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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以后伍丽丽到了，她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可怎么看还都是黄脸婆，这三个人里我无疑是最漂亮的，有点低调得沾沾自喜，忽尔又觉得这样的时刻来比较这些有些无聊吧。我给伍丽丽讲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她比我更诧异。
我看了看凌亚沐幽邃的目光，又看了看伍丽丽疑惑的目光，伍丽丽迫不及待地问：“你为什么要和李俏反目呢？”
凌亚沐苦笑着说：“误会，冲动，年少无知。”
我说：“你肄业和她有关系吗？”
凌亚沐看看我说：“就算有点关系吧。那时候我们寝室住了六个人，我和李俏都是与世无争的人，对名利都不感兴趣。”
伍丽丽说：“那你们应该相处得不错呀？”
凌亚沐没有理她，自顾自地说：“那时候我很骄傲，根本不屑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虽然逃课、看小说、上网、打游戏样样都少不了我，可我还是学校里有名的高才生，几乎门门的成绩都是第一。”
凌亚沐的眼中闪烁着熠熠光华，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荣耀无限的年代，我上学的时候成绩不好，永远都记得那些名列前茅的学生趾高气昂的样子，我想凌亚沐那时候也一样吧。
“李俏也从来都不参与她们，因为她是公敌。说说另外四个人吧，她们四个人的战争就象数列组合，今天是A、B联合，明天就是B、C联合，后天也有可能是A、B、C联合。”
伍丽丽问：“李俏为什么是公敌呢？”
凌亚沐说：“她是个典型的狐狸精，专门抢别人男朋友。她这个人很奇怪了，她不喜欢讲话，但有时候说出的话又像刀子一样能割碎别人的心；她并不漂亮，但往往能另男孩子为她着魔；她并不优秀，却又有着别人想象不到的自信。”
凌亚沐一边说一边望着窗外，其实已经什么都看不到，外面黢黑一片。我读不懂她的眼神。
我说：“你到底为什么和她反目呀，不是她抢了你的男朋友吧。”
亚沐又长长出了口气，我的心脏随着她的呼吸而放松，但是她那紧锁的眉头却让我觉得泰山都压在了她的心头。
“是因为马页页，马页页是跟我最要好的同学，她大一的时候处了一个男朋友，谁知道刚处了三个月这个男生就要分手，原因是他喜欢上了李俏。”
不经意地一句话溜出了伍丽丽的嘴边：“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呀？”
突然，我看见冰莹的泪水滑过凌亚沐冷静的脸庞，她的脸部开始痉挛，最后整个身子都蜷曲在一起。我简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放弃名牌大学，选择流浪生涯的倔强和坚强的凌亚沐，原来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我静静看着凌亚沐，不知道如何劝慰她，但我却知道劝了也没有用，渐渐地凌亚沐恢复了平静，静谧的夜空里也响起了午夜十二点悠扬而辽远的钟声。
顺便提一下，潘越歧今晚加班。
凌亚沐说——
第十三章 难回首（一）
从小学到大学，我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在学校里，人们对待成绩的态度就像社会上对待金钱一样。所以我总是受到特别的优待，以至于养成了许多坏脾气，受不了半点委屈，总认为别人的迁就和忍让是理所应当，自然而然的。
我很喜欢上大学时候的感觉，像一幅色彩艳丽而又不失清新的动画，舒畅得不太真实。大一的时候我刚刚开始接触网络，于是我疯狂地沉浸在网络世界，在一个武侠论坛里我认识了36岁的女编辑孟雪，她的网名叫剑语飘香。我并没有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我说我叫凌亚沐，是一个22岁的职业杀手。我之所以把真实的名字告诉她，一是因为我从小就很喜欢的一句话“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二是因为我特别喜欢自己的名字。
我问：“你会不会因为我的职业而害怕我？”
