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2 / 2)

嘉草软糯动听的声音接着往下讲:“又有人说那座宫殿淫/靡不堪,不过是江湖中的一个邪教,以些个见不得人的淫/乱勾当,来达到修身炼气、养颜驻术的目地。”

白沐抬手按了按额头,渐觉力气不支,想要将杯子放下,却又被嘉草止住。

“后来有两个孩子被虏进了地宫里面,一个孩子心思剔透,却自幼坏了喉咙,不能说话;另一个孩子自幼娇惯,不大会为人处世,却通晓医术。大概是同时落难的缘故,这两个孩子格外的相互照应,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相互帮衬扶助,活过了十年光景。”

嘉草停了停,又斟过一杯酒,送到白沐唇侧。

“会医术的孩子受过哑孩子不少帮衬,知恩图报,背地里不时找着各种机会,偷偷在河边水畔采了覆菹等药草去帮哑孩子医治喉咙,两人约定终有一日,要一起从地底下逃离出来……”

嘉草突然停住,不再接着往下讲。白沐忍着渐沉的脑袋,喃喃追问:“后来呢?”

“后来这两个孩子就逃出来了,相携同游,并醉花月,终了一世……”嘉草回头一笑,在灯下,竟生出些与外貌不相对等的婉媚风流,“所以救治了哑孩子的覆菹,在我们楚北一代,变成了男男之间互通情爱的象征。”

“公子,故事快讲完了,你手中的酒,怕是要凉了呢。”说着话,嘉草伸出左手,摸了摸脖间悬挂的锦囊,“至于嘉草颈间所佩的覆菹,是一位客人不小心遗落的……”

覆菹……白沐晕沉沉的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翰林院窗根下迎风摇摆的一小片覆菹。

覆菹在京中并不多见。

白沐不自觉的饮下两口酒,镇定心神,才语似游离地问道:“你的那位客人,他可是楚北人士,姓……苏?”一语未必,定定的看着嘉草,只觉脑中轰鸣,心跳如雷。

嘉草神情有些为难:“我的那位客人……他身份特殊,望公子原侑,嘉草不能说。”

白沐震了震。

“不过那位客人,他并不姓苏。”嘉草想了想,慢悠悠回了一句。

白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放松了下来,也终于难敌脑中沉闷钝痛,倒在榻上。

作者有话要说:

覆菹什么的,传说什么的,纯属狗血虚构……

第34章 共枕花月(一)

天旋地转之中,手中早已摇摇欲坠的酒盅终于滑落下来,砸在胸口,洒下一片沁凉。

月上中天,朦胧之中,似乎听见院子里有房门开开合合的声音,紧接着,纷杂的人声层层叠叠言谈陪笑而来,一忽儿近,一忽儿远。白沐酒醉乏力的身子也跟着一忽儿热,一忽儿凉。

不过最终,这些声音总算都渐渐远去了。

白沐脑中一片晕沉,撑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勉强盘算:皇帝……已经走了吧?那么楼外的官差,自然不会再进来翻查的了。如此,便是烂醉如泥,也大可放心了……

嘉草走到窗边,推开窗子。

夜风习习,伴着皎月清辉遍洒一室。也将白沐渐沉的眼皮重又掀动。

“嘉草……”白沐勉力睁开双眼,冲着少年引人垂怜的单薄背影低声呼唤:“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酒……”

嘉草闻声回眸,唇侧笑意渐浓,却毫无声息。

房中燃着暧昧红烛,摇曳不止。

白沐用力睁开眼睛,看红雾的笼罩下,少年单薄的身影极其缓慢地向着自己步步接近,慢慢的,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裂成了两个,再由两个变成了四个……直至无数张相同动作相同神情的冶艳脸庞充斥了整个眼前,使人头痛欲裂。

短暂的寂静中,不断靠近的人影停了一停。细细捕捉,似乎听见有人在抚琴吟唱,声音有些熟悉,隐约可辨: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

忽一刻,尾音裂帛,琴音和人声都消失不闻。

只剩下眼前因为靠得太近而终于真切的嘉草。明明是同一张脸,眉目之中的气度风流却全然不同,眼前的这张脸,举手投足之间,似有天然而生的妩媚多姿,摄人心魄。

“公子,我们幽冥宫的故事传说……好不好听?”嘉草俯下身子,红唇冶艳:“我的那位客人,他可是听得很生气呢,嘉草看着,只觉得心疼万分……”

他突然伸出手,大胆勾人地点向白沐双唇,幽幽念道:“白公子,白沐,白子季……我的那位客人,他姓严。”

白沐只觉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冰水,若说先前只有一丝清明,那么此刻至少有五分重回:又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他撑住一口劲,猛地从榻上支肘而起,然而终究抵不过一波波不断冲泛的酒劲,辨不出眼前脚下究竟何处是虚,哪里是实,又该如何落脚,如何脱身。

正轻飘飘眩晕不止,突然被人伸手一推,重重的倒向床榻。

“公子,酒溅衣裳,你可是很难受?”

再抬首时,光景猛地一错,嘉草又恢复了原本楚楚可怜引人垂惜的模样,眼前云遮雾绕,竟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嘉草伸出手,缓缓抚上白沐被酒液沾湿的心口:“公子莫急,让嘉草来替你擦拭吧……”

口中说着擦拭,他却缓缓的伏低了头,贴过双唇。眼中光华流转,夺魂摄魄。

白沐定定的看着,一时愣了,竟忘了推拒。

四唇堪堪相接,桌上的烛花却爆了一下,有人在窗根下幽幽长长的叹了口气,蓦地推门而入。

嘉草一个轻巧打滚,翻身下床。

“景之?”虽是宿醉,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但从小到大相伴惯了的身影,又岂容错认。

严凤诉点点头,气得笑了。狠狠瞥一眼遥立床侧的嘉草,却冲着白沐步步而来:“美吗?心醉吗?想要一亲芳泽春风一度?……找死不成?!”

白沐想要摇头,奈何身无力气,有苦难言。

严凤诉走至近前,却似想到了什么,释然一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欢这样的,好,不错,总比喜欢女人好,我很满意。”复又回头对着床侧之人冷冷道:“出去。”

“是。”嘉草含笑缓缓颔首,原本楚楚可怜的柔弱无依,瞬间变成了惑人魅众的冶艳,媚骨天成。

临走还调笑回头,缠缠绵绵地伸手拂过白沐脸侧,被严凤诉凤目一挑,才变了脸色匆忙惊退。

危机既解,白沐早就乏力至极,便放松心思,打算沉沉入睡。

奈何有人偏要作对。鼻间药香一晃,下颌一紧,被人塞下一枚丸药。口中有苦参的淡淡酸涩,和菊花的清甜芬芳,还有葛根的一丝甜味……丸药在口齿之间来回,好不容易吞咽下肚,留下满口的苦涩药味。

白沐累极恼极,迷糊着眼睛愤然道:“醒酒药?”

严凤诉点头坐在床榻,侧身回头,却问道:“子季,可还记得你我二人初见?”

“怎会不记得?小舅舅罚我临帖……你在廊下落井下石,用石榴砸我头……”

“不,你都不记得了……”严凤诉摇摇头,又问道:“你可知我为何开了城东那间花楼?”

白沐摇了摇头,脑中豆腐仁儿一般晃荡的厉害,疼得紧。

严凤诉细细回想着道:“因为你说功名利禄,不如看尽京中百花春/色,赏遍天下美景美人。”

这是……自己说的?小舅舅确实这样教过自己,但自己好像没有这么说过吧……等等,好像又似乎是说过?记不大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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