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捻起他肩上的一片花瓣:“这是要把我一生的浪漫和幸福都消耗掉么?”
他抬起我的下巴,凑到几乎可以触及的面前。一双眸子又黑又深,纵然在微微地笑着,却是有什么不可触及的东西,在这一片馨香的花雨中显得愈发冰冷:“还只是开始而已。”
话语的尾音还没有消散,他就吻上来。唇舌触碰的温暖,是心意无法交汇的安慰。
手指夹着的那片黄玫瑰很快飘落到地上的花毯里,分辨不出来。
黄玫瑰的花语:珍重祝福,或是笑着离别。
那么要开始的,会是什么呢。
五十二
花香气浓郁得开时让人窒息的时候,我从柳下身边挣脱开来:“不行了,透不过气来了。”
柳下笑笑:“的确是做得过火了。怎么样,带你去船舷走走么?”
我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什么人在看着我,就抱着胸问柳下:“仪式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么?我想要去换衣服了。”
他点点头:“已经结束了,晚上是烟火晚会,有兴趣么?”
我有些纠结地看着他:“烟火是有兴趣的,不过要是说到正正经经地和这么一帮人一起看烟火的话,如果可以放过我还是算了。”
他笑着抚开落在我头上的花瓣:“那么我让Dieter去安排个隐蔽的位置。”他伸出手来示意我挽上去,“我送你回房间去。”
我指了指甲板的另一头:“不用了,你看Sissy就在那里,我让她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然后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坚持了,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猜就是晚上见了。”
我点点头,和他告别后就往Sissy那边走。Sissy背对着我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高跟鞋踩在厚厚的花瓣上发滑,我靠向甲板的边缘扶着栏杆走。只是一瞬间转开了视线,再抬眼就看不到Sissy的身影了。
我有些奇怪,本来照理以Sissy的身份就不应该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种场合的,而她刚才还明显是在和哪位来宾在交谈,是认识的其他的什么贵族么?
在甲板上来回搜索了几遍,还是没有看到她,是已经到了船舱里面了么?没有什么所谓,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找到回去的路的。不过到时候谁来给我脱这个礼服阿,我自己连拉链都够不着。
这么想着往船舱里面走的时候,迎面撞上个黑色洋装,顿时推后了一步:“抱歉,失礼了……”
话还没有说完,抬起头来就看到竟然是Obelia。一身黑色的短洋裙和系带高跟靴,笔直的头发上面榜着白色的花边缎带,加上没有表情的精致脸庞,好像是高贵完美的古董洋娃娃。
我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这样子和Obelia之间就有了两步的距离,看到她的头发和短裙被海风吹得飘扬起来。我想起来Sissy给过我的警告,又后退一步:“抱歉,失陪了。”
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却馨甜的香味,甜美纯净到好像第一个吻那样的感觉。然后被人从后面把手一拉,出乎意料的大力气,一下子将我整个人甩翻过来,靠在栏杆上。
她依然抓着我的手腕,像是被那冰冷的手指冻到,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走了几步过来,开口说话:“您见过我,不是么?”
