不能让自己再受第二次的伤,那样她会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了。
☆、第七十三章 别院(3)
连绵不绝的雪在夜里停了下来,翌日早上便能看见初升的太阳,透着羞红的脸颊从天的一边慢慢爬上来。
院子里有仆人正在清扫着地上的积雪,挽妆用完早食后就抱着暖手,缓缓地出了自己的屋子。
这里果真是个好地方,连空气都要比本宅更为清新,或许是因为没有文睿渊的那一大堆莺莺燕燕吵闹,四处都是一派平静的景象。
经过昨日的一番风雪,梅林中的花朵貌似更多了些出来。挽妆一边在林中穿行,一边不时抬头看着,这样的感觉真好。周围是芬香扑鼻的梅花,脚下是软软的,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积雪,没有旁的人,就她一个人在林子里穿梭着,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闲情逸致。
将昨日的烦恼都统统抛在脑后,她只想能够好好地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有多久了呢?有多久她没有过这样的安宁呢?
似乎自打一出生她就与常季兰结下梁子,少时的岁月就在与常季兰的暗地较劲中度过,还好那时她遇上了凌姐姐和陶姐姐,她们是一道阳光注入了她被常季兰折磨地快要阴暗的心,否则现在的常挽妆恐怕会是一介深闺怨妇,哪里得来这样平缓的心态。
梅林里,被她裙摆带起的雪飞溅出来,伴随着谁如故的笑声?远远地,又是谁挽起裙角踢着飞上天一般的毽子?
那个时候,她曾经为了戏弄齐华而编造出了东北雪山顶上白凤凰那样的谎言来。而素来睿智的齐华竟然会相信她的无稽之谈,还真的打算去寻那灵物,拔下它的羽毛来给自己做毽子。
那些场景,如同新完成的画卷般,在自己的眼前缓缓地被展开。一切如旧,只是往昔的人却是不同了。
她埋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在林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停下时却已不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京畿别院的这片梅林很大,已经超过她的想象,她原本以为就算整座别院只有这片梅林,那也大不过本宅,却不曾想仅仅是梅林就大过了整座本宅。
就像,就像京畿别院本就是因为这林子才修建的一般。
她出来时特地没让从云跟在身旁,虽然因为从云的存在,让她没有感觉到过孤单,但有的时候从云的吵得让人没有片刻的宁静,那丫头的性子合着要嫁了人才会收敛些吧。
想象着从云嫁人的模样,挽妆不由得自个儿轻声笑了出来。
“你还真是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
熟悉的声音传来,挽妆没有闻言就皱了起来,她那么早出来就是不想看见他,哪知就是甩也甩不掉他。
“自己一个人都能笑得如此开心吗?”睿渊靠在不远处的梅花树下,一袭素白的衣服,若不是他有心开口,也许挽妆真当他是一堆白雪从他面前经过而不自知。
那双笑起来眼角微微上扬的眼眸,闪烁着别样的光泽,他头发不似在本宅里挽得那么规矩,只随意地用了支通透着绿色的玉簪子挽住,发丝垂在身后,还有几缕搭在身前。
不时有梅花花瓣被风吹落,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肩上,恰似一幅神仙偷懒图般。
“过来坐。”他挪了挪自己所坐的位置,轻轻地边拍着边唤着挽妆。
心里虽是不乐意,但挽妆还是提着裙角朝他走了过来。
“坐这里。”
她站在他的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没有听他的话坐下。
“坐吧。”
睿渊嘴角挂着笑容,伸手拉着她的衣袖,看着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自己的身边。
“请你喝酒!”他从身后像变戏法一样地掏出一壶酒来,刚打开就有一股清冽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酒?”从前没有闻到过这个味道,挽妆好奇地凑到酒壶前闻了闻。
“产自波斯的葡萄酒。”
“波斯的葡萄酒?”挽妆半信半疑地接过酒杯,搁在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小口。果然跟其他的酒不一样,但波斯的葡萄酒宫里每年都有人进贡的,喝着却是不同的味道。
“为何跟宫里的味道不一样?”
睿渊将自己手中的酒饮上一口,吊足了挽妆的胃口才缓缓地解释道:“当然不一样,这酒酿制的方法不与常法相同。”
“原来如此。”难怪和她之前在宫里喝过的不一样,不过这个味道要好喝多了,挽妆又抿了一口,让那股味道蔓延入心。
她倒真是个特别的,往昔若他提及有别的酿制方法时,那些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会千方百计地追问他酿制的配方,偏偏这个人应了声便不作他问。
“你不想知道它的酿制配方吗?”
“嗯?”挽妆扭过头,望向他,这酒虽好喝但劲道却不小,酒量浅之人少饮几口,脸就会开始上色。此刻的挽妆也是如此,脸颊上飞起两朵红晕,眼神有些迷糊,听闻他的问话又亮着眼光,笑着说:“为什么要知道?有的喝不就好了吗?”
她对于这些东西实在没有兴致,既然是不一样的酿制配方,那肯定都是人家的秘密,何必去追问呢。而且这样伸手就有的喝岂不更好!
“是啊,有的喝就好了。”最朴实的答案,睿渊脸上的笑意更浓。他将那个已经开始晕乎乎的小脑袋拉到自己肩上,她本想着拒绝的,但之前贪图这酒的味道好,不觉得就多饮了几杯,她酒量不是太好,此刻脑袋已经迷糊起来,就是想拒绝想挣扎也没了力气,况且……况且那个肩膀很温暖,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能够靠在那样的温暖里,不是也很好吗?
挽妆靠在他的肩上,目光看向天空,湛蓝的天空,不时还有带着清香的梅花在她的头上飞舞着,飘落下来。
“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