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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哉仙路
作者：祭子玄棠
第一章 阴司大人
更新时间2012…6…30 20：07：13 字数：2452
下弦月，亮堂堂。
桥姬溺入水低，望着水中明月，等待行人衣垂堤，好将行人拉入水中，寻个替死鬼。白骨从坟墓中爬出，发出咯咯的声响，披一张人皮，便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朝着繁华的莺莺燕燕之地去了。小鬼提着大红灯笼，在山间晃荡，不依不饶地找他阿娘，哭声呜呜呜呜地在天地间回响。
草木精怪，皆有灵性，夜是它们玩乐和觅食的天堂。
吊死和长舌，正商量着一同逮住在山野狂奔的两少男少女。
却见月下一袭赤色妖娆，彼岸花在他周围绽放又凋落。他指尖一缕幽冥的风，拂袖便是锋利的煞气，狂乱地朝地面刮去，漫天飞花。最是如胭脂一般的唇，勾起邪佞的笑，再看，又似乎并不曾笑过。
“不好。阴司大人。”长舌尖细的鬼声对吊死说道，然后拉着它灰溜溜地遁了。
“你怎知道那是阴司大人？”
“很久以前，远远地见过一回，他动一动手指便即刻收了在人间吸取精血练邪术的艳鬼，哎哟，那时候吓得我差点魂灰魄散。”
“阴司大人怎么会来这里？”
“大人的事，岂是小鬼能揣度的？”长舌斜吊死一眼，透出一种淡淡的自我优越感。
“长舌，别卖关子了，你定是知道什么，不然也不会拉着我就逃。”
“我猜八成像是冲着段家村那档子事儿来的。段如玉，你知道不，就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他明明都断气半个月了，居然还‘活着’，能走，能动，会思，会想，还去给孩子上过课。这事儿，摊在幽冥，那还不乱了生死轮回！人死，成鬼，或轮回，或游魂，哪有像他样子还活着的，这是逆天，阴司大人就是来拘他魂，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长舌说的绘声绘色，就好像自己亲眼见到一样，吊死一愣一愣，尽信无疑。“那两娃，就是段如玉的儿子段西楼，和女儿段什么北知的。细皮嫩肉的，可惜了。”
听完，吊死建议道：“要不，咱远远地跟着，他们落到阴司大人手里哪还能活命，我们倒是可以捡个现成的便宜，饱餐一顿。”
“嘿嘿，看不出来，你呆头呆脑的，鬼主意还挺多。”
夜色如墨，月渐渐染成血色。
“吾乃阴司魂主，你们手上的死魂，速速交还，莫造罪孽。”
异常的冷寒之气弥漫，浮着丝丝缕缕的雾气，彼岸花的花瓣在薄雾里簌簌地飘落。却见阴司魂主周围花朵再次吐蕊，绽放，竟是生生不息。
“不，这是阿爹的魂魄，不能交付与你。”
“就是，凭什么给你，你都追了我们大半夜了，你不累呀！”段北知仰头，望见他身后半轮硕大的月，亮，却妖魅得像是要吞噬她的目光一样。
话音刚落，段北知打了个寒颤，浑身像浸在冰水里似地，比冬天不穿棉衣还冷。她和段西楼十指相扣，相互打气，他们不能懦弱。爹吩咐过，千万不能将他的魂魄交予幽冥的任何人。
说到底，段如玉临终前，他们才知道居然阿爹懂得玄门之术，以禁法生生将死魂捆缚在体内，才得以让他多“活”半月。
身死魂离，段如玉嘱托西楼和北知将他死魂封在寄魂坛里，抱去给十里黑泽的髅斯。
西楼和北知受命，不及回味生死离别之痛，就已带着寄魂坛往黑泽而去。行至半途，就有阴司阻路，逼迫二人交出寄魂坛。