的确,在那山上见过,我点了点头。
她在半步外站定,然后对我说:“您面对着这么多陌生的人,却记住了我的脸。不,与其说记住,不如说是无法忘记吧?”她这样说着,面部却完全没有变化,定格在洋娃娃一般淡漠而惹人怜爱的表情,蓝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像玻璃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并不需要什么解释,在意自己未婚夫以前的女人,这完全是人之常情。然而您却没有像通常的那样,对我有排斥。却只是这样地看着我,用您那双栗色的眸子,怜悯一般地看着我。就在我向您的未婚夫索要最后的温柔的时候,即使我做出那样失礼的举动,您依然只是这样看着。怜悯是最恶劣的,比嫉妒或者是不屑的炫耀更让人受不了。”Obelia这么说着,把手伸向我的脸,做出那种不知道是要抓住还是要抚摸的姿势。
我沿着栏杆往后退,开口说话:“那不是怜悯,我并不认为自己在任何方面有资格来怜悯你。”
Obelia步步跟着我,已经收回了手去,刚才还像玻璃珠子一样的眸子里,突然浮现出来哀伤的神色:“即使这是因为父亲的利益而开始的关系,Lavin大人却一直十分地温柔体贴,我也因此而感激着。从来没有担心过就会这样子结束,毕竟拥有着情妇的贵族绝对不在少数。Lavin大人是那样的温柔,从一开始就提醒过我,如果发觉我开始沉沦,就会立刻中断这种关系。而我一开始就是自愿的。女孩子会自愿地对什么样的人张开自己的腿,相信您也不会不了解。然而我却不能让这份心意传达给他,担忧着他会察觉而中断这种关系,开始在意自己的表情、眼神、微笑。做出不自然的样子,做出僵硬的样子,把心中因为被温柔地对待而感到的欣喜,一层一层地掩盖起来。然而盖得太深,藏得太久,竟然在他要离去的时候,才发现无论是眼泪还是话语都干涸了,连挽留的姿势也做不出来。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让他知道,他的存在对我来说是如何的重要。”
Obelia这么说着,语气和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蔚蓝的眼睛却像是承载不了那种悲伤,不断地溢出泪水,顺着她在阳光下白到透明的肌肤流下来,源源不绝。
她冰冷的手指触到我的脸,像是吸走了我的勇气一般,让我无法逃离:“让他知道又能怎么样呢,这种男人一旦离开,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这种事情不用您说,我也很清楚。我并不奢望Lavin大人能改变心意,只是需要……”她有些哽咽,因为流泪的关系,却依旧丝毫没有表情,“我只是需要,传达自己的这份心意。纵然一切都不能挽回,只是需要他用短短的一瞬间来体会我的心意。那一瞬将成为我,成为我这渺小而无望的爱情的墓碑。”
疯了!疯了疯了疯了疯了!!!
脑子里如此地叫嚣着,我却没有力气挣脱开她滑到我脖子上的冰凉的手指。腰紧紧抵着栏杆,提醒着我一步之外就是无边无底的大海,我却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开导。
绝望的,不曾被发觉过的爱情,就像还未出生就已夭折的孩子,脆弱的言语如何能抚慰。
所以说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将人生那么多的重量都寄托在这种脆弱而肤浅的感情上面?这种被化学物质所支配着,不知因什么而起,也不知因什么消退的感情。这种情淡过后,甚至让人连一句为什么都无法问出口的关系。既然相信并憧憬着它的美好,为什么就不能看到那稍纵即逝的悲哀?
她凑过来:“又是这个怜悯的眼神,请您不要这样看我。或者是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和Lavin大人有婚约的,并不是深爱着他的任何一个人,而是您呢?”
我直直地看着她:“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这种事情就好象你生在贵族家而我是生在庶民家里一样,绝对而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你所追求的感情是一种丝毫不讲道理的事情。”
她的手已经变成一种掐着我的脖子的姿势,感觉到那种力道的不对劲,我开始往甲板上扫打算求救。
刚刚被她逼着连连后退的时候,和甲板拉开了一段距离,而且在柳下离开后,很多宾客跟着散了,现在零零散散的,最近的地方有人在靠着栏杆抽烟。
抽烟?那个是Denes,是Denes吧?还没叫出口,声音就被她卡死在喉咙里了,那苍白而纤细的手指爆发出来让人害怕的力量,卡着我的喉咙要将我推过栏杆。
风吹起她的头发飘散在空中模糊了视线,和那张僵硬的没有表情的脸相得益彰的,是她平静的没有起伏的声音:“我并不是嫉妒您的幸福,只不过是这份微小的爱情的最后期望。”
五十三
幸福个毛阿幸福!我彻底完全地没有要在这里被你掐的立场!
Obelia很明显不是要掐死我,而是要推我到海里面去。用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倾上来,我的上半身已经被压得向后弯过了栏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了,这时候去拉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也无济于事了。我张口想叫Denes,但是因为声带和气管被压迫着,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