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焕赶紧道:“我是陆凡的学弟,陆凡他有事儿出去了,我现在打电话给他!”
“不用。”陆父断然决绝,“我打。”说罢就拨了陆凡的电话问他在哪儿?
陆凡觉着不对,反问他爸:“到家了?”
他爸冷哼:“你还知道这是我家?”说罢乜斜着阿焕道:“什么人你都往家里带,还挺放心!”
陆凡急道:“你没对阿焕说什么吧,他是我朋友的弟弟,我们学校封校她姐就托我照顾他两天,你别碎嘴。”
陆父讥讽道:“我碎嘴?你先别给我干那见不得人的事儿呀!”
陆凡本就心烦意乱,一听陆父大声说话,自己不禁拔高了声调:“你什么都别做,我现在就回去!”
但他还是去晚了,客厅里只见陆父翘着二郎腿看电视,两个卧室都大开着门,哪还有阿焕的身影。
陆凡也不和他爸打招呼,摔了门边去小区车库边给阿焕打电话。
“喂,阿焕你在哪儿?”
“我……我在大巴上呢!对不起啊陆凡,没和你说一声就走了,我想……我爷爷生病了,我要回家去,正巧你爸回来了,那是你爸吧?”
“阿焕,我爸他……”陆凡想解释,又想到或者方才在酒吧打电话时阿焕一定听到他爸说的刻薄话,一时就语塞。
“呵呵,我就说嘛,长得和你一样帅……那个,不和你说了啊,我手机快没电了,回家再和你联系,拜拜。”
阿焕挂了电话关了机,远远看着陆凡垂头丧气地折回公寓,才赶紧提着包快行出了小区。在回家的大巴上,他并没有想太多。从小邱华愈就教育他要有眼力价儿,不要整天没心没肺的傻乐呵。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但是眼力价多少是有点儿了,但见陆凡他爸不高兴,心知自己是不速之客所以赶紧编个谎儿溜之大吉,就是有些对不住邱老爷子,阿焕脑袋磕着玻璃窗忏悔,爷爷啊,我不是故意咒您,等着吧,我这就看您来啦。阿焕到了家自然是被邱家上下好好疼惜了一番,没片刻还接到了阿玫打来家的电话,不过是没说两句就换手了老爷子。
阿玫挂了电话,对着沙发上抽烟的那人说道:“我爷爷好着呢,邱焕玥更好,生龙活虎的……哼,每次他回家都像状元省亲,装什么逼。”阿玫挨着那人坐下,若有所思,:“我说陆凡,你不会就为了阿焕又跑雅镇来了吧?”
原来阿焕前脚到了家门,陆凡后脚就到了雅镇,一见到阿玫就让她向家里打个电话。
阿玫隐隐觉出不对,一边想着不可能一边还是冷笑道:“他不就是被你爸冷嘲热讽几句就受不了跑回家找温暖来了么,你至于么陆凡?从省城追到雅镇?你……喜欢他?”
陆凡想解释,他回雅镇是有关心阿焕的意思,但主要还是因为和他爸吵了一架,然而他迟疑了片刻竟默认了阿玫的话,或许是想听听阿玫的意思。
阿玫见陆凡沉默不语,心知十有八九是被自己猜中了,真是邱家前所未遇的大笑话,不禁捧腹大笑了起来。笑毕,泪水纵流了双颊,她拍着陆凡的背说:“哎,我饿了,给我煮碗面吧。”
陆凡看着阿玫一丝不苟地吃面,心里捉摸不定她对此是什么态度,于是故意说道:“你们姐弟俩真是亲的不假,阿焕也特待见我煮的面,还说小时候偷了你爷爷的钱去买方便面,被你妈逮到了狠狠骂了一顿。”
阿玫夹面的手顿了顿,蒸腾的雾气让她的眼角有点湿润,陆凡,你真当人人都是爱吃你煮的面吗?她吸了口气,将那滑溜的面条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又喝了口辛辣的面汤,胃是热的,心却冰凉,“呵,泡面么,是我告的密……我妈整天说她的宝贝儿子有多听话,我就让她看看她儿子有多顺她心意!”