段西楼兄妹着实吓得不轻，前些日子还不过是教书先生的儿女，课堂课下，嬉笑打闹，哪里见过这些个妖魔鬼怪。但那人一袭红衣，覆着鬼刹面具，极美，极妖。
段北知有些痴，她想起绘卷之中，十里红莲，飞天夜叉。如红霞燃烧，似彼岸花开。
西楼和北知逃到青云湖畔，眼见再不久，跨过枯鱼桥，就能到十里黑泽。或许到了那里，那个叫什么髅斯的可能会有办法，不然阿爹怎么会托他们去寻它。
任他们兔子似地逃得飞快，仍跑不出阴司大人的手掌心，他觑一眼段西楼怀里的寄魂坛，凝眉，冷冷说道：“莫要让我再说一遍。”
段西楼搂住坛子，挡在北知面前，倔强地望着他，眸如湖中月。“不准伤害我妹妹。”
“我对活人没兴趣，我只要你手中的坛子。你们若是非要和我过不去，那我便治你们个妨碍公务之罪，抽三魂，驱七魄，再毁肉身。”他瞧着右手，纤纤兮，指尖泛白，萦绕着一缕冥风。这样的一双手，轻易可取百城亡魂。
段西楼护着北知一步一步地后退，分毫没有妥协的意思。以至湖边，再无退路。
“水鬼何在？”
见湖中水汽翻腾，腐烂的尸首冒出。“听大人令。”空洞的声音，令段北知一个激灵，揪住了段西楼手腕上的肉，段西楼也是害怕至极，皆是不敢回头观望。
“抓住二人。”
“是。”
数道水化成的锁链如蛇，环绕两人，令人眼花缭乱。水鬼一步一步从湖面逼近，段北知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啊——”段北知抓狂，“什么阴司大人，要杀要剐随便你，别召唤这些东西来吓唬恶心我们！可恶！”
阴司大人足尖一点，立于地面，脚踝上两只引魂铃，叮当脆响。
段北知被逼梁山，一副壮士断腕，风萧萧兮的悲壮气势，从段西楼身后钻了出来，双手叉腰，一脸正气地盯着他。“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知道欺负凡人。那……那个谁，水鬼，你…。。你先别过来！”
“你想怎样？”他终于来了丁点儿兴致，跟区区凡人抢东西，确实无趣得紧。
“你先把我们身后这只赶走！”段北知明显地感觉到水鬼已经到了他们身后，后脑勺的寒气越来越重，西楼为了护着她，已经为她遮挡大半，那水鬼兴许正挂在西楼背上。
“水鬼去。”拂袖间，水鬼缩走，锁链顿时化作水幕垮下。西楼瘫软，跌坐在地，那水鬼在不断地吸食他的精气，以致他现在十分虚弱。
“怎么回事？哥，你有没有怎么样？”
段西楼安抚一笑，然后昏了过去，怀里还箍着寄魂坛。段北知恨恨然地瞪着阴司大人，心里万分不服气。
“他无碍。”阴司大人眼皮底下，水鬼尚不敢放肆，不过忍不住吸食些精气，死不了人。
“你还有没有人性？有那么多罪大恶极之徒你不去惩戒，你老人家干嘛盯着我们两兄妹不放！对你来说，这坛子里装的不过是一缕死魂，带走之后对你可有半分益处？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血浓于水，至亲至情，我们断不会违背阿爹的遗愿。”
阴司大人不为所动，鬼刹面具坠的红缨络，随风而舞。问幽冥之人有没有人性，无疑是万分可笑的，但他亦并没有笑。
“坛子，你要就拿去。我和西楼，无颜面对阿爹，自会以死谢罪。黄泉之中，不过平添两缕无依无靠的孤魂而已。”段北知语意凄凄惨惨，眼角泪光闪烁，令人叹息。
“哀兵之计。”
段北知无语，顿觉挫败，浑身解数使尽，黔驴技穷，那厮却油盐不进。越是这样，心里的保护欲越是不受控制地膨胀起来，一瞬间眼前虚幻丛生，似有天光开泄。忽而，恢复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