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2 / 2)

现在好了,真也好假也罢,这厮就要被扣上谋逆的帽子,在眼前这本该晋升为国舅爷的交泰殿中被捉拿科罪,从此沦为笑柄,甚至载入史册遗臭万年。

本来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奈何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想起十年寒窗的相互陪伴,想起这许多年来的形影不离,想起大理寺外疲累交加时的相互依偎,想起数次被他惹得恼了怒了扬言断交,关键时刻这厮却总不会忘记替自己善后……

月前言语犹在耳畔,掷地有声:“白编修所言非虚,此案疑点重重,若是皇上能将此案交给臣来查办,微臣担保,一月之内,必有交待。”

这是谁,在关键时刻帮自己解围脱困?

“凤诉……跟皇上打这个赌。”

又究竟是谁,在危急之时跳出来揽祸上身?

朦朦胧胧中,似乎又听见有人在耳边谆谆提醒:尚书府内仆役没有几个,皇帝眼线却是不少……

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情真意切?

竟然……分不清了。

“白公子,”素期唤他一声,眉目中隐约带上些犯难神色:“近日丞相府里出了许多事情,相爷被恩准告老后,幕僚散了许多,剩下的时常背地里议论,料定今夜便是严家倾覆之日,素期虽然听不明白,素期却知道我家公子他……已经很久没有妥善休息了。”说到这儿,她突然敛衽一礼,像是静夜中绽开一朵极致优昙。

而后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眼神茫然又坚定:“前路渺渺,白公子,素期要去找公子,还请你自己保重自己。”

白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恰好与不远处正被人群簇拥而过的一人视线撞在一处。

那人能将一身大红袍穿得艳而不俗,与往日相比,少了丝风流轻浮,却多了些形色憔悴。

他立于交泰殿前却止步不入,微微侧转,忽一回头。

一怔、一笑,一时间风华无两。

衬着背后染红了一殿的宫灯明烛,和周遭前呼后拥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像月余前花楼大火,他背着曙光之前的漫天浓烟火浪而来,火光蔓延,似乎要和他身上的红袍融为一体……

这日国宴,不说群臣百官和外族使者,连带着官员亲眷也来的不少。身边随行的官员见这未来的国舅爷眼带笑意顾盼远方,估测应该心情不错,于是踮脚张望活跃气氛:“严大人笑的这么开心,莫不是看中了哪家姑娘?”

严凤诉收回目光,敛了笑意道:“方才我眼前一花,错将一名小太监认成了别人。周寺丞多虑。”

周寺丞大呼小叫:“今日喜庆人多,倒未必是大人眼花,不如差人叫过来瞧瞧?”

“不必了。那人见到我,怕早早地要上来扒皮抽筋了,那还能对着我笑?一定是我眼花。……不过方才一刻倒真是平静美好,何不将错就错?”

“舅爷这口气,像是在说看中的姑娘。”

严凤诉笑着叹气道:“是啊,不过人家可没看上我。”

周寺丞扼腕急叹:“这姑娘若是知道看上她的是当今国舅爷,又焉能有此放肆之举。”

严凤诉略略抬高声音道:“若果真无缘,倒未见得是坏事。从此放在心间,山长水远各自珍重吧。”

他说着话,脚下转一个向,回头正看见天子座驾遥遥而至,于是换上笑意,复又开口道:“倒是周寺丞,言语间怕得要注意三分,你今日看我身在高处,明日说不定就身陷泥底。开口闭口国舅,未免还为时过早。圣上来了,我们进去吧。”

一行人次第入殿,白沐才从廊柱之后绕了出来。方才正值脑中纷乱之际,骤然间与这夜宴重头戏的主角互相撞见,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本能地选择先避开妖孽远离是非。

