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乔穿好衣裳不免花费了一些时间,齐洲斜倚著门,冷冷看著这主奴二人,待周亦乔跪下低声向关先生告别後,才站直身子,用冷淡却又不失礼貌的语气说:“叨扰您了,愿您的身体能够大好。”
也不管关先生笑容可掬的应付些什麽,他拉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周亦乔才慢慢的退出门来。
许是被折腾了大半天,失去了大半精力与体力,周亦乔佝偻著身子,双手规矩的放在身侧,头低垂著,看向地板,恭顺的不能再恭顺。
齐洲平白看出一肚子火,无法发泄,他有一肚子话想跟周亦乔说,此时却不知道怎麽开口。
寂静的走廊上不时有人走动,好奇的人们纷纷看向远处这两个静默伫立在门口的两人,白衣的护士不时鄙夷的看向那边,悄声的指指点点。
齐洲的眉皱了起来,他可以忍受别人对他这种职业的蔑视,却绝谈不上喜欢,视线四下一扫,齐洲後退半步,对著周亦乔冷声道:“我们去天台说。”
也不管周亦乔是否答应,齐洲率先转过身去,大步向楼梯走去。他没有回头,心中却有一分笃定,身後这个无声的青年,会追随著他的步伐,不离不弃。
位於病房最深处的楼梯没有人行走,阳光斑驳倒映著窗棂的形状,忽明忽暗的映照在齐洲的脸上,如同这个冷峻青年彷徨的内心。
一时之间,空旷的楼道里只有两个人的鞋面轮番敲打著楼梯,脚步声蔓去,回荡在楼道间,留下了一串无形的脚印。
齐洲恍惚间以为这螺旋的楼梯永远不会走完,却不想,转眼之间,他已经站在天台的门口,昏暗的门把光明掩住,却无法拦住门缝挣扎向里的光,他顿了顿,伸手,推开了门。
大风瞬间灌入,鼓动起两个人的发与衣。
齐洲沈默的踏入天台,径直穿越了大片天台的空地,停在大楼的边缘。为了防止病人的自杀,医院在天台边缘架设了高高的防护栏,直插入天,乍一看去,宛如一个巨大的鸟笼。
齐洲向下俯视著人们的来去匆匆,一瞬间像是看到了众生繁华,在空旷的环境中思绪被不断放大,脑中原本挤在一块儿的烦乱思绪突然散开,虽然繁乱,却可以看到其中清楚的线路走向。
“我……”齐洲干涩的开口,“为什麽……”他回头看向青年,似乎想从这个窝著身的青年身上看出些许真相。
“对不起……”青年只字未提答,低著头,逃避著他的视线,声音懦懦,“让您受委屈了……”
齐洲有些哭笑不得,眼前这个人的思维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你总是多想,”他伸手想去触碰青年的发丝,如同一贯触碰樊夜昂的那般,可是,青年却避开了。
“你会瞧不起我吧!”周亦乔依旧低著头,视线却在偷偷投向齐洲的脸上,声音中多了丝委屈、不甘与羞耻,“你一定会的,你们……都是这样,我看的出。”他微微後退,摇晃著头,细小的声线微微颤抖,“是了,我本就是个玩物,你们这样做也没什麽错……”
齐洲突然以一种未知的眼神看向青年,慈悲般,怜悯般,或者什麽都不是。
“是,”他突然说,“以前的确是这样,就算你怎麽藏,我们还是看出了你的背景,做出那些事,除了工作使然,的确有欺侮你的地方。不过,以後不会了……我以後再也不会了。”齐洲平静的说,百感交集,“小乔,我们是一样的。”
周亦乔抬起头,目光澄澈,那些污秽的、残酷的往事似乎没有给他留下一丝烙刻。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一瞬间是那麽的神圣,也就是一眨眼,他原本含泪的双眼再也承载不住,泪水倾泻而出。
齐洲心头巨震,脑中一白,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揽住瘦弱无助的青年。他现在,只想抱住他,紧紧的将他拥入怀中,用身体将他庇护起来。
他的心在颤抖,胸腔中回荡的是心嘶吼著的不明的语言。这种情感来的怪异,他从未经受过,抑或是,从以前到现在,从未有一个人能够这样面对著他哭,让他软了心肠,只想将他牢牢藏在怀里。
