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暖墨迷茫的看着她,心里某处多想叫嚣着:不好,可是见到安如萱眼中滚滚欲落的泪水,根本不忍心拒绝,应道:“好,妈咪以后去哪里,小墨也去哪里。”
安如萱埋头在他小小的肩膀上蹭了蹭,伸手将他的小身子圈紧,忍不住放声在她儿子怀里大哭,说出去该是有多害臊。
这么多年,安暖墨一直都很懂事,他从来都不会向安如萱索求太多,根本不像同年龄孩子那样,想要多少东西,有多任性和霸道的脾气,相反他比同年龄的孩子更早熟懂事。
两人这次租的地方还不如之前住的宾馆,碍于经济困难,安如萱找到了郊区,租费也会便宜不少,安暖墨也没哭没闹,对于影和温浩辰的事情,他都只字不提,也没问为什么一直没见到爹地。
安如萱将安暖墨安置在宾馆后,嘱咐道:“小墨在这里等妈咪,有人敲门千万不准开门,妈咪现在去买晚饭上来,很快就会回来的知道吗?”
“嗯,知道了。”安暖墨糯糯的应着,知道妈咪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失去自己,安抚道:“小墨绝不会开门,也不会到处乱跑,小墨在房里写作业,等妈咪带好吃的回来。”
语毕,‘吧唧——’一个脆响吻在安如萱白净的脸上。
这才让安如萱放心离开,经过前台的时候,恰好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拿着钱对前台小姐逼迫:“什么叫有人住了?有人你就把他们赶走,我就要住在那对母子隔壁!”
“先生,我们店里……”
“这些钱够不够!?”温浩辰大手笔的将皮夹子里的钞票全都放在上面,“多少钱我都出,再不把房间给我空出来,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这家破宾馆给买了!”
“温浩辰你跟踪我!”安如萱气冲冲的瞪向那个正在付钱的男人。
他显然没料到安如萱折回,尴尬的转过头看她,不语。
见四周的人都看着他们,安如萱沉声道:“跟我出来!”
温浩辰识相的跟上她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宾馆。
因为这里是郊区,人流量并不多,马路上都空空荡荡的,更荒唐的是,这里还有野菜,田地……
也就因为环境的不同,所以这里的宾馆便宜,就是会苦了安暖墨每天得早早起床赶去市区上学。
两人一路走了有半个多小时,谁都没开说话,天色都已晦暗下来,安如萱率先开口:“你跟踪我做什么?我下午已经把事情都和你讲清楚了。”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温浩辰跟在她身后,与她只差一个肩宽的距离,绿眸始终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既然被她发现了自己真实身份,也没再隐瞒的必要。
“我们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即便我和你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安如萱坚定的说着,“你有你想要的结果,我也有我想要的,但你没资格掌控我未来的日子。”
“可我们没离婚。”温浩辰轻佻的说着,“反正也不是谈恋爱,我们现在又没离婚,我就有资格追我老婆回家。”
“你……”安如萱想到那张作假的离婚证,心里就冒火。
温浩辰上前堵住了她的路,“老婆,跟我回家好不好?上一辈人的事情,我们就当两家人都互相还清了,这样不好吗?”
安如萱双肩微微颤抖着,她到现在都不能接受萧锋死在温浩辰手里的事实。
以前,论两个人的爱,或许温浩辰比不上她那样深刻,可如今,经过了那么多事情,又经过曾经失去过她之后,他的爱完全比她还要深,让他放下尊严和面子,义无返顾的追着她。
他双膝陡然跪在地上,在夜里,那双绿眸更显晶亮,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下跪,就连以往他想她求婚,都不曾下跪过,声音里带着恳求,“老婆,我求你回来可以吗?我们已经错过了一个漫长的五年,我不想我们再错过一辈子,回到我身边,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时间匆匆过,恍惚间,她能看到这个男人眼角有细小难以察觉的鱼尾纹,他们都已是不小的年纪了,错过了青春,没有时间再去谈一场疯狂的恋爱。
他要的只是安心,然安如萱就是他的安心。
两人分分合合,时间越过了漫长的路,记得他们刚认识时,他还年轻只有二十六,岁月催人老,一场监狱之灾,短短的年数就将他们推向三十。
安如萱看着他没再动,黑亮绝然的双目丝毫没因他的下跪而改变坚定。
温浩辰想从她眼里看到一丝心软,反复的注视仍是没有丝毫变动,他便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因为自己把尊严放下而改变,“安如萱,你怎样才能原谅我?还是说,用我杀了你父亲的代价去还?”
“如果我说是,如果我说我要你用命去还呢?”安如萱不但没否认,反而话语里更增添了逼迫感。
跪在面前的男人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心痛,抬手徐徐拿出衣服中的手枪塞到她手里。
放下手时,温浩辰右手摸向了安如萱的肚子,引得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你做什么!”
“我就摸摸。”他薄唇勾起一抹凄凉的笑意,明明是要做父亲的喜悦,笑在他脸上却异常令人心疼,“你怀小墨的时候,我没机会照顾你,陪着你,现在这个孩子……我还是没有机会照顾,也来不及看孩子生下来的样子,不知道是男是女?等我走了,记得别再吃泡面,别再看电脑用手机,别再跪下来擦地板,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以后孩子们问起他们的父亲去了哪里,你千万别把我们这些事告诉他们,他们会恨你的,你就说我……”
“砰——”
“别再说了!”
开枪声与她同时射出,在暗夜中回荡,只见他胸口处有一潭血水,只一秒的时间,就染湿了整片胸前的衣服。
记忆流转,记得那年,他倒下时,眷恋的眸里倒映着她苍溟的容颜,却没一滴可贵的泪水……
后来,记得那年,他闭眼后,她跪在他面前不停掉着泪水,嘴里念着:“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
再记得后来,他和她说,他只能活两年的时间。
一年在病床上度过,另外,他只有一年的时间给她和孩子们。
但他说,他不恨,因为她能原谅他,哪怕只有两天,他都愿意挨这颗枪弹。
……
安如萱起身离开这片空地后,就回到她和安暖墨租的宾馆里,才打开门,就看到五十多岁的妇女待在宾馆内,样貌熟悉,再一细想,就想到以前在森林里碰到的那个柳姨!
柳姨见她回来了,和蔼道:“如萱,你可回来了,我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是啊妈咪,你去哪里了?小墨在等下去就要进医院了。”安暖墨边挥舞着手里的匹萨,边调笑着。
这小鬼最后还是对外人放行进来,但幸好这人是柳姨,安如萱就没在意,“柳姨,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说话间,安如萱瞥向桌子上的照片,有几张照片还异常的老旧,都有些泛黄了,安暖墨指手道:“妈咪,你知道这照片上的人是谁吗?还有哦,你不能再叫我外婆为柳姨了,妈咪,你也有妈咪的喔!”
安如萱被这儿子说得有些晕头转脑的,拿起相册开始一张张翻过,从第一页翻起,一张张让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些照片上的人,不就是她自己吗!?
这位柳姨是怎么有的?
安暖墨前面又说自己也有妈咪?柳姨是她……母亲!?
安如萱讶异的看向柳姨,双唇微微翕动着,不可置信的问:“你……你……我和你是……你是我……?”
柳姨见安如萱话也说不清楚,也不知道这个女儿满不满意自己,只点了点头,应声道:“嗯,我是你母亲,如果你嫌弃的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