她说：“不，一、我不值得一个职业杀手动手，二、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更不知道我在哪，三、我不是一个喜欢庸人自扰的人。”
我们那个论坛有这样一首诗：“飞雪连天射白鹭，笑书神侠依碧鸳。小李飞刀成绝响，人间不见楚留香。”——金庸和古龙永远都是我们的话题，我们在讨论两个人的风格，两个人的性格，两个人的经历，两个人的优劣……
我从小就是看着金庸的武侠剧长大的，从《射雕英雄传》到《侠客行》到《依天屠龙记》再到《天龙八部》让人惊叹于他的艺术创造力：丰满的人物形象；大开大盍、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丝丝入扣、耐人寻味的细节描写；落尽铅华、真淳平实的语言风格； 以国家为己任，放弃小我成全大我的历史现实主义。都让我折服盍钦佩。我坚信没有人可以超越金庸，甚至没有人可以和他媲美，他是独一无二的。
可孟雪却让我认识了另外一个武侠世界，她并不否认金庸，但却更认同古龙。她说：“金庸完美得无可挑剔，但从感情上讲我却更倾向古龙。”
我问：“为什么？”
她反问：“你看过古龙的小说没有？”
我答：“没有，但我觉得他太离谱，太荒诞，尤其是李寻欢荒唐得简直像个屁，憋得我一肚子气。”
她说：“我第一次看《小李飞刀》的时候和你一个感觉，但是许多年以后，我又看了一遍，我才明白当初之所以气愤是因为我已经被这个人打动了。可能是由于渐渐成熟的原因，我居然可以把自己放再他的位置上替他考虑问题了。”
当时我不太理解她的心情，一个36岁的半老徐娘居然迷恋起了古龙的小说。但是我却去了学校的图书馆把这部书找出来，仔细地读了一遍。我发现自己原来是坐在井底的一只小青蛙，只看到了金庸的世界就呱呱地叫着说我已经看见了全部的武侠世界。其实古龙的世 界也同样精彩，但是那是我还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而精彩。
但是我会对同学讲古龙的奇思妙想如何如何，天马行空如何如何…… 没有人反对，亦没有人赞同，大家只是一笑而过，或是捧腹大笑。也有人会发出言不由衷地赞叹——古龙也很有才呀！
其实古龙的确很有才，他是学外语出身，会四种不同的方言。
只有李俏不一样，她会说：“真可怜，古龙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们却想知道自己是谁。”她又指了指床上的《小李飞刀》说：“尤其是这个人，一副众人皆嘴我独醒的姿态，结果却偏偏是一个酒鬼。也不知道是哪跟神经错乱了，还要作什么成人之美的君子。要我说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对不起，那她还能对得起谁呢？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对得起谁呢？”
当时没有人讲话，只听见李俏洗脚时拨弄水的声音——哗啦哗啦。她们都在等待我爆发，我也想爆发，可我应该指着她的鼻子骂什么呢？然而我是真得迷失了，我的确想知道自己是谁。我痴迷地望着李俏冷笑的脸。不，那不是冷笑，是嘲笑。
大二的下学期，我们开了分析化学，给我们讲课的是乔振柯。
乔振柯不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也不是一个过分修饰的人，他自然而又生动，尤其是他的笑容，泛起魅力的旋涡，跟着的是亲和力的涟漪。那时候我几乎每天都能梦见他带着笑容的脸。他不是一个严厉的老师，却又有着无形的威严。总之，他是一个恰倒好处的人。他讲课风趣、幽默，内容也很充实，往往还会给我们带来学多课本以外的知识。我惊讶于他的博学，更欣赏他的从容儒雅。我对他的仰慕就像电影里周星驰说得那样：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黄河之水泛滥成灾。
第一堂课，他点得第一个名字就是凌亚沐。当我站起来的时候，他微微一怔，随后就笑了。那种笑容渗透了几分狡猾，狡猾中又融入了几分沉着，甚至还带有几分少年人的不羁。
第十四章 难回首（二）
那时候我正在一部接一部地攻读古龙的武侠小说，《楚留香》、《武林外史》、《护花铃》、《陆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