若阿玫还是那时的小姑娘,陆凡一定觉得阿玫只是为小孩子间争宠而生的小小妒意,但现在字字听来却仍透着一股子邪气,令陆凡心头一悸。
“你别这么看着我,”阿玫呵呵笑道:“你现在想做的事可是远远狠毒过我,我劝你还是早点把那小子踢的远远的,他打小就粘人,你们两个要是在一起万劫不复了可别怪我今天没提醒。”
阿玫手中的筷子挑起一根面,那面头重脚轻不能平衡又滑落回汤中,陆凡只听阿玫幽幽地说道:“邱焕玥可是邱家四代单传的宝贝,我们全家还等着他传宗接代呢!”
传宗接代,这四个字落在陆凡耳中,却如一把把利剑戳在胸口,就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阿玫也这么认为,你们终究都是拿着一把道德的标尺,所有的刻度都是所谓的“全人类的幸福”。
二十五
阿焕再傻,也察觉到了陆凡在躲着他,回家这几日发短信基本不回,打电话也是寥寥数语。阿焕不明就里,只道是陆凡陪他爸爸,又或者快升大四,保研或者找工作都到了需要抉择的关口,耐不得他打扰。但时间一长,他又有些心焦,总是念着想着胸口疼,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像是得了病。
五一假期一过,学校解除封校,阿焕回去后和室友以及梦莹一起去学校旁火锅城吃团圆饭。席间梦莹娇嗔道:“阿焕,你回家也不和我讲,害我一直以为你在学校饱受无聊之苦。”
集训归来的丁斌捏着阿焕脸颊仅有的一小块儿肉笑道:“嫂子,你看他这小脸儿瘦的,哪是饱受无聊之苦,那是饱受相思之苦哇!”
梦莹听了这话脸上羞赧,再瞥一眼阿焕,却好似全无聆听之意,一副发呆的模样,任由丁斌捏着自己的皮肉。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说:“我去趟卫生间。”
进了卫生间,阿焕拨了电话,等那端通了,他怯声问:“陆凡吗,你在哪儿?”
那头声音说:“我?……你在哪儿?”
阿焕说:“我在学校,我想找你。”
“呃……我不在学校,今天也赶不回去,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好么?”
“……嗯。”怎么会呢,他明明看到陆凡和伍晓航还有几个人勾肩搭背地进了包间。
阿焕挂了电话,费力地吞了口唾液,却觉得苦涩的要命,真的是苦,浑身像被在苦茶里浸泡了一水,反正还是这样,他眼巴巴望着的人总要避开他才好……罢了,谁叫我不懂谦逊、不知自重呢,不想当同性恋还想求宠幸,我这是怎么了呢,明明是喜欢,可又觉得不对,这喜欢的含义能有千百种吗?只不过是想看着他的脸,和他说会儿体己的话,抱着他感受他的亲近,和他在一起……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回雅镇,一起逛商场,在河堤边他第一次吻自己,还有后来那些点点滴滴……分明觉得他也是喜欢的,难道都是逢场作戏吗?想和他在一起,有多么想,不知道,只晓得在一起就是快活,如果自己还想快活的话……可现下,快乐无迹可寻,满身心都像在苦水里煎熬、翻滚,痛病缠身。
扶着墙,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疼,阿焕推开一个小间,呼啦啦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他对着镜子用清水狠狠地涮了一把脸,然后空落落、轻飘飘地回了座位。
惨白的脸吓到了席上所有人,不断有询问的、安慰的话语落入耳中,阿焕听不确切,却也知道回应说:“我没事,可能刚才吃的猛了……”
然而,有一个人远远注视着阿焕,只觉得唯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此时的男孩儿:若有所失。这人觉得可笑可怜,明明这?