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香川还记得陆远走之前,别有深意地看了他那一眼,固执且坚定,令人不得不相信他是一个能让人依靠的男人,不过,那是对女人而言,律香川选择了忽视。抚了抚额前凌乱的头发,眼见二人已经没了踪影,便从被褥下面取出了一本小册子,从外表看去和燕南天拿走的一模一样。
“我怎么可能,让你们把真的秘籍还给那个女人呢……”他端过灯盏,取了灯罩,把书凑上去,书角很快就冒起一缕青烟,直到渐渐燃烧,化为灰烬。灼灼的火光映在他的双眸中,竟显得无比阴沉。
在这种强者为尊的世界里,没有人会愿意当一个任人欺凌的弱者。花倾诉为了防他偷练嫁衣神功,所以给他下毒,一旦按照那种方法运功,毒性就会被唤醒,侵/入体内,律香川唯一的一点内力,被这本该死的秘籍,毁得所剩无几。
他不知该恨还是该怨,上一世他就是个废人,这一世,还要依旧做个废人吗。
明明都决定,要做个普通人了,明明都决定,要活的快乐了,只有绝对的强大,才能得到快乐吗?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这双手很白嫩,不像一双勤于练武的手,最近由于频繁的使用银针,手指甚至有些红肿。
他忍不住把手指放在口中狠狠咬着,用疼痛来刺激自己的神经,真的不想——做一个,一无所有的废人。
“咬断手指的话,就不能绣出那样美丽的图案了哦。”一个低沉,又有些沙哑的男声在门口想起。
“谁!”他迅速展开防备地姿势,如同被入/侵地盘的毒蛇一样,惶恐又谨慎地昂着自己的头颅。那人低低地笑了起来:“把那些绣花针收起来,小僧可没有兴趣做你的目标,心情不好的话,不如来陪小僧喝上几杯。”一身月白色的僧袍,在微风着轻轻浮动,月光洒在他脸上,时间似乎静止在那一刻。和尚举着酒壶,朝他晃了晃。凭他走路的姿态与声音,律香川就感觉到这个人轻功一定很好,何况,笑起来的模样确实温文尔雅;“小僧无花,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妙僧无花,律香川听陆府的那位影子对他说过一些,沙漠之主石观音的儿子。传闻石观音已经死了,那个女人是比花倾诉更逆天的存在,这是陆远告诉他的。石观音死后,无花并不常在江湖上走动,别人也不了解他的行踪,没想到却能在这里见上面,律香川并没有见过他,只不过不久之前听说过,传说他的母亲是被他和外人联合起来杀死的。
但看这副温温柔柔的模样,怎么也联想不到会是那种不顾亲情的男人。人们都说看人不能看长相,律香川慢慢放松了姿态,犹豫着该不该接了那壶酒,如果这人对他动武,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然而此刻只是微笑着把酒递到他面前,不知道这人,还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无花看他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呵呵一笑,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思考的模样相当诱人呢。”
律香川并没有立刻发火,他抿了抿唇,抬手接过那壶酒,冷冷道:“多谢大师美意,有什么话,说完就请离开吧,在下要休息了。”无花依旧笑眯眯地望着他,说:“真是不客气呢,这样冷淡的对待小僧,怎么说也算你的半个救命恩人。”
眼见他一副敬谢不敏的态度,无花用手指捂着嘴,凑到律香川耳边,阴森森地问他:“想不想知道,嫁衣神功怎会在江湖上流传,想不想知道,剑神的剑在哪里,想不想知道,你的七星针,还有更高阶的招式,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回到这里来?”
他每问完一句,律香川的脸色就白一分,到了最后一个问题,他的瞳孔都有些缩紧,他借尸还魂的事,除了自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晓了,然而这人!“嘭”一声脆响,他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
“像你这种,失去所有的人,一定,很渴望再找回一切吧……如果一直这么弱小的话,面对自己所怨恨的人,不仅无力反抗,而且,只能默默忍受他人所附加的屈辱,作为一个男人,却要被迫披上嫁衣……呵呵呵”
律香川的手脚开始抖个不停,如果不是无花搂住他,真个人都要跌坐到地上去。脸颊被湿热地唇触碰了一下,那人在他耳边说话,像极了久违的情人耳鬓厮磨:“虽然,你披着嫁衣的模样,确实好看。”律香川抖得很厉害,嘴角开始渗血,眼神暗淡,已失去往日光彩,无花知道他是心绪大乱,毒发了。
他把人轻松抱到床上,点开那人的下颌,把解药喂给他:“这么特别的人,很久没遇到了啊,竟然能吸引到他的目光,你还真是令我惊奇呐……若是这样就死去,岂非太无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苦逼代言人
律香川的心中一片混乱,前世今生的记忆碎片仿佛要刺穿他的脑袋。
“临走之前,你能不能对我说一句,早点回来,我担心你。”
“你做梦,我巴不得,你死在外面,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小蝶,我真的很喜欢你,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为什么你连对我笑一下都不肯,为什么?”
“你滚,我恨你!律香川,我恨你——想看我笑,除非你死——”
“除非你死——”
“除非你死——”
他想起孙剑那一剑,刺/穿他的下/体,让他永远活在被人羞辱,无法抬头的阴影里,他只能做个阉/人,做一条一辈子爬不起来的蠕虫。
他想起孙玉伯——“我如此待你,到底有什么不对,在我眼里,你也是我的儿子啊!”
“你的儿子只有孙剑,我只是,只是你养的一条狗!只是你的工具!”
好痛苦,真的好痛苦,不是早就决定,忘记这一切么,上天给了他机会,让他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可是为什么,要提醒他,为什么要让他从安详的梦中醒过来,律香川,你永远不可能得到解脱,因为你现在就如同一个废物!
“若想拿回那些属于你的东西,就来蝙蝠岛吧,在那里,你可以做自己的王。”
无花摇摇曳曳的白袍在夜色中分外阴森,看起来像一抹幽魂,幽魂飘过走廊,走进了最里边的那间屋子。
“你很无聊。”又是那个柔软清晰的少年音,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闭着眼,近似沉眠。
“哼,不像某些人,心里明明在意的很,看着他自虐都不为所动。”和尚挑着眉冷笑,“像他这样的人,就该活在黑暗里,决不可能,被一点点火光照亮,就以为那是幸福。”
“哼,幸福,恶心。”少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好像患了病一样,吐着病态的字眼。实际上他的确病了,白日无法看到阳光,却在夜晚,无法陷入睡眠。就好像,蝙蝠一样……只能活在黑暗之中。
太阳又升起来了,已死去的心,还能活回来么……
真正的律香川,又活了。而之前那个,已经支离破碎。他这样的人,才不配拥有笑容。想起那人对他的眼神“乖乖在这等着……”
陆公子,你我无缘,就此别过吧。不知不觉间,居然受他影响那么多,明明,只是接触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