此时回想这厮大难临头了还这么着三不着四,不由急火攻心又气又怒。低下头来细细寻思,想起那人方才神色轻松,想到他素来诡计多端,没准儿早有脱困之法,不由心下恨恨。

又想到那厮方才轻飘飘地说给自己听的话,反倒把先前的愧疚心思冲淡了。心道各自珍重倒好,小爷被你坑害过那么多次,才不会为你伤神,管你死活。

打定主意回过头,素期早已不知去向。

只隐约看见交泰殿里人群攒动,最打眼的是一行几个异域服饰之人……为首一人目泛精光,五官如刀劈斧凿一般入目刻骨,气势华贵凌厉,正是前几日在茶楼闹事的那伙儿。

白沐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多停留了一刻,便出乎意料地在那人身侧发现极其眼熟的熟面孔,一个跟自己一样,本不能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处的人——褚良远褚大掌柜。

正一头雾水的琢磨,听见太监一声喊,皇帝座驾从交泰殿东侧一路蜿蜒而至。白沐盘算自己和莫篱先前被困的殿阁在交泰殿西侧,一路提着的心这才真正放了下来。

皇帝袖手在后,竟从女眷所在的偏殿入内落座。帝座旁边空有一位,是为后座。

下首左右各置两排宴桌,直要从殿内铺排到殿门外。

为首的左侧,本该坐着必当列席的前任左相,此时却坐着严相之子严凤诉;为首的右侧本该坐着应该列席的右相白景,此时却空着。

再往下一溜儿排开,依次是是邻国使者和朝中要员,再无虚席。

如此场合,竟没有苏尚书的身影。

皇帝满面笑意坐于上首,不发一言。

殿内大臣方才还相互走动窃窃议论,此时竟鸦雀无声,只以眼神相互询问。

“众爱卿四处打量,可是在找人?”皇帝笑吟吟地开了口:“先前朕说要在大婚之前纳宠……诸爱卿可还记得?”

“诸爱卿一定是在想,朕是要纳什么人呢……”

白沐心中狠狠一震,脑中嗡嗡作响,先前身上的痹痛竟似一瞬之间便感觉不到了。

“他已经来了。”皇帝脸上的笑意似乎变得扭曲起来,他终于提起一直置于身后之手。

宽大的袖摆被用力拂去,年轻的皇帝用力掷出一物,笑得意味深长:“他就在这里。”

一颗人头砸向席间,咕噜噜滚出好远。

殿内顿时哗然大惊,偏殿的女眷更是以袖掩面,惊叫连连。

第47章 碧雾轻笼紫凤(三)

皇帝做事向来不通情理,无论做出什么事来也不足为奇。

白沐被这一连串言语动作惊得心中停跳三拍,生怕殿中那被抛掷之物正是——

一时间头晕目眩言语不能,像是被人猛力推了一把,后背靠上廊柱,才慢慢缓过神来。

好在是多虑了。此处距离虽远看不分明,但从殿中百官反应来看,殿内的人头,应该不属于此时此地独独缺的那一人。

白沐费尽力气出一口气,又觉得自己蠢钝之极,皇帝对那人心思已久,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定神抬眼仔细辨认后,才缓缓放下心来。岂知这颗心还没回到原位,就似被人重重一锤,浑身发紧僵硬,彻骨寒凉。

殿中那颗人头……正是不久前被皇上当着自己的面亲手斩断的,小太监的人头。

白沐打着寒颤勉力思索,奈何脑子里嗡嗡作响,竟理不出个头绪,只反反复复的想:皇上从东侧来,皇上从东侧来……

皇上从东侧来,而自己和莫篱先前被困在西侧的宫殿,盘算其中的时间差异,皇上怎会有时间回去取人头?除非……除非皇上当时并未去大殿成礼!

白沐想,原来皇上他全都听见了。

殿内本来要举办喜宴,却突逢变故,众人形色各异。静的兀自坐立不动,乱的四处惊叫躲避。虽是静的少乱的多,也只不过乱了一瞬,顷刻便渐复平静。

皇帝眼风扫视一周,笑道:“众爱卿怎地这般模样?朕当初要纳他,你们这个三纲五常那个世俗伦理,没日没夜地来烦朕。朕如今亲手了结他,却又这般静默无语……”

皇帝神情有些疑惑:“何谓明君?你们——到底想要朕怎么做?”

殿内诸人如坐针毡,没有一人敢于应答。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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