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鸳鸯茶(3)
我们和画内画的女孩聊了一会,查尔斯问了她几个问题,我帮他翻译。她给我们讲解一些技巧,又做了几个示范。我们又在一旁看了一会儿。
我觉得时间不早了,我向查尔斯告辞。
临分手的时候,查尔斯问我,星期三可不可以再见到我。
我抿嘴笑着朝他点点头。
第三天的傍晚, 教研组的其他老师下班都回家了,我独自留下来备课,准备学生期末考试前的总复习。我一边写教案,一边不时地看看手表。七点半,我按查尔斯约定的时间走出校门,在校门口的路灯下,一辆黑色的林肯牌轿车车头灯闪了一下,向我发出“信号”。我停下脚步,查尔斯下了车,走到乘客位旁,颇有风度地为我打开车门,这些殷勤的细节赢得我的好感。他发动了引擎,说要带我到了前门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吃涮羊肉。
我们一推开餐馆的门,一阵香味扑鼻而来,饭馆的老板看到查尔斯先一愣,明显感到有点意外。但是他的反应很快,脸上立刻堆满殷勤的笑容:“啊,来来来,请进请进!来了位外宾。您是他的翻译?”我含含糊糊是事而非地“嗯”了一声,我不想跟他多解释。我心里奇怪查尔斯怎么会找到这么地道涮羊肉馆。馆子店面不大,靠墙放着几张饭桌和板凳,空气里飘散着涮羊肉和清真佐料的香味,油烟和热气把四周的墙壁熏得发黄,饭桌和板凳都布满了油渍的。我们坐下后,查尔斯告诉我,他在来中国前看了一本美国出版的自助旅游书上提到这家馆子,据说是北京的原滋原味的涮羊肉餐厅。一会儿,冒着热气的黄铜火锅端上来了,下面是烧的发红的碳。味道果然不错,查尔斯熟练地用筷子夹起一片羊肉,放进滚开的肉汤里。这是我没料到的。看到我的惊讶的表情,他又故意炫耀一番。
“你学得这么快?” 我忍不住笑起来。
“我早就会用筷子了,我从小就爱吃中餐。我的东方情结从那时就开始了。”他透过火锅上升腾的热气看着我,他的眼神让我心里一热。
“真的?”
查尔斯看着我笑而不语。
坐在对面一直闷头喝老白干的中年人突然问我:“你是中国女人吗?”
我诧异地对他点点头,对他的措辞和腔调感到不太愉快。
“他是哪个国家的?”
“美国。”
“美国鬼子!他们太坏了!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我吃了一惊,急忙说:“他是好人,他不是鬼子,他是朋友。”
那男人悻悻地说:“就因为他的臭钱?”
我有口难辩,我的脸涨红了。难道查尔斯就没有优点吗?再说谁知道他有没有钱啊。
“你们在说我#T#X#T#小#说#共#享#论#坛#吧?他不喜欢我,对吧?他说我是异族,是野蛮人?”查尔斯敏感地查觉出什么,他因自己给我带来的麻烦感到不安。
我摇摇头。我能告诉查尔斯这个陌生人的浅薄的言论吗?
查尔斯拿出钱包,把一叠钱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拉着我离开了那家小餐馆。
上了汽车,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辜,这是我们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但我预料只要我和查尔斯在一起,今后类似的事情一定还会发生,可能还有说得比这更难听的。难道这就是和他交往的代价?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他为在羊肉馆发生的事再三向我道歉,好像是他的错。“来,我们到‘鬼子’ 多一些的地方去。”从那天起,他就调侃地称自己“美国鬼子”了。
他带我到了一家燕莎中心底层的地中海餐厅,彬彬有礼的外籍经理站在门旁向我们问候,入座后查尔斯体贴呵护地为我介绍菜单。服务生热情地向我推荐菜单上的一道叫Artichoke Moussaka的主食,解释Karpathos Island其实是一道沙拉。
第三章 鸳鸯茶(4)
吃完饭,查尔斯送我回家。我的情绪仍然被那个人的话烦扰着,他打开汽车的音响,一曲节奏欢快的恰恰恰在汽车里回荡。
Picture you upon my knee;
Just tea for two,and two for tea;
Just me for you; and you for me alone。
Nobody near us to see us or hear us
No friends or relations
On weekend vacations
We won't have it known
That we own a telephone; dear
Day will break; you'll wake
And start to bake a sugar cake
For you to take for all the boys to see
We will raise a family
A boy for you
And a girl for me
Can't you see how happy we would be。
这就是他以前提到的《鸳鸯茶》的录音带,我明白了他说第二段和第三段“更精彩”的意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并不难猜。 但是我简直不相信我的猜测。难道是我自作多情?
他开车把我送到我家楼下,临分手的时候,我和他道晚安。他握住我的手,一下把我拉到怀里。“你是个不愿受委屈的人,你生气的时候都那么可爱。”说完他在我的面颊上飞快地吻了一下。
顷刻间,我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转眼又到了星期天,他接我去他的公寓,说要给我做午餐。在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告诉我他在看《红楼梦》,外语频道转播,有英文字幕。我好奇地问他是否喜欢,他耸耸肩膀,用一个模棱两可的动作回答我。他说林黛玉患有慢性精神忧郁症,应该去做心理治疗。林黛玉和贾宝玉之间缺乏语言交流和情感沟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