青年一直在哭泣,泪水滚滚倾泻而出,齐洲甚至感觉到他滚烫的泪打湿了胸前的衣服,泪水渗了进来,连皮肤上也湿漉漉的了。
齐洲轻拍青年的背,有些笨拙,有些尴尬,私心里还是把周亦乔当做了关先生的所有物,对这种越矩的行为有些些许的不安。
过了许久,青年哭到无泪可哭了,这才在齐洲怀中轻轻抽著气,扭扭头,用齐洲的衣襟蹭去脸上的水渍,红肿著眼胆怯看向齐洲。
半个多月的单独相处,总算让周亦乔不再惧怕与齐洲说话,虽然话不多,至少敢於向齐洲交流了。
“抱歉,我失态了,没忍住……”委屈过後,周亦乔揉揉眼睛,声音有些爆发後的无力,嘴也软软的嘟起,脸颊微红,糯声道,“好丢脸……”
周亦乔不免想到关先生那从不许他们这群伺候的奴隶踏出家门的规矩,他好像懵懂的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在经历了社会的人际交往之後,他们这些被欲望本能控制的奴隶,似乎明白了何为羞耻,何为不堪。
不同於被调教、袒露肉体、言语侮辱的羞耻,这种耻感来的悄无声息,哪怕是全副武装,哪怕穿戴满身,只是别人一眼,仍旧觉得自己还是赤身裸体。
或许关先生是对的,只有隔绝了一切,他的奴隶才是纯粹的,才是一心向主的欲望的奴仆。
因为没有羞耻,所以哪怕服侍多少宾客,心都是纯净的,不曾意识到自己多麽肮脏,可是,今天服侍齐洲,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他突然觉得,自己把齐洲玷污了。
周亦乔陷入苦恼之中。
“这不怪你。”周亦乔的头轻抵齐洲的胸膛,齐洲微快的心跳也隐隐传入耳中,齐洲轻柔的抚摸著他的头发,突然问,“小乔,你爱他吗?”
作家的话:
过渡一下,满心柔情,化作话唠= =
在此公告一下吧,CHAPTER 5还有一节就结束了,在结束这一大章之後,因为我的身体状况,小黑想停更一段时间,大概在半个月左右吧!感谢姑娘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厚爱,无法回报这一切,小黑感到很抱歉。。。。
PS:谢谢齐兰若送的爱的钻石及礼金!谢谢代更君送的花苞秘密!
☆、CHAPTER 5。9
“小乔,你爱他吗?”
周亦乔一愣,不由望向齐洲:“爱他?我爱……主人?”他的声音中有疑惑、有震惊,亦有畏惧,紧接著一连串的摇头,“不不不,我怎麽会……我怎麽敢爱他呢,主人只是我的主人啊!”
这次轮到齐洲迷惑,事实上,像他这般未曾接触过真正主奴的人来说,对於其中的复杂情感,实在无法理解。
“那麽,”他问的有些忐忑,“为什麽不离开他呢?不是因为爱情而隐忍陪伴,你有能力逃离,为什麽不离开他?反而让他这般折磨……”
周亦乔凝视了齐洲片刻,似乎在思索问题的答案,片刻之後,他的脸上突然一片恍然。
周亦乔微微一笑,带著些许苦意,却也有著洒脱肆意的味道,似乎从这一刻开始,那怯懦苦闷的奴隶挣脱了囚笼,变得鲜活起来,“因为我不敢。”他说。
生怕齐洲不懂似的,周亦乔又再度补充:“齐洲,在关先生破产之前,我已有十二年没有出过关先生的居所一步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齐洲听的却一怔,顿时心生恐怖──十二年……被囚禁凌虐了十二年吗!
周亦乔看向远方,眉头轻蹙,修长的食指中指也抵在太阳穴上,往事对於他来说太过遥远,乍一回忆,竟似在看他人的故事一般。
“我原本是生活在偏远地区的孩子,幼年时,家中长辈生了大病,不知怎的遇见了主人,幸而主人帮助,这才渡过难关,而主人帮忙的条件则是让我给他做奴,”周亦乔的语气淡淡,显然是看淡了这一切,那些痛苦的往事,对於他来说,如同云烟一般,“本来嘛,像家中贫困的情况,供养五六个孩子便是困难,我想到了,家中人也想到了,所以我很配合的将自己献给了主人。”
对於齐洲的轻声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