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他，而杀莫瑶，是他生命中如影随形的劫数。
再次醒来时，是在他的暗影瑶的惊呼声中。
瑶是个孤儿，是他收养的众多孤儿中的一个。因为长得特别像杀莫瑶，所以被他改名为瑶。他将她留在了身边，像是杀莫瑶陪在身边一样。
“怎么了？”
少女递过铜盆，水波潋滟，他看见，他的青丝，一夜变成了紫色。
强行介于别人的记忆，原本就要付出代价的。只是，没有想到，杀莫瑶的命运中，还有他母亲的痕迹，比起他母亲，他确实没有那么厉害。所以，付出的代价也就要高上许多。
“我看见她了。”
他放下了铜镜，毫不在乎的对瑶说。
————
第7卷 霁月番外：美人如花坐云端（4）
少女的动作有一瞬间的缓慢，好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主子，你爱她吗？”
爱吗？
不爱吗？
他不知道，或许真的不知道。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怎么能够说是爱了呢？为了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他做出的那么多疯狂让人不能理解的举动，是不爱吗？
他爱或者不爱，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杀莫瑶三个字，已经深入骨髓。
变成了习惯。
他开始不知满足，每天每天的运用禁法，来探看清冷传奇女子的一举一动。他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每次看了之后，都会陷入短时间的昏睡。
醒了又看，看了又醒。
窗外的桃花，还是那样的开着，无论他睡着了，还是醒着的，都一直一直盛开着，满目的，除了粉红的火焰，就是粉红的火焰。
那些娇俏的花朵，完全和清冷的女子气质不搭调。
他以为，她应该配上更好的，譬如傲雪寒梅。
“主子，瑶姬死了。”
他再次醒来。
却听到这样的消息。
瑶递过来的水盆被完全的打翻了。
他从来都没有发过那么大的火，特别是对唯一陪伴在他身边的，唯一被允许陪伴在他身边的影子瑶。
这个少女长得是那么的像画卷中的杀莫瑶，他一贯是宠爱的很。从来都不会说一句重话，可是那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耳光甩到了少女的脸上。
他听见自己残酷的说：你为什么没有死？
他的瑶姬啊。
怎么可能死去？
他不是已经说了吗，要不惜代价的保护瑶姬。
不惜代价。
那就是可以拿性命去换，也要保护瑶姬。
为什么？瑶姬死了。而保护瑶姬的人还活着？
少女眼底的惊愕，那么多那么多的惊愕。
他从那双干净的瞳孔中看见了，紫发披散的自己。那么的……残忍……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我爱你啊，你为什么看不见，我爱你啊——”
少女痛哭。
一直，一直哭。
“为什么是她，你压根就没有见过她，你从来就没有见过她，主子，你根本不了解她啊。你怎么可能可以爱上一个从来不了解的人 ？＇…87book＇”
第7卷 霁月番外：美人如花坐云端（3…U…W…W）
歇斯底里。
那么的歇斯底里。
他讨厌这样的歇斯底里。
谁说他不了解？他比谁都要了解瑶姬。错，比谁都要了解杀莫瑶这个人。就连慕雅风，就连杀莫瑶自己念念不忘的慕雅风，也不会比他更加了解了。
“主子，为什么不看看我？我也有和她差不多的脸啊。也有差不多的容貌啊。”顿了顿：“我是人啊，一个活人啊。我在你面前，你为什么还能够爱上一幅画卷。”
爱上一幅画卷？
不是的。
不是的。
他爱的不是画卷，他爱的是瑶姬。
“你不是她，你就算是有她一样的脸，一样的名字。你都不是她。”
如此回答啊。
他听见自己如此冷静的回答。
然后，瑶走了。
他继续坐在那里，一直一直……一直一直……等待……
窗外的桃花，还是盛大的开放着，偶尔有风吹过，会卷起一连串的花瓣。从微风，到烈日，再到落叶，最后，白雪皑皑。
他将自己关进了一座城，画地为牢，旁的人不许进来，他也不打算出去。
直到——
瑶再次回来。
“主子，瑶姬没有死。你知道的吧？”
他淡淡的看了少女一眼。
凌乱的衣衫，语调平淡。
“你肯定是知道的。”
沉默着，他一直沉默着。
少女也沉默着，和他一样的沉默。望了眼外面的雪中桃夭：“真漂亮啊，那个人果然像现在看见的美景一样的迷人。也聪明的可怕。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主子你为什么会爱上一幅画卷了。连城美人瑶姬呵，那么……令男人疯狂。”
他动了动。
终于有了点反应。
“主子你有句话说对了，我就算脸和瑶姬一样，名字一样。我也不是她，也比不上她。”
自嘲的笑了笑：“主子，我把她带来了。”
“什么？！”
他不知道怎么样形容此刻的心情。
复杂难懂。
“呵……这是从你知道瑶姬的两年多，唯一一次情绪波动了。果然……还是和瑶姬有关。我把瑶姬带回了山庄，现在瑶姬就在庭院中。曼曼桃夭，主子你为了她种了十里。甚至不惜剥夺你自己看花开花落的趣味，也应该让她看看那样的美景。”
第7卷 霁月番外：美人如花坐云端（6）
他甚至都没有听完少女的话，匆匆的从房间中冲了出去。终于，在花园边，看见了梦中回忆了千万次的身影。
瑶姬。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难以抑制住的欣喜。
然后，如画卷一样，女子蓦然回首……
他终于懂得了，那晚上姬十三知道了要娶另一个女人时，趴在桌上，伶仃大醉的画着这幅画像时的心情。
不甚明媚的下午，他们谈了很多。
他也问了很多。
他见得，那女子笑颜如花，他问了，值得不值得。
他在问杀莫瑶，也在问自己。
究竟值得不值得呢？
而女子，也终于给了他想要的答案，让他释然。值得不值得，又怎么会是其他人能够懂得的呢？只有自己才能明白其中的喜怒哀乐。
“你可以叫我霁月。”
“如果你叫我霁月。”
他想尽了各种办法，想要听见近一千个日夜的执念。
可惜，杀莫瑶从来不是个容易被威胁的人。长剑出鞘，他就知道，最后是拦不住的。就算是他一直骄傲的暗影瑶也没有能拦住。
那个女子，就将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可是，他不害怕。
说真的，他一点都不害怕。
死了又如何？活着又如何？
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差别呢？只是太遗憾。还没有能听到那一声霁月。好在，上天对他还不算太残忍，一番攀谈之后。临行之前，女子还是完成了他的愿望：霁月。
她叫他霁月。
和梦中一样的感觉。
却是真实的。
不会因为触碰就消失掉……
笑他疯狂也好，笑他荒诞也好。都无所谓了，那一刻开始，都无所谓了。他等了那么久，一千多个日夜。与他来说，就像是一千年。他到底，还是等来了鲜衣怒马的女子，等来了笑颜如花的称呼。
霁月。
霁月。
霁月。
君不知，碧落黄泉，他都愿意为了这两个字，赴汤蹈火，含笑饮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